第一章 “懦弱自卑又只会自怨自艾的人类,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这是一个夏日的傍晚,柴非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他紧紧皱了眉,脸色通红,额头和脖颈上冒出了一层薄汗,全身都在轻轻挣扎。 痛,好痛!……痛得快要死了! 柴非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半小时前他死亡的景象,还有那句像播放录音带一样重复的话—— 柴非豁然睁开眼睛,惊惶不定地大口喘息。 等呼吸平顺一点,柴非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他租的那个小房间。他茫然地看着白色蚊帐,以及蚊帐上黑色的木质雕花床顶,吸入的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竹子的清香。 这里是…… 他猛地坐起身,全身一阵火辣辣的钝痛。柴非“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冷气,顾不得查看抽痛的地方,仔细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傍晚的阳光透过纱窗穿进来,均匀地洒在房内陈旧古老的家具上。红得发黑的实木衣柜,中式雕花储物柜,窗前摆放的长书桌……每一样都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这是他生活了十六年,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柴非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手不由自主按上心脏,感受到手下心脏有力的跳动。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他死在半个小时前,死在去给杨越送宵夜的路上,死在距离杨越和乐正弘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他记得那周围没什么人,他就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就被一把被尖刀狠狠刺入左胸!他想挣扎尖叫,可那个紧紧摁着他的人力气大的可怕,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而且对方一刀下去即刻抽出,柴非甚至听到胸口鲜血“嗤”一声喷出好远,缓缓失去了意识…… 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柴非还能感觉到那种疼痛。他捂着发紧的心脏倒回床里,颤抖着手连忙扒开自己的上衣。 可是他的左胸光滑平整,根本没有被刺的痕迹。 ……难道那只是一个梦?柴非怔怔想着,下床走到一旁衣柜门上嵌着的半人高镜子前。 镜子里自己的肩膀恰恰与衣柜旁边的雕花储物柜齐平,头发半长散乱,眉眼稚嫩,两边的脸颊上还长了几颗红红的青春痘。 这是初中时候自己! 果然是个梦吧……柴非这样想着,脑海里毫无征兆又想起了这一句话,仿佛在嘲笑柴非的自欺欺人: “懦弱又自卑只会自怨自艾的人类,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谁,是谁在说话! 他转头环顾周遭,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 柴非心里有了一个预感,再一次深深凝视镜中人。 镜子里的人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和他最后看到的那个卑微颓然的自己,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梦,那就是他重生了? 曾经那么喜欢在网上看小说,尤其喜欢看重生穿越后逆袭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类型。也曾幻想过自己要是重生或者穿越了会如何如何,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重生。 柴非看着镜中的自己还在茫然,房间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头发已经斑白的奶奶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的奶奶脸上只有少许皱纹,身体尚还硬朗。他印象里的奶奶,已经头发花白,满面皱纹,又老又瘦…… 奶奶看到已经起床站在床踏上的柴非,脸上有了笑容:“非伢子起啦,来去恰饭,今儿有你最喜欢的笋子烧排骨。” “奶奶……”柴非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刚在外面打工的第一年,就接到爷爷的电话说奶奶突发性脑溢血。他紧赶慢赶,却还是没有见到奶奶一面。后来听爷爷说,奶奶临终前一直念着他的名字,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奶奶!”柴非冲过去扑进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奶奶,呜呜,我……我好想你……呜……” 第二章 柴非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却见到了自己小时候,回到了老家的房子,还见到了会给他好吃的健健康康的奶奶。 柴奶奶温柔地抚摸着柴非的后背,“莫哭莫哭,非伢子乖乖,奶奶收拾了你爷爷,他不再打你了,走,去恰饭。” 红着眼睛、脸上还挂着眼泪的柴非被奶奶牵着走出房间。小院里的饭桌上摆着竹笋烧排骨、清炒藕带、油炸小鱼还有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都是柴非爱吃的小菜。 正在摆饭的柴爷爷看到二人出来,刚想笑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板着脸说:“恰饭了恰饭了,几大的人了哭啥子哭。” 柴奶奶瞪了柴爷爷一眼:“哪么了!有啥子事好好说清白不得,打我的非伢子做啥子!我跟你讲,你再打我的非伢子,我就带他回老屋,你就自己做饭恰!” 柴爷爷气得眼睛睁得老大,声音更是拔高一节:“我打他是为了他好,他讲他不读书了,不读书有啥子出息!莫要像我这样劈一辈子的竹子!” “他讲不读书好好你好好讲他不行,打他做什么。”柴奶奶的声音比柴爷爷更高,“不读书咋么了,我也没读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出息。” “这是两码子事!” 两位老人公然在柴非面前斗嘴,声音一声大过一声,正是柴非最怀念的温馨。 柴非十分怀念这种感觉,以前两位老人还健在时就总爱斗嘴,隔三差五的吵一吵。后来奶奶去世,爷爷每次和他打电话时,说话越来越少,整个人也越来越消沉。 通过爷爷奶奶斗嘴,柴非了解到自己似乎是回到刚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家境一般成绩不好个子又矮,总是被老师们无视被同班同学欺负,导致他性格越来越沉默内向而又懦弱。读完初一之后他就对爷爷说自己不想读书,却不想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却拿竹条狠狠抽了自己一顿。 柴非眼眶微热,看着小院的一边放着成堆的竹子,竹子旁边是爷爷的劈竹刀和拉钻以及编了一半的箩筐,小桌上喷香的饭菜伴着爷爷奶奶斗嘴的声音……这样熟悉而又鲜活的景象…… 柴非将手放在自己心口感受心脏的跳动,自己是在做梦吗? 还是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柴爷爷和柴奶奶吵完了,招呼孙儿吃饭。柴非坐下后给两位老人一人夹了一块排骨:“爷爷奶奶吃排骨。” 柴爷爷冷哼一声:“莫以为这样讨好老头子就会答应不让你上学,老头子和你讲,不管哪样都要读书,不听话就打断你的腿。” 柴爷爷小时候因为家境贫寒只读完了小学,最大的希望就是家里能出一个大学生。然而生的一儿一女都不是读书的料,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孙子身上。 柴非忍住眼泪低头扒了一口饭,待泪意退去他看向柴爷爷笑:“爷爷,之前都是我不懂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的。”上一辈子浑浑噩噩那么多年,这辈子怎么还能继续那样的生活? 柴爷爷准备好训斥的话梗在了喉头。他想不到孙儿这次不但没有顶嘴,还这样乖巧听话准备回去上学,一时反应不过来,僵着脸:“最好不要糊弄老头子,不然老头子打断……” 话还没说完,就被柴奶奶夹了一根竹笋塞到嘴里,“恰饭恰饭,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柴奶奶嗔完自家老伴,转头夹了条油炸小鱼到柴非碗里对他温柔地笑,“非伢子好好恰饭,莫听你爷爷乱讲。” 柴非吃下奶奶夹的小鱼,认真的看着他们,“爷爷奶奶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非伢子乖。”柴奶奶红了眼眶放下筷子拿身上的围裙抹了抹眼睛,“奶奶就说非伢子最懂事了。” “阿爸,姆妈,恰饭着呢。”话语间,长相与柴奶奶有六分相似的妇女带着一个穿着不合身旧衣服、畏畏缩缩的女孩推门走进小院,打破小院里和谐宁静的氛围。 她是柴非的姑姑柴秀。 柴秀用轻视的眼光瞟了眼柴非,看到他裸[河蟹]露在外的皮肤上被竹条抽出来的印子,鼻子轻哼一声:“柴非,这是又惹了你爷爷生气挨打了?不是姑姑念你,像你总是惹你爷爷生气,就没有我家康康半点听话。” 她像是想到什么,脸上堆起笑容把身后的女孩向柴爷爷推了推。 “阿爸,听柴非说不想念书了,正好我家妞妞想上学哩。您个又晓得我家的情况,我和康康他阿爸两个人的工资就这么点,要养家又要照顾两个娃,康康还在上学呢。您个看柴非不想读书,不如把柴非的学费给妞妞报名吧。” 柴非脸色有点难看。 柴秀做姑娘时性格就泼辣爽利,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性格就更为嚣张起来。她对柴非一直没个好脸色,自柴非懂事起就知道姑姑一点也不喜欢他。小孩子的性格是最为直白的,既然柴秀不喜欢他,每次见到这个姑姑,他的脸色也就淡淡的。 柴非记得不知道什么原因,虽说是亲生女儿,但爷爷奶奶一直都不怎么和姑姑亲近,即便住在一个小镇,却是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几乎不怎么走动。所以姑姑以前只是逢年过节回娘家的时候说一说柴非,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就来一趟他家里,和左邻右舍抹黑柴非以衬托她儿子李康。 柴非前世在老家的名声很差。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人都说他有爹生没娘养,就差没直接说他没教养。后来奶奶去世了,在奶奶的葬礼上柴非就听到姑姑背地里和人说爷爷奶奶的不是:说他们重男轻女,从小就对她不好;又说他们不会养孩子,养的儿子从来不回家不看他们,养的孙子没出息。气得他当时差点和姑姑打起来,更是坐实了他本就不好的名声。 纵然柴非明白他的名声不好和姑姑柴秀总是到处抹黑他有关,但重生一世豁然开朗,更知道这和他自己有更大关系:因为自卑不敢和人说话,看到人也不敢打招呼,和左邻右舍也都很陌生。 所以这一世,柴非决定痛改前非,一定不会再变成前世那个卑微的人! 柴爷爷听到柴秀这番话,气得当下就摔了筷子,“哪个鬼说我家非伢子不读书!我家非伢子刚刚都说了以后会好好念书,你个做姑姑的不护着你侄子还听别个乱讲!” 柴非低头想着这些事情,就听到爷爷在维护自己。他心里一热——不管他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出息,爷爷和奶奶是真心对他好的。除了改变自己,这辈子他最重要的还是这两位老人。 柴秀听到柴爷爷这么说,当下就黑了脸,扯过身边的小女孩李柳妞抬手就是一巴掌,“都是你吵着要读书!一个女娃子读什么书,读书读得比别个好有什么用,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就算别个成绩不好不想读书,也轮不到你这个不姓柴的!” 这一番指桑骂槐说得十分难听,就差没直接指着柴爷爷说他偏心又重男轻女。 李柳妞被打了也不敢大声哭,低着头小声啜泣着,更是惹得柴秀狠狠拧了她一把骂道:“嚎丧啊你,光会嚎怎么不知道投个男娃子。” “你做啥子打娃娃。”柴奶奶看不下去了,牵着李柳妞走到一边给她擦眼泪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柴爷爷更是一拍桌子指着柴秀说:“你有事说事,没事别在我这里打娃子。” 柴秀听到这话,讪笑着坐在饭桌边用手捡了几条油炸小鱼,边吃边说:“阿爸,您个也晓得的,我们家康康读书好,妞妞也聪明,可是我和那个死鬼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每个月的开销大实在供不起两个娃子读书。您个要不借点钱我给妞妞报名读书?” 李柳妞比柴非小一岁,刚小学毕业升初中。他们那个时候,虽然已经开始了九年义务教育,但在报名时学校总会找各种理由收取费用,一个学生一学期差不多要收取将近三百的学费。而三百块差不多够柴非他们家三个人大半个月的生活开销了。 柴爷爷板着脸沉默了,显然是在犹豫。 柴非看李柳妞红了眼睛不说话,抬起头对着柴秀一笑,装作想起什么的样子说:“可是我听我那个开棋牌社的同学张立新说,他每天都能在他家里看到姑父,有时候整整一晚上都没离开。姑姑你知道吗?” 张立新是柴非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小镇就那么大,经常去他家打牌的他差不多都能认出来。 “我哪个晓得。”柴秀白了柴非一眼,“我每天□□点就睡了,凌晨两三点起来进菜。我是没得你命好,不像你那么闲。” “哦,可是张立新说他好几次都看到你和姑父一起去呢。”柴非故作疑惑,继而笑了笑,“那大概是张立新看错了吧。毕竟姑姑和姑父连柳柳的学费都出不起了,哪里有钱去打牌呢。” 他说着,又咧嘴笑了,明知故问道:“对吧。” 柴爷爷哪里不明白柴非的话,直接抄起一边的竹条作势要抽她,“你们这一个两个讨债鬼,只想着算计老头子的钱!滚滚滚,老头子没得你这样的丫头。” 柴秀干脆一屁股坐在小院门口干嚎,“阿爸你抽死我算了啊,你哪么能听柴非乱讲,他小小年纪的嘴里没一句实话,我每天早上三点多就起床辛辛苦苦的卖菜,赚的一点钱就只够供康康读书。柴非自己不读书就算了,还不把读书的机会让给我家妞妞。我也姓柴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这正是夏天的傍晚。 这个时候,小镇的居民都有把晚饭摆出来吃的习惯。现在柴家的小院门也没关,这边动静闹得左邻右舍纷纷过来围观,交头接耳的指点起来。 第三章 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看到门口撒泼哭闹的柴秀以及院子里柴爷爷手里拿的竹条,议论纷纷。 “这是发生啥子事了,老柴又在打女儿了?” “哪个晓得,老柴这一家子也是乱,儿子不孝顺,孙子没得出息,丫头只进不出,前世造孽哟。” “估计又是老柴那个没出息的孙子做了什么才闹起来的,刚刚老柴的丫头不是也说了。” “听说柴非那个小子不想读书,啧啧,孙子读不进书还不让成绩好的外孙女读,老柴也是偏心偏的没得边了。” …… 前世的这个时候,因为自己提出不想读书而被爷爷抽了一顿,醒了之后想起自己这么大的人还被爷爷打,气得饭也没吃直接就出门找张立新到处乱逛,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姑姑会找上门来。 而姑姑每次过来爷爷这里不是借钱就是另外带着目的,如果不如她意,她就在门口撒泼哭街顺带诋毁柴非,闹到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逼得爷爷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每次她闹过之后,爷爷总会气得半宿不睡觉在院子里干活。 柴非一直都不明白,明明是亲父女,为什么爷爷奶奶和姑姑的感情会这么差,差到连普通亲戚都不如。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是被爷爷奶奶养大。 柴非见爷爷紧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柴非知道爷爷最不喜欢别人谈论自己家的是非,知道要是继续照姑姑这样闹下去,妥协的肯定是爷爷。而姑姑会这样做,也无疑是掐中了爷爷的弱点。 柴非双手握拳,眼神晦暗。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差点流下眼泪。然后他拉着还在啜泣的李柳妞走到门口,看着撒泼的柴秀声音颤抖中带着祈求,“姑姑,都是我不好,您不要这样了。爷爷为了让我安心读书,每天编竹器编到半夜才睡。您是爷爷的亲女儿,您这样爷爷也为难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我不读书了,让妞妞读……” 柴非抬手,看上去像是在擦眼泪,实际重重揉红了眼睛,痛苦地喊道:“……我答应你不读书了,我马上就出去找工作……等赚了钱给妞妞和康康买几件好衣服,你别让他们两个穿旧衣服被学校的同学看不起了。” 姑姑的脸色变了:“小兔崽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就说我乖孙儿读的好好的,怎么就不想读书了……原来都是你教的!”柴爷爷被柴非的话气得脸色通红,他走到门口,指着还坐在地上的柴秀,“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老头子没见过几个出嫁的丫头还经常回娘家要钱的!你从结婚到现在就一直闹着要分家,我当时就和你讲——除非老头子我死了进了棺材了,不然不分家!你现在这么闹,是不是就盼着你老子早点进死啊!” “爷爷您不要气到身体了。”柴非一手搀着柴爷爷一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他带着哭腔看向柴秀,“姑姑我求您不要再闹了,我愿意不读书了出去工作了还不行吗!……你知道爷爷身体不好的!”他见邻居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姑姑,又一次加大了声音喊道,“就算您和姑父你们总说不高兴给爷爷养老,我工作了赚钱了也会好好孝顺爷爷的……您和姑父也少打牌,总是通宵打牌对身体也不好!” 柴非前世遇到过不讲理的泼妇。当时是在大街上,对方走太快撞到了他,反而害的自己摔倒,她就在街上大吵大闹。他怎么讲理怎么都讲不清,差点就吵了起来,而当时围观的人却都纷纷指责他,觉得是他的不对。 后来杨越告诉他,和泼妇讲道理是最不理智的行为。但凡有第三人在场,能远离最好,如果被缠住了就要尽量示弱。不管占不占理,只要表现出弱势,别人就会站在弱者这边。人的心,总是更同情弱者的。 至于心里不舒坦怎么办? 当时杨越就笑了,他说路遇疯狗被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实在不行就跟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套麻袋揍一顿就舒坦了。 柴秀再怎么不好,毕竟是柴非的长辈。再加上她总是到处抹黑柴非,这种潜移默化里,不管他们家发生什么事,别人就会觉得是柴非的不对。 但是现在,围观的邻居们都面面相觑,觉得这发展和预想中的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咦,听这话,老柴家娃娃不想读书,怎么都像是柴秀逼的啊。” “不对啊,我前天都还看到柴秀带着她儿子去买新衣服,一套衣服花了几百块呢,怎么都不像是要个没成年的娃娃出去工作养家的。” “你看看她女儿,啧这穿的什么,贫困山区都比她穿的好了呀。” “哦哟,我算是看懂了,自己儿子养的好,闺女就不是自己肚子里掉的肉了啊。” “我看啊,这老柴家娃娃没说谎。这个柴秀一天到晚说侄儿不好,我记得柴非上次吃她家一个鸡蛋,这么点鸡毛蒜皮小事情啊,她就讲个好几天!啧,这种人哦,小气的咧。” “……” 眼见自己讨不到好,柴秀起身狠狠白了柴非一眼,招呼也不打一声,拖着李柳妞骂骂咧咧地走了。围观的邻居见没戏看了,也渐渐散开。 柴非站在门口,看着李柳妞瘦小的身体被姑姑毫不顾及地死死拖着,越走越远,想起小时候总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叫哥哥的小女孩,心里一阵酸楚。 柴非记得,前世表妹李柳妞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再读书,一直在帮姑姑卖菜。后来听爷爷说她过了十六岁,被姑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儿子、比她还大几岁的男人,生活非常不幸。而拿到彩礼后的姑姑,居然直接搬家去表弟李康读大学的地方买了套房子,很少再回镇上。 因为这件事,爷爷奶奶和姑姑大吵了一架,奶奶也因此被气得住院。 当时他还在想,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就是在卖。 如果重活一世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这个小表妹的命运有没有可能改变呢? 吃完晚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柴非帮着奶奶收拾碗筷,原本还想洗碗,却被奶奶嫌弃笨手笨脚被赶出厨房。 柴非搬了个小竹凳,坐在爷爷身边,把他白天做的竹木刷子以及编制的各种撮箕、箢箕、竹篮、箩筐、簸萁,一个个分类整理好。 柴爷爷是个竹篾匠。院子里靠墙的一块地方常年堆着竹子,家中大部分家具用品都是爷爷用竹子打造编制的。他的手艺是整个小镇最好的,编制的各种竹编器具漂亮又结实,非常耐用,不需要走街串巷到处叫卖,也有大把人上门买。 天色很快就彻底黑了,气温也渐渐降下来,一轮弯月悬挂天边,深蓝的夜幕繁星满天,四周满是不知名的虫鸣声。 柴爷爷打开自己工作台上的蓄电灯,开始修补别人送过来的一个破了的竹篮。 昏暗的灯光下,不少夜蚊子循着本能绕着灯光乱晃。柴非只见竹篾在爷爷手中左右翻飞,不到一会功夫,一个破了好几个洞的竹篮焕然一新。 柴奶奶点了灭蚊片熏睡觉的屋子,关上门从堂屋里搬了张竹床出来,拿把蒲扇拍赶身边的蚊子招呼柴非:“非伢子过来乘凉,莫在你爷爷那里待着,那边蚊子多。” “没关系的奶奶。”柴非回屋里拿了把蒲扇给爷爷扇风,“这里蚊子多,我帮爷爷赶蚊子。” 柴爷爷手上动作不停,瞥了眼柴非冷哼,“莫讨好老头子,是不是钱又不够用了。” “你个死老头子,孙子孝顺你还不好吗。非伢子过来,莫在那边吃力不讨好。” 眼见两位老人又要斗起嘴来,柴非连忙起身借口给他们切西瓜去了厨房,以免自己在两位老人当中沦为炮灰。 “柴非柴非,要不要出去玩哈子?”小院虚掩的门外探进一个满是黄毛的脑袋,正是柴非玩得最好的朋友张立新。 前世他没读书之后就去了大城市打工,张立新则留在了老家。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渐渐少了联系。听说张立新跟着他爸妈扩大了棋牌室,之后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人开始放高(河蟹)li(河蟹)dai,到后来被警察抓走判刑坐牢。 柴非犹豫一下,点头,“你等下。”他切好西瓜端了个小凳子放在院子里,和爷爷奶奶说了声就出门了。 张立新比他高了一个头,走路的时候最喜欢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听我妈讲你姑姑今天又去你家闹了?” “嗯。”柴非试了几次想把他的胳膊甩开,无果,只好放弃。“我们去哪儿?” 张立新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今天他们都没去我家打牌,估计都在家呢。你不是说过你姑姑最怕蛤(河蟹)蟆吗?我托朋友买了两袋子蛤(河蟹)蟆,等再晚一点他们都睡了,我们悄悄把那些蛤(河蟹)蟆都丢到你姑姑家的院子里,闹心死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柴非:…… 柴非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不太好吧,那些蛤(河蟹)蟆自己留着吃都能吃好几顿了。” 偷偷去不喜欢的人家里搞破坏,十四岁的他会很喜欢做。然而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五岁的柴非,却一点也不想做这么幼稚的事。 张立新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拍拍柴非的肩膀,“你喜欢吃蛤(河蟹)蟆我下次再给你买一袋,放心不要你钱。他们经常在我家打牌,就当是用他们打牌给的头子钱买的嘿嘿嘿……” 柴非:…… 他扯扯嘴角,说:“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于是这天晚上,柴秀一家子都睡了之后,安静的院子里忽然响起无数声蛙鸣。出门查看情况的柴秀被满院子的蛤(河蟹)蟆吓得尖叫一声,而后跳脚大声咒骂。 柴秀家住得比较偏,最近的邻居都隔了几十米。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和着柴秀及柴秀男人的咒骂,这一家子估计大半夜不得安宁。 而罪魁祸首的柴非和张立新,早已跑远。隔得远远的都还能听到那一家的动静,二人对视一眼,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回家的路上经过小镇的河边,河岸两边无数的萤火虫一群一群闪烁着荧光结伴飞舞着,倒映在河面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星星落在河面上流淌一般。 柴非看着河面出了神,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看向身边的好友,“张立新。”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立新竟然觉得柴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发光一样。 “你想不想赚钱?” 第四章 柴非的老家有一条贯穿整条小镇的小河,水质非常好,岸边种着一排排的杨柳。不少人吃用的水都是直接从河里挑,同时也有人不少在河里捕鱼喂鸭子,一开春杨柳抽芽,整条河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柴非所说的赚钱的方法很简单,张立新家里的棋牌室有些喜欢晚上打牌到深夜甚至通宵,那些人往往都会习惯吃些宵夜。而晚上棋牌室附近也只有些汤面炒面包面各类面食宵夜,时间长的了难免有些腻味。 夏天河中有许多青壳螺蛳,一般只有空闲的人才偶尔摸一些自己回家做。如果可以直接在张立新家里做炒螺蛳,这样成本低,来钱也快。 柴非前世打工的餐馆,晚上也会做宵夜,他跟着厨房帮帮忙,宵夜什么的学会了不少。其中就有炒螺蛳。 他把这个想法和张立新一说,张立新挠了挠一头黄毛,问道:“柴非你缺钱用吗?要不要我借你点?不是我打击你,去我家做夜宵太不现实了吧,你会做吗?” 柴非知道此时在张立新眼里,自己还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又懦弱没用的废柴柴非,他也不辩解,只是说:“借你的总是要还的,自己赚的还心安一些。明天去摸螺蛳,晚上试试吧。我看奶奶做过,不行的话就我们自己吃掉。” 张立新只当柴非想一出是一出,琢磨着暑假总归没事做,点点头答应了。 回到家中,爷爷奶奶已经睡了,小院的门虚掩着,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这是他读初中开始上晚自习自后,爷爷特意装上的。 柴非心里暖暖的,这种有人留灯等自己回家的感觉,从他外出打工后,已经成为他内心一片温暖的回忆。 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柴非一时睡不着,坐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纸,笔尖在纸面上犹豫片刻,写下几行字—— 1、找到杀害自己的凶手 2、孝顺爷爷奶奶 3、改变自己,用功读书,考上高中 4、赚钱 这个方法是杨越教他的。杨越说,如果有一个目标就先把它拆分成一个一个小目标去实现,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回头去看自己已经前进了一大步。 可惜当时的自己没耐心也没毅力,总是无法坚持下去。 写完之后,柴非看着纸上自己那一行行不忍直视狗刨字,黑着脸又加上一条。 5、练字! 第二天一大早,柴非提了两个竹篮叫上还在睡觉的张立新去河边摸青螺。 清晨的河面上还泛着些许薄雾,柴非把竹篮放在岸边,脱掉鞋子赤着脚小心地趟下水,脚踩在软软的淤泥中,一时不习惯的他差点摔倒。 跟着下水的张立新赶紧扶住他,嘲笑道:“柴非你悠着点,别没赚到钱你倒是摔河里了。我听说前几天才有个小娃子在河里打刨球淹死了。” “乌鸦嘴,快摸吧。”柴非站稳后弯着腰动手摸索。螺蛳一般喜欢吸在石壁上,他们顺着沿岸的石堤摸过去,手中满满的一大把尽是大大小小的青螺,青壳的或是长满了绿毛的。 随着水将手中的螺蛳简单清洗一下,挑挑拣拣地去掉太大的和太小的,留下中等个头的螺蛳扔进竹篮里。 太阳渐渐升起,气温也热了起来。 张立新摸了小半篮子摸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坐在河边的石堤上休息,看着还在摸螺蛳的柴非,忍不住问道:“柴非,你做什么一定想赚钱呢?” 柴非摸索的手一顿,思索了下回答:“姑姑不肯继续让柳柳读书,女孩子不读书怎么行。我想让爷爷把柳柳接过来照顾,自己赚点钱给柳柳当学费,这样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他并不想骗张立新,这确实是他急着赚钱的一小部分原因,但并不是全部。 张立新习惯性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解,“你什么时候和你表妹关系这么好了,你不是最讨厌他们了吗?” “我是讨厌姑姑和姑父,他们贪得无厌一点都不顾及亲情。但是柳柳却是无辜的。”柴非把手中的螺蛳丢进篮子里,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可是也不该你出钱,又不是你的事。我听我妈说,你姑父在我们家打牌有时候一输就是好几百块,而且你看他们那个儿子每天都穿的新衣服,一套衣服的钱都够你表妹上学了。” “那也是他们的事。你看我,我至少还有爷爷奶奶照顾着,而姑姑和姑父却只看重儿子很少管柳柳,明明有父母却像没有父母一样,这种感觉我最能理解了。” 自柴非懂事起,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曾经以为他们都去世了,可有一次却偷偷听到姑姑讲自己的父母还健在,只是和爷爷大吵了一架去大城市生活,几乎不和爷爷奶奶联系,他们过得很好,也许早就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了。 自己叛逆期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非常恨爷爷,觉得如果不是他和爸爸妈妈吵架,自己就不会从小就过着没有父母的生活,也不会被别人欺负嘲笑看不起。 柴非不想读书想去外面闯荡打工,未尝不是找机会寻找父母。 张立新被柴非几句话感动到,也不继续休息,下水继续摸螺蛳,并招呼柴非不要偷懒多摸点。 柴非:…… 前世杨越养了只叫土狗的哈士奇,每次给杨越送宵夜过去的时候它对着自己摇尾巴摇得非常欢快。要是自己去杨越家的时候它刚好做了坏事,它就会当着杨越的面用一种类似谴责的目光瞪着柴非。 别问柴非是怎么从一只狗的眼神中看出谴责的。 总之,柴非觉得,现在的张立新和那只哈士奇还真是……特么的像啊。 两人摸了一上午螺蛳,手都在水里泡皱了皮,终于摸了整整两竹篮。 把两篮子螺蛳带回家,有绿毛的挑出来反复搓洗干净,一人拿一把老虎钳给螺蛳剪尾。 螺蛳的尾部比较脏,减掉尾部后更方面直接将螺肉吸出来。并且剪尾的螺蛳能活一段时间,母螺里的小螺蛳还能全部掉出来不影响口感。 完了拿两个大桶装了清水泡好,清水没过螺蛳,再往桶里滴了数滴麻油。 这个方法是他打工的时候一个做宵夜的师傅教的,餐馆的食材多量又大,等不及泡一天让螺蛳养水去泥。在泡水的时候往水中滴上些许麻油,可以促使螺蛳快速吐秽净身。 毕竟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忙完这些,柴非和张立新已经累得动都不想动。 张立新一大早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被柴非叫起来,此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他摸索到柴非的床上倒头就睡。柴非确是觉得自己的时间很紧,只是趴在书桌上眯了会开始练字。 字帖是他昨天晚上从书桌的角落里翻出来的,堆了许多灰尘。这是他小学时候爷爷买来给他练字用,他新鲜了几天就扔到一边再也没动过。能找出来还多亏了总是将他的房间整理得仅仅有条的奶奶。 柴非看过杨越写字,一手飘逸流畅的行草,带着杨越自身的风格,像他本人一样潇洒漂亮。 字帖从最基础的偏旁部首开始,楷体、行书到草书,每个阶段都有,非常适合柴非这样的新手练习。 一旦投入状态,柴非像是忘记了自身的疲惫,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练习。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柴非和张立新把两桶螺蛳提到他家,开始准备工作。 烧锅热油,大火的时候将准备好的姜丝、八角和花椒放入煎出香味,再将调好的辣椒倒入锅中翻炒,之后把一部分螺蛳倒进锅里,再加入醋、盐、味精、酱油还有半碗啤酒、一小匙白糖,翻炒均匀后加水加盖调成小火焖。当汤汁焖到一半的时候再加入芹菜等等配菜,大火翻炒一遍,加入一勺水小火继续焖。 待螺蛳吸收完汤汁也差不多熟了,起锅前多翻炒几遍再撒一把小葱,装盘。 开始炒螺蛳时味道有些呛人,张立新在一边看着时还担心柴非会将自家厨房烧了,更担心要是炒得特别难吃要不要估计兄弟的面子吃一点点。 然而炒好后这种顾虑被他抛在脑后,嗅觉完全被香烫*的炒螺蛳俘虏,馋得他垂涎欲滴顾不得烫手,直接从盘中捡了一颗螺蛳,对着螺口用力一吸,“哧溜”一声,肥嫩的饱含着汤汁的螺丝肉吸入嘴中,满嘴喷香鲜美。 就算被汤汁烫辣得直吸气话都将不出来的张立新也没停嘴,对着柴非比了个大拇指,直接端了一碗螺蛳坐在棋牌室门口一颗接一颗地吃,吸螺的声音和炒螺蛳散发出来的香味勾引得打牌的看牌的人肚子里的馋虫冒了头,有人叫嚷着“老板娘在弄什么好吃的,快来一份!” 早前柴非就和张立新妈妈沟通好了,一碗一次性塑料碗的螺蛳五块钱,赚到的钱柴非和张立新平分。 闻到了味的人立即就买了一碗,吸一口炒螺蛳,鲜、辣、咸、香、肉质鲜嫩的螺肉涌入口中,味道仿佛爆炸了一般满口腔都弥满着一股鲜辣,吃得人满头冒汗也舍不得放下,吃完一碗还想接着再来一碗。 一时间棋牌室内满是打牌声、哧溜哧溜的吸螺声、被辣的直抽气的声音。 晚上九、十点正是晚饭刚消化的时候,五块钱对于打牌的人来讲也就一包烟钱,一锅炒螺蛳卖得很快,柴非马不停蹄地继续炒,直到两桶螺蛳都卖完。 两桶螺蛳一共卖了将近三百多块,除掉调料、煤气、塑料碗和牙签的成本,净赚了三百。平分下来一人也有一百多块。 前世的这个时候,柴非也就每天睡觉出去玩,连暑假作业都懒得做,完全诠释了废柴二字。而现在—— 柴非隔着口袋摸了摸里面装着的钱,忙了一天炒了一晚上螺蛳,累得胳膊都要抬不起来的柴非总算是觉得今天的辛苦劳累值了。 只要自己努力,命运是真的可以改变的啊。 第五章 “柴非柴非不好了!”张立新匆匆推开门,房门在他巨大的推力下撞到墙又反弹回去,“咚”的一声撞上张立新的脑门。 柴非:…… 他忍着笑稳住手腕,认真写完最后一个字方才放下笔问道:“急急忙忙的,怎么了?” 张立新揉着额头气得又踹了几脚房门。 柴非:…… “别欺负我家门,可经不起你折腾。你刚刚说不好了,是怎么回事?” 张立新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狠狠锤了一下门,“我妈说,有人租下我家隔壁的屋子,准备专门做餐馆和宵夜,今天还特意到我们家棋牌室来宣传,那我们的炒螺蛳怎么办?” “嗯。”柴非收起笔开始收拾字帖,“正常的,我也打算今晚做完就不做了。” “为什么?”张立新不解,虽然每天摸田螺很累,但拿到自己亲手赚的钱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现在过了一个星期,我们能赚的都赚到了。更何况我们精力有限,能做的太少。炒螺蛳到底只是吃个新鲜,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人跟风在做了,我们的优势并不大。” 张立新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柴非表达的意思,“我还想着正好我表哥退伍回来来镇子找工作,我们可以一起做。” “谢谢你张立新。”柴非认真的看着他,“我现在已经赚到了柳柳的学费,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他们的炒田螺生意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刨除掉一些成本,一共净赚了一千多一点,柴非拿到手的就有五百多块。 “我们是朋友,这么客气做什么。”他摆摆手,“如果不做了,暑假还剩一个多月呢,我们做什么好?” “非伢子在做啥,你过来一哈子。”柴爷爷在院子里叫柴非,他应了声转头眨眨眼睛笑,“好了,你先提一桶螺蛳去你家,我等下再过去。爷爷刚刚说找我有事,我现在过去看看。” “好。” 不知为何,张立新总是觉得柴非有些怪怪的。自从那天他对自己说不想读书之后,再见到柴非他就有些看不太懂他了。至于哪里觉得奇怪他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可能自己想太多了吧。 柴爷爷今天没有在院子里劈竹子,他坐在堂屋里不知想着什么,抽着旱烟眉头紧锁,见到他来了,拍拍身边的竹凳,“来,过来坐。” 柴爷爷喜欢抽旱烟,干活累了抽一抽解乏。烟丝从乡下买,烟杆自己做,长年累月下来爷爷身上有一股竹子和烟味的味道。不难闻,很特别很安心的味道。 柴非顺手抽走他手中的旱烟放到一边,“爷爷,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少抽点。” “柴非呀,你老实和爷爷讲。你最近老是去张小子家里卖螺蛳,莫不是真不想读书了?”柴爷爷想到最近左邻右舍传的一些闲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听爷爷讲,卖螺蛳你能卖一辈子?不读书真的没得啥子前途,看爷爷就晓得了。你要不,再坚持下,把初中读完实在不想读书了,爷爷送你去读职业高中好不?” 柴非低着头,不停眨着眼睛将眼中的泪意逼回去。 前世他不听爷爷的话,勉强把初中读完怎么都不愿意继续上学,死活都要出去打工。最后爷爷没办法,只能同意。 后来他在社会里磕磕碰碰的成长,才明白,对于他这种没背景没特长思维不活跃的人来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爷爷您放心,我听您的话,会好好读书的。”柴非轻拍爷爷皱得像老树根一样的手背,认真的看着他,“我都和张立新说了,今天卖最后一次就不卖了。真的。” “哎……”柴爷爷叹口气,只当柴非敷衍自己,“听话就好,听话就好。爷爷快老了,只想趁着这几年还能干活多赚点钱给你存着,安安心心看你长大,看你有出息……你爸爸和你姑姑都是没得出息的,你莫要和他们一样。” “爷爷,我……”柴非犹豫着想问问自己父母的事情,话抵在舌尖却问不出口。 前世他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爷爷奶奶也很少提起,就连奶奶的葬礼他们都没有参加。 “爷爷,我们可不可以把柳柳表妹接过来照顾?”到底是说不出口,柴非干脆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您也知道,不读书没什么出息,尤其是像柳柳这样的女孩子。姑姑不好好照顾她,那我们把她接过来好不好?我这些天一共赚了将近五百块钱,足够她的学费了。” 柴爷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在张小子家里卖螺蛳……是为了给妞妞赚学费?” “嗯。”柴非故作不好意思地垂着头,“那天……您打过我之后,我也很生气,觉得您不疼我。后来,我做了个梦,梦到您答应我不读书,于是我出去打工。因为读书不多,找到的都是又辛苦钱又不多的工作。梦做得太真实,醒了后我认真回想了一遍做的梦,才知道读书真的很重要。爷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会努力学习的。后来姑姑就来了……看到姑姑对柳柳那么不好,就有了赚钱的念头……” “好孩子好孩子,你长大了,好孩子。”柴爷爷使劲拍着柴非的肩膀,“你放心,吃完饭我和你奶奶就去把妞妞接过来。你姑姑也太不像话了,都怪我当年……哎!”他重重叹了口气,“爷爷不会要你的钱,你留着给自己买东西。走,去吃饭。” 柴非炒完最后一锅螺蛳,擦擦满头的汗,舒口气准备去棋牌室门口和张立新乘凉,被一些晚上没事做在棋牌室看牌聊天的街坊们叫住问东问西。 “柴非呀,你每天卖这个能赚多少钱呀?” “明天我要我儿子跟着你去摸螺蛳啊,你带着他随便赚点就行。” “你是不是真的不读书了,每天就在这里卖螺蛳?要我说哦,卖螺蛳也蛮不错的。老张家的儿子不就是去湖里养鱼,一年赚了几万块嘛。” 柴非知道这些人没什么恶意只是喜欢看笑话,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特别不耐烦回答,甩脸就走。但现在,他不得不耐心回答。 “每天早起摸螺蛳也很辛苦的,还好有张立新帮我,还要谢谢张幺幺借地方让卖这些东西呢。也没赚多少,只是姑姑她……”柴非说到这里立马住嘴,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就想赚点钱让柳柳继续读书,女孩子不上学怎么行。明天就不做啦,太累了。” 在棋牌室看牌聊天的都是些街里街坊,最喜欢凑在一起嘀咕些八卦。前些天柴非的姑姑柴秀在逼着自己侄子不读书把学费让给自己女儿的事情已经在周边传了个遍,大家都暗地里笑话了柴秀好多次。 经常在这里打牌看牌的人都清楚,柴秀和她男人在这里打牌,手气好赢个一两百也是常事,万万没有她所说的出不起女儿李柳妞学费的事。 说到底,还是柴秀和她男人重男轻女,看他们儿子身上每天穿的都是新衣服,却舍不得花那几百块送女儿上学,于是就才把主意打到了柴非那里。 柴非这一番话更是让在场的人内心升起对他的同情以及对柴秀和她老公的鄙夷。 做姑姑的算计自己侄子的学费,做侄子的却不计较这些,辛辛苦苦赚钱想供自己表妹上学。这八卦也够她们说好一阵子。 看着街坊们开始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柴非低着头无声的笑了。 ——好姑姑,你曾经对我泼了多少脏水,现在就有多少脏水翻倍的返还到你身上。 “哎,一想到明天不用一大早的被你拖起床去摸螺蛳,就觉得特放松。”张立新并不知道柴非和那群街坊们说了什么,看着他终于从那群街坊里脱身,舒服地翘着二郎腿嗦完最后一颗螺蛳弹到一边。“柴非啊,手里有钱了明天要不要去网吧打cs?” “不了,最近有点辛苦,好好在家里休息几天吧。”柴非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理着小平头相貌平凡的男人,看到张立新满地乱扔的螺蛳壳,去一边拿了扫帚打扫干净。 柴非注意到他走路时脊梁挺直,目视前方,有种说不出来的精神。左腿有些跛,却走得很慢极力让自己步伐整齐协调走得自然一些。 柴非小声问,“这就是你表哥?” 张立新点头,“我表哥周振云,上个月才退伍,受了点伤回来。我大姨就让他来找我妈,我妈认识的人多,让我妈帮忙在镇里给他找个工作。” 柴非看着周振云挺拔的身影,想到自己接下来计划做的事情,陷入沉思。 但凡男人,对军人总有种特殊的好感以及无法解释的信任。 柴非:“你表哥可靠吗?” 张立新瞪他一眼,“当然!我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偷偷听到我大姨和我妈说,我表哥是在出一次任务的时候受伤的,当时情况特别紧急,如果不是他的一个战友在危急关头拉了他一把,我表哥就不仅仅只是受伤。可惜拉我表哥的那个战友牺牲了,而我表哥他……”张立新偷偷看了周振云一眼,“他退伍后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战友的父母。我表哥和我大姨说,他战友是独生子,战友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以后也会代替他战友一直养着他父母。” 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人,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柴非学着周振云挺直了背脊,叫了声“周表哥”,接着问道:“你会开车吗?” 第六章 柴非记得前世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小镇忽然流行起了呼啦圈,也不知道是怎么流行起来的,极快的风靡了整个小镇。一时间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婶婶阿姨姐姐妹妹们扭着腰不停地转动腰间套着的圈。 他原本是想找机会去全国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进货,顺便找找商机。 但是柴非却一直有所顾忌,他虽然十分肯定呼啦圈的市场,然而他一没资金,二是时间不多,三是年龄太小,做生意会不被信任,运气差点还会被奸商欺骗。若是有信得过的成年人出面,情况就不一样了。 柴非虽然对周振云并不了解,但从张立新的讲述能看出来,周振云当过兵,身手不差。更何况他如今一个人照顾两个家庭,没有稳定收入,缺少赚钱的机会。这样有情有义更有担当及责任感的人,也许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至少在目前看来,周振云是最适合的合作对象。 只是——如今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他怎么才能让周振云相信他? 柴非直视周振云的眼睛,尽管内心有些发虚却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一丝怯弱,“周表哥,你要是会开车的话,我到有一个可以赚钱的方法,你要听吗?” 周振云锐利的眼睛盯着柴非,“你说。” 柴非将自己的想法以及呼啦圈的市场简单说了一遍,而后看着周振云表情十分认真,“相信我,我刚刚说的呼啦圈会有很大的市场。” 听完他说的,张立新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问:“柴非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柴非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懦弱又内向的废柴,以前的柴非可不会这么条理清晰的说这么多。 柴非笑了笑,“我也是有一次偶然听到的,后来看书查了些资料才了解。” 周振云听完柴非的话,心里有些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谢谢你,我需要考虑一下。” 他有自己的考量,眼前的少年还是个学生,他说的方法有待考证。 更何况,周振云来到棋牌馆之后有听到过不少关于柴非的事情。听说他不爱读书人也畏畏缩缩的没什么出息,家中父母外出从不管他,从小就被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照顾,还有个不省心的姑姑。 但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和眼前他真正见到的柴非,差别似乎略大。 柴非知道一时之间是无法让周振云完全相信他的,换做自己,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学生的话。 他点点头,“我明天给你看具体的方案,你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与我合作。” 说完他也收拾收拾东西和张立新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柴非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开始将这次准备做的事情写成一个计划方案。 写计划方案也是杨越教他的。杨越对他很好教过他很多,甚至在他被杀的前一天还对他说要资助他读书。 有时候柴非午夜梦醒时分忍不住偷偷的想,杨越是不是喜欢他的? 想到杨越,柴非心里泛起一阵酸酸涩涩的不明情绪。他遇到杨越时,正好是杨越刚刚大学毕业。可惜柴非遇到的太晚,那个时候杨越和乐正弘早已纠缠在一起。 乐正弘是杨越的前男友。柴非认识杨越三年的时间里,亲眼见证了他们数十次的分分合合。因为乐正弘不仅作天作地,更和好几个人纠缠不清。 他们分和多次,杨越对乐正弘的感情也越来越淡。前世柴非死前不久,杨越终于不胜其烦地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可是那会一直高高在上,对杨越若即若离的乐正弘却不愿意放手,总是纠缠着他要求复合。 柴非就是那会儿试图追求杨越的。乐正弘也知道他的心思,但每每与他碰面,总会用嘲讽的眼神觑视他。 也是。名门世家的小公子、高高在上、被人当珍宝一般倍受呵护宠爱的乐正弘,怎么可能把卑微如尘土一般的他看在眼里呢? 柴非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 “懦弱又自卑只会自怨自艾的人类,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是谁?是谁在说话? “你永远只看到你的不幸,却从来不去想办法改变现状。” 不,没有,他没有,他也想过改变现状,可是……可是…… “没有先天的优越出身、聪明的头脑,你却不去努力改变,到死了还在自怨自艾。你不过是你为你的失败找借口。身陷淤泥而不自救,你的不幸你的自卑不在于你的出身。” 如果他也有优越的出身,漂亮的脸,聪明的头脑……不,不,这道声音说得对,他也曾未来充满了期待,可却在生活的一次次打击里,越发瑟缩不前,萎靡不振,安于现状。 “——而在于你的不努力不上进。” 是谁?到底是谁在说话?声音似乎发自他的脑海中,又似乎清晰的说在他的耳边。 周身的黑暗忽然化作杨越对他微笑的样子,又化作乐正弘看向他那轻蔑不屑的眼神,最后化作一把雪亮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胸口。 “啊!”柴非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不住的喘气,背后早已汗湿一片。 躺会床上,回想刚才的梦境,那声音太过真实,真实得好像曾经真的有人对他这样说过。 外头天才蒙蒙亮,他却一丝睡意也无。 自重生起到现在,已过了一个多星期,柴非还是第一次梦见前世的事情。 ……毕竟前世的他只是个普通的平凡人,从未与人结过仇,究竟是谁杀害他? 柴非翻来覆去的实在睡不着,干脆起床修改完善一下昨晚写的计划方案,一直到奶奶在楼下叫他吃早饭。 洗漱后换好衣服下楼,柴非这才看到奶奶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他的表妹李柳妞。 李柳妞看到柴非,低着头往柴奶奶身后躲。她还穿着一身旧衣服,小小的脸上却不像昨天那样脏脏的,洗得干干净净,看上去竟和柴非曾经看到的柴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有七分相似。 柴非没想到爷爷的速度这么快,昨天下午才和他提过,大概昨天晚上就把表妹接到家里来了。 “恰完我和妞妞上街给她买几身衣服。妞妞多恰点,以后就安安心心住在外婆家。”柴奶奶牵着李柳妞坐在桌子旁边,给一直低头只喝粥的她夹了一个肉包子,转头对着柴非抱怨,“你姑姑也太不像话了,女孩子家家也不给她多买几件衣服,昨个给妞妞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的衣服全是你姑姑的衣服改小了的。再看看康娃子,全是新衣服,真是不像话,不像话。” 柴非笑着安抚了柴奶奶几句。姑姑柴秀重男轻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上,小镇里大多数家庭都是如此,只不过没有姑姑做得那么明显又过分罢了。 柴爷爷喝了一大口粥开口,“莫说这些事了,恰饭恰饭。” 柴非给周振云的计划方案里又添加了像是儿童滑板车、溜冰鞋等等几样商品,都是前世的他不多的印象里,小镇里曾流行过一段时间儿童玩具。虽然不像呼啦圈一样老少皆宜,却是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最喜欢的东西。 周振云看过之后,有些惊讶柴非竟然能在一晚上写出这样一个已经算是相当详细的方案。他反复看过几遍,越发确定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他看着柴非有些疑惑,“如你所说,这个方案确实不错,不过你为什么选择我?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并不熟。你现在就将这么详细的方案告诉我,就不怕我丢下你独吞?” 柴非第二次直视周振云的眼睛,“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是个学生,时间有限年纪又小,不适合直接去做这些。我和张立新从小一起长大,你是张立新的表哥,他说你很好很相信你,所以我也愿意学着他相信你。你愿意和现在还是学生的我讨论这些事情,就说明你也是相信我的。而且……”柴非顿了顿,“张立新和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情,更是让我觉得你是个值得合作的人。” 周振云:“你和我听说的很不一样。” 柴非心道若是重活一世还活成上辈子那模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脸上笑了笑:“如果真要去了解一个人,就要用你的眼睛去了解,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周振云对柴非的印象更好了一些,“我有一个朋友是开修车行,也许他能帮我们联系上车。我需要再看一下方案,没问题的话,明天我带你去见我朋友。” “好。” 虽然说服了周振云,却不过是开始。此时柴非已头疼起资金的问题。 他一直是个存不住钱的,但凡手里有点钱,不是和张立新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去书店租漫画看。他迷上打游戏后,爷爷也开始控制给他的零花钱数量。是以现在他手中除了重生后赚到的将近六百来块钱,竟然是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 一个重生者混成我这个样子也真是对不起广大重生的同胞们。柴非自嘲的想。 想着心事走在路上,他便没注意前面转角的地方有汽车的喇叭声,转弯时差点和迎面驶来的黑色轿车撞上。 幸好开车的司机因为转弯放慢了速度,见到突然冒出来的人,及时踩下刹车。柴非也连忙躲开,却由于刹车的惯性,还是被车往前带得保持不住身体的平衡,摔倒在地。 柴非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动动脚却痛得倒吸一口气。 开车的司机连忙下车见人没什么大事,松了口气忍不住带了几分火气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走路的,没听到喇叭声吗?幸好我开得慢,不然你这年纪轻轻的……” “林叔。”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一身黑色小西装的少年叫住司机,他下车走过去扶起柴非,“抱歉,你没事吧?”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瘦削,眼睛浮肿脸色有些苍白,鼻梁高挺,唇线优美,脸部的轮廓完美精致。 柴非想起了前世第一次见到杨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从车上走下来,逆着光扶起自己,低沉性感的声音问自己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去医院。 他当时想,这个人真漂亮,比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还要漂亮。 柴非眼中不自觉弥漫起一层雾气,他颤抖着握紧少年的手,嘴唇无声地呢喃着两个字: “……杨越。” 第七章 柴非前世初见杨越,也是因为被车撞到。当时他赶着送一份外卖,订单催得很急,他又有点中暑迹象,过马路时一晃神就被一辆车擦身而过。巨大的惯性带着他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汤汤水水也摔了一地,额头也磕破了。 因为地处比较偏僻,路上的行人也少,那辆车的司机停都没停下就加速开走了。他躺在被太阳照得发烫的地面上,全身痛得麻木,内心一片绝望。 他当时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那里? 直到有一辆车停下,车上走下来一个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问柴非是否还好。在看到柴非额头上的伤口后,他转身跟后座的人交谈了几句,柴非听到了那人的声音:“没事。扶他上来,送去医院。” 只是极为冷淡的一句话,却如清风般拂面而来。 柴非恍惚间看见一个面容精致完美,毫无瑕疵的男人。哪怕那一路他都是面无表情,自顾处理事务,但柴非隐约知道了他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温柔。 就像现在,在杨越送柴非去医院的路上,他坐在杨越身边,心跳得极快,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衣摆,想着要怎么和他搭话。 “你……” “我叫柴非,火柴的柴,非常的非。”杨越才刚说一个字,就被柴非抢着说完而后紧张的看着他。 杨越感觉眼前的少年一双又圆又黑紧张兮兮的眼睛盯着自己,莫名让他想到自己表妹养的一只小京巴。他有些好笑的甩去脑海里的念头,“你好柴非,我叫杨越,你不用紧张,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你要不要给家人打个电话?” 柴非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便拒绝道:“不,不用,一点点小伤没事的,其实不用去医院的……”他的声音越说越低,人也不自觉地低着头却想到杨越曾经教过他坐姿要挺拔,立马抬头挺胸坐姿端正的坐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自己会提前遇到杨越,回想了一些事情,曾经似乎并未听杨越提起他来过青河镇。 杨越温和地凝视柴非,话语间也充满了安抚:“你的脚似乎扭伤了,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保险。你放心,医疗费我们会全权负责的。”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不是钱……”柴非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担心钱的问题,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越说越乱,最后干脆闭嘴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 似乎每次见到杨越,自己总是特别狼狈。本来还想给他留个好印象的,这下完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笨。柴非懊恼的想,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时紧张心跳加速的毛病总是改不掉呢? 汽车飞驰而去,车内气氛却有些沉默。 柴非低着头,给自己打了气,纠结道:“那个……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我们镇子上的人,你是过来玩的吗?” “嗯。”杨越看着窗外的风景,“我爷爷的老家是这里的,从小就听他说起这里,正好暑假过来看看。” 柴非顿时双眼发亮:“我从小就在镇上长大的,对这里特别熟,你要是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杨越回神看了柴非一眼。 他觉得眼前的少年还挺有意思,刚刚还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焉的,一听他打算四处看看就精神了。 杨越笑了笑,不置可否:“医院到了。” 柴非的伤也没什么大问题,医生检查了一下,确定是右脚踝关节扭伤,喷了些药推拿一番就没事了。 司机林叔去取药,杨越陪着柴非坐在医院大厅等他,听柴非说了些镇上的风土人情。 事实上柴非说的这些,杨越都听自家爷爷说过了。但他面上依旧没有不耐烦,还带着一丝鼓励的微笑。 他的态度太过温柔,柴非缓缓就冷静了下来。然后他才发现,现在的杨越和前世的那人,有点不大一样。 前世他与杨越熟悉后,那人已经身处高位,不苟言笑,气场强大。虽然最初相遇柴非就知道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但在旁人看来他就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存在。 而现在的杨越,常常微笑,笑起来特别好看。 ……是杨越还小的关系吗? 柴非想着,听到杨越的手机响了,于是杨越起身去外边接电话。柴非看着杨越逐渐消失在视线的背影发呆,胡乱想着杨越现在用的电话号码,是不是他曾经烂熟于心的那个呢。 这通电话杨越打了接近半个小时。 他会来到青河镇,除了如他所说看一看爷爷的故居外,更大的原因是他的家族、杨氏集团有意向将青河镇开发成旅游景点。而刚满十八岁,暑假被丢进集团历练学习的杨越,就接到了考察青河镇的任务。 原本他是不需要亲自到,然而集团的业务总监、他的继父吕今南打着“继承人就该从基层做起”的理由,说服董事长也就是他的母亲陶其华将这个并不成熟的项目交给他。 想到那个不省心的继父,杨越心里冷笑,总有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妄想取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吕今南据说是陶其华的初恋,后来母亲陶其华因为家族联姻不得不与吕今南分手,而与父亲杨慎结婚生下了杨越。 陶其华性格强势,杨慎也不遑多让,因此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美满。好在他们都有自己的底限,从不在外拈花惹草,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在短短十几年间将杨氏集团带上一层更高的高度。 在杨越九岁的时候,随着杨慎病重,陶其华渐渐不安分起来。在杨慎治疗期间,与初恋吕今南不清不楚的来往。在杨慎病逝后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和吕今南再婚,以杨越还小帮他代管的理由收走了杨慎留给他的大部分股份。气得杨越的爷爷直接对外话放话不承认陶其华这个儿媳妇。 好在杨越虽然年纪小,可是极其懂事。杨越的爷爷虽然不喜陶其华,却极其怜爱这个幼年丧父的小孙子,将他接到身边亲自管教。 “哟,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我那个孝顺的侄子吗,怎么今天没去摸螺蛳赚钱养你爷爷了吗。”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入柴非耳朵,即便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这声音也引来了许多人注目。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姑姑柴秀,柴非收敛起笑意,小声叫了声姑姑。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姑姑,小小年纪的就知道到处说长辈坏话,我看你爹妈生你没生好把你生错了胎吧!” 柴秀一看到柴非就生气,自从她那天借着想让女儿读书的名义去找老头子要钱之后,不仅没要到钱,反而还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没个做长辈的样子,不仅算计自家老头子的钱还算计自己侄子的学费。 最气人的是她从别人口中听说柴非在棋牌馆卖螺蛳给自己女儿赚学费。呸!她就不信这小兔崽子这么好心! 可是没想到的是,老头子居然还要把自己女儿接到身边去照顾,这无疑是狠狠打她的脸,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自己这个做妈的没本事! 她不是没有钱,可是有这个钱送个赔钱货去读书还不如给她的宝贝儿子多买点几件衣服。她和老头子说,想要送她女儿读书直接把钱给她就行。可是这老不死的居然扬言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也别想分到他一点钱。害得她不得不妥协,在跟过来看热闹的人中狠狠丢了一回脸,气得她胸口疼了一晚上。 “姑姑你怎么这么说。”柴非一脸惊讶,随即缓缓露出伤心的样子,“我……我也是为了妞妞着想,您说没有钱送妞妞去读书,所以我趁着放假赚钱我供妞妞读书不行吗?您一定要逼我不读书去打工吗!我知道爷爷把妞妞接到家里照顾您不喜欢,可是……不是您说供养不起妞妞和康康读书的吗?为什么我给妞妞赚到了学费,您还要这样说我?” “呸!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一张嘴倒是蛮利索的,就你这没出息的死样子,难怪你一出生爹妈就不要你!” 柴非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最大的痛苦就是从小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连声音也没听过。 他死死盯着柴秀,看得她有些发虚地退后一步。柴秀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转头就走,却不想柴非声音喑哑带着一丝颤抖开口道:“姑姑,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还要提起他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总是这样针对我?”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着柴秀的目光满是指责,身为长辈看到自己侄子受伤了问也不问一句反而还在这里不停的叫骂,一点做长辈的样子都没有。里面有人认识柴秀和柴非,把这他们的事和周围的人简单说了一。旁人听完,看着柴秀的眼光已经从职责变为了鄙夷。 “妈妈妈妈!赔钱货去了老不死家里不回来,我吃完药你能给我买个大大的冰淇淋吗!”这时柴秀身后跑来一个七八岁胖胖的小男孩抱住她的大腿,看到柴非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没出息的!抢了我的东西!你怎么还不去死!快去死吧你!你死了老不死的东西都是我的了!” 稚嫩的童音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柴秀想捂住小男孩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呢,一定是大人说什么被小孩听了去。看这女人的儿子穿得这么好养得这么胖,一点都不像送不起两个孩子读书的样子,肯定是舍不得送女儿读书就算计起侄子的学费。没想到这家人真是够不要脸的。 柴秀听到周围议论嘲笑声,黑着脸拖着儿子就走,经过柴非身边时还不忘记狠狠推他一把。 柴非的脚本就受了伤,这一推让他彻底站不住,踉跄一下摔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还好吗?”杨越扶着他,目光之中含了一分担忧。 第八章 “你还好吗?”杨越扶着他,目光之中含了一分担忧。 柴非扶着他的肩膀,黯然地摇摇头。心想已经第二次被杨越见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了,想给他留个好印象怎么就这么难呢。 杨越将他扶正:“走吧,我们去车里坐着等林叔,他来了直接送你回家。” 两人坐回车内,没有说话。 柴非沉默了会,支支吾吾开口:“那个、刚才……” 杨越家中也有经常给他使绊子的继父,段位比眼前少年的姑姑不知高出多少,是以他对此感同身受,不过并不想和刚认识的人说这些。 他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话。 柴非黯然,他太了解杨越,当然感觉的到现在他这抹微笑下疏离。 是啊,毕竟他认识、了解的是重生前而立之年的杨越,而不是这个笑容温和眉眼间尚还带着稚嫩的少年。 可是,到底都是他爱的那个人呀。 林叔提着药回来了,告诉柴非医生吩咐的注意事项。柴非认真听完,接过药道了谢。 “送你回家?”杨越问道。 柴非因为杨越的疏远情绪有些低落,“不、不用了,我家不远而且开车过去也不方便……我等下打个电话让我朋友过来接我。”而且他对于麻烦别人这种事觉得特别不自在。 杨越也不强求,写给柴非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手机号码,“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他我。回家小心,再见。” “……再见。” 柴非接过纸条,下车,看着载着杨越的那辆车车开动。马达轰鸣,车缓缓启动,却像是无法挽留地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消失不见。 柴非压下心中难过,垂头看了眼手中纸条,上面写着的却是他并不熟悉的电话号码。 他知道杨越有念旧的习惯,有些东西用久了能不换就不换。就好比他铭记于心的那个号码,曾经偶然听说那是他的第一个手机号,一直用了十几年。 所以手中这个……大概是林叔的吧。 他下意识就想掏出手机存下电话。然后他才发现: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手!机! 还真是有点小心塞,柴非想。早知道刚刚就不要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他,还能和杨越多相处一会呢……哪像现在,苦逼。 另外一边。 林叔开着车去青河镇唯一的酒店,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看杨越,“小越,需不需要找人查查刚刚那个小孩?” 杨越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摇头,“我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林叔,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了,他要是打了电话过来……如果是要钱你解决就好,如果有别的事就转告给我。” 林叔应了声,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刚刚陶小姐打你的电话打不通转到我这里,问你有没有到地方,让你安顿下来后给她回个电话。” 陶小姐,就是杨越的母亲陶其华。 “只是问我有没有到地方?”杨越反问。 林叔不语。 杨越冷笑一声,默然无语。 林叔这句话说得好听,但他自己的母亲,他怎会不了解?以陶其华掌控欲极强的性格,必然是质问他为何不与她报备就私自离开,怎么不和她安排的人一起去青河镇以及还有哪些人和他一起。 自从陶其华再婚并生下小儿子陶爱南,就很少顾及到大儿子杨越。再加上有吕今南在母子间时不时挑拨,十年来母子二人越发陌生起来。 也不知道这次来青河镇戳到她哪根神经,原本一年都联系不到几次,仅今天,居然就打了三个电话给他。 杨越瞧着窗外风景,止不住在心里讽笑。车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直至快到目的地,杨越才开口道:“不用回电话,反正……过些天监视我们的人也要到了。” 柴非一拐一拐、耗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走回家。和前世不同,这一路上遇到认识的邻居们,他都微笑着一一打招呼。大家也友善地回应了他,还有人关心地问他的脚怎么了。 这是以前的柴非从未有过的,第一次,柴非感觉自己完全不一样了。 回到家,柴非毫无意外的被爷爷奶奶发现了脚伤,担心得不停问他怎么回事。 柴非解释说是不小心扭到的,并没有大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听到没事,爷爷奶奶松了口气,柴爷爷还是忍不住念念叨叨他几句。 柴非耐心的听着。以前的他尽管和爷爷奶奶感情好,可依然是很不耐烦听见这种念叨。后来他去外边打工,发着高烧还在工作无人关心,才发现这种家常的念叨有多珍贵。 换上新衣服,看上去分外可爱乖巧的李柳妞搬了个竹椅子放在柴非身边,细着嗓子小小声说:“哥哥坐。” “柳柳乖。”柴非摸摸她细细软软的头发,笑了,“以后柳柳就和外公外婆,还有哥哥一起住好不好?” “嗯~”李柳妞扭捏地点头,马上跑到柴奶奶身后,牵着她的围裙,小心翼翼地看着柴非。 柴奶奶慈爱地牵过她的手,对着柴非说:“这孩子就是胆子太小了,也不知道阿秀怎么对她的,十二岁的孩子竟然连六十斤都不到,造孽啊。” 柴非坐在椅子上笑,“那以后的任务就是把柳柳养得白白胖胖的,做我们家的小公主好不好。” “哎哎,我去买点儿猪脚回来给你煲汤,扭到脚不注意的话以后也会留下病根的。”柴奶奶摘下围裙摸摸李柳妞的头,“妞妞和外公哥哥待在屋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李柳妞特别黏柴奶奶,闻言不安地牵住她的手,稍稍提高了声音,“和外婆一起去!” “好好好,妞妞和外婆一起去。” 柴奶奶牵着李柳妞出门了,柴非和陪爷爷坐了会,打了声招呼回去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在二楼,听爷爷说是以前他的爸爸妈妈的新房。可奇怪的是,柴非从来没在房间里见到过任何和他们有关的东西。 柴非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笔无意识的在纸上乱划。他想到这一世在没有任何准备下提前见到的杨越,又想到姑姑在医院里和他说的那些话,越发的心浮气躁。 他拿出字帖开始练字,因为杨越曾经说过,练字最能平心静气心无杂念的。 平时柴非也深有体会,可今天却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原本计划着,等到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能配得上杨越的时候再去找他。可命运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触不及防的,就让自己遇到了他。 至于姑姑——他本身想着,只要姑姑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就行。而如今,怕是不能这么简单了。  第九章 第二天起床,柴非觉得脚好了很多,至少慢点走路没什么大问题。 起床练完字,奶奶带李柳妞出门买菜了,家里只有他和爷爷两个人,柴非下楼就看到爷爷在院子里修补一个竹筛。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爷爷面前静静看他工作。 柴爷爷这个时候身体还很硬朗,眼不花耳不背,力气还很大,之前打起柴非来也是一点都不手软。 补完竹筛,柴爷爷拿起一边的烟杆磕了磕,看了柴非一眼:“做麽子,又没得钱用了?” 这回柴非很老实的点点头,帮爷爷的烟杆装上烟丝点上火,然后装作特别不好意思地挠头,把自己准备和张立新表哥合作做生意的事和爷爷详细说了一遍。 只不过没有说这个主意是自己出的,而是说是周振云看他有赚钱的心思,才拉他入伙的。 柴爷爷听完,沉默地抽完一袋子烟,问了柴非几个问题,他都一一详细解答。 柴爷爷重新装上烟,吸了口,才缓慢道:“非伢子,不是爷爷不相信你,周小子也是爷爷看着长大的,爷爷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是你和张小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读书,读出息了你还怕没得钱赚么?” 柴非默默听完自家爷爷的话,认真回答:“爷爷,我并不是需要钱才搞这些事情,而是想证明自己。您看,我靠卖宵夜给妞妞赚到了学费,那我也可以给自己赚到学费,甚至生活费呀。您和奶奶年纪都大了,我长大了,总不能一直靠您赚钱养家的,我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 柴爷爷听完这番话,抽完最后一口烟。磕了磕烟杆往腰间一插,走回房间,过了会手里拿了本存折出来交到柴非手中。 他看着柴非,叹了口气:“里面有一千多块钱,你每次不听话惹老头子生气了,老头子就往里面存一点,不知不觉也存了这么多。老头子是想着,等你初中读完,要是真不想读书就把这些钱给你,让你随便做点小生意也好。现在看你懂事了这么多,老头子也很高兴。”随即他语气一转,声音严厉起来,“不过你要答应爷爷,上学了不准再做这些事,不准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学习,必须考上高中考上大学!” 柴非握着手中的存折,只觉这本薄薄的簿子重如千斤,郑重点了点头:“爷爷您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努力考上大学的!” 为了你们,为了自己,为了未来,也为了……杨越,他又怎么会不去努力改变? 资金的问题解决了,柴非也放宽了心。乘着脚伤这几天在家里休息,练练字看看复习以前的课本,陪陪爷爷奶奶。 表妹李柳妞这些天说话声稍稍大了些,脸上也有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虽然还是很黏柴奶奶,让柴非觉得把她接过来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这辈子,如果能让她安安心心读书,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那也是改变了她的命运吧?如果真能这样,柴非对于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更多了一些信心。 养伤的几天,张立新和他表哥周振云也过来探望伤员。 张立新拍拍柴非大腿,嘲笑他:“我说,你是不是赚了点钱眼睛就长天上去啦,也不好好走路。”接着又神秘兮兮的对他眨眨眼,“你晓得不,听我妈讲,你姑姑在医院又闹了你一回。嘿,我和你说,现在在我们家打牌的人都可烦你姑姑了!” “只要和你姑姑或者姑父一桌打牌,都会联合起来让他们输得精光,就这两天他们已经输了快一千块了……我妈说,他们都不敢来打牌了!哈哈哈哈哈!” 柴非也笑。这是他在麻将馆卖宵夜时挖给姑姑他们的坑,现在果然有了初步效果。 不过若是在受伤之前,柴非大概会就此收手。只是现在——这还不够,在他的计划里,姑姑他们应该付出的远远不够。 等张立新闹完了,周振云才开口说了他们的方案计划。 周振云虽然退伍了,但是在外面还是有不少认识的人。这几天他特意找他们打听了一下,得到的答案还算满意。 根据他的朋友说的,呼啦圈这东西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在国外流行,后来传入国内大众所喜爱,目前在全国各大城市都相当普及。 这一点柴非的方案里也有写明:虽然呼啦圈八十年代就传入国内,但也就一些大城市的人会喜爱这个。那个时候,大多数类似青河镇这种小地方百姓,都是优先考虑吃饱穿暖。而现在,大家的生活普遍富裕起来,花费十几二十块买个呼啦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周振云大概算了一下并且综合考虑过后,觉得越早准备越好,于是过来和柴非商量一下,过几天就动身去进货。 柴非听他说完,思索了一会说:“周表哥,原本我是打算和你一起去进货,顺便见见世面,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受伤,医生也吩咐我好好养着。这次进货我能想到的都写在方案里,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他将爷爷给他的存折及之前赚到的钱一并交给周振云,“这是我的投入,赚多少到时候周表哥你分配就好,我相信你。” 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周振云,柴非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知道周振云为人至少不会坑他本金,但至于能给他多少分成,就要看最后了。这次就算试探,确定下次还能不能继续合作。 周振云点头表示理解,收好柴非交给他的东西,“知道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张立新一直在边上听他们说话,等他们说完了才笑嘻嘻道:“柴非你得好好感谢我,虽然你不能去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我妈让我和表哥一起去的,到时候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给你带过来!” 柴非看他得瑟的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你能去我又不能去,我为什么还要感谢你?还有,见过探病的没见过像你这样空手就来的。滚滚滚,你还是回去想想你的暑假作业怎么办吧。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天天不写寒假作业被张幺幺拿着扫把追打了两条街。张立新,你现在屁股还痛吗?” “柴非你太不厚道!这么久的事了你怎么还提!”张立新立马不开心了,“你别说我,某人之前还说不想读书呢,结果还不是被他爷爷抽了一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拆台,听得周振云满脸黑线,忍不住想之前觉得柴非远比同龄小孩成熟许多……难道只是个错觉? 杨越在青河镇待了几天,他母亲给他电话的第二天,陶其华安排给他的团队就到了青河镇。团队一起六人,对他倒是客客气气的,但仅仅也只是客气。 大概他们都知道,杨越这个杨氏集团的继承人并不得董事长陶其华的喜爱,只是身份好看而已。更何况陶其华现在还年轻,得她宠爱的小儿子陶爱南已有十岁,未来杨氏集团属于谁还真不好说。 杨越倒是不在意这些,每天都把林叔留在酒店,一个人在外面东逛西逛,倒是渐渐喜欢上这里淳朴的民风。 这天,杨越从外面满身大汗的回来,林叔在房间里等他,见到杨越和他交代完这一天团队那六个人都做了些什么。 交待完这些之后,林叔停顿一下,开口,“小越,上次那个叫柴非的小孩刚刚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说?”杨越脱掉上衣,裸/露的上身覆盖一层紧致的肌肉,线条流畅充满爆发力。 林叔表情有点古怪,“他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想邀请你去他家做客。还有……” 第十章 因为第二天柴爷爷和柴奶奶带着李柳妞一大早去看望乡下的一个朋友,柴非就干脆趁机邀请杨越过来做客。 在打着电话说出邀请时,柴非心里其实十分忐忑。他根本没想到杨越真的会答应,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尽在琢磨杨越过来的时候准备些什么。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里柴非又梦到了前世。 那好像是一个深夜,柴非给杨越送宵夜。 因为杨越掌控整个杨氏集团,经常加班到很晚,和柴非熟悉起来之后就交待林叔,让他找柴非送宵夜过来。 柴非给杨越准备的都是些好消化的粥加几个小菜,都是他求着厨房的师傅教他,他亲手做的。 有一次在等杨越吃宵夜的时候,柴非偶然聊起了自己的家乡。 见杨越听着挺感兴趣,柴非忍不住多说了些。 “……等到了夏天,一大清早还有点雾的时候,我们就划个小船,去河边野生的荷花丛里摘莲蓬。刚摘下还带着雾气的莲蓬最好吃,又甜又嫩,好吃得不行。有时候高兴了就跳到河里,长荷花的地方水都不深,就到这里……”柴非比了比自己的腰部,“……在长着荷叶的淤泥里采点藕带,这个时候的藕带最鲜嫩不过,不管清炒还是煮汤,味道都特别好。还有傍晚是河边人最多的时候,洗澡的洗碗的游泳的,特别热闹……” 杨越听得兴致颇高,“真这么有趣?听得我都想去看看,要是有时间的话。” 柴非说着说着,眼神渐渐伤感起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自从离开家里……已经好久没见到了……” …… 柴非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忽然一跃而起,一大早趁着穿过清晨薄雾,去河边摘了些新鲜鲜嫩的莲蓬,采了些藕带。还运气极好地看到一丛菱叶,摘了好些野生的嫩菱角。 新鲜的野生菱角壳一剥就掉,露出脆生生白嫩嫩的菱角肉,生吃微微有些涩,却是非常甜嫩爽口。 柴非会做的东西挺多,大多数都是杨越爱吃的。 杨越口味较重,爱吃辣。他想着今天藕带这么嫩,可以炒一个酸辣藕带;等下去菜市场砍点牛肉,奶奶在院子里种的青椒也长大了……不过菜全都是辣味的,不如再买一点冬瓜和排骨煮汤。 至于菱角,回去拿水泡着和杨越来了可以直接吃。 把汤用砂锅煲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柴非忙活了一上午。时钟即将指向十一点,柴非动身去接人。 他家所在的地方巷弄弯弯绕绕比较难找,干脆约好在他家附近一个显眼的地方碰头。 杨越是一个人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早倒了一会。好在柴非也是提前出门,因此杨越并没有等多久。 他穿了件白色t恤和米白色休闲棉麻短裤,但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衣物,在他完美精致的容貌下也透着一股低调的优雅。 柴非远远的看着他,眼神有些惊奇。印象中的杨越,永远都是标准的西装革履,就算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也永远都扣得严严实实。 也许是现在的杨越还年轻,这样青春活力的打扮,柴非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有—— 杨越手中提着几样当季的水果,用五颜六色的塑料袋装着,倒是让他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柴非一路小跑过去,抹去额头一层薄汗。 “没关系,我也才到。”杨越笑了笑,跟在他身后,“你脚伤才好,不要剧烈跑动。” “嗯嗯,我不跑,”柴非看了眼杨越手中提着的几个塑料袋,伸手,“我来拿吧。” “不用。”杨越躲开他的动作,“走吧。” 到了柴非家,柴非把事先准备好的菱角和莲蓬摆在桌子上,“你稍坐一会,爷爷奶奶不在家,今天我来做饭。” “你做饭?”杨越倒是觉得有点意思,柴非的手看上去可一点不像在家做家务的样子。 柴非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你可以拭目以待。” 柴非准备的菜是酸辣藕带,虎皮青椒,水煮牛肉和冬瓜排骨汤。 汤已经提前煲好了,剩下的几样菜除了水煮牛肉有点复杂,其余的都很简单。 酸辣藕带和虎皮青椒先做好,水煮牛肉步骤多做得稍微慢一些,做好后厨房乃至小院里都飘散着一股浓烈的麻辣鲜香。 杨越刚刚贪新鲜吃了好几个莲蓬和不少菱角,此时闻到这股浓烈的香味,竟然觉得自己此时特别饿。 饭是提前煮好的,粥也煮了些。菜一一端上桌,杨越看着桌上香气扑鼻的三菜一汤,挑挑眉,“你的手艺挺不错。” 岂止是不错,每一道菜都像是迎合他的口味做的一般。藕带酸辣脆嫩,虎皮青椒香脆爽口,水煮牛肉滑嫩适口,鲜香咸辣的味道极其开胃,因为天热最近吃得比较少的杨越比平时多添了一碗饭。要不是顾及自己还在别人家做客,他都忍不住想要再吃一碗。 没人知道杨越的口味。以前父亲还在时,他和母亲都很忙,常年不在家吃饭。后来父亲去世,他被接到爷爷家,爷爷年纪大,口味清淡,他也跟着吃得清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顿饭都是些家常小菜,杨越放下平时用餐时的矜持大快朵颐,虽然被辣得不停喝水,却极其畅快。 一顿饭吃下来,杨越的耳朵和唇被辣得通红,吹着风扇不停喝水,对着柴非比了个大拇指,“真不错,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的手艺这么好。” 柴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奶奶很会做菜。” 他曾经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观察到杨越喜欢吃什么,他的手艺都是前世在餐厅打工的时候求着厨房的师傅教的。后来杨越吃的宵夜,全是他亲手所做。做的多了,自然有所提升。 “我的车撞到你应该是我请你吃饭的,却让你先请我了。不过,我很喜欢。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喜欢的菜。”杨越的笑容里带了几分真心,话头一转,他看着柴非,“林叔说……你想带我四处转转?” “嗯。”柴非被杨越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拿了个莲蓬剥莲子,“之前就说好要带你看看我们镇子的,”他忽略了先前杨越的沉默拒绝,弯眼笑了,“我们镇子虽然不大,但是可好玩了。” 柴非想起前世自己外出打工后,有一次给爷爷打电话听他说起青河镇有块地方发现了温泉,后来被人承包下来建了个休闲会所,据说赚了很多钱。 那个地方似乎……就在这附近? 以柴非自己的能力肯定是无法将这块地买下来的,而现在杨越正好在这里……那么问题就来了,要怎么样才能让杨越相信自己这里有温泉呢? 杨越深深凝视着他,笑容不变,“我们好像认识并不久?难道你会带着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逛一圈?” “当然不是!”柴非惊叫。他见杨越目露惊疑,自觉太过紧张了,清了清嗓子,将尴尬掩下,“我当然是不会带每个陌生人走。” 杨越挑眉:“那?” 柴非红着脸,憋出了一个答案:“你长得好看啊……” 杨越:“……”他一手握拳捂嘴,掩饰微扬的唇角。 虽然好像被调戏了……但这种感觉,并不太差啊。 第十一章 午后日头正高,屋里阵阵穿堂风吹过,即便不用开风扇也很凉快。 柴非洗了些杨越带过来的葡萄、桃子等等一些水果放在桌上,和他讲青河镇的一些有趣的故事传说。 其实以杨越的性格,开始就不会答应去他柴非家做客,谁知道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是不是他的好继父派来的人又或者别有居心呢。 他之所以会答应,是想起撞到少年那天,他看着自己那个满是震惊与怀念的眼神。杨越很是奇怪,想看看少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却没想到,少年真的只是请自己吃了一顿非常合胃口的饭。 而且这少年挺有意思,面对自己时从眼神能透露出紧张的情绪,却故作镇定的和他说话,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他。 杨越听柴非偶尔提及他小时候于爷爷奶奶的趣事,不由得问道:“你父母呢?怎么没听你提过?” 柴非略略收敛了笑意,神色黯然,“听我爷爷说他们一直在外面打工,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杨越心里转过无数猜测,最终只是含着歉意一笑,“抱歉。” 柴非摇头,“没关系。” 前世一直到他死的时候,他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以前很在意别人问起他们,后来却无所谓了。 杨越指着外面一堆竹子问道:“你家院子挺大的,堆了好多竹子是做什么?” 柴非剥了一大把莲子放在小碗里推到杨越手边,“我爷爷是竹篾匠,竹子都是用来编制的各种竹编器具的,我家的竹椅、竹床都是我爷爷做的。” 杨越恰到好处的透露出一些惊奇,赞叹:“你爷爷真厉害。像我爷爷,只会在家种花养鸟。” 柴非去院子里捡了根有三片叶子的竹叶,将三片叶子前后翻转打结撕拉,很快就编好了手中的东西,捏着叶茎递到杨越面前,“送给你。” 杨越接过来,纠结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这个是……小鸟?挺可爱的。” 柴非:“……这是公鸡。” 前几天看到爷爷编给李柳妞玩的,他觉得有趣就学了下,没想到第一次编就被打击到了。 杨越试着圆回刚才的话,“咳,其实我猜得很接近了。” 柴非又捡了根三片叶子的竹叶编成一只公鸡,捏着竹茎用“公鸡”的嘴去戳杨越手中的“公鸡”,“我们小时候可喜欢这样玩了,捡一根竹叶编成公鸡开始斗鸡,谁的公鸡先散掉谁就输了,输掉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还能这么玩?”杨越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听得很是新奇。他的童年是在数不清的各类培训里度过的,曾经养过一只小狗,却被母亲以她会过敏为由送走了。 “来玩吗?”柴非看着杨越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杨越收起竹叶小公鸡,摇头,“这么可爱的东西,应该好好保留下来才对。” 再一次被无言拒绝的柴非很是失落,现在的杨越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接近才好,太快了他会起疑心,太慢了怕是他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也不知道杨越会在青河镇待多久。 失落的柴非看着好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幼犬。杨越脑海中闪现这样的念头,他忍住想要摸柴非脑袋的冲动,温声问:“你不是说要带我到处转转,去哪里?” 柴非的眼神蹭的一下亮了,“现在天气太热,明天早上可以吗?附近一座山叫青山,我晚上多准备点吃的,然后明天去爬山怎么样?山上不高还没被开发,环境特别好,在山顶上能俯瞰整个小镇,还能看到好些野生的小动物……”说到兴起时他猛地住嘴,想起了杨越的身份,看着他局促不安,“你看可以吗?” 听着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杨越不再拒绝他,点头应道:“可以,不过明天太赶了,不如后天。到时候早上我叫上林叔过来接你,我们一起。” 说完他看了眼手表,指针已指到下午两点。他晃了晃手中的竹叶小公鸡道:“时间不早了,林叔还在酒店等我。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我很高兴。” 柴非不舍,却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袋装了一大半没吃完的莲蓬递给杨越,“我家里还有好多莲蓬,这些带回去给林叔吧。” 杨越不好拒绝,接过纸袋道了声谢。 柴非送他出门,送到他们之前碰头的地方,杨越止步回头笑道:“就送到这里吧,后天见。” 柴非挥挥手:“明天见。” 看着杨越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他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才默默收回目光。 后天呀……好想现在回去睡一觉,睁开眼睛就是后天了。 飞驰的车内,杨越凝视着手中的竹叶小公鸡良久,开口道:“林叔,去查一查柴非。我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如果知道他的口味只是巧合,那么柴非千方百计的想要接近自己又是因为什么? 晚上,柴非去了张立新家给周振云两人送行。 周振云找朋友借了辆货车,决定赶早一点和张立新隔天就动身去进货。 从青河镇到全国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y市需要开十几个小时的车,张立新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张阿姨担心得不停叮嘱他以及让周振云好好照顾他。 刚开始张阿姨是不愿意让他和周振云一起去的,也不知张立新怎么哄的,最终还是让她点头同意。 虽说是同意了,张阿姨却一直唠唠叨叨到出发前夕,企图改变儿子的想法。 周振云独自在自己屋里收拾东西,他是军人,收拾行李很快,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倒是为了开车的时候提神带了好几包烟。 柴非做了一份易保存的牛肉干给他们在路上吃,是中午做水煮牛肉的时候多出来的肉。刚进门的张立新眼睛一亮,一把抢过牛肉干打开袋子拈了一块塞嘴里嚼着,口齿不清的说:“尊嚎粗,拆肥尼神马时候会做介了。” 柴非看了周振云一眼,一本正经:“那天我爷爷打过我一顿后,我忽然茅塞顿开,就会做了。大概就像武侠小说里说的,打通了任督二脉吧。我还准备等你们回来了,让周表哥教我练武,这样才不枉费我爷爷辛辛苦苦给我打开的任督二脉呀。” 张立新粗粗嚼了几口牛肉咽下,一脸狐疑:“你说真的?” 柴非严肃地点头,周振云偏头一脸的不忍直视。 这个时候的学生们,都流行看金庸古龙,并且沉迷其中,张立新就是其中一个。 闻言,张立新丢开手里的牛肉几步跳出周振云的房间,在外面大喊:“妈!妈!你最喜欢的那套杯子其实是我打破的,才不是外面的野猫!还有你那条从上海带过来的裙子,也是被我不小心烧了个洞,不是我爸!妈!妈!你在哪儿!”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柴非去送别周振云和张立新。 虽然前天晚上才被张立新气得揍过他一顿,此时的张阿姨却红着眼睛拉着他不停叮嘱张立新在外面要小心听表哥的话不要乱跑。 听得不耐烦的张立新跑到一边,拉着柴非一个劲的在问什么时候他能打通任督二脉。 柴非:“……这个要看机缘,机缘。” 周振云简直不忍直视自家表弟的智商,面无表情地把他拖上车关上门开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货车冒着一溜儿尾气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时候尚早,柴非沿着小镇慢跑了一圈,浑身大汗地走回家。 脚伤好了之后,他开始为自己制定了健身的计划,第一步就是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跑步。等周振云回来后,再开始和他学习一些防身术。 他永远无法忘记他死的那天,被人抓住无力挣扎的无助,以及被刀刺入胸口时彻骨的疼痛。他需要强大起来,拥有自保和保护在乎的人的能力。 走过回家必经之路的巷子里,买完菜回来的邻居们坐在门口一起择菜聊天,从有钱人开什么车到买谁谁的朋友买彩票中了大奖再到谁谁家的亲戚在做生意赚了大钱在外面买了房子养了二奶…… 柴非一一和邻居们打了招呼走过,回到自己家,邻居们的话题又转到了他身上。 “诶,柴爹的孙儿最近醒事了蛮多,以前是从来不理我们的。” “听说他在老张家的牌场里卖螺蛳,赚了好多钱咧。螺蛳河里到处都是,冇想到还能赚钱,改天我也去弄点卖。” “卖螺蛳能赚得好多钱,菜场里一块钱一斤都冇得人要,瞎说吧。” “你们听说没得,老柴把他外孙女接回家来养了,你们不晓得,他外孙女在他闺女家柴秀经常挨打哩。你们看看他外孙女瘦成那个样子,穿的都破破烂烂的。他外孙养的那么好,听说一套衣服都要几百,啧啧啧,也不怕被别个说。” “可不是,上次柴秀到柴爹家里来闹,不就是说要逼柴非不读书把学费给她丫头上学。听说柴秀她男人在老张的棋牌馆打牌,一晚上就输了七八百,够柴秀她丫头上一年学了。我说啊,她就是不舍得自己出学费,非逼侄子不读书把钱给她,造孽哟。” “也不晓得老柴那么好,怎么就教出柴非他爸和柴秀那样的人。”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一位上了年纪了婆婆左右看看,而后小声道:“我和老柴做了几十年街坊,他儿子和丫头我都是看着长大的。你们是不晓得,柴秀那个人啊,从小就不醒事,尤其是说婆婆的时候。老柴要给她说个老师,她偏偏看中她现在的男人。老柴不同意,她就偷了老柴几千块钱和她男人私奔了。那几千块钱可是老柴他孙儿的医药费哩。” “对对对,这个我晓得。”另外一个婆婆接口道,“柴秀她怀孩子了才回来准备补结婚证结婚,老柴不同意也冇办法。结果她第一胎就生了丫头,她婆婆当场就黑脸了,月子也不伺候,礼金都冇给老柴。直到第二胎生了儿子才补了结婚证……” “啊呀,怪不得柴秀不喜欢丫头,我婆婆说柴秀打牌要是输了就会打她丫头出气。你们看看,老孙家的丫头和柴爹外孙女同年,比起来柴爹外孙女看着又瘦又小,作孽哟。估计柴爹也是看不下去了才把外孙女接过来的吧。” 对于外面邻居们的八卦,柴非毫不知情。他回到家冲了个凉,坐在书桌前开始复习初一的课程。 他基础太差,对于初一的课程完全没印象,得用剩下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去复习完两个学期的课程。好在他重生一次,最大的优点就在于理解能力变强也能耐心去学习。 他刚打开让他头疼了几天的数学课本,房间门被敲响,李柳妞细细的声音在外边问:“哥哥在吗?” “在。”柴非合上书起身开门,门外的李柳妞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怯怯看着他。 “这个,给你。”李柳妞低着头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一溜烟儿跑下楼去。 柴非带着疑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游戏机以及一张纸。纸上飘逸流畅的行草写道:送给你,礼尚往来,谢谢招待,后会有期。 熟悉的字体,带着主人特有的风格,潇洒又漂亮。 是杨越留给他的! “柳柳!!”柴非匆匆跑下来,捉住在厨房帮柴奶奶择菜的李柳妞,急切问道:“刚刚那个盒子是谁给你的?” 李柳妞被他吓得肩膀一缩,结结巴巴说:“是、是一个、一个大哥哥给的。” “什么时候!他人呢!” 李柳妞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眼眶一红开始抽噎。柴奶奶轻拍外孙女的背,嗔怪的看一眼柴非说:“这么凶做什么,早上我和柳柳买菜回来有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娃娃给你的,说是有事要先回家,明天不能和你耍了。还等了你一会,就你回来前一刻钟走的。非伢子那个男娃娃是哪个哟?看着比你大这么多,你怎么认得的?那个男娃娃长得真好看……” 顾不得听奶奶说完,柴非扔下句“奶奶我回来和你说”,什么都不管快步跑了出去。 柴非快速向镇上唯一一家酒店跑去。 杨越,等等我!让我见你一面再离开也好!等等我好吗! 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酒店,柴非顾不得顺气,急喘着问酒店前台的服务员:“有位叫杨越的先生退房了吗?” 服务员礼貌道:“您有房号吗?” 柴非:“就是十几天前,有个这么高的……”他比了下杨越的身高,“长得特别帅特别好看的年轻人,还跟着一个特别严肃看上去很凶的男人,你记得吗?” 暑期是淡季,小镇酒店入住的人比较少。前台服务员对杨越印象比较深,因为他长得好看还多看了好几眼。她回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那位先生吗?一个小时前已经退房走了。” 杨越已经走了…… 柴非失魂落魄地离开酒店。 连告别都来不及说一声,他就这样离开了。前世这个时候,杨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柴非努力回想了一遍也没找到答案。 杨越很少和他说以前的事情,他甚至连杨越曾经来过青河镇都不知道。 柴非抬头看一眼湛蓝的天空,心里很是失落。 这一次分别,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呢? 第十三章 时间过得很快,在每天重复的复习跑步练字中,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杨越走后一周,柴非给他打了电话。电话是林叔接的,说杨越之所以提前回去,是因为亲人生病,并对柴非说要是他去魔都可以给他电话,他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魔都…… 知道这只是客套话,柴非心中无限失落。也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这年头最流行笔友,又小声问,他可不可以给杨越写信?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报了一个地址。 柴非心中顿时高兴了起来。 挂了电话,柴非小心抱着杨越送的游戏机回家,向一路遇见的左邻右舍打了招呼。 ——虽然现在还早,但是魔都,我一定会回去的! 柴非心中登时燃起一股斗志。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前世的杨越的确来过清河镇,却在来的第二天就被表哥范择找借口叫了回去,从而结识了刚被乐家认回小公子乐正弘。 而这一世,因为柴非无意的介入,杨越推迟了回去的时间。等他回到魔都后,乐家小公子已踏上飞机,随家人一起去往国外度假。 周振云和张立新是八天后的晚上回来的,一辆车拉回了很多货,呼啦圈最多,其余的像是滑板车溜冰鞋之类的也进了不少货。 也就一个星期没见,张立新却是晒黑了许多,一见到柴非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柴非我根本没打通任督二脉!你是不是在骗我!” 柴非:……是你自己要相信的,被驴了怪我咯╮(╯_╰)╭ 东西回来了,至于销路,柴非的方案里也有提过。 张立新家的棋牌馆临街,门口有一块空地,可以再空地上支个小摊子卖。一开始用收音机放点节奏感强烈的歌,让张阿姨拉上几个朋友偶尔在家门口转转呼啦圈——具体参考后世令无数人疯魔的广场舞——人都有跟风从众心理的,转的人多了,销量自然能上去。 第一天时,无数人被背景音乐吸引而来,对他们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张立新已经学会溜冰鞋,变着花样地在政府门口的大片水泥地上滑冰。他的运动细胞不错,各种难度不大的花样,练一会就能滑得像模像样。 相比之下柴非就不行了,他平衡能力不太好,摔了两天才刚刚学会滑一小段距离。连已经能跟着张立新做各种简单花样的李柳妞都比不上,被张立新逮着机会嘲笑了好几天。 这些天李柳妞终于被养得长了点肉,胆子也大了些笑容也多了,终于有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样子,开始喜欢跟着柴非做他的小尾巴。 溜冰鞋和滑板车就比呼啦圈贵了一点点,而这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只要不是特别困难的家庭,花几十块钱给自己小孩买个新鲜玩意也不是承担不起的事情。 至于呼啦圈……多数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呢,也不知道该怎么玩,因此一周时间里,呼啦圈几乎没卖掉几个。柴非也不着急,只先教张立新妈妈学会这个。 事实上等学会之后,张妈妈一下子就迷上了呼啦圈,索性连棋牌馆也不管了,每天有时间就在家门口院子里转呼啦圈玩,还大方的送了几个给关系好的朋友,约定乘凉时间聚在一起比赛谁转得最久。 用张阿姨的说话就是,自从学会了呼啦圈,打牌坐太久转一会,腰也不不酸了!而且柴非可说了,这东西转久了,能消小肚子呢。 多日劲爆音乐洗礼,张阿姨与其余几个朋友亲身上阵促销,呼啦圈的销量很快的被带动起来。仿佛就几天的时间,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婶婶阿姨姐姐妹妹们……听着歌曲扭着腰,不停地转动腰间套着的圈。 将近四百个呼啦圈在第二个星期里卖得只剩下十几个了。溜冰鞋和滑板车价格稍高,进货少了一些,卖得也不多。但胜在利润比呼啦圈高,同样也赚了不少。 周振云以前有个战友家里正好是在小商品集散中心做批发的,他拿的进货价便宜。如果这批货全部卖掉的话,去掉进货的成本、租车的车油费、两人去进货时的差旅费以及送人的一些,成本去掉五千,一趟下来竟然净赚了将近八千块钱。 在库存的货卖得差不多之后,柴非三人聚在一起算完这笔账,张立新呆滞了片刻而后“嗷”的嚎一声,使劲捶了下桌子感叹:“这得卖多少碗螺蛳才赚得到啊!” 制造了噪音的张立新被楼下的张阿姨吼了一嗓子,立马安静如鸡。他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周振云又看着柴非一脸求夸奖的表情说:“我这个暑假的零花钱都是我自己赚的,我自己赚的!” 要是张立新有尾巴,此时一定左右摇得特别欢快。 周振云默默别过脸不忍直视,心想自家大姨和姨夫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傻儿子。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正正得负? 柴非看着这个又长了个子很快就要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张立新,无言地拍了拍他的头,“……你真厉害。” 张立新虽然没有出钱,但是跟着周振云去进货,之后也用了他家场地卖货,销售过程中张妈妈也出了不少力,故而周振云与柴非决定分他一千块。 剩下的,柴非想着和周振云四六分,他四周振云六。周振云出了大部分本金而且还辛辛苦苦跑了一趟全程参与,要是没有他的人脉关系,这次的生意也不会这么顺利。 但是周振云却不愿意,坚持和柴非平分。 周振云说得很直接:“没有你的主意,也不会赚这么多。如果不平分,我们以后也不必再合作了。” 推辞了几番,周振云直接将装着钱的信封塞给张立新,对他做了个“你搞定”的眼神坐到一边不再说话。 张立新很怕他表哥,平时像脱缰的哈士奇一样的他在周振云面前乖巧听话得像猫一样。接受到表哥的信号,张立新幽怨的眼神看向柴非。 柴非:……这种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狗一样的眼神肯定是我的错觉。 最后柴非还是收下了钱,并将周振云划入了可信任合作对象的名单里。 接着柴非拿出自己早已写好计划的本子,将自己的第二项计划公布出来。 柴非问张立新:“隔壁家的宵夜生意怎么样?” 张立新:“听我妈说很不错,在我家打牌的大多数都是在他们家买宵夜。不过……嘻嘻,有不少人说味道没你做的炒螺蛳好。” 柴非笑,“其实在你家附近做宵夜生意是很划算的,看我们之前卖螺蛳就知道了。其实你看,你家棋牌馆门口有块空气,地方大,客源也有……” 张立新立即插嘴问:“所以我们又要开始要做宵夜吗?为什么不继续卖呼啦圈,我看卖得很好啊也很赚钱。” 柴非很耐心的为他讲解——呼啦圈这类并非消耗品,而且第一批能卖得这么快大多数都是贪新鲜,看别人玩得有劲自己也想试试,等新鲜劲一过就没那么好卖了。更何况镇子上也开始有别的人卖呼啦圈之类的玩意,他们除开时间比那些人早一些,连个门面都没有,两相比起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不是长久生意。 周振云坐了过来拿着柴非的本子认真在看他写的计划,时不时指着他不懂的地方问。 柴非:“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准备——卖烧烤!” 第十四章 柴非前世在夜市一个烧烤摊子上打工的时候学的,那家烧烤摊因为味道好所以生意也特别好。他原本是负责送菜收钱的,看得师傅们烤的次数多了也渐渐自己动手烤了起来。师傅们见他年纪小,也乐意教他。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在棋牌馆有场地又有客源,不利用起来简直对不起杨越曾经有意无意对他的教导。 周振云听完他的讲解,也不发表意见,沉默一会方才说道:“这个我再看看,我过几天要出门,回来再仔细商量。你这个先给我看看。”他收起柴非的写计划的本子,起身出门。 待他出门后,张立新撇撇嘴,说:“表哥又要去给那家人送钱了。” 看着柴非一脸疑惑的样子,他解释道:“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救了我表哥的那个战友他们家,我表哥每个月都会送钱给他们,还是自己亲自送过去。” 柴非笑道:“周表哥是个有情有义又有责任心的人。说起来……”他话头一转,“张立新,你想没想过以后做什么呢?” “做什么?”张立新不是很懂他的话,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不是准备开烧烤摊子吗?” 柴非摇头,“这是只是短期的,更何况开学后我们就不能再做了。我是问,你想没想过,长大以后做什么?” 张立新是他最好的朋友,有人欺负他也是张立新帮他出头。而读书的时候他们的成绩都很差,倒数第一的位置总是他俩轮流坐。他之所以每次都带着张立新,是想通过这些事情引导他的上进心。柴非一点也不希望他如前世那样,庸庸碌碌的绑在棋牌馆里,最后让自己进了监狱。 “为什么不能做?”张立新一脸茫然,他从来没想这过这么远,“我不知道,读完初中大概就不读书了吧,反正家里开着牌场子,大不了就帮我妈管着呗。” “但是这样并不是一条出路呀。”柴非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因为读书少能让他做的都是些又辛苦工资也不高的工作,“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想一直被困在这个小地方吗?” 张立新满不在乎,“这有什么,我妈和我爸不也这样过来了。而且他们也就读过小学,现在不也比高中那些老师过得还好。”紧接着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柴非,“柴非你怎么了?你最近变得好奇怪,你以前不也说读书没什么用吗?” 柴非不再正面劝他,换了个话题,“我们以前看灌篮高手的时候,你不是很想打篮球吗?我看你溜冰学得挺快的,运动神经不错,什么时候我们学着打篮球?” 如果张立新从小就耳濡目染的被家庭间接输入了“读书没什么用”的想法,那么当务之急就是用别的事情燃起他的斗志,一步步改变他的想法。 张立新眼睛一亮,猛点头,“这个可以有,让表哥教我们!” 和他约好了时间练习打篮球,柴非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回家之前顺便拐到政府门口接李柳妞回家,自从她跟着张立新学会了滑冰,便开始在政府门口教一些小孩子。 还没走到政府,远远就看见好几个小朋友围在一起,李柳妞站在她们中间抹眼睛,旁边还有个气焰嚣张的小胖子。 柴非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时间往前推十分钟,李柳妞正牵着几个□□岁的小朋友教她们滑冰,从旁边冲出来一个小胖子狠狠把她推到地上。 李柳妞的弟弟李康一手叉腰指着她骂道:“赔钱货,你竟然有滑冰鞋玩还不给我!我等下就告诉妈妈让她教训你!还不快点脱下来!” 李柳妞自小就被父母打骂惯了,也习惯了什么东西都优先给弟弟,就算被弟弟李康欺负也只能忍受,忍得久了变习惯了。她怕弟弟真的向妈妈告状,让她又回到那个家里去,只能默默脚上的溜冰鞋脱下来给李康。 而李康一拿到溜冰鞋便狠狠往地上摔去,摔了之后还不解气,使劲用脚踩着溜冰鞋,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 李康特别生气,自从李柳妞被外公接走之后,家里就少了一个可能让他出气的人。而他却是个窝里横,在外面却不敢欺负别的小朋友。好不容易见到了出气筒,当然要好好发泄一下。而且滑冰鞋这个东西,他吵闹了好几天爸爸妈妈都没给他买反而还打了他一顿,而这个赔钱货居然能有! 李柳妞把溜冰鞋给李康的时候,特别难过。并不是因为手上因为摔倒被磨破的伤口,而是因为她穿的衣服是外婆给她买的是她第一次穿到新衣服,溜冰鞋是哥哥送的也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件玩具……而这些,却都被李康毁掉了。 她低着头抹眼泪却不敢哭出来,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一旦哭出声就会挨打。 柴非听完李柳妞的小伙伴们七嘴八舌的说完这些,看也不看李康,牵着李柳妞和小伙伴们告别后就离开了。 他并非是不想做什么,只是李康太小,怎么做都不对。 李康在身后兀自叫骂着,柴非充耳不闻。 以李康这样的性格,迟早会闯祸,到时候就让他的好姑姑看看她教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就好。 回家的路上,李柳妞偷偷瞥着柴非板起来的脸,抽泣着小声问他:“哥……哥哥,衣服破了怎么办,外婆会不会生气,不要把我送回家好不好?” 柴非停下脚步放柔了表情温声问:“不要管衣服,你受伤了吗?” 李柳妞把磨破皮的手背在身后摇摇头。 他拉过李柳妞背在身后的手,看到她手掌上磨破了皮,渗着血丝,伤口上沾满了灰尘。 柴非揉揉她的脑袋,问:“柳柳,喜欢在外公家吗?” 李柳妞用力点头,“喜欢!喜欢外公和外婆,喜欢哥哥!” “那为什么担心我们会送你回家呢?” 李柳妞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弟弟说……我又笨又丑,就是个赔钱货。等外公外婆养腻了,就会把我送回去。哥哥……我不想回家……”话说到后面,又带了一丝哭腔。 柴非皱眉,心中很是恼火。姑姑把柳柳当做了什么?以为是养小猫小狗?什么叫养腻了就送回去? 他牵着李柳妞继续往家走,“柳柳放心,你要过得开开心心的,以后你还要读书上大学。至于……那些对你不好的人,我们就当做空气无视掉好吗?我们走快点,奶奶要做好饭了,今天有柳柳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李柳妞听着这些话似懂非懂地点头,牵紧柴非的手。 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了有一个哥哥在的安全感,也为她后来的兄控之路埋下了深厚的基础。 第十五章 晚饭过后,周振云带着一些食材和调料回来了,三人开始准备起来。 这个年代小镇上的商贩们绝大多数都是实诚的,很少有后来的地沟油僵尸肉之类的东西。 柴非检查过这些食材,心里感叹了一句,然后准备教周振云如何腌制肉食,以及怎么烧烤。 周振云独自一个人生活,会烧简单的菜,味道很一般。但事实证明虽然很多人在做菜上虽然没什么天赋,但对亲手烧烤倒是十分有天赋——柴非只是稍稍指导周振云怎么掌握时间,看食材烧烤后成色,以及按照客人要求撒上调味,几次之后周振云居然也像模像样的了。 教会周振云烧烤,他们才开始准备的烤炉、烤架、木炭、佐料等等,用不了几天,周振云就可以去卖烧烤啦。 柴非准备先卖些大众食物。荤菜比如肉串,里脊,鸡翅……至于蔬菜,只放了些小青菜,茄子。金针菇。如果周振云卖得好,再准备加些海鲜。 安排好这些,柴非道别周振云,与张立新一起回家了。 接下来几天,清晨柴非都会叫上张立新一起跑步,跑完趁着太阳还不热烈,再一起练习打篮球。直到太阳升高,柴非回家复习以前的课程。而张立新则对篮球表现出一股出乎意料的热情,柴非回去后还能一直练到被张妈妈揪着耳朵回家吃饭。 晚上吃过晚饭再开始教周振云做烧烤。睡觉之前再练字半个小时,而后上床休息。 每天事情都排的满满的,虽然忙碌却很充实,也让他感觉到生活在一天一天变得更好。 烧烤摊子很快开了起来。由于这个年代的烧烤形式还算新鲜,且柴非几人购买的食材新鲜,周振云的技术也渐渐熟练了,意料之内生意非常火爆。大半夜的有人打完牌,赢了的请牌友吃顿烧烤,或是叫几个好友喝点啤酒撸个串,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很快,柴非又增加了麻辣小龙虾,口味又辣又香,肉质鲜嫩,回味无穷。众口相传之下,除了打牌的人会买,镇子上还有许多慕名而来吃宵夜的人,生意更是火爆。 一个月下来,柴非和周振云前期投入成本收回了一大半。 生意越来越好,每晚交替着帮忙的柴非和张立新都有些手忙脚乱,还好还有张妈妈时不时来搭把手,才不至于忙的不知东南西北。 考虑到暑假过后柴非和张立新都要上学,肯定都不能再来帮忙了,三人商量后联系了周振云一个信得过的退伍战友。据周振云说,他退伍时没有受伤,不过因为没什么文化,很多正经厂子都不要他,只能去工地搬砖。又苦又累工资少不说,还会面临包工头过年不发工资的难题。 这人叫朱塘,长相还算周正,一听消息就高兴地跑来了。周振云让他先试试做几个月,月工资先开了800,往后摊子生意稳定后再慢慢增加。 这工资当然不算高,但是在镇上已经很不错了。朱塘顿时热情高涨,每天特别认真,生怕丢了这份工作。 有了新人接替他们帮忙,柴非渐渐抽开身,专注复习功课。 青河镇有两所初中,一所是私立学校,收费高的离谱。另一所是柴非所在的育才第三初级中学,是所公立学校。 柴非和张立新是二年九班学生。九班在整个年级里,成绩排在年纪最末尾,还集中了各种不喜学习、喜欢打架、难以管教的学生,班风极乱,老师也爱管不管。不少班主任常以“成绩再下滑就把你排到九班去”这种借口来威胁自己班上成绩下滑的学生。 相对的,二年一班则是集中了出类拔萃的尖子生,配备了最好的老师和最雄厚的教育资源,不少学生削尖了脑袋都想去这个班上。 柴非的目标就是在这个学期结束后,转到二年一班。除了想要有一个好的学习氛围,更是因为自己班上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班主任。 班主任姓龚,叫龚良平。四十多岁的地中海,眼镜厚如瓶底。常常一副学者模样,被班上的学生戏称为“狗屁龚”。 柴非印象里,这个人总对那些家境好的学生阿谀奉承,对成绩不好或者家境不好的学生,则常常带着厌恶表情。 曾经班上有位学习刻苦的学生被一个经常给龚老师送礼的人欺负,这个学生给龚老师反应情况,却被他嘲讽“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你有不对的地方,不然他干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还阴阳怪气地教训了学生了一顿让他回去写检讨。 气得那个学生从办公室出来想不开直接从窗户外跳了下去。好在那是二楼,学生只是摔折了腿人没什么大事,却不得不退学回家休养。 而龚老师因为背后有关系,只是被领导不轻不重的批评了一顿。 此前柴非之所以想要辍学,也是因为上学期末和这人大吵了一架,被对方一句“我要看看你这种连书都读不出的废物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激的。 前世自己这样的结果,这人也有一点责任,他当然不想再做这人的学生。 很快开学了,学生们陆陆续续报道,瞧见柴非都差些没认出来。 经过一个暑假的时间,柴非发生了不少变化。因为这段时间坚持运动的关系,身体健壮了一些,目光也不像以前那般畏畏缩缩,迥然透着自信,十分精神。 张立新天天和柴非待在一起,对于他的变化感觉不大。而同班同学乍然一见,都不敢相信这是以前那个柴非。 柴非对这个改变十分满意。他对每个报以好奇表情的人微笑,并且邀请了几个以前还算熟悉的同学一起打篮球,还带他们一起去吃了次烧烤。没过几天不但融回了集体,还给自家摊子带了点生意。 至于班主任,只要不搞事,柴非也懒得理他。 开学过去几周,班里人相安无事。柴非利用暑假的时间重新回顾了基础,目前的课程学习起来也没觉得吃力痛苦。 柴非虽然有长进,但二年九班上课时睡觉、看小说、聊天,吃东西……的学生笔笔皆是,任课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教前排一些还在认真听课的学生。 很快,几名任课老师都发现,以前上课总是神游的柴非不但在这个学期认真听课,就连笔记都做了很多,甚至听不懂的地方还会在课后请教他们。 学生有上进心总是好的,老师们欣慰之余,对柴非请教的问题也是认真讲解。 柴非悟性不错,不懂的地方往往讲解了一遍就能理解,还能举一反三。老师们指导完之后纷纷用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他,看得他时常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的进步被看在眼里,课堂上有不少任课老师当场表扬他,引得全班哄堂大笑。柴非对此表现出了“任他地动山摇,我自巍然不动”模样,倒也让不少同学刮目相看。 然而变化太大总是会出问题,他不去找事,事情总会来找他。 期中考试过后,柴非估摸一下自觉考得不错,对比上次应该会有很大的进步。不过同时也发现了自己英语很弱,尤其是听力根本不知磁带里说的什么鬼。 想着加强听力的办法,柴非走出学校,脑海里还循环背英语单词。 柴非回家有两条路,一条人多热闹但是路线长,花的时间比较多。一条是抄小路,走回家很快。他平时都是直接抄小路回去,这次却出了问题。 柴非一脸冷静地看着拦住自己的三个人,脑中快速转动。 打头的那个人叫张勇,家境不错,他父母每年都会给学校和班主任送不少礼。他在二年九班就是个刺头儿,打架抽烟谈恋爱什么都敢做,连老师都敢顶撞。不少学生都极其厌恶和害怕他,没什么人敢惹他。因为就算他惹了事,班主任龚良平也会偏袒他。 至于边上围住柴非的三个人,也都是九班的。跟着他的两个人和张勇玩得比较好,据说他们三个拜过把子,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此时张勇的校服大敞,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微微扬起,一副“老子最拽”姿态,鼻孔对着柴非冷笑:“废材是吧,你最近很狂啊,刚刚叫你把老子的卷子写完,你竟然敢不理老子——不想在三中混下去了吧!” 柴非蓦地记得前世还在读书时,张勇没少欺负过他。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下雨的时候,把他所有的书撕了丢到了外面。 那个时候的他不敢反抗,只能冒着雨去把书捡回来,而张勇却在楼上看着他大声嘲笑。事后他却被班主任龚良平狠狠教育了一顿,罚写一万字检讨,并且还罚他连续一个星期都站在教室最后面上课。 我本不想计较,奈何你还来惹我。 柴非把手中的书包扔到一边,活动活动手腕,笑了:“我想不想怎么三中混下去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有本事,把我弄出去啊。” 第十六章 张勇最看不得别人比他更嚣张的劲,一口呸掉叼着的烟,冷笑一声:“嚣张个屁,想吃家伙老子成全你。”说完,挥舞拳头向柴非揍了过去。 柴非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一个扫腿将张勇重重撂倒在地。两个跟班见张勇吃亏,面面相觑,不甘示弱地纷纷加入战局。 他们并不知道,暑假里柴非跟着周振云学了一个多月的防身术和力量训练。周振云在部队待了好几年,教他的都是特别实用的战术。因此眼前这三个虚张声势、只会些花花架子的中二少年,还真不是柴非的对手。 柴非矮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一拳,手肘用力击在身边人的腹部,被击中的人一声痛呼,抱着小腹弯下腰,无力攻击。他随即一脚踹在另一个人肚子上,力道不重,却足够那人“砰”地趴到在地上,痛得半晌爬不起来。 这些伤口位置很刁钻,足够让这三人痛上一阵却又不会留下一点伤痕。 解决完三个人,柴非瞧着张勇阴毒的眼神,猛然拽起他的手腕狠狠向后折去。张勇惨叫一声,疯狂挣扎。奈何柴非的手仿佛像铁钳一般,无论怎样都脱挣不开。 身后那两个跟班也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不停叫着让柴非放开张勇。 “被以前欺负的人欺负回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非常难堪耻辱?是不是特别想报复回来?”柴非嘲讽地笑笑,松开禁锢张勇的手再一次将他丢在地上,蹲下身一只膝盖顶在他腹部,双手拉扯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感受就是以前你欺负我的时候我的感受。张勇,你也不过仗着自己家里有钱而已,没有你家里的关系你什么都不是。记住了,以后再敢找我麻烦,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柴非松开他,起身整理自己因为打架而有些凌乱的衣服,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你可以像小学生一样告诉你爸妈或者狗屁龚让他给你出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过这样,你上下学的时候多找点人陪着你,最好让你爸妈每天接送,呵呵。” 最后这“呵呵”两字,充满了讽刺与鄙夷。 见柴非放人了,跟班们连忙扶起张勇,粗手粗脚又弄痛了张勇,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两个跟班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只有张勇死死盯着柴非,眼带愤恨咬牙切齿:“柴非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柴非嗤笑。他揉揉手腕,作势要再来一拳,张勇顿时慌张抱住头。 瞧见他这副畏缩模样,柴非曾经对他的恐惧与愤恨,都烟消云散。他在心内自嘲道,你看,只要你改变了,曾经所害怕的人都不过如此。 他走到一边,捡起自己丢在一边的书包,拍拍上面的灰尘。而后也不再理会他们,提着书包扬长而去。 回到家,柴非铺好草稿纸,手边放着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一边查单词,一边思索着语法用英文给杨越写信。 他隔一段时间会给杨越寄一封信,很快就会收到他的回信。第一次收到杨越的回信时,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时不时拿出他的信读一遍。 杨越的回信不长,寥寥数语不到一张纸。但他的字迹苍劲有力,潇洒飘逸,很有大家风范。柴非喜欢的恨不得捧在胸口,每时每刻都不放开。他将这封信读了好多遍,才小心翼翼地按原样折起来,放回信封,和杨越送他的游戏机放在一起。 现在,他收到的回信越来越多了。 开学前,柴非写信时提及英语难学,复习功课和看天书一样完全不懂。没想到上一次收到的回信里,杨越竟然干脆用全英文写了!柴非一脸呆懵,翻着字典连蒙带猜,才勉强看懂了信的意思。 回信的大概意思是:既然英语不好就要多练多说,以后给他写信就全部用英文吧,必要的话通电话也全部用英语表达。 杨越这是在表示自己可以给他电话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柴非抱着信在书桌前傻笑了半个多小时,完全忽略了自己惨不忍闻的口语,一晚上跟吃了迈炫一样打着鸡血写下几百个英语单词,比英语作文要求的字数还要多! 至于写的正确与否…… 不多久,柴非收到了回信。里面除了杨越的信外,他寄出的那封英文信竟也被退回来了。 ——杨越在他的信上,像是批改作业一般用红笔标出了每句话的语法问题,以及正确语法该如何表述。 看着信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注,柴非涨红了脸,抱信以头抢地。这才认识到,杨越所谓的用英语给他打电话其实也就是一种非常委婉的拒绝,因为短期内,自己的口语完全无法和人交流。 心里失落了片刻,瞧着杨越的回信,柴非又振作了起来。 不就是英语么! 自己可是要成为学霸的男人,学不好英语以后还怎么高考! 这个念头实在太有动力了,柴非灵感突飞,先在纸上打了回信的英文草稿。检查好几遍把单词和语法改了又改,才一笔一笔认真誊写到信纸上。 写完回信,柴非收拾好东西下楼,准备去邮局寄掉。 柴爷爷在院子里整理东西,柴奶奶和李柳妞在择菜准备晚饭。 开学之后,李柳妞也进了育才三中,并在入学考试的时候考进了一年一班,很是争气。她性格温柔,人也聪明,放学后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赶回家做家务做饭,有了充足的时间,这两周里交了几个朋友,就像向日葵一般渐渐明朗灿烂起来。 见到柴非准备出门,柴爷爷问道:“你要去哪里?马上要恰饭了。” 柴非扬了扬手中的信:“爷爷我去寄信,马上回来。” 柴爷爷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交笔友,点点头:“快去快回。” 从他家到邮局会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柴非隔得远远的看到路边坐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才发现竟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现在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在做饭,也不知那老人怎会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家人都去哪里了? 柴非心里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又走近些,才看到老人面色苍白,嘴唇却发着紫色,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柴非心里一惊,顿时跑了过去轻轻询问:“爷爷,您没事吧?” 老人微微睁开眼睛看一眼柴非,忽然抓住他的手嘶声道:“尚清啊!是尚清吗!我终于见到你啦!我以为……我以为……”话还没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第十七章 柴非心中震惊,尚清是他爷爷的名字,难道这位老人是爷爷的朋友?怎么从没见过他也从来没听爷爷提起过? 虽然心中疑问不断,柴非也明白老人现在身体状况不大好,最好能马上送去医院。他轻拍老人的后背,等他的咳嗽平缓了些,才说:“老爷爷您身体不舒服吗?我送您去医院吧。” 老人用力抓紧他的手,喘息了几声说:“我、我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药休息一阵子就好……咳咳。尚清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找了你好久,可是找不到你家,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啦……咳……我老啦,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当初、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柴安他……他也不会那么小就夭折了……” 老人说着,眼眶渐渐红了,拉着柴非的手前言不搭后语的絮叨。 柴非心中疑惑更甚,但见老人此时神智不大清醒,也不多思考,背起老人就向医院跑去。 老人身材高大,看着瘦弱,体重着实不轻。柴非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背着老人到医院时气喘吁吁的,衣服都被汗浸湿,几近脱力。 医生初步诊断,老人是心脏有问题。至于究竟怎样,还要拍片子做进一步检查。好在老人衣袖上缝着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柴非就借了医院值班室的电话联系了他的家人。 电话那头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声,听柴非描述了老人的情况,声音也十分着急。一边在电话里不停道谢,并说会马上赶过来。 只是老人的病情耽误不得,柴非就直接为老人办了住院手续。 住院要交两千块的押金,他手上没有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老人的家人什么时候过来,便拨了张立新家电话,简单说了情况,让他去找周振云帮忙送点钱过来。 过了十来分钟,周振云终于赶过来交了住院押金。手续办齐,医生就让护士推着老人去做心电图检查和心脏b超。 直到这时,柴非才松了口气,全身的疲倦感涌了上来。 担心柴非一个人在医院里遇到什么问题或应付不过来,周振宇便留了下来,和他一起等老人的家属过来,顺便聊起了烧烤摊子的事。 距离开业已经有了三个月,每天生意都稳定了下来。从上个月开始,前期投入的成本基本全部收回,也开始盈利了。 生意红火了,跟风的人肯定少不了。青河镇的烧烤摊子也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包括张立新家隔壁新开的宵夜小店,多多少少还是分散了自家的客源。 柴非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和李柳妞一起从每家摊子都买了一点回来。他知道有几个摊子味道不错,但种类没有自家的多;有几个种类和自家差不多,味道却远远比不上自家。 何况柴非时不时推出新品种,大多客人还是更喜欢去他们家吃烧烤,因此生意也没差多少。 山寨跟风是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柴非当然预计到了,不过他的目的本来就只不是烧烤摊。 说完烧烤摊,柴非又说起了下午他被班上的三个同学堵的事情,笑了:“……振云哥你不知道,他们以前经常欺负我,现在揍回去之后我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柴非捧着胸口,特别夸张地做了个松口气的动作,逗得一向不苟言笑的周振云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做得好,下次再多教你几下阴招,把他们打痛上几天都不会有一点伤痕。” 周振云是个很护短的人,和柴非相处了这几月,也真心拿他当弟弟看。他并不觉得打架有什么不对,甚至在他看来,自家弟弟被欺负,他得亲自揍回去才对。 时间将近过去半个小时,老人的家属才赶了过来。那是位年近四十的女士,戴着金丝眼镜,眼角有淡淡的细纹。虽已不再年轻,岁月却在她身上沉淀出典雅端庄的气质,很是迷人。 女士眼睛微红,握着柴非的手不停道谢:“真是谢谢你了同学,我和我丈夫才刚搬来,忙的头昏脑胀的。我爸有时候犯糊涂了就会乱跑,他又有心脏病……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谢谢谢谢,你是个好孩子……” 柴非被女士连声的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没关系的阿姨,就算不是我,别的人看到也会送老爷爷到医院来的。” 女士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我姓杜,你叫我杜阿姨就好。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的?我去你们学校给你送奖状去。” 柴非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您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停顿一下,“我叫……” 正说着,老人做完检查被送回病房,柴非截住话头和周振云帮着护士一起将老人安置在床上,医生紧随其后问道:“病人的家属在吗?” 杜女士应声道:“麻烦您了医生,我是病人的媳妇,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病历点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杜女士看着柴非有些不好意思说:“好孩子,能不能麻烦你等等,我出来了再把我爸住院的钱给你。” 柴非摆手道:“没关系的,您去吧,我在这里再陪一会老爷爷。” 杜女士跟着医生走出去之后,柴非转头对周振云道:“振云哥,我估计还要一会才能回家,能不能麻烦你先去我家把情况告诉一下我爷爷,他们还在等我吃饭,我这么久不回去怕他们担心。钱我等下给你送过去。” 周振云拍拍他的肩膀:“没问题,不急。你好了就赶紧回去,我现在就去你家。” 送走周振云,柴非坐在老人隔壁空置的病床上。他想起奶奶曾经说过自己和爷爷年轻时长得很像,那么之前老人一直抓住他的手叫他“尚清”,难道是把他认错成了爷爷?不然哪有那么巧,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还一直叫他爷爷的名字。 也不知道老人和爷爷有什么关系…… 想着这些,他不自觉走近老人床边,仔细打量他。老人原本躺在病床上半磕着眼睛休息,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睛看到柴非,复又闭回去疲倦道:“柴青来了啊,坐坐坐,叔叔和你说会话。” 柴非心中大震! 柴青正是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的名字,老人除了认识他爷爷,居然认识他父亲?他和自己家有什么关系? 急于想知道答案,柴非倒渐渐冷静下来,他压低嗓子“嗯”了一声,坐了回去。 老人抬手拍拍心口,叹口气说:“柴青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怪你爸,要怪就怪我。要不是你幺幺……你儿子也就不会……哎,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和你爸生气。” 柴非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疑惑更甚。 人死?是谁死了?他爸爸的儿子不就是自己吗?难道自己小时候还发生过什么事情?还有先前老人提过一个叫“柴安”的名字,那又是谁?和自家有什么关系? 第十八章 听老人糊里糊涂的话语,柴非依稀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和所有渴望父母关怀的小朋友一样,他问过爷爷很多关于父母的事情: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在家呢?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妈妈长什么样?……他们是不是死了啊? 可是每次问到这些,爷爷只会抽着烟叹气,而后就一言不发在院子里干活干到深夜。久而久之,他也不再问了。一直到前世他死的时候,也从未听过他们的消息。 直到后来他长大了,偶然听到姑姑说漏了嘴,说自己父母在外边打工,他这才知道父母原来还活着。只是十几年都没有回家,没有寄来半毛钱养育他,更没有联系过家里,好像他这个儿子和爷爷奶奶都不存在。 这样的父母,有不如没有。 柴非一言不发,病床上的老人却当他在和自己生气。 “你也莫跟叔叔置气,我晓得……”老人的面容看起来非常疲倦,却越说越激动,“……秀丫头看不上我儿子,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那可是她亲侄子啊!她怎么……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我……”柴非正想追问,却被打断。 “爸,你在说什么呢!”杜阿姨匆匆推门进房,老人这话她听到一小半,知道他又犯糊涂认错人了,赶忙止住了他接下来说的话,“给您放在口袋里的药带了吗?我刚打了点热水,您先吃药。”她有条不紊的给老人喂了药,忙完才歉意的对着柴非笑了笑,“孩子,不好意思,你谢爷爷就是这样,常犯糊涂。” 老人却一把攥紧她的手:“美娟你来的正好,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柴大哥,和建忠从小一起长大……” “爸!”眼见老人越说越没谱,杜阿姨打住他的话头,尴尬地朝柴非笑了笑。 柴非知道自己不好多待,起身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杜阿姨,那我先回去了,我爷爷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诶,耽误你时间了。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柴非笑了笑:“我叫柴非。” 柴非……杜阿姨的面色有些惊讶,“你和……”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回首踟躇瞧了自家父亲一眼,才勉强笑道,“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柴非。这是你交的住院押金,你先拿着收好……等过几天,我们再来感谢你。” 杜阿姨从随身提着的皮包里找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柴非双手接过信封,笑了笑:“不用了,助人为乐嘛。我先走了。”又看一眼病床上吃过药有些昏昏欲睡的谢爷爷,挥挥手,“杜阿姨再见,谢爷爷再见。” 杜阿姨也微笑:“好孩子再见。” 柴非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边挂着一抹晚霞,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他想着邮局离这地方不远,便先去寄信再回家。 一路上,柴非都在想着那位谢爷爷的话,那些前言不搭后语,又明显和自己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话。 ……或者,去问问爷爷? 柴爷爷正在院子里做刷锅帚。锅帚是用一尺来长的整节竹子慢慢劈开做成,而竹节部分则依然是一个整体。这种刷锅帚很耐用,做起来却很考验眼力和技术。 尽管院子里灯光有些昏暗,柴爷爷做起来却很是得心应手。几乎不带犹豫就知道在哪里下刀,力道该怎么掌握。 感觉到柴非回来,他头也没抬的说:“饭给你热在锅子上了,快去恰饭。” 柴非心不在焉的吃完饭,把碗洗好后搬个竹板凳坐在柴爷爷身边,欲言又止,“爷爷……” 他心里很踟躇。 很多事情,爷爷一直瞒着他必然有一定道理。可是不问的话,又怎么弄清楚对待他们呢? 柴爷爷没抬头,打趣道:“整啥子?吞吞吐吐的,又冇钱用了?” “没有没有。”柴非等爷爷做完一个刷锅帚,道,“我刚刚送去医院的那个老爷爷姓谢。”他小心翼翼看一眼柴爷爷,“……而且他一直看着我叫您的名字……爷爷,您认识谢爷爷吗?” 柴爷爷豁地放下手中的竹刀,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你说啥?姓谢?”他急忙站起身,“你怎么不早点说?走走走,去医院看看。” “爷爷,您先冷静下。”柴非拉住柴爷爷,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谢爷爷已经吃过药睡着了,您现在过去会打扰他的,我们明天一早再过去好不好?” “……哎!”柴爷爷闻言,总算是被劝住了。他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慢慢摸出自己腰间别着的烟枪“是老头子心急了,明天早上我再过去……非伢子,这谢爷爷怎么进医院了?什么病啊?” 柴非把杜阿姨的话复述了一遍,拿过火柴点燃烟丝,看着爷爷猛抽了几口方才道,“爷爷,奶奶以前说我和您年轻时长得很像,那和我爸爸呢?” 柴爷爷抽了几口烟皱眉:“怎么问起这个?我不是和你说过,你就当他们死了,不要再问了,老头子记不清白了。” “可是……”柴非游移不定,“刚刚那个谢爷爷……就把我认成了爸爸,还和我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 闻言,柴爷爷手中的烟枪“啪嗒”掉在地上。顾不得捡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大声道:“他对你说了什么!啊!说了什么!” “凶啥子呢!”柴奶奶的声音从一楼的卧室里透出来,“有话不会好好说。” 柴非放低声音小声道:“谢爷爷说得有点乱,我不是很懂,只知道他把我认成了父亲,然后一直在说对不起……爷爷,我爸妈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从来不回家呢?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丢给您?” 柴爷爷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烟枪,拍了拍上面的沾到的竹屑坐回去继续抽烟。直到抽完一袋烟丝,他才缓缓开头:“这事说来话长……不过非伢子你现在还小,不用懂这些,爷爷答应你,等你考上高中了,就告诉你好不?” 柴非期中考试结束之后有两天的假期,是以第二天一大早,柴爷爷就和柴非去找谢爷爷,却在医院门口见到了三中在新调来的校长。 虽然校长不见得认识自己,出于礼貌,他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校长好。” 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透着睿智,看着一副温文尔雅的学者气质。他手中提着两份早餐往医院里走,听见柴非的招呼停下来温和的笑道:“同学早上好。” 柴非莫名觉得校长的笑容很眼熟,而此时他身边的爷爷却震惊叫道:“建忠?你是建忠!” 第十九章 病房内,谢爷爷闭着眼睛半靠在病床上,气色看着好了很多。 杜美娟正在喂他吃药,见丈夫和两人走了进来,而其中一人正是昨天帮了自家父亲的好孩子,起身笑道:“柴非这么早就过来了啊,来看你谢爷爷吗?爸,您看这是昨天把您送到医院来的孩子,多亏了他您才没事。这位是……?”她看了看柴非身边的老人,以眼神询问谢建忠。 不等谢建忠介绍,柴爷爷已颤声叫道:“老哥哥啊!” 谢爷爷听见这声称呼,睁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激动,双手颤巍巍地给自己戴上眼镜。他不敢置信看着柴爷爷:“柴老弟?!” 谢爷爷比柴爷爷大了五岁,自小一同长大,结婚生子,感情好得一度想结为儿女亲家。再后来出了那件事,谢爷爷心中有愧,搬去了儿子工作的城市再没有回来,两家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柴爷爷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再没机会见到他了,如今骤然相见,也根本没有半点陌生与隔阂。两人旁若无人聊了起来,完全把柴非三人丢在了一边。 趁着两位老人叙旧,柴非悄悄将杜美娟叫到一边,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她手里:“杜阿姨,昨天我回家才知道您多给了一千块,这钱您收好。” 杜美娟忙推回去塞到他手中,说:“好孩子,昨天多亏了你,这钱就当是阿姨感谢你的,你就拿着买点书或者是爱吃的东西……快收下!” 柴非见怎么推迟她都不要,干脆瞧了那两位老人一眼:“您看,谢爷爷和我爷爷关系这么好,我要收了,可非得被我爷爷狠揍一顿呢。” “这……”杜美娟迟疑了。柴非见状,忙将手中信封往她怀里一塞,迅速走到柴爷爷身边站好。 杜美娟见状,无奈一笑,心里却有些喜欢这个善良诚恳的孩子。 两位老人这一叙旧,就将近一个小时。 他们聊得无非就是这十多年家里状况,柴非耐心听着,也不觉无聊。等聊得差不多了,柴爷爷拉过站在一边的柴非:“来来来,非伢子,这是你谢爷爷,是老头子的老大哥,以后要像孝顺我一样孝顺你谢爷爷!晓得吧!” 柴非点头:“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爷爷奶奶,还有谢爷爷的。” 柴爷爷便轻拍一下他的后脑勺,笑骂:“你这伢儿就会说些好听得话哄人开心。” “哈哈哈哈。”谢爷爷大笑,他拉过柴非的另一只手,对着柴爷爷说:“我看这孩子和我有缘,要不怎么偏偏那么巧,我就被他救了。要不这么着,我做主,让建忠认他当干儿子,以后就这孩子就是我亲孙子。” “使不得使不得!”柴爷爷连连摆手,“你儿子是做大事的人,我这憨孙子哪有这福气。再说了,你把非伢子当孙子,你孙子怎么想?” “哎……”谢爷爷摇头,指着站在一边当摆设的谢建忠夫妇叹气,“我这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到现在还没个孩子……”他看杜美娟面上露出些许不安神色,话锋一转,“我也不是死板的人,我就是看着别人都能逗孙子,我眼热啊!” 谢建忠闻言,笑了一笑,拍了拍杜美娟的肩膀,岔开话题道:“爸,时间挺早,我看柴叔和小非这么早过来也没吃早饭吧?我刚刚带了两份早饭过来,您和柴叔先吃,我和美娟带小非出去吃。” 杜美娟心中对柴非的印象也是很好的,她忙不迭的应下,拿了包包跟在谢建忠身后走出病房。 柴非走在最后把门关上时,模糊的听到谢爷爷似乎压低了声音在说一句“……这么久了……柴青还没……” 柴爷爷似乎回了句什么他没听清,耳朵贴在门上还想在听。 “小非,走了。”走在前面的杜美娟叫了他一声。柴非小跑着跟了上去,心里的谜团越滚越大。 新的一周开始,柴非第一次有些迫不及待的去了学校。今天期中考试的成绩会发放下来,他很想知道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如何。 走进教室,同学来了一大半,大多都几个几个聚在一起不知道讨论些什么。见到柴非走进来,议论声停了会,将近一半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柴非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满是疑惑。 紧接着有人打破这股奇怪的氛围,嗤笑一声说:“切,我说有些人怎么进步这么快,还考第一名,作弊啊谁不会,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柴非像是没听到那人说话,若无其事地坐会自己的位置。他一坐下,周遭议论声更甚。 那人被柴非无视闹了个没脸,恼羞成怒地大步走到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作弊”两个大字,指着它们说:“喂,废材,认识这两个字吗?你怎么作弊考到第一名的教教我们呗。” 柴非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说谁作弊?再说一遍!” 那人被柴非看得发虚,又不想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硬着脖子说:“说你考试作弊啊,看不出来啊,教教我们你怎么做的呗,好让我们全班都轮流做第一名。” 后排的几个男生哄笑起来,有人吹着口哨,又有人大声说:“抄就抄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不然你教教我们怎么从倒数第一做到第一名的啊。” 柴非这个学期以来的转变被很多人看在眼里,然而他们却不想承认这个一直以来被欺负的人,有朝一日却压在他们头上。 “吵什么吵什么,早读铃声都响了没听到吗!”班主任龚良平板着脸走进教室,看到柴非脸色更黑了,“柴非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柴非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跟着龚良平走出教室,身后的嘲笑声起哄声嘘声爆发起来。 班主任办公室内,龚良平让他面墙站在一边,端起茶杯喝口茶翘着二郎腿翻起了早上的报纸。 要是以前的柴非也许会害怕,但是现在的他不会。他直接走到龚良平办公桌前问道:“老师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龚良平“啪”的一声将手中报纸拍在办公桌上,生气道:“谁让你过来的,先站到那边去。” 柴非着实不想跟他耗,面无表情道:“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办公室了。” “反了你了。”龚良平狠狠一拍桌子,“目无师长,不听教导,现在考试还敢作弊了啊!我们班上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期中考试的成绩全部作废,现在给我回去请家长过来!” 柴非双手握拳看着龚良平一字一句道:“说、我、作、弊、有、证、据、吗?” 第二十章 柴非目光死死盯住龚良平:“你不好好调查没有证据就说我是作弊,这是你身为班主任的应该做的吗?”他唇边泛起一丝讥笑,“还是说,龚老师觉得我作弊只是因为我从前是差生,成绩在班上一直倒数?因为在您看来,差生就一直都是这样,自甘堕落,没有半点认真上进?” 不知为何,龚良平只觉柴非这眼神颇为阴沉慑人,叫他很不自在。而这几句话控诉,也叫龚良平恼羞成怒骂道:“这是你对老师说话的态度吗!这么不尊敬老师,你让别人怎么相信你会努力上进!你现在给我滚去墙角站着!先写一万字检讨,再把你家长叫过来!” 他大吼着这番话,面红耳赤,衬着后头标语上方“教书育人”四个字,愈发丑陋难看。 柴非冷笑一声,冷冷看了他一眼,走出办公室。 龚良平在他身后吼:“给我站住!你要去哪里!我告诉你你要走了就直接退学,别想读书了!” 柴非充耳不闻,直接往五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 周一学校的高层领导都要开例会,一直到下了第一节课,柴非才看到谢建忠的身影。 在自己办公室外头看到柴非的谢建忠当然很惊讶:“柴非,怎么了?” “校长。”柴非对谢建忠深深鞠一躬,站直身体后直视他的眼睛,“我有话要对您说。” 谢建忠看着少年这张明明稚嫩的脸庞,却摆着一副严肃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他打开办公室的门道:“有话进来说。” 柴非被龚良平叫走之后一连两节课都没来,张勇心里很是满意。一想到现在那废物估计还在办公室罚站,他心里就暗爽,到底是没白费自己父母每次都给狗屁龚送这么多礼。 “我就说勇哥一出手就是不一样。”跟班之一李明谄媚的笑着,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心中满是愤慨,“就那个废柴还想和你斗?也不看看我们勇哥是好惹的吗!勇哥,干脆直接把他整退学算了。” 张勇懒散地将两条腿交叠架在桌子上,冷笑:“退学算什么,敢打我就要等着比退学还要严重的后果。” 另一个跟班周邦领会了他的意思,直直走到讲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刚响,任课老师还没有来。原本同学们各自吵闹说话,教室里乱成一片。听到周邦的话,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周邦很享受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他故作潇洒一甩额前刘海,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班有个同学,为了在这次能考到第一名就作弊!我们虽然在二年七班,但大家考试从不作弊,就算考低分也是光明磊落!” “没错,那个作弊的人,就是柴非!” 柴非这个学期努力和改变,被班上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有胆子大一些的人在底下反驳:“考得好不一定就是作弊吧?大家明明都看得出来,柴非这段时间都很努力啊!” 李明一拍桌子,怒道:“我们勇哥就坐在他后面,亲眼看到他作弊,你敢质疑勇哥的话吗!” 出头那人下意识张了张口,但他不敢为了柴非得罪张勇,只好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 周邦冷笑,满意地继续说:“柴非这样严重带坏了我们班的风气,我们勇哥最看不惯这种人,所以从现在开始——”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扫视一眼教室里窃窃私语的众人,大力咳嗽几声将所有人的视线拉回来:“我们勇哥决定,以后谁再和柴非说话再和他接触,就是和勇哥作对!记住……啊——” 周邦来不及说完整句话,头却被一个篮球重重砸到了。 张立新平时一下课就去操场练习篮球,因为早读来得晚,不知道柴非被班主任叫了过去,也因为上课睡觉,不知道班上在传柴非考试作弊的事。所以他打完篮球赶回教室听到周邦这样说,气得狠狠将手中的篮球砸向周邦怒吼道:“你他/妈再敢污蔑柴非试试!” 校长办公室内。 谢建忠听完柴非的话,当场考了他几个问题,又让他解了几道一道数学题。 见柴非对答如流,应付自如,他沉吟半晌,先是夸赞道:“我看过你以前的成绩,也知道你这次的成绩,柴非,你的转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肯努力肯上进是一件好事,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你以后的努力。” 他说到这里,继续道,“你被怀疑作弊,这并不是你的错。那些人怀疑你、质疑你的成绩,是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同样做不到。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语罢,他扶了扶眼镜,无奈的笑道:“你的班主任在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的、没有证实真相的情况下怀疑你的品性、否定你的努力,这是他作为一个老师的不合格,甚至严重点说是师德有亏,你千万不要因此否定你自己。” 面对谢建忠温和鼓励的目光,柴非只觉心内满满的愤慨都被一一安抚,“我不会的,校长!我只是觉得既然他认为我做不到,那我偏偏要做给他看!狠狠打他的脸!” “打脸?”谢建忠并不理解这个词,他拍拍柴非的后脑勺,“小小年纪可不要这么暴力。” “并不是真的要打他。”柴非兴致勃勃的说起自己的计划,“我本来打算期末考到年纪前十再申请转到一班,校长,我能不能申请马上转班?我要让他看看,在别的班上,我能更优秀,甚至能直接升到一班!” 谢建忠点头道:“你这次的成绩是可以让你转到别的班上,这个我来安排。抛开校长的身份,单纯作为你的长辈,我也支持你这么做。走吧,我们去他办公室。” 二人来到班主任办公室内,龚良平并不在,问及他去了哪里,三班的班主任说道:“他们班有学生打架,他现在赶去教室处理了。” 谢建忠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将柴非带到回话的那个班主任面前道:“秦老师,这是七班的柴非,今天转去你班上。这小子口气可不小,和我立下了军令状说是期末考试一定考到一班去。” 秦小路带的三班虽然不像一、二班是重点班,但她平易近人心胸开阔,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也正巧期中考试的时候秦小路是柴非的监考老师之一,对这个考试不做小动作认真答题,还下笔如飞的七班学生有些印象。 对于这次龚良平污蔑柴非考试作弊之事,秦小路也略有耳闻。她心里极其不赞同,只是柴非不是她的学生,她也不好说什么。 校长都开口了,秦小路当然爽快的一口应下,马上就带柴非回教室收拾东西。 谢建忠道:“你去七班顺便叫龚老师来我办公室一下。”又拍拍柴非的头笑道:“去吧,好好学习,看你表现。” 初二七班内,张立新和周邦打了起来,张勇和李明也了冲上去,四个人陷入了混战。 张立新运动神经比柴非发达,跟着周振云学的招式也多,不会像柴非那样会使坏专打看不见的地方。他一拳拳都是实打实地揍在他们身上,要不是教室地方窄伸不开拳脚,他也不会轻易被张勇他们揍到。 班上的氛围又闹又乱,课都没法再继续上,任课老师脸都绿了。他没办法喝止住四人,让看热闹的班长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龚良平赶到教室后,头也大了。 打架的人里有张勇,龚良平自然不能处罚他。而张立新的妈妈很是泼辣,处罚了张立新他妈妈闹到学校来,他面上也不好看。他想了想,最终他还是决定大事化小。 龚良平指着他们几个道:“你们几个先上课,之后一人写一份检讨送到我办公室来。” 打架的一起有四个人,张立新和张勇他们仨,脸上都挂了彩。 “凭什么!”龚良平的话张勇第一个跳出来质疑,他指着张立新说:“搞清楚,是他先动手的,这么多人都看能看到!凭什么他先动手还要我们写检讨。” 龚良平在今天已第二次被学生挑战身为班主任的权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想着张勇父母送的礼,终究还是忍耐道:“他先动手你们三个不是也还手了吗!四个人都有责任,只让你们写检讨已经是从轻发落了,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张勇盯着龚良平,“赔礼道歉再退学,就这样。你可不要忘记你……”收了我们家多少礼。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反了你!”龚良平气得肚子都快炸了,“你是老师还我是老师?退学?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当校长!” “咳,龚老师。”秦小路带着柴非走进教室,咳嗽一声。 班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柴非身上。 柴非看了张立新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文具,同时问同桌发生了什么。同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又好奇地问:“你收拾东西干什么?真的不来读书了?” 张勇见他这动作,似笑非笑:“哟,废柴就要退学了,多没意思啊!再留下来呗,把你怎么作弊考第一的手段教一教,让大家都考个好成绩。” 柴非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污蔑作弊就是张勇搞的鬼,也不懒得理张勇,直接对同桌说:“我要转去三班。张立新,你放学后等等我。” 语罢,他收拾好东西也不看张勇三人,直接离开教室。 外头,秦小路已经把龚良平叫到走道上,小声把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第二十一章 龚良平怎么也想不到,柴非竟然能告到校长那里。若是以往,他倒是不怕。他是前任校长的远方亲戚,只要不闹出什么太过分的事,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一贯最会看人脸色,新任校长调过来后,人看着和和气气斯斯文文的,却不是个好说话的。要是撞到他枪口上,指不定会怎么样。龚良平之前也夹着尾巴老实了好一阵子。 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被班上他最看不起的学生直接给阴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龚良平闹肚子怨愤,脸上的颜色自然也不好看。秦小路看在眼里,暗暗摇头,和他说了校长找他,到底还是没有再提醒他什么。 柴非收拾好东西出来,对龚良平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直接站在秦小路身后。 秦小路对他将柴非带到班上前,秦小路对他说道:“你能从倒数第一爬到全班第一,说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很看好你柴非,虽然说学生的好坏不能用成绩来判断,但若是学习好对你也是有益无害。同时我也希望今天的事不会影响到你,你要用自己的成功来告诉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你能行。” 柴非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深深朝秦小路鞠一躬,道:“谢谢秦老师。” 秦小路的确是个好老师,若非年龄资历不够,她是很有可能带重点班的。她一脸欣慰的微微笑道:“走吧。” 三班的同学对于忽然转班的柴非表示出热烈的欢迎,只有少许人会好奇的问起他转班的原因,都被柴非四两拨千斤的应付过去。 他能看出来,三班的同学和秦小路相处得很友好,不像老师更像是可以谈心的朋友。 柴非对自己未来在三班的半个学期也是充满了期待。 放学后,柴非在操场上找到张立新。他靠在单杠上,篮球放在脚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小跑过去,一拳轻轻砸在张立新肩上,“你在这里啊,不是让你放学了等我?” 张立新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柴非,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这么说?”柴非学着他们以前的样子,有些生疏地爬上旁边的双杠坐好,又招呼张立新也上来。 张立新利索地爬上去坐在他旁边,说:“你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厉害,可是别人说你坏话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你都转到三班去了,我还在七班……”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一次察觉出了自己和好友的差距。也许并不是头一次,从暑假柴非带着他赚到第一笔钱开始,他就察觉出来了,只是知道现在才爆发出来。 “谁说的,你不是帮我把他们都揍回来了吗?”柴非又是一拳砸在他肩膀上,“在张勇污蔑我的时候,只有你站出来帮我把他们揍回去,这就是好朋友和同学的区别啊。你很厉害,以前你也不敢惹张勇的。” “因为表哥教了我好多功夫啊。”被柴非这么一夸,张立新顿时翘起了尾巴,他比了比自己胳膊上开始显现的肌肉,不无得意,“以前是觉得他们人多不敢惹。现在他们三个都打不过我。” “对对对,你最厉害。”眼见这人被自己哄了回来,柴非悄悄松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张立新你想过以后吗?” 不明白好朋友怎么又提起了这个问题,但他仍然老实回答道:“你不是和我说过吗?我现在真的好喜欢篮球,所以我要努力练习打篮球,以后也要继续打篮球。对了柴非,你知不知道!”张立新的眼睛忽然亮亮的,“体育老师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校训练队!” “校训练队可以啊!成为体育生取得好成绩了,以后中考还能给你加分。” 张立新顿时耷拉下脸,“体育生都还要中考啊,我还以为可以直接上高中呢。那不是没什么用,还是要考试啊。还不如不加入呢,听说校训练队平时训练很辛苦的。” 闻言,柴非的笑容淡了下来,他问道:“张立新,你觉得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最可怕的事情?”张立新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他那一头黄毛早在开学的时候被教导主任亲自押到理发店剃掉了,“很多啊,我妈生气了不给我零花钱啊,我爸揍我啊,我爸和我妈联合起来揍我啊,还有……看鬼片的时候……”说到这里他都忍不住替自己脸红了。 柴非却没有笑,他抬头看着湛蓝广阔的天空,缓缓说:“等长大了就会发现这些并没有什么。我曾经做了一个梦……”他停顿了一下,“……梦里没有出现任何可怕的事情,可就是让我觉得绝望。后来我觉得,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未来没有丝毫希望却不得不活下去吧。” 这话说得太深奥,张立新听得半懂不懂,他像只被抛弃的大狗般垂头丧气地坐在柴非身边,“你说的我不是很懂,柴非,我觉得从暑假开始你就变了好多,我妈现在也经常和我说让我多和你学习学习……你总是被人欺负,有我在我还能保护你。你现在转班了,我们还能一起玩吗?” 柴非愣住了,这才明白张立新的想法。他有些好笑又特别感动的拍拍他的肩膀,“张立新,我们永远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所以,如果你不加入校训练队又不好好读书,等我考上了高中,你却没考上,有人在学校欺负我了怎么办?” 张立新一听闻自己对好朋友这么重要,有些傻傻的笑了,学着柴非的样子用力拍拍他,“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加入校训练队,努力考上高中,让别人不敢欺负你。” 柴非差点被他一巴掌拍下双杠,他无语地跳下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说:“走了张立新,我们去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的张勇三人,被人套麻袋狠揍了一顿,打得他们连连求饶。揍人的人走完就跑,到最后他们连自己是被谁揍的都不知道。很是老实了一阵子。 在这之后,二年七班很快就换了班主任,龚良平则被调到了后勤岗位。再之后,曾经被他逼得跳楼而后又退学了的学生,联合了几个同样受过龚良平欺负的学生将他告到了教育部。教育部经过调查核实后,确认其在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他散尽家财上下打点关系,才免除牢狱之灾。随后他被撤销教师资格,很快便被学校开除。 再后来,张勇三人勉强混到了高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读书,跟着一些社会青年鬼混。张勇之后染上了毒瘾,闹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最后他偷走了家中一大笔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而李明和周邦,一个偷鸡摸狗,一个打架斗殴打伤了人,全被关进了监狱,在牢里继续他们的“兄弟情”。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柴非转到三班之后不负众望,学习成绩越来越厉害,人缘也越来越好。一学期过后,他的期末成绩果然排到了前十,成功转去了一班。 张立新也听从了柴非和周振云的建议,加入了校训练队,开始了艰苦的体育生训练。 谢爷爷出院后,谢建忠在镇上最好的酒楼订了一间房,只请了谢柴两家人。除了感谢柴非救了谢老爷子,同时也是正式认下柴非这个干儿子。 谢建忠对柴非这个聪明灵气才思敏捷的干儿子很是喜欢。他没有孩子,加上因为家庭原因他对柴非抱着些许愧疚,便用心尽力地教导他。 杜美娟倒是不知道这些,她本身就对柴非很有好感,更是将他当亲儿子般疼爱。柴非在谢家夫妇这里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关爱呵护。 看不见的时间从指缝间悄然流散,很快中考便将来临。 柴非对自己很有信心,中考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场更加严厉的考试。 虽说如此,柴爷爷和柴奶奶却比柴非更紧张,每天都做了很多营养又好吃的东西。最夸张的是,柴非在家的时候柴爷爷从不抽烟或是做活,走路说话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影响到柴非学习。就连李柳妞都知道哥哥马上要考试了,要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哥哥让他好好考试。 柴非对于这些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极是受用。 谢建忠倒是不怎么着急,他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很有信心,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他让他好好放松,考试不要紧张。 在全家如临大敌之下,中考终于过去了。 柴非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取了阳川市第一高中! 成绩一出来,柴爷爷最是高兴。如今他可是扬眉吐气了,现在左邻右舍谁不夸一句柴非聪明,谁不夸柴家二老有个孝顺听话又懂事的好孙子。 有不少县高中的领导亲自登门拜访,劝说柴非就读他们的学校,他们可以免除学杂费并且每个学期柴非还会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柴爷爷想也不想的一一拒之门外,在他看来,自己家并不缺这些钱。在可选择的范围内,他肯定是想孙子能读上最好的学校。 而成绩出来的当天晚上,柴非坐在他面前,等着柴爷爷履行自己的承诺。 当初他救到谢爷爷的时候,曾无意听谢爷爷提起过自己的父母。而当时柴爷爷说,等自己考上了高中,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柴爷爷听完柴非的话,整整一天都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神情也严肃起来。他下意识地摸向腰侧的烟枪却摸了个空,才想起为了柴非中考自己早把烟给戒掉了。他叹口气,缓缓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柴非沉默。关于父母,是他从前世延续到这一世的执念,他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要被他们丢给爷爷奶奶,为何从不来见他一次。 “这事要说到你刚出生的时候……”回想到过去,柴爷爷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他的眼神渐渐放空,“……你曾经有个哥哥,叫柴安……” 第二十二章 “……哥哥?”柴非喃喃自语,他想起当初救到谢爷爷时从他口中曾偶尔听到过这个名字,“柴安……”前世从未听爷爷提到过,“那他……?” 柴爷爷像是没听到他的疑问,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悲凉,他继续说:“柴安是你爸妈第一个娃,尤其是你妈,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下柴安的第三个月,你妈又有了你,当时她就不……”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老头子不同意,当时就想着能够儿孙满堂的,你妈拗不过老头子,只有把你生下来……” 柴非缓缓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原来自己本身就不是在父母的期望下出生的吗? “……你快出生的时候,也不知道咱们家怎么了,你爸忽然被车撞到,腿骨折了住院。当时你奶奶照顾你妈,老头子照顾你爸,就把柴安托付给你姑姑照顾。没想到……后来柴安生病了,你妈又动了胎气难产,熬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你。等我们发现时,柴安已经……” 柴爷爷抹了把脸,叹口气,“你妈当时就崩溃了,大闹了一场,不肯抱你不啃喂养你,你饿得在一边不停的哭,她也不管,只抱着柴安穿过的旧衣服哭……你奶奶发现的时候,你哭得脸都发紫了。家里大吵了一架,你妈觉得都是老头子的错,都是老头子逼她生你,柴安才会夭折。你爸身体好了点之后,他就说你妈精神不太好,要带你妈去大城市看医生……这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柴非心中一片怔忡——等了两辈子的结果竟然就是这样?他该如何呢,这件事根本无法判定谁对谁错,不能说是爷爷的错,更不能说他父母的不对……毕竟他们从没想过要他不是吗? 一个并不想要的小儿子出生,却间接导致了最爱的大儿子夭折,父母想必是无法接受的。也许他们还会想,为什么夭折的是大儿子而不是小儿子呢? ……等等。 尽管爷爷这么说,柴非仍感觉到不对劲。一般婴孩生病都不至于夭折啊,当时爷爷把柴安托付给了姑姑,姑姑难道没把柴安送医院治疗吗?她在这件事情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爷爷对不起你,让你从小就没了父母在身边。你也不要怪你父母,都是爷爷的错,要怪就怪爷爷。”柴爷爷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柴非的头,“好在你争气,小小年纪的,都能自己赚钱啦。现在又考上了最好的高中,等你爸妈回来,老头子总算是……总算是……”也许是触及那些尘封的记忆,柴爷爷已经泣不成声。 柴非回过神来,站起身轻拍他不再宽阔挺拔的背脊:“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爷爷和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以后我会好好孝顺您二位的。” 至于父母,前世他最期待时他们从未出现。那么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尤其经过今天的了解,知道自己不过是父母根本不曾期待的厄难的柴非而言,双方不过都是陌生人罢了。既然如此,也不必打扰对方,给双方增加困扰。 柴爷爷听懂了他的意思,拍拍柴非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重重的叹口气,说:“不早了,去睡吧,爷爷再坐会儿。” 柴非叮嘱柴爷爷早点睡,转身回去房间。上楼前,他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柴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烟枪,抽着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柴非回到房间,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叠被自己保存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破损的信封,是他和这两年来和杨越的通信。经过两年他持之以恒的努力,杨越终于放下了对他的心防,他也终于拿到了杨越的手机号码。然而—— 每次和杨越通话,自己总要被他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英语虐得泪流满面,然后继续奋起背单词练口语学英语。 但是不得不说,自己的英语进步这么大,和杨越有很大的关系。 而自己快中考的时候,杨越主动打了电话过来叮嘱他要好好考试,还说自己给他准备了礼物。让柴非期待了好久。 然而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一整套《五年中考三年模拟》。 那段时间,柴非做梦都能梦到那些模拟题追在他身后纷纷叫着“先做我先做我”,他拼命的跑啊跑啊,碰到了前世不苟言笑的杨越,他冷冷的看着自己说,模拟题做完了吗? 吓得柴非当时就醒过来连夜做了几道中考题。 中考的成绩出来只是一个开始,除了县高中的领导亲自登门拜访,干爹谢建忠还给他安排了谢师宴以及电视台采访。 柴非曾经是一个成绩倒数第一的差生,后来成功逆袭,不仅中考全县第一名,更是被阳川市第一重点高中破格录取——要知道他们这儿可报考不了阳川市的高中。而做为重点,进入阳川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的门啊! 这段颇为传奇的经历,县电视台当然不会放过这段新闻,早就打了招呼要过来采访。 柴非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冒,谢建忠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很是配合。 只是谢建忠见柴非这段时间神色恹恹的,当他是中考时压力太大累到了,在收到阳川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之后便和柴爷爷打了招呼,带他出去游玩一番,散散心。 谢建忠带他去的是隔壁市新建的度假山庄。度假村背靠大山,临湖而建,门口栽种着一丛一丛开得鲜艳灿烂的红色花朵,远远望过去像火一般热烈。 山庄内的主路是一条铺着的青石板路,直通向酒店。路两边皆栽种着茂盛的树木及叫不出名字的花朵,空气中飘来阵阵花香,清香袭人。 两人安顿好之后,谢建忠要去拜访一位长辈,出门前叮嘱他在房间内好好休息,出去玩的话不要跑太远。而柴非有些晕车,不想闷在屋里,便和他说自己要出去走走。 柴非到处逛了逛,整座度假山庄与秀美的山水融为一体,风景优美,空气清新。连带的他整个人也清爽开阔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湖边,湖边种植了大片整齐的草地,绿意盎然。由于度假山庄是试营业,人不多,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湖边钓鱼,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钓鱼,悠然自得。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柴非竟然隐约听到了几声狼嚎,他缓缓转身,竟然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四条腿动物飞速朝他跑来。柴非来不及反应,便被它扑倒在地,接受它全方面的口水洗礼。 “土狗,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自远而近地跑来,吹了声口哨,压在柴非身上的大狗不情不愿地摇着尾巴放开他,踱步到那人腿边。 “你别怕,它不咬人的,只是玩心比较大。你没事吧?”来人拍拍大狗的脑袋,大狗不情不愿的嚎了一声。 柴非从草地上爬起来,看着来人的身影,惊喜的叫道:“杨越!” 将近两年没见,杨越长变了好多。脸部的线条越发凌厉深邃,眉目清远,鼻梁高挺,唇线优美,五官完美精致,整个人却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姿态。 ——和柴非前世认识的那个杨越越来越接近了。 杨越一脸疑惑地看着柴非,问道:“你认识我?请问你是……?” 那一瞬间,柴非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胸口“pong”的一声,噼里啪啦破碎成无数片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柴非瞪大了眼睛看着杨越,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嘴唇微张,看上去有些傻傻的可爱。 黑白相间的大狗也适时的“嗷呜”嚎了一声,跑到柴非脚边长大了嘴吐舌头,歪着头看着杨越。 这个样子的柴非和这个样子的大狗,看上去竟然有些出奇的和谐。 杨越拼命忍住唇边的一丝笑意,继续问:“你认识我吗?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你是谁家的孩子?” 柴非完全被“杨越不认识自己”这个想法打击得神思恍惚,也未发觉他的异样,慌忙说:“我是柴非呀,你忘记了吗?两年前在青河镇的时候,你的车不小心撞到我了,然后你把我送到医院。我们还一直写信的,还打过电话……”你怎么可以忘记呢,我想你想了那么久了,杨越。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磕磕绊绊的用英语继续说了一遍,末了声音竟然还带上一丝颤抖。 感觉自己似乎逗过头了,杨越终于忍不住上前摸摸柴非的头:“别着急小柴非,我记得,我逗你的。” 只是几年没见,记忆中带着乡气的小孩成长了许多。长高了,也瘦了,褪去了乡气多了些书生气。眼睛明亮,像只不服输的狼崽般斗志昂扬。 尚沉浸在伤心之中的柴非:…… 似乎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大狗抬起爪子挠挠杨越的裤腿,扬起头“嗷呜嗷呜”的直叫,转头咬着柴非的裤脚,拖着往湖边走去。 “别咬。”杨越收回手,笑了,“土狗好像很喜欢你,它爱到处转转,我们边走边说吧。” 大狗松开柴非的裤脚,亦步亦趋地跟在杨越身后,时不时回头嗷呜一声,似乎在提醒柴非跟上。 柴非对这只哈士奇大狗很是喜爱,前世的时候,他偶然去过一次杨越家,哈士奇一见到自己拼命地扑过来,把他压在地上不住地舔他的脸。 当时他并不知道哈士奇的性格温顺,只是乍一看到体型这么大、长相又有些凶的大狗,吓得站在原地都不会动了。后来才知道,哈士奇虽然看着像狼,却是一种……性格难以形容的中型犬。 似乎前世和今生第一次和土狗见面,总是免不了被它糊一脸口水。但柴非并不觉得恶心,相反却很是有些怀念这种感觉。 “土狗是西伯利亚雪橇犬品种,虽然看着凶,性格却很好,要是怕的话我让它远远跟着我们。”杨越看到柴非站在原地发呆,以为他怕狗,耐心和他解释。 柴非赶紧摇头,“我不怕,只是好……好喜欢它,它太帅了,不过为什么叫土狗呢?” 这个问题他前世的时候就想问了,这么帅一只哈士奇为什么叫土狗!这种感觉就好像杨越改叫杨铁蛋一样……虽然比喻实在太魔性了,但他一时竟也想不到比这个更适合的形容。 “这是我表哥养的,跟着他过来度假,结果他临时有事出国了,不方便带走它,就留给我了。”说到这里,杨越唇边泛起一丝调皮的笑,“它本来叫kevin,不过我表哥叫它从来不应。我叫它土狗,它马上就回应了。对了,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柴非:…… 虽然不知道杨越表哥长什么样,但他总感觉这狗似乎是个逗比颜控,所以才会听到杨越说什么就应声。 柴非几步小跑跟上去回道:“我叔叔说我中考辛苦了,带我过来散散心。我……我这次中考全镇第一,谢谢你……” 他一直称呼谢建忠为叔叔,在他看来,叔叔这个称谓比干爹更加充满敬意和亲昵。 杨越微笑:“谢我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努力。小柴非不错,加油争取考上魔大。” 魔都大学,是全国排名数一数二的大学,也是杨越就读的学校。 “我会的!”柴非狠狠点头,“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的英语也不会提升这么多。还有你快递给我的练习册……”说到这里他略有意思心虚,“……练习册我只做完了一套半,还有半套没做完。等我回去了再做可以吗?” 杨越不可思议的说:“你竟然做完了一套半?” 柴非点点头,以为他不高兴自己没有全部做完连忙解释说:“中考那段时间学校发的试卷和练习册太多了,我只有每天晚上做一些,不是故意不做完的。” 杨越:…… 他好几次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去,默默拍拍柴非的头:“你很不错,不错。” 他实在没办法解释说,自己寄了一套《五年中考三年模拟》过去,只是回忆起自己的高考而后起了逗弄少年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少年竟然认认真真的做了这么多。 想他当初最多也就挑几道最难的题练练手。 其实杨越自己也不太清楚,他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性格,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对少年生起逗弄的心思。没有丝毫恶意,只是看到少年每次收到惊吓而睁大眼睛的样子,心中特别舒爽,而后下次继续。 刚开始,他也以为小孩接近他别有目的。后来在一次次写信接触中,他觉得这小孩大概只是寂寞,而他自己,同样也很寂寞。 再加上调查之后,觉得这小孩是一个又很意思的人,家庭情况又与自己极其相似,于是渐渐放下心防,习惯了小孩的存在。 见杨越不说话,柴非绞尽脑汁才找到话题,“那个……你怎么也在这里呢?”说话他自己都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嘴巴,这话的意思怎么那么像不想在这里见到他一样。 小孩的声音将杨越从回忆中拉回来,他并未回答而是意有所指的问:“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柴非习惯了杨越对自己的心防,虽然仍然有些失落,还是打起精神回答:“很不错呀,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而且离省会似乎也不远,交通又很方便,很适合在钢筋铁泥的大城市里待久了的人过来度假。” 一眼就看出这度假山庄的优势,倒真是让杨越对小孩刮目相看,让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大城市的污染日渐严重,空气也越来越差。像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是精心打造,目的正是吸引都市工作的人在繁杂的城市里待久了,闲暇之余来体验悠闲美好的假日。” 柴非立马反应过来,“这度假山庄是你建的?” 杨越赞叹:“聪明!你……” “小非,你在哪儿?” 远处似乎传来谢建忠的呼喊,柴非赶紧应声喊道:“叔叔,我在这儿,在湖边这里。” 说话对杨越解释道:“是我叔叔,我出来的时候他叮嘱我不要乱跑,现在估计在房间没看到我出来找我了。” 杨越点点头,笑:“你叔叔对你挺好。” 谢建忠由远而近走来,抬手扶一下眼镜惊讶道:“小越,你怎么和小非在一起?” 原来叔叔竟然和杨越认识!? 认识到这一点,柴非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杨越拍拍自己的头笑:“原来你就是师兄的干儿子?柴小非,你说你是叫我哥哥好呢?还是叫我小叔叔呢?” 第二十四章 “原来如此。” 三人坐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里,谢建忠听完柴非说完他和杨越认识的经过,抬手扶一下眼镜,“你们竟然在青河镇就认识了。” “是啊,柴小非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小孩,我们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没想到师兄说的干儿子就是他。说起来,我还没给我的便宜小侄子准备什么礼物。”杨越想了想,把手腕上戴着的纯黑色手串摘下来,捉住柴非的左手直接戴在他手上,笑了:“这手串算我送给柴小非的见面礼,匆忙了些,师兄可不要推却。” 谢建忠也知道杨越的性子,无奈道:“柴非,谢谢你小叔叔吧。” 柴非被杨越带着一丝凉意的手触碰,脸上早已泛起一片红云,他低着头小声呐吶道:“谢谢。” 见他这幅害羞的模样,杨越唇边泛扬起一抹笑:“什么?你说什么?” “谢谢!”稍稍太高了声音说出这两个字,柴非便垂眼抿唇拨弄左手腕上的黑玛瑙。他对杨越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一点都不想叫他小叔叔。要是真这么叫了,杨越真拿他当晚辈看待,那他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这孩子。”谢建忠轻拍柴非的脑袋。他如何看不出杨越的捉弄,心中隐约奇怪以杨越稳重性格怎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到底还是解围道,“你不是说给我带了好东西?是什么?” 杨越知道他的意思,神秘地笑道:“拭目以待。” 话语落下,有侍应生端上饮料与点心,杨越示意:“师兄尝尝。” 谢建忠闻着扑面而来的咖啡香,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先喝了一口冰水清味,端起咖啡浅闻再小抿一口,闭上眼睛回味半晌,才睁眼睛怀念笑道:“香气美妙,口感顺滑浓郁,苦而不焦,酸味舒适,入口后略带回甘,其中还掺杂少许淡淡的霉味……这是一爆后二爆前的mandheling吧,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谢建忠略带怀念地摩挲杯沿:“自从回去青河镇,我也好久没喝到这么正宗的咖啡了。小越,这豆子你可一定要给我多留一点。” 杨越轻笑:“当然。这是上周从苏门答腊带回来,我亲手烘焙的,知道你来才特意带来的。” 柴非面前放了一杯冰镇的果汁,坐在一边听两人讨论,因为插不上话而有些淡淡的失落。 好在谢建忠也没有忽视柴非,转而问他:“小非你刚刚在这儿逛了一圈,觉得这儿怎么样?” 柴非闻言,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他看了杨越一眼,将之前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谢建忠抬手扶一下眼镜,望向窗外笑:“这里是小越和我的产业,试营业后便会正式开始营业,希望……”他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继续说:“希望能借此,让更多小孩读到书吧。” 柴非知道谢建忠一直有捐助偏远山区的小孩读书,对他很是敬佩。他每个月拿着谢建忠给他的零花钱,也被他存起来每隔半年就以谢建忠的名义捐助给希望小学。 不过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晚餐是度假山庄的特色烤全羊,羊是直接从蒙古空运过来,肉质鲜嫩。烤好后并不膻燥,入口外酥内嫩,鲜美爽滑,回味无穷。 杨越倒是吃得不多,一边给柴非夹菜,一边和谢建忠叙旧。 柴非第一次吃到这个,很是新奇,再加上又是杨越夹给自己的。他看一眼杨越吃一口羊肉,看一眼吃一口,最后竟不知不觉吃了小半只烤全羊。 看的谢建忠目瞪口呆,不住劝道:“晚上不宜吃太多太油腻的东西,这么喜欢,叔叔下次再带你过来?” 杨越却笑道:“没关系,柴小非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一晚上还能吃一头牛呢。” 谢建忠笑了:“你能吃一头牛?唉,我说,是谁家爷爷老和我抱怨说小孩子不好好吃饭?” 两人这番打趣,说得柴非羞窘得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灌了一杯山楂水,又被土狗溜了一大圈,勉强觉得胃里消化了些。 送柴非回房前,杨越揉揉他的头发,认真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一起爬山,后来却因为一些事情爽约了,不如明天到带你去爬与青山?” 与青山是度假山庄背靠的那座山,才被开发被多久,应该有些趣味。 只要是和杨越在一起,柴非没有不同意的,他点点头应道:“好!也带上土狗一起吧?” “没问题。” 分开后,柴非跟随谢建忠回到房间,柴非安置好自己的行李装作不经意地问:“叔叔你怎么也和杨越认识呢?他怎么叫你师兄?” 谢建忠在书桌前练字,头也不抬道:“小越的爷爷是我的老师,我曾跟随老师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小越他……家庭情况有些复杂,从他九岁的时候就被老师带在身边,一来二去就熟了。小越是个很优秀的人,你这段时间可以跟着他多学学。” 闻言,柴非的眼睛冒起一串火花,狠狠点头:“我会的!” 回答得太快太热情,让谢建忠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纳闷的嘀咕:还以为小非不喜欢小越呢,看来是我的错觉。 另外一边,杨家大宅。 陶其华夫妇难得回家和自家小儿子陶慕南聚在一起吃饭。陶其华年四十有余,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她身处高位已久,举手投足间都有股爽快利落、收放自如的气质,看上去极其迷人。 再过几天便是陶其华四十五岁生日,公关公司早已忙开。而她也打算借此机会宴请至交好友极生意伙伴好好聚聚,联络一下感情。 饭吃到一半,陶其华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许久未见的大儿子,便问道:“小越最近在做什么?他应该放假了吧,怎么没回来过?” 站在一边的管家张叔回答:“听说带杨老先生去苏杭市新建的度假山庄修养去了。” 陶其华闻言顿时没了胃口,冷哼一声:“放假了也不回来,他还记得这里是他家吗?过几天我生日他也打算不来吗?张叔,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叫别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乖乖吃饭的陶慕南也睁大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脆生生说:“我也好久没见到哥哥了,妈妈快让哥哥回来陪我玩儿吧。” “这……”张叔有些迟疑,心道小越要是那么好说话怎么你自己不去和他说。 吕今南笑吟吟说道:“小越那个年纪难免贪玩了些,你做母亲的体谅体谅便是。” 这句话也不知触碰到陶其华哪根神经,她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体谅?我要怎么体谅!他有个做儿子的样子吗!” 她一动怒,餐厅顿时安静无声。 陶慕南缩缩脖子不再说话,吕今南摸摸他软软的头发,面上含笑:“看你说的,说不定小越只是听到你的生日,去给你找礼物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呢。好了好了,吃饭。就算小越不在,不是还有慕南在身边吗。小越大了,总要给他点自由。” 陶慕南也软软糯糯道:“妈妈吃饭饭~” 陶其华原本被吕今南一番话说得脸色更不好,是啊,杨越大了也成年了,她快要没有借口去给他保管他父亲那比数额巨大的遗产了…… 她眼神晦涩,听见小儿子的软软的声音,方才清醒过来火气顿消。陶其华亲一口小儿子软嫩的脸颊笑:“还是妈妈的慕南最贴心了,来,吃饭饭,吃得多长得快。” 一家人和乐融融。管家张叔借口给杨越电话离开餐厅,心中暗暗腹诽:说小越没有做儿子的样子也要你有个做母亲的样子。小越也是可怜啊。 一大早,柴非收拾好自己去找杨越汇合。杨越房间的门没关,推开门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 杨越穿着白色商务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很像前世柴非所喜欢的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却充满了致命般的禁欲感的杨越。 而下一瞬,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颗从最上面的扣子解开,解到第四颗时,便已露出线条分明美好的胸肌和隐隐可见的八块腹肌。杨越身材很好,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忽然回头,深深凝视柴非,线条优美的薄唇扬起一丝笑意,轻声叫道:“柴非……” 柴非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直到眼睛酸酸涩涩的漫起生理泪水,也舍不得眨眼。他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即便听到杨越的呼唤,也不想过去破坏这美好的画面。 见他没有动作,杨越走过去,伸手轻触他的眼睛问道:“你哭什么?” “我……我没有……”被他这一刺激,柴非眨眨眼,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他抬手擦去眼泪,却越擦越多,一直把袖口都浸湿了大半。 “你哭什么?”杨越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问道。 杨越比柴非高很多,此刻他摸着柴非湿润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情绪涌上柴非心口,酸酸胀胀又带着一丝委屈的感觉盈满心间。这种感觉一直蔓延到喉咙,让他惧怕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然而——他后退一步,便被杨越紧随跟上。一退一进,一直到他退到床边,脚下没注意,仰身摔倒在床上。 杨越随后也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单手支撑在他耳边,一手从他濡湿的睫毛一直摸到他颤抖的唇。 “你不要哭。”杨越缓缓低头,亲吻上他扔流泪不止的眼睛。 柴非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心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剧烈跳动起来,耳膜仿佛都能听到血液汹涌流动的声音。他对上杨越温柔充满了爱意的眼神,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抬起头缓缓向杨越带着柔和笑意的唇吻去。 “小非,小非,醒醒,起床了,醒醒。” 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的传来,瞬间将柴非拉回现实。 柴非懵懵然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此时身处何地。 谢建忠坐在他床边,见他醒来,松口气说:“你睡着睡着忽然哭了起来,我以为你做噩梦了……好了,快起床收拾一下,你不是还和小越约好去爬山吗?不要迟到了。” “哦……”柴非呆呆的应了声,直到谢建忠去洗漱他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摸摸左手腕仿佛还带着杨越气息的黑玛瑙手珠,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然而一动,他便感觉到很大的不对劲—— 为什么不能描写的部位竟然有一股凉凉的濡湿的感觉!!! 第二十五章 杨越带着未发泄完的怒气和土狗晨跑回来,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去楼下吃早餐。 昨天晚上接到张叔的电话,让他一天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他实在想不通,母亲都为了父亲的遗产和爷爷撕破脸了,这些年来也对他不闻不问一直防备如敌人,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陪着这家人演一出母慈子孝阖家欢乐的好戏? 带着抑郁的心情来到一楼的自助餐厅,看到不远处靠窗的餐桌上,谢建忠挂了一脸“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笑容认真的和柴非说着什么。他对面的柴非却是低着头,一副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粥碗里的模样,杨越满身的冰冷化为乌有。 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看到柴非,就会不自觉放下伪装和防备,彻底放松下来。 “师兄,柴小非早。”杨越走过去拉开柴非身边的餐椅坐下,立刻有侍应生上前小声询问他吃些什么。 他简单说了几样,侍应生一一记下去为他端来。杨越端起咖啡问喝一口笑着问道:“刚刚师兄在和柴小非聊着什么?看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谢建忠笑吟吟说:“小非长大啦,以后就是个男人了。我刚刚在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结果他就不好意思了……” “哦。”杨越挑眉,马上就明白师兄话中之意,揶揄道,“柴小非梦到哪个女孩子了?喜欢什么样的?说出来小叔叔为你参谋参谋。” 真是够了啊!!! 柴非现在恨不得自己现在马上消失。他到现在仍清晰的记得,梦里杨越那禁欲又俊美的脸,颀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的扣子,还有落在他眼角温柔如羽毛一般的亲吻…… 早上醒来发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自家叔叔看到,接着就进行了半个小时的心理辅导。还一个劲追问自己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学校里的,并表明自己是个开明的家长,不反对自己早恋,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一直从房间追问到餐厅,现在好了,连杨越都知道了! 身边的杨越洗过澡后清爽的味道隐隐传来,惹得柴非更是脸一直红到耳根,压根不敢抬头更不好意思面对他。 难道他要直接开口说,他喜欢的人是杨越,梦里的那个人也是杨越吗! 先不说别的,光是叔叔就会觉得他有病吧。更何况—— 柴非眼神渐渐晦暗,他虽然确定杨越喜欢男人,却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自己。更还不知道这一世杨越什么时候会遇到乐正弘,也不知道如果遇到了会不会像前世那样不顾一切的在一起,又纠纠缠缠那么多年…… “好了好了,师兄你别再打趣柴小非了,再说下去他都吃不下早餐了。”见柴非总是低着头不发一言,杨越开口为他解围,“柴小非赶紧吃,吃完我们去和土狗一起爬山。” 谢建也知道逗孩子不能逗得太过分,止住话头前最后说了一句:“小非要是真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和叔叔说啊。” “噗嗤。”杨越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柴非的脸彻底红成一片。 与青山并不高,海拔约为五百八十米左右。建有两条林荫登山步行道直达山顶,登山道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供游人休息的凉亭,在山麓密林间若隐现,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自然的美景。 土狗爬得比杨越和柴非还快,每隔一段距离要是见到他们两人没跟上,便会跑回去冲着他们嗷呜直叫,就好像是在提醒他们快一些。 看的柴非不由得称奇:“土狗真聪明,比我见过的狗狗都要聪明。” 前世他虽然很喜欢土狗,但是去杨越家的机会不多,能见到它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更何况那个时候土狗已经九岁了,相当于人类的六十岁左右,早不如现在不到一岁大的青春活泼。 “它一直都很聪明,而且还听得懂你说话。你要是说它长得好看又聪明,它就特别喜欢你。你要是说它长得不好看……”杨越说着说着开始忍不住笑意,“哈,有一次我表哥就这样说了它一句,马上被它咬了一口。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它都喜欢在我表哥床上大小便。” “嗷呜嗷呜。”似乎听到后面两个人类在谈论自己,土狗应了几声,收回舌头昂首小跑回主人身边甩甩尾巴,眼神透着显而易见的小得意。 杨越无奈地摸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好好好,知道你最好看。” 土狗欢快地绕着他的脚不住转圈,看得柴非目瞪口呆,“它这是要成精了吧?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能成精?” “什么话,从哪儿听来的。”杨越好笑地敲敲他的额头。 柴非捂住被他敲过的地方傻笑几声,而后有些扭捏的问:“那个……杨越,你……有喜欢的人吗?” “叫我小叔叔。”敲头的感觉太好,杨越忍不住又轻敲他一下,“怎么?想和我聊聊你情窦初开喜欢的人?” 柴非连忙摆手,眼神飘忽不定,“我没有喜欢的人,没有!” 杨越停住脚步,唇边带着一丝调笑,微微弯腰凑近柴非,“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梦到了谁,我保证不告诉师兄,嗯?” “我……我忘记了……”杨越离得太近,让柴非不自觉想起那个梦里,他差一点点、就能吻到杨越唇线优美的唇…… “唔……”鼻子有些痒痒的,柴非迅速低下头捂住鼻子越过他快速往前走去,就怕在他面前失态。 “嗷呜~”土狗以为前面的人类要和他赛跑,兴奋得嚎叫一声,四条腿忙不停地往前奔跑而去。 杨越见一人一狗很快跑得快没影了,笑着摇头加快脚步,同时叫道:“你慢些跑,小心摔倒了。” 两人一狗爬了一个多小时,原本两人想一鼓作气爬到山顶,土狗却不干。在经过一个供游人休息的凉亭时,它直接冲进去趴在亭内的石头长椅上不住吐舌头嗷呜直叫,大有一付“你们不休息就告你们虐狗”的样子。 杨越无奈,只得说道:“我们休息一会再继续吧,先喝口水。”说完走进凉亭,从登山包内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柴非,又取出土狗专用的水壶给它喂水。 此时他们已爬到了半山腰,空气清新,耳畔时不时传来鸟叫。坐在凉亭往外看去,大片大片的植物生长茂盛,山脚下美丽的落秋湖如缎带一般蔓延至远方。 “这里真漂亮。”柴非趴在亭沿眺望远方,“来这里的人肯定会很喜欢的。” “喜欢这里的话欢迎你每年暑假都过来玩的。”杨越收起水壶,自己也拧开一瓶水大口大口喝,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浮动,有些来不及咽下的水从唇边滑落,滑过锁骨隐入衣内,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有了空闲,柴非继续追问刚刚的问题,“杨越,你还没回答我,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杨越无奈,也不知道为何这小孩总是执着这个问题,难道真是青春期的冲动?他想了想回答:“现在嘛……没有。” 柴非隐隐松一口气,这是不是说现在杨越还没遇到乐正弘?记得前世似乎听过,杨越和乐正弘认识得很早,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却不清楚。那现在到底是还没遇到他还是自己这双蝴蝶翅膀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了蝴蝶效应? “但是……” 柴非一颗心顿时又被提了上来。 第二十六章 “……但是?” 柴非紧张而又无意识地重复一遍他的话。而杨越只是扬起一抹微笑,转而说道:“出发吧,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到山顶了。土狗你要是再停下来,今天一天都没有牛肉。” “嗷呜~”土狗狼嚎一声,一狗当先地跑在前面,生怕落下了今天就吃不到好吃的牛肉干。 “走吧。”杨越背好登山包朝柴非招招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怎么样?” “但是啊……”杨越语气轻松,透着说不出的惬意,“……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柴非:…… 他跟在杨越身后一步一步往上走,忍不住又问道:“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杨越双手交叉放置在脑后,一付悠闲的样子,“……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柴非脚步一顿,抬头仰望他的背影,声音低低的说:“我、我喜欢……”我喜欢你啊! 他的声音太低,杨越并未听到,只当柴非是不好意思说,便转而聊起了别的。 若是在前世,柴非绝不会想到杨越会有这样善谈的一面。他曾经认识的那个杨越是个淡漠的人,极少有人或事能挑动他的情绪。 所以前世竟发生过什么事,让这样阳光爽朗的杨越变成一个寡言少语的工作狂? 到达山顶之后视野豁然开朗,所有风景一并收入眼中、。山脚下的度假山庄仿佛缩小成了微观世界,隐隐能看到仿佛蚂蚁大小的人和火柴盒大小的车,感觉非常奇妙。 “我喜欢这种感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杨越站在山顶最高处,自上而下俯视山下一切,“只是现在这个高度对我来说,还不够。” 柴非站在他身后凝视他的背影,“我也想……想要往上走,站在别人需要仰望的地方,让从前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只能一直仰望我……”我还想……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哈。”杨越笑了笑,他抚摸腿边安静坐着的大狗,眼神深邃,“你之前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想,大概是可以和我并肩同行、和我一起站在高处的人。” 闻言,柴非紧握双拳,暗暗对自己道:“我一定可以的,一定!” 一直到下午两点,两人才一路说说笑笑才走到酒店。大厅内早有人等着,一见到杨越的身影几步走上前叫道:“小越。” 来人转眼看到杨越身边的柴非,觉得很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柴非看出他的疑惑,礼貌的打招呼:“林叔您好,我是柴非,两年前的暑假在青河镇见过的。” 他对林叔很感激,在没拿到杨越的电话之前,他一直都是通过林叔来和杨越电话联系的。 林叔这才想起那个曾差点被自己车撞到后来又对小越分外热情的小孩,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可和两年前的样子差别太多了。 他面色不显,点头道:“柴非你好。”又看向杨越,“东西我带过来了,现在出发吗?” 杨越:“先休息一会,晚点出发。我们先去见爷爷。”他对柴非道:“柴小非,我有点事要出去几天,这几天你帮我照顾土狗好吗?” 虽然酒店里也有人能帮忙照顾,但杨越却不知道为何更相信这小孩一些。这大概和土狗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有关? 只是出去几天,而且还把狗狗交给自己照顾,这说明他还会回来而且对自己很信任对吗!深觉自己被托付重任的柴非狠狠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等你回来验收成果!” 杨越摸摸他的头发,笑:“乖,玩了一早上你快回房间休息,饿的话去二楼的餐厅吃点东西。我稍后让人把他的东西送到你房间,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分手后,柴非摸着自己仿佛还带着他体温的头发,傻傻的笑着带土狗回去自己房间。 直通向豪华套房的专属电梯内,林叔将公司及陶家那边的情况简单交代一下,又有些欲言又止。这次杨越陪着他爷爷来度假山庄休养,他却不知道柴非居然也在。 两年前从青河镇回去后,他也有好好调查过柴非,发现他是个普通的初中生,并未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一直知道杨越和柴非有联系,只是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杨越看出他的掩饰,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叔,不用遮遮掩掩的,对我你还有什么不能直接问的。柴非是我师兄的干儿子,这次我师兄过来看望爷爷,他也跟着过来一起玩。” 林叔是退役的军人,是他父亲的好友,也是安排在他身边的一大助力。在他父亲去世后,一直陪着他长大,亦师亦父的存在。 “咳咳,”林叔掩饰性地咳嗽一声,不自在的扯开话题,“我已经联系上了包先生,已经约好明天下午会面。他刚从国外度假回来,同时也接到了陶女士的生日宴会邀请。还有黄先生,邀请你明天去他家喝早茶。小越,你是想收购他们手中的股份?” “度假山庄刚落成,你也知道我手中暂时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去收购,更何况以如今杨氏集团的股份来看,现在收购并不划算。”杨越神情冷峻,“……我找他们,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帮我一个小忙。毕竟——” 电梯到达目的地,走出电梯时,杨越淡道:“他们也是跟着我父亲一起奋斗过的人,我想也不想杨氏集团改姓陶或者改姓吕吧。” 柴非带着土狗回到房间,第一时间便是找出纸笔,将自己的想法迅速写出来。 从来到度假山庄开始,他就隐隐有个想法,而和杨越在山顶谈过话,这种想法更甚。他若是想站在杨越身边,就要有足够的资本去达到目标。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要趁现在经济飞速发展的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杨越在青河镇的时候,柴非就想提示他青山上有温泉。柴非记得前世杨越在接管了家族集团后不断扩张,集团产业涉及到了旅游地产、养老地产等等,以杨越的眼光,想必能看出温泉山的无限潜力。 柴非将青山的可开发性及建成之后度假村的经营模式一一列举下来,打算好好整理写成一个方案。 只是——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要如何才能让杨越相信自己呢? 他专注的思考着,并未听见谢建忠进门的声音。 “小非,你在写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柴非手下一用力,笔尖直接断掉。 三天后,陶家。 晚上是陶其华的生日宴会,她邀请了不少生意伙伴及好友。大厅的灯光流光溢彩,往来的宾客都衣着华丽、气质高雅。 陶其华一手挽着吕今南的胳膊,一手牵着小儿子陶慕南,微笑着一一和众人打招呼。 陶慕南笑容甜甜的叫人,来人不少,他竟也能认出大半,惹得众人不停夸赞。 “亲爱的,你真是太幸福了~”陶其华几个交往甚密的好友皆围在她身边,好友之一安夫人语气羡慕道,“老公听话,儿子懂事,哪像我家的,一个工作忙一个叛逆期总爱和我顶嘴,哎,真是气得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哪有那么夸张,慕南有时候也很不听话的。”陶其华抿唇一笑,虽然这样说着,语气却掩不住骄傲。 “说起来怎么没见到小越呢?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另外一个好友李夫人装作不经意问道,“去哪儿玩了?” 陶慕南睁大眼睛,语气天真的问道:“哥哥~慕南好久都没见到哥哥了~哥哥总是不来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慕南呀?” “小越他……哎……”提到大儿子,陶其华装作头疼的样子揉揉太阳穴,“前几天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玩。你们也知道,自从……他就和我生疏了,这几年也越发不和我亲近了,也越来越不爱回家……可能嫌我太啰嗦了吧,哎……年纪大了,只想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 “怎么能这样呢~”安夫人夸张地叫道,“你辛辛苦苦为他打理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越怎么就不理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她的声音比较尖锐调子又高,有不少人都听见了她的话,心中想法不一。 “别这样,”陶其华拍拍她的手背,“小越只是叛逆期到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多多包容理解就好。” “小越都是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叛逆期,我看呀,他就是……” “在说我吗,母亲?” 杨越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围着陶其华的人群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不少人都偷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一场好戏。 第二十七章 在场众人中,有很多人是瞧不上陶其华,若非是有生意往来,这次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会上。 不少人都知道,当初杨慎病逝后两个月不到,陶其华就迅速再婚,婚后六个月生下小儿子。虽然对外他们小儿子说是早产,但看陶慕南满月时红光满面健健康康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必是杨慎还在世的时候怀上的。 更不用说,杨慎一去世,陶其华便以杨越监护人的身份收走亡夫留给儿子的股份及财产,说是代为保管,然而其中原由谁不知道呢。 想当初,正是为此,杨家老爷子将唯一的孙子杨越接到身边亲自管教。而陶其华却没有任何动作,想必也是和杨老爷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经常在一些小聚会上哭诉大儿子和自己不亲。 在场很多夫人对陶其华这付做派很看不上,当初做了那样的事,现在杨越也成年了也丝毫不提起归还股份的事。哭诉大儿子和自己不亲,却在这么多人面前明里暗里说大儿子不孝顺。 杨越施施然走向陶其华,他穿了一件白色礼服衬衫搭配小西装外套,黑色的西装长裤衬托出他修长的双腿。轮廓深邃,眉眼温润,嘴角含笑,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贵气的俊美。 陶其华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瞳孔猛地剧烈收缩了几下。许久没见到大儿子,他真是——和他父亲越长越像了。 杨越在距离陶其华三步的距离停下脚步,微微笑道:“母亲,抱歉我来晚了,您也知道,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您的礼物我交给姜助理了,希望您喜欢。” 他举止谈吐挑不出任何错处,尽管迟到了,却也情有可原。反之,陶其华却在杨老爷子生病的时候大办生日宴,有些家风严格的也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是吗,爸什么时候病的?你也不早些告诉我。”陶其华抿唇一笑,抬手理一理鬓边的头发,“小越回来了不如在家里多住几天吧,你放假了也不来看看妈妈,你弟弟也都很久没见过你了。” 陶慕南仰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声音软糯的说:“哥哥~暑假可以多陪陪慕南吗?过年的时候慕南等了你好久,也没等到你陪慕南放烟花呢~” 杨越看也不看他,笑容不变,“母亲抱歉,爷爷还在休养,他身边没人陪着我也不太放心。” “你这孩子。”陶其华一脸嗔怪,“知道你对你爷爷有孝心,也不见母亲生病的时候你在身边陪着。” “母亲什么时候病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望向陶其华身后一身职业装的姜助理,“我听说前不久您还和吕叔在国外度了个假……姜助理也不通知我,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 姜双是陶其华的助理,她见大多数宾客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尴尬的笑了笑,低着头不说话。 好在杨越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微微笑道:“母亲,既然我……” “哎哟,这不是杨越吗!好久不见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在宴会厅内份外突兀。众人微微皱眉,朝这没礼貌声音的主人看过去。 声音的主人身材微胖,见人自带三分笑意,看着很是爽朗。然而他穿着一身金色的西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手上两个硕大的金戒指,品味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在场的确有大部分人都认识他,这人名叫包多金,人如其名,有名的暴发户一个。说起这人,经历颇为传奇,他本是个工地打工的,发家的原由是——中了一千多万的彩票。 一般来说,像他这种一夜暴富的人,基本都是疯狂花钱而后落魄的命。他却不然。依然非常低调一点都不像中了大奖的样子。 之后他回到老家用非常低的价格承包了老家一座山准备种植果林,却没想到因此挖出了煤矿。 发展至今,包多金已是赫赫有名的煤老板。大概了有了实业底气也足了,穿衣打扮行事风格越来越像暴发户靠拢。 当然,他的传奇经历众口相传,有人总结他——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阴德,这辈子才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只是—— 在场少数人心里门儿清,大多人心中却纷纷冒出一丝鄙夷。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一出现明显拉低了这场宴会的档次。 包多金仿佛并未注意到别人看着他鄙夷的眼光,走过来拍拍杨越的肩膀,笑呵呵说:“你小子,好久不见也不知道给你叔叔我打个招呼。都长这么大了啊!” 对着这位长辈,杨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诚恳说道:“包叔叔您还是老样子都没变,今天您也是光芒万分呢。” 众人:……呵呵,一身金光闪闪的当然光芒万分。 “哈哈哈哈哈哈,就你小子会哄我老包开心。”包多金将这话当做夸赞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怎么,上个月开董事会我怎么没看到你?你爸爸把股份留给你,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 这句话一出,大部分来宾恍然大悟——就说这暴发户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感情这位竟然还是杨氏集团的股东,有资格参加董事大会的那种。 “包叔叔说笑了。”杨越表情不变,“我年纪还小,况且现在还在读书,母亲为了我的学业着想,暂时为我代管股份。” “什么话!”包多金沉下脸,“你爸爸十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情了,你也现在二十多岁了哪里年纪小,你现在不学打算什么时候学!该不会——”他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陶其华。 陶其华在包多金出现的时候心中就不痛快,若非他是公司的大股东,她着实不想邀请这个一身煤渣子味的暴发户。她更没想到包多金公然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意有所指,这把她的脸面放在何地! 陶其华面上不显,挽在吕今南胳膊上的手却紧紧攥起。吕今南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转而对包多金道:“包先生这是什么话,其华也是为了小越好……” 包多金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有你什么事,你是巴不得吧。我可是听说两年前我不在国内的时候,你把一个被董事会否决的方案交给了越小子,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包先生!”吕今南冷着一张脸严肃道,“今天是其华的生日,你在这里说这些话是存心和我们家过不去吗!” 第二十八章 眼见再闹下去气氛就不太好了,一位两鬓发白气质儒雅的男士走出来,对包多金说:“今天这日子你少说几句。”转头对陶其华说:“你也别生气,我们都知道多金就这性格,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也是为了小越好。” 来人名叫黄望,是杨氏集团第二大股东,从杨慎的大伯开始便一直跟随他左右。他说话分量颇重,陶其华和包多金也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 围观的人都体贴的散开,给他们空间,却伸长了耳朵听他们说话。 陶其华挤出几抹笑,说:“没关系,包先生能为我家小越着想,我这个做母亲也很欣慰。” 话虽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怄得要死。这暴发户说的什么话,是说她到杨越成年还不肯归还属于他的股份吗!她的确不想现在就归还,明明是陶家的东西,套上杨家的名头就是属于杨家的吗。更何况杨越年纪越大越不和自己亲近,她若早早让杨越掌管了公司,以后还有小儿子陶慕南什么事。 “我可没说你。”包多金语气鄙夷,“我是指有些人,搭了女人的光,就好像公司已经是他的一样——”他拉长了最后一个字,话音一转又笑吟吟看着杨越,“我说越小子,不如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就当我半个儿子,以后我所有的财产都是你们的。” 他说着眼睛越来越亮,愈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杨越和自家闺女童年,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了,长相自然没话说,完全继承了爹妈的优点。更何况从小接受世家教育,谈吐不凡,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配自家闺女那是绰绰有余啊! 想到自家闺女,包多金就一阵头疼。他发家之后一直到三十岁才得了个闺女,把女儿当眼珠子命根子似的疼爱。从小就给她安排了最好的教育,打算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 哪知道自家闺女完全不配合,打小就是孩子王,带领一群孩子三天两头上房揭瓦,隔三差五地闯祸。他愁啊,愁得头发都大把大把掉。 这些年来,他的钱是越赚越多,闺女也越来越无法无天。长大后更是不得了,瞒着家里所有人报考了警校。他接到消息的时候简直晴天霹雳,找了各种关系把闺女的档案调走,谁知女儿直接撂下一句“你敢对我的档案动手脚我就离家出走”,他便偃旗息鼓,转而开始为闺女的婚事发愁。 现在看来,越小子简直就是老天给他安排的好女婿啊哈哈哈哈哈! 包多金想得正开心,黄望却呵斥道:“说什么混话,也不怕人笑话你。别说小越现在年纪还小,就算到了年龄他的婚事自然由杨老先生安排,哪容得到你插手!不过小陶啊——”他又将话题转到陶其华身上,“多金有一点说得没错,杨慎十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杨越接手公司的事?” 陶其华笑道:“黄董您误会了,小越一直都有在公司挂职的,他表现……” “我看这样好了。”黄望直接打断她的话,“小越正好放暑假,就安排小越来做我的助理吧。小越,你怎么看?” 杨越谦逊的笑了笑,道:“我经验不足,直接做黄叔叔的助理怕是会给您添麻烦。” 黄望摆摆手说:“别和我说这些虚的,谁不是从零开始的。想当初你爸也是直接被你大爷爷从部队拎出来接手公司事情的,跟着我多看看多学学就好。” “对啊对啊!”包多金插嘴道,“做我的助理也行,反正我也不管事,全部交给你都没问题,只要你抽个时间见见我家……” 他的声音在黄望严厉的眼神下越说越小,最后缩缩脖子眼神飘到了一边。 “就这么说定了。”黄望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陶其华虽然知道包多金和黄望和包多金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在于逼她不得不安排杨越进公司接触核心。 但她却不得不妥协。若真让杨越去给黄望或是包多金做助理,这不明摆着告诉董事会,她不打算归还属于儿子的股份,逼得儿子不得不求助外人吗! 她丢不起那个脸! 杨越,可真是好样的!竟然联合起外人来对付自家人了!他还记得自己是他母亲吗! 她垂眸遮住严重冰冷,掩唇笑道:“黄董您说笑了,小越要接手的我的工作,当然还是熟悉我手里的工作要好。您可别再说了,这样还能让我们母子二人多一些接触的时间,培养培养感情呢。” 黄望思索片刻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和你抢人就难免不近人情了些。这样吧,安排小越进公司后,早上跟你熟悉你手中事务,下午跟我出去多见见客户。他毕竟是公司未来的主人,多熟悉一些对他也有好处。小越你觉得呢?” 话题中心人物却一直沉默的杨越微微笑道:“母亲和黄叔叔是长辈,全听二位安排。” 几人看着笑意融融的,气氛却颇为尴尬。 包多金对着杨越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借口喝多了去外边溜达。 黄望带着杨越准备去见几个长辈,为以后的事业扩充人脉。 众人见好戏散场,都渐渐散开来。 陶其华气得血压都升高了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慈母的笑容,她深吸一口气,对身边刚围过来的好友说要去补妆,步履匆匆地离开宴会厅。 刚才发生的事,吕今南插不上话又一直被几人无视,他仿佛不受影响般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留下来继续招呼客人。然而若是仔细些,便能看到他的手指都攥得发青了。 杨越遥遥望着陶其华匆匆离开的背影勾唇一笑,眼神却毫无温度。 ——亲爱的母亲,觉得意外吗?现在不过是个开始罢了。终有一日,是他的东西总归是会回到他手里的。 他的笑容落在大厅角落一个少年的眼中。少年容貌艳丽,一双狭长多情的丹凤眼中燃起浓浓的征服欲。 ——真是有个有意思的人,好想……征服他啊! 度假山庄内。 柴非盘腿坐在湖边的草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土狗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我想杨越了。”柴非喃喃自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土狗的尾巴。 “呜~”大狗低低呜咽一声,舔舔他的脸,似乎是回应,它也想主人了。 “好想快点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不必受任何限制地站在他身边了。 ——就好像前世的乐正弘一样。 然而他完全不知,自己心中一直忌惮的人已然出现在了杨越身边。 只是—— 这一世,杨越还会如前世那般不顾一切爱上他吗? 第二十九章 一大早,柴非带着土狗在山庄晨跑。 他重生之后为了锻炼身体,便培养起了这个习惯。后来因为中考懈怠了两个月,中考结束之后便恢复了过来。 此时距离杨越离开已过了三天半。 这几天里,他早上晨跑,被土狗拉着到处遛,下午就在湖边钓钓鱼,看土狗时不时犯傻跳到湖里捞鱼,偶尔被土狗带着到处逛逛。可谓是一点也不空虚。 他还跟着叔叔谢建忠见到杨越的爷爷——杨正和老先生。 柴非见过杨老先生后才知道,谢建忠此行真正的目的是看望许久不见的老师,而自己来到度假山庄只是被顺便带来的…… 杨正和老先生年近七十,将至古稀之年,精神尚好,眼中满是历经沧桑看遍世间冷暖的平静及睿智。 谢建忠写得一手好字,甚至下棋、画画、品茶、音乐都精通一二,待人接物他都有自己独到的方式。 柴非这两年时间也跟着谢建忠学到了很多。谢建忠家里的书房有很多书,占满了书架,甚至占了三分之一的书房面积。他最喜欢放假的时候,和叔叔一人一本书占据书房的一个地方,一看就是一下午。 杨老先生初见自己弟子的干儿子,和蔼的和他说了会话,问了他几个问题。 柴非乖巧的一一回答。 杨老先生精神不太好,只是一会儿功夫脸色便有些疲惫,谢建忠见状,便要老师好好休息,他起身就要带着柴非离开。 临走前,杨老先生送了柴非一本亲手写的字帖。翻开尚带着墨香的字帖,纸上的字颜筋柳骨,笔精墨妙,气雅韵深。 即便是柴非这种才入门的人,也知道这字出自大家之手,十分珍贵。 谢建忠曾经说,自己所见所闻所学,却不及老师四分之一。 而他自己更是及不上叔叔十分之一,未来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也因此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谢建忠学习。 同时他也知道了,杨越那一手潇洒漂亮的字是出自何处。 晨跑结束,柴非牵着土狗走在沿湖的小道上,呼吸带着青草合着水的清新空气,慢慢恢复体力。 忽然间,土狗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嗷呜一声拖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且来不及反应的柴非狂跑起来。 西伯利亚雪橇犬是一种拉雪橇的工作犬,一旦全力跑起来成年男子都拉不住。往日土狗都是安安静静的特别听话,然而一旦疯起来,那真是控制不住。 于是这天早上,度假山庄为数不多早起晨练的人,都能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拖着一个少年奔跑着。不由得让人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 “土狗!停停停!停下!别跑了!你要去哪里啊!快停下!” 柴非手中牵着土狗的牵引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两边的景色迅速倒退,他被拖得越跑越快,两条腿简直是飞速在运转。 可他又不敢松手,就怕万一放手了这撒手没就不知道跑哪儿去。要是走丢了自己怎么和杨越交代。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土狗一直拖着他跑到了酒店门口,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门打开迈出一条腿似乎有人整准备下车。 “前面的让一让!” 顾不得是否礼貌,柴非连忙叫出声让车上的人避让一下。 这话说得太晚,他话音刚落,车上的人已下车站在车门旁。 土狗更兴奋了,哈着舌头哼哧哼哧地扒上那人的大腿不停摇尾巴,骤然停下的惯性让柴非触不及防地跌入那人怀里。 “怎么,一大早的牵着土狗跑步?”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鼻尖萦绕一丝熟悉的气味。柴非蓦然抬头,印入杨越那双深沉含笑的眼眸中。 柴非:…… 他简直要抓狂,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杨越都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抓狂的情绪掩盖了他近距离接触到杨越的紧张和羞涩,甚至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双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喘着气回答:“没、没有!是、是它拖我跑……还、还差不多!” “嗷呜~~~” 扒着杨越大腿的土狗狼嚎一声,似乎是在回应柴非的话。 “咳、咳。”杨越在车上的时候也是远远见到了土狗遛着柴非狂奔而来的景象,他以拳抵唇按捺即将发出的笑声,伸手揉揉柴非柔软的头发。 他身高将近一米九,而柴非四舍五入之后一米七,才堪堪到杨越的胸口。 土狗不甘被忽视,挤入杨越和柴非两人之间,冒出一个狗头,鼻子哼哼唧唧的,哈着舌头等主人的抚摸。 “土狗不听话,就罚它一天都吃苦瓜怎么样?” “嗷呜嗷呜~”大狗并不知道今天一天的悲惨命运,只是不停地往杨越怀里钻。 林叔停好车走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无语,他轻咳一声说:“小越,我们先去看杨老先生?你们这样……” 被林叔这么一说,柴非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杨越,赶紧松开手,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大狗的耳朵。 大狗有些怕林叔,一见到他就不再闹腾,安静如鸡地蹲在杨越脚边。 “也好,先去看爷爷。”他转头对柴非道,“土狗先放你那儿,看过爷爷之后我去你房间找你。土狗你要乖乖的,等下过来接你。” 柴非点头嗯了一声。大狗也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脑袋没动。 目送杨越和林叔上了电梯,柴非蹲下身体捧住大狗的脸左摇右晃:“都怪你啊都怪你啊,你已经第二次让我在杨越面前丢脸了!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嗷呜~”土狗无辜地哼唧一声,又舔了柴非一脸口水。 一直到中午,柴非才在房间里等到杨越。 他一进门,原本没精打采的大狗立刻来了精神,扑上去就要往他怀里拱,鼻子不停哼哼唧唧的,好似在诉说被主人丢下的委屈。 好不容易安抚好热情过度的大狗,杨越微微笑道:“这几天辛苦你替我照顾土狗了,它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没关系的。”柴非连连摆手,“土狗很可爱,我很喜欢它,没有什么添不添麻烦。” “这个送给你,当做是你替我照顾大狗的礼物。”杨越递给柴非一个八成新的手机,“这个用旧了,我刚换了一个新的,就用不上了。我想你开学了要去新学校,用手机和家人联系会方便点,可不要介意我用过。” 杨越和柴非写信的时候,偶然听他提起自己送给他的游戏机太贵重了所以一直都好好放着没玩过。所以这一次考虑到他的性格,知道若是自己送全新的手机他肯定不会接受。 他手中所谓的用旧了的手机刚上市才半年,柴非记得他三天前用的还是这一款。但杨越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意思不收下。 更何况——他也想要。 并不是想要手机,而是想要一切和杨越有关的东西。 “谢谢你。”柴非收下手机,“等我回去办好电话卡,第一个给你电话。” “好。”杨越低低笑了一声,揉揉他的头发,“我明天就要和爷爷离开了,你在这里要玩得开心点,有什么事可以给我电话。等我有空了,请你去魔都玩。” 不像第一次林叔邀请的敷衍,柴非听得出杨越是真心要邀请他的。只是被邀请的喜悦却及不上他马上就要离开的失落。 “啊,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啊……你才刚回来……”话一说出口柴非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他抱怨啊!怎么办,杨越会不会反感自己这么说话? 杨越只以为他舍不得,感觉小孩的失落的情绪,不由得拿出以前哄小表妹的语气说:“又不是不会再见了,再说你不是还可以给我电话吗?” 也许是两年来书信来往,又或者是多了谢建忠这一层关系,杨越抛开第一次相遇时的防备和疏离,这一次他是真心拿柴非当自己人对待。 “嗯……”柴非如何感觉不到他的亲近,打起精神笑道:“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嗯……我前几天钓鱼钓了一条大鱼,这么大——”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晚上我请你……杨爷爷、叔叔还有林叔吃饭好吗?我亲手做的,当做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也当做……为你饯别吧。” 杨越眼前一亮,想起两年前的暑假吃过柴非做的那一顿饭,自然不会拒绝。柴非的手艺算不上特别好,却意外地合他的口味。 “好,晚上我拭目以待。”杨越忍不住又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你啊……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教你的,看你明明才十几岁,有时候却像个成年人一样。可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柴非享受他的抚摸又忍不住反驳,“我都快成年了。”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说。”杨越好脾气的顺毛,一脸了然。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那么点逆反心理,以为自己长大了所以不喜欢被人说他是个孩子,他懂的。毕竟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 柴非:…… 总感觉自己追男神的路特别漫长啊怎么办?他不想被杨越当成一个孩子,更不想他把自己当成晚辈看待。 不然以后……真的不好下手啊! 两人正说得开心,谢建忠一脸严肃地推开房门走进来道:“小非,现在和我回去收拾东西。小越,给我安排一辆车,我和小非现在要赶回去。” 杨越一愣,随即点头:“没问题。” 柴非心里猛地一跳,局促不安地看着他:“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建忠叹气:“你家里出了点事,先跟我回去再说吧。” 第三十章 在车上的时候,谢建忠简单和柴非解释了一下家里的事情。 原来又是他姑姑柴秀的宝贝儿子李康闯了祸,他在学校和同学打架,用笔戳伤了同学的眼睛。现在出事的同学家人找人天天上柴秀家里闹,找他们要五万块钱赔偿,不给钱就把他们一家子都告上了法庭。 柴秀开始几天只是回娘家借钱,后面不知怎么了,天天上门闹着要将寄养在娘家的女儿李柳妞接回家嫁人。 柴奶奶为此差点气得进医院。 听完这些,柴非冷笑一声,“养个鱼目当珍珠,却把真正的珍珠弃之若履。我姑姑真是连心都瞎了。” 李康熊孩子的这性格完全是柴秀宠出来的。两年来,这熊孩子给自家添过不少麻烦,柴非一一忍了下来。 并非是不敢教训他,而是柴非前世曾无意在网上看到有人说,熊孩子身后一定站着一对熊家长。而对付熊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纵容他,早晚有一天熊孩子闯的祸能让熊家长自食恶果。 而现在,就是他们家自食恶果的时候。 柴秀觉得最近自家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晦气得不行。宝贝儿子闯祸了要赔钱,不然就要吃官司坐牢。她当然不肯,别说五万块,就是一万都拿不出来。 她开始觉得出事的小孩只是眼睛划了点伤口出了一点血而已,吃点药就好了,又没瞎,最多赔个几百块钱。 双方都达不成统一,柴秀大有一付要钱没有,有本事你就抢的样子不肯赔偿。出事的同学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将人告到了法院。 柴秀一家人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这才慌了神。 他们家确实理亏,毕竟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划伤了眼球也不是什么小事,而且验伤报告也有。如果真的打官司,请律师又是一笔费用,证据摆在那儿肯定要输,说不定还要坐牢。 在那个年代老百姓的眼里,上法院等同于要坐牢。 但是要钱肯定是没有的,他们家情况并不如别人看到的轻松宽裕。柴秀每天卖菜加上她老公李大勇在工厂里上班的工资够一家人的开销,但是柴秀和李大勇都喜欢打牌,运气好赢钱了倒是没什么,运气不好一输就输好几百块。 再加上他们又无条件的宠儿子,几乎是儿子要什么给什么。以至于一直到现在,他们手中也没存下几个钱。 柴秀这两年因为李柳妞的抚养问题和娘家闹得很僵,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腆着脸上娘家借钱。 就算平日里少些走动,她到底也是柴家两老的女儿,亲生骨肉哪有隔夜仇? 柴家两老也确实不计前嫌,将柴非的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除开后,东拼西凑了八千块给她。 柴秀立马就不乐意了,在她看来,两老平日里也没什么开销,手里存的钱绝对不止八千块。她家面临这么大的事情,两老还舍不得把钱给她,肯定是要留给柴非的!柴非是他们孙子,难道她家康康就不是吗!再说她可是他们的亲女儿!柴非再亲那也是隔了一层的! 柴爷爷再三解释说,要给柴非和李柳妞留学费。李柳妞不说,她是九年义务教育,只需要交些书本费。关键是柴非要去阳川市读高中,学费和生活费的花销是很大,他们要多做些打算。 于是柴秀开始在柴家闹,撒泼打滚的闹。哭诉柴家两老不顾念亲女儿和亲外孙,只知道把钱留给柴非。又说李柳妞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的。又指桑骂槐的说柴非念那么好的学校有什么用,在哪里读书不是读书!在青河镇的高中读书不仅能免学杂费还有奖金,柴非就是个不省心的东西,不尊敬长辈还故意折腾家里人。 若是说别的,柴家二老也就忍了。但是柴非是他们的命根子,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 结果是柴家二老当场和柴秀吵了起来,柴爷爷更是扬言要和柴秀断绝关系,这才让她稍稍收敛了些。 但是娘家的八千块钱和婆家的三千块加上自家的一万多块钱还是不够,还要继续想办法。这时婆家人就给她出了主意。 在村里有户姓龚的人家,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龚远有出息,在外面跑车赚了十几万,娶了个听话又孝顺的媳妇,一家人可谓是和和美美。 老二龚方原本也是个聪明的,可惜的就是小时候生了场病烧坏了脑子,智商只有六岁,将近三十的人了生活不能自理还要父母照顾,自然还没娶上媳妇。 虽说龚方他哥哥有出息,但龚远到底也是成了家的人,有了自己的小家也不可能一直都照看一个累赘弟弟,不然他媳妇怎么想? 龚方的父母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没人照顾他,便想着给他娶个媳妇,自然就有人照顾了。再让媳妇给生个娃,也不担心龚方后继无人。 但谁家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傻子?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所以哪怕龚方的父母将彩礼提到了八万块也无人问津。开玩笑,真要了这钱把女儿嫁给了龚方,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买个媳妇时,机会就来了。 李大勇家的儿子闯了祸要赔偿,赔不起就坐牢,现在他们家四处借钱。听说他们有个年近十五的女儿,此时不正好是他家龚方娶媳妇的机会? 李大勇家愿不愿意? 听说他家女儿平时都寄养在娘家,想必也是不受宠的。更何况在嫁女儿和坐牢面前,想也知道他们会选择什么。 至于李大勇她女儿愿不愿意—— 这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要实在不听话,打一顿关起来,过几年生了个娃就好了。女人有了孩子就顾家,到时候龚方既有了媳妇照顾又后继有人,再加上大儿子时不时帮衬些,百年之后他们在地底下也就安心了。 他们托了人去柴秀婆家一说,婆家人又转告给了李大勇,他们家一听没有不答应的。 柴秀对女儿李柳妞没什么感情,在她看来,李柳妞不过是过去的一个污点,也是一个让她在婆家人面前几年都抬不起头来的产物。现在能用她一个,换来全家人的安宁,也是十分合算的。 至于李柳妞——他们完全没想过和她说些什么。女儿是他们生的,他们自然有权利去处置。 他们打算得挺好,可问题就出在了柴家二老身上。 第31章 亲情 李柳妞在他们身边抚养了两年,乖巧又懂事,柴家二老喜欢的不行。何况这种推人入火坑的事,哪怕别人家二老也会劝上几句,别说自己外孙女了! 柴家二老坚决反对,柴秀干脆一天一次地上门闹。逢人就说什么“柴家二老心里只有柴非”,“明明有钱,就是眼睁睁看我们娘俩去法院坐牢才高兴”,“自家也不求他们了,结果他们那么自私偏要断了自家最后的生路”…… 邻里被闹得乌烟瘴气,对着柴秀的闲话讽刺,也越来越多。 眼见上庭时间越来越近,再不赔钱给那家人就真的要坐牢了,柴秀一大早就坐在柴家门口哭天抢地。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亲女儿还比不上隔了一层的孙子啊!从小你们偏心柴非他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他的,我就只能看着。连我嫁人的时候嫁妆都不给我出一份,让我被婆家笑话!现在我们家都到这要命的时候了,你们还见死不救啊!你们把我生下来做什么啊,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我丢河里淹死算了!……” “康康啊,妈妈对不起你!早知道你外公外婆这么绝情,我还不如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抱着你跳河算了啊!” …… 柴奶奶被柴秀气得心口直疼,被赶过来解围的杜美娟连同邻居们一起送去了医院。也不知柴爷爷是不是气狠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柴秀,老头子就和你直接说,你根本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他也不看呆愣的柴秀,“是我和老婆子把你捡回来的,这么些年来,我们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等我从医院回来,我就回老家找老村长做个见证……从现在起,老头子一家和你断绝关系!” 这一句话对柴秀来说不喾于一个惊天炸弹,炸得她直接懵了。 她所有的放肆都是建立在柴家两口子是她父母的份上,俗话说儿女就是来讨债的,要真如柴爷爷所说,那她还怎么榨干老头子老太婆? ……不,不可能!这绝对是她爸骗她的。她清楚得很,虽说父母从小到大都有些偏袒柴青,但对她一直很过得去。柴青有的,她都有——送她去读书,家务事也很少让她做,不像镇上那些出了名的重男轻女的家庭…… ……对,她爸绝对是吓唬她的!如果不是亲生的,他们对她女儿这么好做什么!不想李柳妞嫁给那傻子就算了,居然还说这样的话……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柴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自家老娘都进医院了,她居然没事人一样拍拍身子起来回家了,这下邻里闲话传的更多了。 “嗳,你知道不,那个编竹藤的柴家老头子,他女儿不是亲生的!” “这事儿你居然不知道?” “那这事儿是真的?哎哟,我说这柴老头一家都不错,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白眼狼女儿,想不到啊。” “是啊,这一转眼都三十多年了,当年谁家要是说柴秀一句,柴老头可要拿扁担来打的!” “……” 世界上流传最快的便是这些流言蜚语了。不到一天,整个镇子里都在传这件事情了。 柴秀卖菜的时候听到这些嘲笑,心里恨的要死。更何况最近他们一家人为了借钱到处求人攀关系,想想都觉得下贱得不行! 回到家,祸焉头搭脑的宝贝儿子还一脸期待地问:“妈妈,赔钱货答应嫁过去了吗?龚奶奶答应我了,只要赔钱货嫁过去,就找关系把我送到市里去上学呢!” 柴秀听到这句话,登时想到了一个妙招,冷笑说:“当然没得问题!” 她不打算再顾及什么了,干脆趁着柴家二老都在医院,偷偷去柴家将女儿带回来。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也会在女儿身上碰了钉子。 柴秀在柴家找到李柳妞,也不多说,连东西都不让她收拾就要带着她走。李柳妞一手抓着门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她:“妈妈要带我去哪里?” 柴秀笑了:“妞妞啊,你这么久没回家,你奶奶想你了。乖,赶紧跟妈回去,今晚妈妈还买了你最爱吃的菜呢。” 李柳妞看着自家面目可亲的妈妈,心里一阵难过。 这话若是两年前听到,她肯定感动的眼泪直流立马跟她回家。可是如今她被柴非耳濡目染地教导,早非当初那个懦弱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更别说她隐约知道,柴秀究竟为什么要她回家了。 “外婆生病了,我明天早上要去医院看她给她送饭。”李柳妞忍下眼泪,摇了摇头。 柴秀反手就是一巴掌:“没良心的东西,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了!在这里有什么好,读书有什么好,还不是要嫁人的,你真是贱命一条!我好心给你找了户人家,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赶紧跟我走人!”最后几个字,她表情几乎都扭曲了。 李柳妞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是死死抓着门把。这一瞬间,她心里第一次对妈妈、对那个家产生了一股,无法熄灭的恨意。 她敛眸,口里轻轻道:“妈妈,你们从小就偏心弟弟,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他,我只能在一边看着……我一直在想,我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我做什么都讨不了好,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所有的东西……?现在他闯了祸,又凭什么要我去为他的错误负责!” “闭嘴!谁让你生下来就是个赔钱货,这就是你的命!”柴秀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狠狠攥紧她的手腕,就要把她拉走。 “姑姑好大的威风啊,跑到我家里作威作福来了。”匆匆赶回家的柴非沉着脸推开小院的大门,李柳妞见到他回来,立马挣脱柴秀的禁锢,跑过去站在他身后躲了起来。 柴秀气得跳脚,“关你屁事!死没良心的东西,给我死过来!” 李柳妞缩在柴非身后不动,柴非冷笑一声说:“表妹还没满十四岁吧,姑姑你现在逼她嫁人良心过得去吗?未成年法可是有规定,强迫未满十四岁的少女嫁人,姑姑你和龚家的人这是犯罪。” “放屁!”柴秀尖锐吼叫了一声,直接上前就要推开他,“她是我生的!别说我只是让她嫁人,就算我杀了她,也没人管得到我!” “呵呵。”柴非将李柳妞护在身后,指着门对柴秀说道,“是不是犯法,姑姑可以等我请了律师再和他说,现在我们都要去看奶奶了,请你离开!” 柴秀张口就要骂,却眼尖的瞥见门外站着一个眼熟的人,满口脏话顿时骂不出来了。她面色五颜六色变换了几次,夺门而出。 谢建忠脸色复杂的看着柴秀离开的背影,想起记忆里那个爽朗活泼的小姑娘,无声地叹气摇摇头。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靠在柴非不算宽阔的肩膀上,李柳妞心里莫名委屈,“……妈妈真的会把我嫁给一个傻子吗?” 柴非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姑姑这样做的。你会有一个好的未来,好好读书,毕业之后找一个喜欢的工作,再遇见一个爱你的人。”和前世完全不同的、充满希望和光明的未来。 刚刚被亲妈妈打耳光都没有哭的李柳妞,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靠在柴非胸口啜泣起来:“……哥哥,我、我不想嫁人……我想读书!明明我比弟弟听话,成绩也比他好,为什么妈妈爸爸还有奶奶都不喜欢我,呜……” 柴非揉揉她的头发:“你以后就会明白,并不是你什么都做好最好,别人就会喜欢你。能做到人人都喜欢的,只有钱。你能做的,就是做好你自己,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样就够了。” 泪水打湿了t恤,他哭笑不得的说:“等下还要去医院见爷爷呢,你再哭,爷爷可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李柳妞抬起头擦擦脸上的泪水点头:“嗯,我听哥哥的话,我会好好学习,长大了赚好多好多的钱,孝顺爷爷奶奶。”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有哥哥。” 柴非乐了,“瞎说什么,我哪里需要你的钱。” 终于哄好了表妹,柴非对站在门口的谢建忠说:“叔叔,我有点事要去做,麻烦您帮我把柳柳送到爷爷那里好吗?” 谢建忠欲言又止,最后道:“没问题。” 离开前,他忍不住叮嘱道:“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注意安全。” 柴非点头,“您放心。” 二人离开后,柴非站在小院门口沉思一会,锁好门朝烧烤店走去。 和周振云合作的烧烤摊的生意一直都很好,甚至在一年前盘下了之前开在张立新家旁边的那家夜宵店,装修了一下,改成了烧烤店。又请了一个周振云退伍的战友过来帮忙,三个人分工合作,加上柴非时不时的新创意,将烧烤店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蒸蒸日上。 说来也奇怪,虽然周振云说朱塘和新来的李寻都是他的战友,但柴非能看得出来,两人明显的以周振云马首是瞻。 柴非在烧烤店找到周振云,正巧张立新也在帮忙。这次中考因为体育生的加分,加上初三那年被柴非赶鸭子上架般填鸭式补习,张立新好歹连滚带爬考上了青河高中。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张阿姨还开心得在镇上最好的酒店摆酒,请三中全体老师都吃了一天酒席。 两人都早已从沸沸扬扬的流言里知道这些事,张立新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去揍柴秀那家子一顿,不过被理智的周振云按下了。等柴非说了他的打算,两人登时拍拍胸脯答应了。 柴非看着张立新年轻的脸庞,笑了。他周围的,前世的人都在悄悄改变呢,“谢谢啊,兄弟。” 从烧烤店回来,柴非才去医院。 柴奶奶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年纪大了加上情绪起伏太大,血压有些高。开点药按时吃,平日情绪不要波动太大,好好休息段时间就没什么问题了。 柴非原本想留在医院照顾奶奶,却被柴爷爷以“坐了一下午车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的理由赶回家。 柴非直到躺在床上,脑子才稍稍清醒过来。 从度假山庄离开,坐了将近九个小时的车。回来后又安排一些事情忙了两个小时,身体明明疲倦得不行,柴非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将杨越送他的手机放在胸口,想着中午的时候他还在为即将和杨越的分离惆怅,却没想到自己却比他更早地离开了。 这是这辈子认识杨越后,第二次分离了。 好希望时间可以流逝得再快一点,让他可以马上长大,成长为一个能和杨越并肩而立的人。 这一夜,魔都。 市中心一处顶楼的旋转餐厅内,容貌艳丽的少年走到用绿植布置得幽雅僻静的包间,早有人等待已久。 “抱歉,明明是我约你过来,我却来晚了。”乐正弘微微歪着脑袋,俏皮地笑了笑,坐在杨越对面。 杨越从窗外的收回视线,微微颔首,“无妨。吃点什么?” “这里的法式红酒焗蜗牛和奶油蘑菇汤不错,强烈推荐一下。听过最近新进来几瓶红酒,味道很棒,不如试一试?” 杨越礼貌地微笑点头。 点完餐,乐正弘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大概还对我不熟悉吧,我叫乐正弘,是乐家的小儿子。” 杨越点头微笑:“幸会,我叫杨越。” 红酒先被端了上来,乐正弘轻晃杯中的液体,悄悄打量杨越。见他深邃迷人的脸上波澜不惊的样子,心如猫抓般瘙痒难耐。 他也不知道怎么,在陶家的宴会上看到杨越,一眼就被他吸引。喜欢他脸上含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的样子,喜欢他锋芒毕露的样子,更喜欢他迷人的脸还有满身禁欲的气质。 他喜欢挑战,想象一下向来禁欲的人为了自己动情的样子,低沉的喘息还有肌理上冒出的汗珠……真是让人忍不住啊…… 乐正弘放下酒杯,舔舔沾了红酒的唇,眼波荡漾,“杨越,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要接受我吗?” 第32章 真相 “杨越,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要接受我吗?” 乐正弘理所当然说着。身处他们这个阶层,私生活混乱的富二代比比皆是,喜欢同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句话落在耳中,杨越不知道为何就想到了前不久小心翼翼问他喜欢谁的少年,忍不住稍稍挑了挑眉毛,微笑:“承蒙厚爱。” “你就这个反应啊。”乐正弘不满的嘟起嘴,在他被寻回乐家后到现在,还没有人拒绝过他的求爱。他想了想,又微昂下颚加了一个筹码,“我知道你目前的状况……不如这样的吧,你要是答应我,我就说服我家人站在你这边——怎么样?”魔都乐家的名声,怎么都比杨越拉拢的那个暴发户要强上百倍吧。 他想着,越发昂了脑袋,骄傲不凡。杨越淡淡瞧着他:“我的东西,我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因为它本来就属于我。” “别那么快拒绝我嘛。”乐正弘凝视着杨越,灯光之下愈发清俊迷人。 他又喝了一口酒,一双丹凤眼中醉眼朦胧,隐含几分媚意:“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是同类人。你真的不和我试试吗,很舒服的……” “更何况,那个暴发户这么想把女儿嫁给你,你能接受?但你和我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是乐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我伴侣的事,他们一定不遗余力地帮你……” 他小时候因为保姆的失误,被人贩子拐走,导致一个尊贵的世家少爷流落在外十几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被乐家找回,全家人自觉亏欠他许多,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尤其是乐母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他开口了,不是特别难办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比起你辛辛苦苦的拉拢别人和你母亲斗,哪边更合算,显而易见。”话已至此,他对自己容貌和家世的自信可见一斑,深觉杨越若是想抢回杨氏集团就不会轻易拒绝自己。 他却不知,这番话、这付样子,正正踩上了杨越的底线,令他心生厌恶。 ——乐正弘把自己当做了什么?像吕今南那样,为了荣华富贵甘愿出卖自己的人? 杨越心中反感,面上还是保持了完美风度,颔首微笑:“你喝醉了,打电话叫人送你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招呼侍应生过来买完单,杨越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菜都还没上呢。”乐正弘看着他的背影,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眼中趣味更甚,“不过这样才好,太容易得到手就一点趣味都没有了。现在这样,才能让我得手之后快感加倍。” “啧,杨越——你只能是我的!” 林叔开车返回杨家的别墅,又从后视镜中频频看他的脸色。自从杨越成年后,就很少见过他的脸色差成这样。 杨越望着窗外的风景,忽然打破了沉默:“林叔,你怎么看待同性恋这个群体?” 林叔握紧方向盘的手一紧,刹那间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听杨越语气平静的样子,又不像是。他按捺住自己的异样,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说道:“他们……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喜欢的人恰好是同性而已。” 杨越并不是想知道他的回答,继续道:“林叔你知道吗,刚刚乐正弘和我说,要是我和他在一起,他能说服乐家的人站在我这一边。” “我觉得很可笑,可当时却在想,如果是两年前,我刚从青河镇回来的时候,他对我提这个要求,也许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吧。” 杨越眼眸渐深,喃喃道:“……所以,还是我不够强大。我要继续往上走。直到我站在一个,别人只能仰望、无法拿任何东西要求我去做什么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柴非和李柳妞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小院的门被人大力拍打,时不时传来咒骂声。 柴非皱眉,侧耳听了会外面在吵些什么,随后打电话麻烦谢建忠过来,又给周振云去了个电话。挂掉电话,他陷入了沉思。 李柳妞以为是她爸爸妈妈又找人过来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柴非,见他面上并没有担心,也稍稍放宽了心,继续收拾东西。 门外一直很吵闹,咒骂声伴随着哭嚎声,砸门的动作一直没断过。也幸好这门做得结实,能让他们撑到等人过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谢建忠的声音从喧闹地门外传进来:“小非,是我,开门吧。” 柴非让李柳妞回房间躲起来,这才起身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堆看热闹的人,几个身强体健的男人挡在柴非家门口,不让人进去。 一个年级稍大一些妇女坐在地上不停在嚎哭,边上两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也跟着抹眼泪,还有个男人对那几个挡住小院门口的强壮男人怒目而视,嘴里不清不楚地骂骂咧咧。 谢建忠走到柴非身边轻声道:“小非你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柴非摇头,冷眼看着门口一群人。 见到柴非打开门,坐在地上哭嚎的妇女大叫一声冲上去,却被挡住门口的强壮男人毫不留情地推开。 妇女顺势倒在地上,大声哭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作死的柴家人哟,我们好心要娶他们家外孙女儿,结果他们家女儿是骗了我家的彩礼就跑得不见人了,这是我儿子娶媳妇的钱啊,拿这钱也不怕短阳寿啊!” 和那几个女人一伙的男人是妇人的大儿子龚远,看到柴非一个半大的孩子出来,叫嚣道:“叫你爷爷出来!他女儿骗了我妈给我弟弟娶媳妇的彩礼钱,我晓得柴秀的女儿一直住在你们家,你们今天要么把钱还回来,要么就把他女儿交出来。” 闻言,妇女哭得更大声了。 柴非先前就从门外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了这家人找上来的原因:柴秀眼见在这里讨不到好,干脆一狠心,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骗了龚家一半的彩礼钱,之后一家人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龚家的人自然不肯罢休,可李大勇一家人不见踪影,他老家的人也在前一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柴秀的婆家还有养在婆家未过门的“媳妇”。 他们也是打听到,柴秀婆家没有能当家的男人,都是老人和小孩,这才敢放心带人上门闹。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有人劝说:“你找柴非有什么用,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又做不了主。谁收了你的钱你去找谁啊!而且昨天柴爹都说了柴秀不是他亲女儿,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呢。” “就是啊,昨天柴秀都把柴奶奶气得进医院了,你是不是看他们家里就柴非一个小孩子了才找上门来啊,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们也真是不要脸了。” “他们早不要脸了,不然怎么会到处找媳妇嫁给他家那个傻儿子!” 众人一阵哄笑,妇人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儿子啊,我对不起你啊!是妈没用,看走了眼,把你媳妇的钱让人骗走了!妈对不起你,没脸见你了啊,不如死了算了啊!” 说完就要朝墙上撞去,被她身边两个年轻些的女人赶忙拦住,其中一人抹着眼泪上前说道:“小弟弟,咱们家里都是有老人的,你也体谅体谅一下我们做晚辈的心情,谁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寻死呢。要不这样,你把我弟媳妇叫出来,剩下的四万块钱彩礼我们都补上好吗?不让我们告到派出所去,大家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建忠被女人这番话气得都笑了,但他深知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她们根本就不会听。 柴非扬起手中的手机抢先一步开口说:“不用麻烦你们,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你们的话,刚刚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柳柳现在十四岁,非法买卖未成年少女,光是这个罪名就足够你们去坐牢的。至于你们的钱——你们可以选择报警。谁拿的去找谁,这事我们毫不知情。就算你告到了法院,这事也和我们无关。当然,前提是你们还有精力去告。先想想怎么洗脱非法买卖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吧。” 龚家的人听到这番话面面相觑,龚远毕竟在外面跑车见过世面,也知道柴非说的在理。眼见着自己这一方实在讨不到什么好处,他和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商量了下,扶着妇人在旁人的起哄声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柴非在前一天晚上就拜托了周振云,请他们这几天帮忙盯着柴秀一家人。他原本只是担心姑姑家会整什么幺蛾子来闹爷爷奶奶,却没想到她自寻死路,骗了龚家的钱就和李大勇连夜收拾了些家里值钱东西,要带着儿子离开青河镇。 周振云本身就是部队出身,跟踪了他们一段时间,接到柴非的电话后当机立断地和两个战友拦下三人并带回去。至于带回去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相信警察会告诉他们的。 将他们带回青河镇后,周振云直接送到了派出所。谢建忠的关系网颇大,柴秀这一家子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 原本李康未满十四岁,就算被他伤害的那家人将他们家告到了法院,法院判下来他们也没有刑事责任,只有民事赔偿。但坏就坏在柴秀因为贪心,骗了龚家一半的彩礼就跑路。虽然人和钱都追回来了,但是龚家人却一口咬定,这钱是柴秀骗他们说要做生意的钱。柴秀这是诈骗,要告她坐牢。 柴秀听得当场就和龚家的老妇人撕了起来,连劝架的民警脸上都被她挠了几个口子。好在龚家和李大勇家的事这几天在青河镇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民警调查之后口头警告了龚家,又让柴秀把骗的钱还回去,罚了她五百块钱了事。 柴秀从派出所出来之后,为了还上钱又上了柴家借钱,只是她早就将自己和柴家的亲缘关系作完。这次,柴爷爷却没有那么好说话,直接丢下一句“你不是我们女儿”,其余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将她关在门外。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出来,无一不是嘲笑柴秀的。柴秀闹了几次,顶不住邻里越来越大的反对声,落荒而逃。 没了爹娘帮助怎么办?柴秀很快想到了自己以前打牌认识的那些好朋友。但一则她的事早在青河镇上传开了,二则打牌认识的狐朋狗友,有什么矫情可言?所有人不约而同,在柴秀上门借钱时,纷纷将她拒之门外。 这一次,她终于体会到了走投无路的感觉。 最终,她和丈夫不得已将房子卖了,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再也没了消息。 柴秀卖房子的时候,柴非正在谢建忠家里预习高中的课程。他刚重生回来那会给自己订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一半,现在要做的,是要给自己订更高的目标。 听到柴秀的消息,谢建忠叹气道,不知怎的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我和……你姑姑从小就认识,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她特别活泼可爱,好多人都喜欢和她玩,可惜啊……时间真是个万能的东西,可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柴非听了这些话,看了看李柳妞,平日温柔可爱的小少女正面无表情望着窗外。 前世李柳妞的悲剧是姑姑一手造成的,而自己之所以变成那样的人,背后少不了姑姑的推波助澜。生死一遭,柴非放下前世的事,李柳妞的心思却要好好注意了。 没兴趣在姑姑的问题上深入,柴非找借口要李柳妞回家帮自己拿点东西,她走后柴非转而问:“叔叔,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能不能将您知道的都告诉我?” 谢建忠迟疑道:“这个……你要问些什么?” 柴非看着谢建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关于我父母的问题,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爷爷告诉我了,但我觉得他有很多地方都没说清楚,我想他肯定还隐瞒着什么。比如……我爷爷说我有个哥哥,因为生病了没有及时治疗而夭折。但是我记得他说过,他将哥哥交给了姑姑照顾,那为什么哥哥还会出事?我姑姑是不是做了什么?” “这……”谢建忠心里苦笑,“……抱歉,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在外地教书,只是隐约听你谢爷爷提起过,当时的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 “那我换个问题。”柴非并不在意他的迟疑,“两年前我无意救到谢爷爷的时候,他曾将我认成我爷爷,还不停地说对不起我爷爷,要不是因为他,我哥哥柴安也不会那么小就夭折了……后来他又将我认成我父亲,劝我别和爷爷置气,还说到……因为我姑姑做了什么才会导致柴安夭折,还有……” “够了够了,别说了……”谢建忠打断他的话,越听越无力,“小非,听我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这也不是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应该……” “叔叔!”柴非声音提高些许,眼中隐隐含泪,“导致我父母亲十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的原因,身为当事人我难道没有资格知道吗!您一家对我这么好,除开我救了谢爷爷,难道不是因为谢爷爷还有您带着补偿的心理吗!爷爷不肯告诉我,难道唯一能将真相告诉我的您也要隐瞒我吗!” “小非……”谢建忠头疼的揉揉额头,想起当年听自家父亲提过的加上自己猜测出来的那些事,越发不知如何开口。 林叔手中拿了一个文件,推开杨越办公室的门。 “小越,这是建忠离开前托我交给你的东西。” 杨越从满桌的文件中抬起头,摘下眼镜揉揉眉心,伸手接过文件,“师兄留给我的?我看看。” 翻开文件第一页,七个大字映入眼帘。 ——青河镇青山开发方案。 第33章 大白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是当时听你谢爷爷提起过,具体的,其实我并不是特别清楚……”谢建忠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他遥望远方,思绪渐渐沉入回忆中。 “……你出生的时候,因为没人照顾你哥哥,柴叔叔当时是想将他交给我爸妈,可是我妈不同意……当时,我爸想让我娶你姑姑,两家结秦晋之好,但我妈不同意,你姑姑也不同意。之后,柴叔叔没办法,只有将你哥哥交给你姑姑照顾。” “你姑姑和青嫂子也就是你妈,关系不太好,所以照顾你哥不会太尽心。那个时候我只是个老师,在外地教书,你姑姑不想嫁给我,她更想嫁给大勇,也就是你现在的姑父。但是柴叔叔又不同意。” “只是没想到,你姑姑会那么大胆。她没照顾好你哥哥,导致他生病发烧,但她却拿了柴叔叔给你哥哥看病的钱,又偷了柴叔叔存放家里的的钱,和你姑父私奔了……” “当时你刚好出生,你父亲住院,全家人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你和你父亲身上,等到柴叔叔发觉不对回家去找你姑姑时,你哥哥已经……” 谢建忠回想起父亲和他说的那些事情,低低叹一口气。 “大概过了一年的样子,你姑姑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和你姑父回来了。那个时候你要知道,大家的观念都是保守陈旧的,容不得任何离经叛道的事,当时柴叔叔和柴婶婶也遭受了许多人的非议。可孩子都有了你姑姑也只有嫁给你姑父,但你姑父的母亲却嫌她生的是个女儿,不愿意出彩礼。还笑话她要嫁就嫁,要不是看到她为她儿子生了孩子,她是不会让你姑姑这种不……”谢建忠不再在地咳了声,含糊的带过一个词,“柴叔虽然生气却也没办法,还是给你姑姑置办了一份嫁妆。可你父母却……再之后,柴叔应该和你说过了。” “我父亲眼见柴叔叔闹得家不成家,自觉都是因为他引起的,如果当时他态度强硬一点留下你哥哥照顾,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他大病了一场,便被我接去了阳川市生活。直到三年前,他被查出了心脏病,觉得自己日子不多了,便一直闹着要会回青河镇。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便调回家乡任教。” “小非,整件事情中我母亲也有责任,我很抱歉……” 整件事情信息量太大,柴非一时无法消化,他沉默良久,久到谢建忠都开始有些担心他,他才冷笑一声说:“说到底,整件事情都是因为我姑姑引起的。而我父母却因此迁怒爷爷奶奶,也迁怒我,他们倒是好,一走了之,我只不过是其中最无辜的人罢了。” 乍一听闻往事,柴非气得握紧拳头双手不住颤抖,“爷爷对姑姑也真是好,她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爷爷却还一直……我真是想不通,那个女人不会觉得内疚吗?她午夜梦醒不会想到因她而再也没有机会看这个世界的侄子吗?而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爷爷一直迁就她?” 说到最后,柴非都不想再用姑姑这个词来称呼她。 “小非……”谢建忠无奈,他一直都知道柴非心理成熟,可再成熟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一时半会怎么接受得了这种事?“这件事情都过去好久了,多想无益。你缺失的亲情,我和你杜阿姨都补偿给你,好吗?” 柴非反问道:“叔叔当初答应谢爷爷认我做干儿子,当时你们都是有补偿我的心理在,是吗?” 谢建忠无言,无法否认他当初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认下柴非。沉默片刻,他说:“可是到后来,我和你杜阿姨,都是真真切切的拿你当亲儿子看,你会没有感觉吗?小非,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我知道。”柴非语气淡淡的,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疲倦,“我没有怪您,我很感谢您。是您让我第一次体验到,父亲的存在和教育有多么重要。如果不是您,我的路不会走得这么顺利……” 可是没有人能理解,从前世一直到今生,渴望了那么久的亲情,不是从亲生父母那里汲取,而是别人给予的那种讽刺感。 他的父母,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求得一份心安理得,从他出生开始,强行将一份不属于他的责任和怨怼推到他身上。是不是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出生根本就是个错误。也许自己不出生,他们宠爱的大儿子就不会因此而夭折。 柴非表露的情绪太过明显,谢建忠不知从何安慰,最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你缺少的总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补还给你,不是吗?” 一时间气氛寂静无声,只听得见似有似无的啜泣声。 柴非脸色一变,起身拉开书房门,李柳妞站在门外,肩膀一耸一耸地颤抖,精致的小脸上已然被泪水侵占。 她捂着嘴深呼吸,努力自己平静下来,张张嘴带着哭腔说:“哥、哥哥……” 另外一边,魔都。 杨越翻完整个方案,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纸面上,陷入沉思。 “杨助理。”姜秘书敲开他办公室的门,手中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表情尴尬,“这是……你的花。” 自从陶其华的晚宴之后,杨越正式进入杨氏集团,担任陶其华的助理一职,并单独给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 但大多与陶其华或是吕今南有些许摩擦的高层领导,心思也因此开始活络起来,杨氏的天大概就要变了。 林叔接过玫瑰,道了声谢,关上办公室的门。 杨越疑惑道:“这是……?” 林叔翻开玫瑰上的小卡片,而后表情古怪的递给他。杨越接过一看,卡片上只写了一句话—— “杨越,你只能是我的。” 杨越像是见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表情厌恶地将卡片丢进垃圾桶,拿纸巾细细擦手,直接说:“丢了。” 而后又马上改口道:“别丢,分给秘书处的人。” 林叔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男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表情颇不自在,闻言,赶紧出门将烫手山芋分出去。 杨越擦完手,再次翻开方案看了一遍,等林叔回来后道:“这方案写的不错,不过不像是师兄写的,倒是很有我的风格。”他合上文件,手指在纸面上轻点,微微扬起唇角,“林叔,你安排一下,看什么时候再去一趟青河镇。” 当年他从青河镇回来后才知道,开发青河镇这个方案实际上是就被董事会否定的,而吕今南却故意在此之前将这件事交给他。名义上说是锻炼他的能力,实际上—— 杨越冷笑一声,不过是想借此告诉董事会,他做不了一个小小方案又哪里有能力管理偌大的杨氏集团? 如果真的将青河镇开发出来,想必那位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吧。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杨越按下接听键。 “你好,哪位?” “杨越……”电话那边传来一丝慵懒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收到我送你的花了吧,喜欢吗?” 第34章 开始 柴非扶住李柳妞的肩膀,安慰道:“柳柳,你怎么在这里?” 李柳妞抬手擦干脸上的眼泪又很快被打湿,她抽噎着问道:“哥、哥哥……我妈妈……她真的这么……这么坏吗?” 柴非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关于柴秀,柴非只能说她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为人女,她是不合格的。至少柴非从未见她有过孝顺爷爷奶奶的举动,反而一直从娘家剥削东西和钱去贴补自己的家。 而为人母,她更是不合格。她身为女性,却可悲的重男轻女。对乖巧懂事的女儿不闻不问,非打即骂,对儿子却包容溺爱,有求必应。 可以说,如今他们家面对这样一个局面,柴秀有很大的责任。 前世柴非也曾听说李康和人打架,要赔很多钱。后来柴秀就把李柳妞嫁给了一个大她很多家里比较有钱的老男人,才解决了这事。 之后她更是不停剥削李柳妞,压榨她身上所有剩余的价值补贴在李康身上。 他曾有次听爷爷提起,李柳妞嫁的那个男人虽然有点小钱,却生性多疑又有暴力倾向。因为李柳妞年龄比他小,那个男人就一直怀疑她会出轨。不仅限制了李柳妞的自由,甚至有一次将她打得腿都骨折了。 据说李柳妞也曾求助过柴秀,想要离婚,只是柴秀狠狠骂了她一顿,还一直劝她忍耐。而爷爷纵然不忍心想要插手,却因为年纪大了,有心无力。 一直到李康考上大学,柴秀一家人拿着李柳妞贴补娘家的钱搬了家,去李康读大学的城市定居下来。 直到柴非死前,都没听过李柳妞和那个男人离婚的消息。 前世的李柳妞是不幸的,所以这一次,他一直想改变这个表妹的人生。她是个很好的人,出生在柴秀那样的家庭,是她无法选择的事。可至少他能够让李柳妞不再重复前世那样悲惨至极的命运。 柴非斟酌着,缓缓说道:“柳柳,不说别的,你觉得她做为一个母亲,合格吗?” 李柳妞死死咬住下唇,神情越发悲戚,“……从小妈妈爸爸奶奶就不喜欢我,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我不够好,所以他们才不喜欢。我努力读书努力做家务,只想得到他们的肯定,可他们从来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后来……后来弟弟出生了,我好嫉妒他。他什么都不用做,妈妈就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他。弟弟哭了,妈妈也会轻声细语的哄。而爸爸……他也只会对着弟弟笑。甚至……甚至……弟弟不开心了就打我,我要是反抗了还会被妈妈打,说我不知道顺着弟弟,说我只知道让她操心。。” “我成绩好,被老师夸奖,拿了奖状回家,弟弟看到了不开心,妈妈就连书都不让我读了……如果不是哥哥和外公……我……我……” “只是我没想到,弟弟闯祸了,妈妈竟然会想让我嫁给一个傻子,去弥补弟弟犯下的错。凭什么,凭什么呢!弟弟是她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难道我就是捡回来的吗?哥哥……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柳柳……”柴非心中叹气。曾经她遭受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也一直心思纯净美好。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任何阴影。 其实早在刚才谢建忠和他讲述往事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柴秀为了和李大勇在一起,偷了自家侄子的救命钱和情人私奔。他们当时大概打算着,生了小孩就好,双方家庭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松口。 只是没想到柴秀第一胎却是生了个女儿,李大勇的妈重男轻女,一见到是女儿肯定不会给柴秀好脸色,甚至后面补办他们的婚礼连彩礼钱都不愿出。柴秀失了面子又受了气,她不会思考自身的原因,只会把怨气发泄在她认为问题根源所在的李柳妞身上。 “柳柳不要想这些了好吗?我和爷爷商量过了,过几天去给你改名字,以后你就姓柴。忘记以前不愉快的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吗?” 至于柴秀不是爷爷亲生女儿这件事,他会一直瞒着她不会让她知道。 “哥哥,你们不会丢下我吗?”李柳妞攥紧柴非的手,红肿的眼睛里满是不安,“爸爸妈妈一句话都没有就丢下我带着弟弟离开,你们会这样吗?” “不会的。”柴非轻拍她的头,笑容温柔,“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吗?你会有一个好的未来,而我们都会参与其中。所以放宽心,什么都不要想。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我,有爷爷奶奶,有谢叔叔杜阿姨。你只管用你最喜欢的方式让自己活得精彩。” “哥哥……”李柳妞靠在他肩膀上,脸颊眷恋地蹭蹭他的肩膀。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个妈妈骂得最多最看不起的表哥给了她希望。让她继续读书,让她远离那个家,让她第一次体会到来自亲人的关爱。 好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柴非不知道,他如今的举动,为李柳妞日后严重的兄控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谢建忠看着兄妹二人的身影,心中叹气。 他结婚至今都没有孩子,自以为是亲子缘淡薄,也不强求。 只是看到两个这么优秀的孩子被他们的父母弃之若履,心中也升起了淡淡的不公平的感觉。 想要的偏偏没有,不想要的却…… 他苦笑着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念头挥散。 就算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又如何,难道他会因此不好好教导他们? “乐先生。”杨越语气淡淡,“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这么客套,”乐正弘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听起来像是在同情人撒娇一般,“你可以叫我正弘或者小弘,我可以叫你越哥吗?” 乐正弘自来熟的样子,若是别人可能也就顺水推舟了。然而杨越却反感更甚,他声音毫无波澜,不带任何情绪,“乐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挂掉,再见。” 也不等乐正弘回话,杨越挂掉电话顺手将他拖入黑名单。 被挂掉电话的乐正弘气得狠狠将手机摔在床上,眼神阴郁地盯着手机半晌,咬牙切齿:“杨越!很好!我就不信,没有我得不到的!” “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是要得到你!” “我们——走着瞧好了!” 杨越不管刚刚的小插曲,再一次打开文件,越看越觉得这个方案风格和自己很像,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到时候可要师兄好好介绍一下。 林叔问道:“小越,关于这个方案你有什么计划?要通知董事会吗?” “暂时不用,林叔你带几个人去一趟青河镇,确定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如果这个方案可行,你要怎么做?上交给董事会?” “怎么会。”杨越挑眉,嘴角的笑容带着几丝嘲讽,“既然他们觉得青河镇这个方案不可行,却还是任由吕今南将这个失败的方案交给我。如果方案可行,上交给董事会不就是让他们坐享其成了?说到底最大的受益者,不还是陶女士。我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他们呢……” 私下里,杨越对于母亲陶其华的称呼一直以“陶女士”这三个不包含任何感情的替代。 林叔沉默。他的任务便是陪在杨越身边,杨越做什么都跟着他。 “那就这样。晚上我去姑父家,让他帮我找个靠谱的探测公司。林叔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去青河镇。” “那资金方面?” 先前杨越投资建成了度假山庄,手上可用的流动资金并不多。但若是动用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势必会被陶其华发觉。 “资金啊……”杨越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擦,唇角微勾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资金方面没问题。要是让陶女士知道,她放弃的一个方案却被她最看不起的人拿下了,也不知道她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说话间,杨越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个陌生的号码。杨越皱眉,却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哪位?” “杨越!我是柴非!” 柴非充满了活力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杨越原本凌厉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唇角的也带了七分笑意。 “柴小非,你终于记得给我电话了嗯?” 柴非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杨越忍不住打趣了他几句,眼中笑意更甚。 林叔和杨越相处了十多年,从未都不知道杨越精通变脸一行。 要是乐家那个小公子看到,会不会被这样的差别待遇气到。 离开办公室前,林叔如是想。 谢建忠认真看完杨越发来的邮件的,陷入沉思。 邮件上讲,大概一个星期之后,林叔会带人来到青河镇,探测青山是否真的有温泉。如果有的话,青河镇青山的开发方案正式成立。 另外,杨越还表示,非常想认识写这个方案的人,如果这个人能加入他的团队,他必然厚待。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他告诉杨越,写这个方案的人是柴非,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知道杨越一个星期后可能会来青河镇,柴非早早地翘首以盼。 几天后,柴非终于等来了一直跟随杨越左右的林叔及他带来的几个人。 “林叔!”柴非迎上去眼睛亮亮的,然而当他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并没有看到杨越的身影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杨越……没来啊……” 林叔:“小越最近比较忙。” 杨越进入杨氏集团担任董事长助理一职,然而陶其华只是一直让他先熟悉熟悉公司运作,并未给他什么实质性的权利。 直接点说,陶其华不过是想借这件事堵住董事会忠于杨家那群人的嘴,让他们不要隔三差五就问起杨越什么时候接管杨慎留给他的股份。 但黄望却是实打实教导他,并带他认识熟悉好些公司的老客户,也将自己的人脉一一介绍给他。 两相对比之下,公司高层不少都暗自嘲讽陶其华嫁给一个眼高手低的男人,连行事作风都带了一股小家子气,也无外乎集团利润年年下降,去年甚至出现了亏损。 柴非往他身后又看了一眼,更加失望,“土狗也没来啊?” 林叔:…… 比不上小越他就认了,怎么他竟然连条狗都比不上? 第35章 转变 林叔带来的五个人都是探测公司的人,这一趟主要是来探测青山是否有温泉。 如果确定了温泉的存在,那么这个方案就可以完全定下来,只等筹集资金就开始动工。 他们来到青河镇的第二天晚上,又有另外一辆车辆运了些仪器过来。再然后他们开始忙碌起来,柴非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包括林叔在内,每天早出晚归经常见不到人影。 温泉的具体地方柴非也不清楚,他只是在前世的时候听爷爷提起过,方向位置很模糊,隐约记得是在半山腰左右的位置。 青山并不高,海拔大约两百米左右,从山脚到山上都是野生野长的树林灌木。大约五年前,政.府将山上整改了一番,修建了一条直登山顶的青石小道。同时也将山顶原本破落的天妃庙修整一番,香火也渐渐旺盛起来,勉强也算得上一处景点。 谢建忠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向杨越说明这个方案出自谁手。 杨越虽然略有些遗憾,也不勉强。 谢建忠在初见柴非的方案完成稿时,也问过柴非怎么知道青山会有温泉。柴非推说小时候听住在山脚下的老人提起过。 谢建忠有将近十多年没回过青河镇,也没多问什么,倒是好奇柴非居然会写项目开发方案,而且还写得有模有样。 柴非便回答说在他的书房看到过相关的书籍,觉得有点意思,便将书多看了几遍,以后也想朝这方面发展。去过与青山的度假山庄后,顿有所感,想着也许可以将青河镇的青山开发起来。 谢建忠的书房很大,涉猎颇多,曾经和杨越合作开发与青山度假山庄的时候,多少也了解过相关知识。 对于柴非的好学谢建忠先是表扬了一番,而后又对他所说的“想朝商业发展”一言持有保留态度的问道:“你真的这么决定了?” 柴非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谢建忠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小非,你不必急着给自己定下目标。还有三年,这三年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你以后的发展方向。” 柴非一愣,虽不明其意,却还是郑重的应了下来。 杨越看中这个开发方案,方案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柴非清楚的阐述了青河镇地理位置的优越性。 青河镇地处楚省边陲,位于潮湖与菖江交界处,水陆交通极其便利,与丹阳省第二大经济体、唯一的国际贸易口岸城市岳州市仅仅只有一江之隔。 最关键的是,大约是在两年之后,岳州市和青河镇的高速公路与跨江大桥会同时开始修建,将省道、国道、直通京都港岛澳城的高速公路、京广铁路连接起来,交织成网。更不用说六年之后修建起来的高速铁路,将岳州市的交通推到了又一个高度。 一旦跨越岳州市和青河镇的高速公路和跨江大桥修建起来,青河镇独特的地理位置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起来。 杨越正是看中这点,在随后几天通过黄望和他姑父的关系,打听到一些内部消息之后,当即便采纳了这个方案。 当然,若是方案真能成立,他一个人也是吃不下的。 先前他瞒着所有人通过投资和炒股大赚了一笔,预测到旅游地产的前景,投资了与青山度假山庄。 而现在资金尚未回拢,为了不被陶女士发现又不得动用父亲留给他的遗产,所以他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既可以帮助他解决困境、又能顺势让陶女士膈应一阵子的人。 大概过了半个月,林叔及他带来的人匆匆离开了青河镇,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而杨越也开始忙碌起来,往往打电话过去,他不是在见客户就是在开会。 林叔走得匆忙,柴非连让他转交给杨越的东西都没来得及交给他,郁闷了好一阵子。 柴非旅游回来,最高兴的非张立新莫属。 先前柴非家发生了点事,张立新忍着不去找他。事情一过去,他就像撒了牵引绳的哈士奇一般飞奔着去找柴非了。 张立新对染发有着莫名的偏执,中考结束,他第一时间就把头发染成金色,在阳光下非常简直闪瞎人眼。 “你可算有空了!”张立新一把勾住他的脖颈,拖着他往前走,“先前一直都不敢去找你,现在可算逮着你人了,走走走,去网吧打传奇去。” 张立新这段时间像打了激素一样,个子蹭蹭蹭拔高了不少,比柴非还高了半个头,这让一直想长到一米八的柴非郁闷不已。 “又打游戏,你就不怕张阿姨又从网吧揪着耳朵把你带回家吗?”柴非推开他揽住自己的胳膊,天气太热,张立新身上的温度就像火炉一样。 张立新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自从我考上高中之后,我妈对我有求必应,别说我去网吧打游戏了,就算我让她给我买台电脑,她都会答应。” 柴非斜睨他一眼:“还有你的头发,你教练允许你染头发?” 张立新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了青河高中篮球队,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开始集训。 “那有什么关系。”张立新挠了挠刚染的一头金发,“又不是上学,难不成教练还会把我剃光头吗?” 可怜的张立新还不知道,一个星期之后,他虽然没有被教练剃成光头,却也只挨着头皮留下了短短的发碴,看着就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 张立新的笑容有点傻气,却干净纯粹,柴非也情不自禁感染到了他的笑意,让他最近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而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张立新道路也愈加开阔,有了他的目标和方向,也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 李柳妞前几天正式改了名字叫柴柳明。名字是谢建忠取的,喻意“柳暗花明”。 从重生到现在,两年的时间,他改变了张立新和小表妹的命运。这让他想起前世曾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 看柴非沉默下来的样子,张立新以为他不想去网吧,便改口说:“不想去网吧也行,我们去找表哥吧。出门前表哥还让我带你去找他来的。” 柴非:……既然这样你还敢带我去网吧,你就不怕振云哥等不耐烦了又揍你一顿吗。 从开始赚钱到现在,柴非手中也算是小有积蓄。而他和小表妹的学杂费及生活开销全由自己承担,柴家两老身上的负担轻了,柴爷爷也很少做工到半夜,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而柴奶奶也不再经常愁眉苦脸,笑容也多了,整个家都呈现了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其中,除了张立新,柴非最感谢的非周振云莫属。 若不是他相信了当时自己,并及时参与进来,只靠自己和张立新,也不会那么快的将事业发展起来。 也因为如此,关于周振云,柴非也有他的安排。 烧烤店经营得很好,但青河镇就那么大点地方,市场趋近饱和,最近半年时间盈利基本平稳下来,再如何也不会增加太多。 也因此,柴非便有了两个打算。 第一,开分店。 第二,若是青山能开发,那么柴非有把握能让烧烤店进驻度假村,成为一道特色。到时候人流量多起来后,还怕没有钱赚?还担心知名度打不出去? 只是第二个打算为时尚早,当务之急便是开分店,打开市场,打响知名度。 从目前的账目来看,看分店的资金绰绰有余,主要便是人手问题以及选址问题。 人手问题好解决,只是柴非没想到,在选址上,他与周振云产生了分歧。 柴非是打算分店开在一江之隔的岳市,那里人流量大,经济也在飞速发展。杨越曾经教过他,飞速发展经济的同时也往往伴随着无数的机遇,风险与机遇并存,正是创业的最好时机。柴非认为这个时候也正是他们趁机发展的好机会。 而周振云却另有想法。岳市经济比青河镇发达,虽然市场大,但同时产生的风险和竞争也较高,并不适合他们这种资金不雄厚的小作坊式烧烤店。他更倾向先在县里的开分店,更加稳妥一些。若是生意好,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可以再考虑向岳市发展。 两人各执己见,谁都有道理,却谁也说服不不了对方。 朱塘跟着周振云最久,也是一步一步跟着他一起将烧烤店从一个小摊子发展至今的,他支持周振云的想法,认为稳妥发展对他们来说更重要。毕竟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路还是要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才好。 李寻比周振云和朱塘要年轻一点,也更有冲劲。他书读的比较多,想法和柴非最为接近。机会就这么多,错过了这次,还会有下次吗? 张立新在边上听得半懂不懂的,等他们都安静下来才弱弱问:“你们……到底在争什么呀?” 柴非:…… 周振云:…… 朱塘、李寻:…… 感情他们讨论了大半天,这二货一点都没听进去? 张立新见他们没有说话,挠了挠头发继续说:“不就是在讨论在哪里开分店吗?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讨论这么久。不过,既然有机会能让我们更进一步,不用局限在这个地方,我们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周振云拍一下他的后脑勺说:“你知道什么?机会大风险也大,我们的根底本来就不深,去了岳市,稍有不慎,我们两年的辛苦都要白费了。” “可是,”张立新摸了下自己被打的地方,更不解了,“我们最开始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啊?大不了就从头再来嘛,我们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周振云无言以对。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性格竟然被生活慢慢消磨,曾经的豪情壮志有多久没再出现过? 没想到自家这个不靠谱的表弟,偶尔……居然还能吐出象牙来。 “你说得对,张立新。”柴非握紧拳头伸出手,笑容灿烂,“我们不也是从零开始的吗,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我们都还年轻,还有重来的机会不是吗?周表哥,你说呢?” 面对柴非和张立新期盼的表情,周振云无奈叹气,随即伸出拳头抵住柴非的拳头,“你们说得对,总该试一试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其余三人见状,也纷纷伸出手抵住彼此的拳头,相视而笑。 “加油!!!” 确定好方向,几人纷纷忙了起来。周振云人脉最广,他负责人手及选址。 柴非思路最多,他负责策划。 朱塘和李寻守店。 而张立新……被教练抓走剃头发然后开始集训。 这一过程中,柴非和周振云多次探讨,结合前世他所了解的烧烤店的经营模式,整理写好方案后,暑假也到了尾声。他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 阳川市第一重点高中管理精细严格却不死板,学生学风浓郁,教育设施一流,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更属上乘。连续五年的高考成绩位居全省同类学校前列,而每年的高考升学率更是在95%以上。是众多莘莘学子削尖了脑袋也想考进的地方。 也因此,阳川一中的的高一新生开学比别的学校早。因为别的高中军训只用一周,而他们却要面临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生活。 第36章 .6.22| 离开青河镇的时候,柴爷爷和柴奶奶倒是老怀大慰,觉得孙子有出息,柴家终于能出个读书人了。 倒是改名后的小表妹柴柳明十分不舍,眼泪汪汪地牵着她的衣角一直跟他到车站,开车前她还扒在车门口擦着眼泪说:“哥哥你要等等我,等过了一年我也考到你的学校去。” 柴非哭笑不得,这个暑假以来,小表妹十分粘他,不管他去哪儿都要跟着。 谢建忠的妻子杜美娟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于是他让小表妹跟着杜阿姨多学点东西。小表妹倒也乖乖的跟着杜阿姨学习,乖巧得让杜美娟连连夸赞,只恨她不是自己女儿。 在谢建忠的陪同下柴非来到阳川一中,办理入学手续。 之后谢建忠去见几个老朋友,柴非领取了军训服之后,按着班主任发给自己的《新生指导手册》上面的提示,去宿舍楼安置行李。 军训期间学校统一安排新生住在学校封闭式管理,安排的学生的宿舍楼有些年岁了,看得出来翻新过,只是边边角角的地方,无一不在对着过往的学生诉说它曾经历的风霜。 宿舍的环境设施也比较陈旧,八人间的上下铺,公共的卫生间、厕所、洗衣房。好在这只是临时安排给高一新生军训的宿舍,军训结束之后,学校会将住读的新生重新安排到新宿舍楼里。 柴非找到自己的宿舍,他应该是第一个到的,宿舍里空无一人。他打了水将自己未来要生活半个月的地方简单的清扫了一遍,才挑了个靠窗上铺的位置将自己的床铺好。 铺床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宿舍,有人独自提了行李过来,也有人被父母和爷爷奶奶前呼后拥大包小包来到的都是未来将要相处三年的同班同学。尽管柴非觉得累了,却也还是打起了精神和来的同学及父母打招呼,又帮一个瘦瘦的名叫李文的男生铺好床铺。直到宿舍再一次安静下来,他才躺回自己床上休息。 柴非一大早坐了五个小时的车从青河镇到阳川市,又是报名手续又是收拾宿舍忙活了大半天,早已有些疲倦。和来到宿舍的四个人打了声招呼,他躺在床上塞着耳机听歌,mp3里放着清扬悠远的古典音乐,听得他直犯迷糊,整个人都在半梦半醒间徘徊。 突然,床铺剧烈震动了一下,震得柴非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剃着板寸头深色不善的少年盯着他,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看样子刚刚床铺地震动就是这个人弄出来的。 “有什么事吗?”柴非揉揉眼睛,摘下耳机坐起身,询问道。 “我刚刚说的你没听到吗!现在搬着你的东西去那边。”少年指着靠门的一个位置,“等下我们黎老大过来要睡在这个地方。” 靠窗的两架床有一架是坏掉的,他们这个宿舍只能入住六个人。也因此,柴非的位置是采光最好的。 柴非顿时冷下脸,“抱歉,先来后到的道理你懂吧,你没有理由要我让位。” 少年闻言,顿时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鼻孔朝天地冷哼一声,傲慢道:“看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哥哥我今天就提醒你一声,这阳川市大大小小的学校,就没人没听说过我们黎老大的。这次你们和黎老大一起军训是你们的福气,识相点就赶紧把位置让出来,不然惹黎老大不高兴了,就让你在一中混不下去,乖乖卷铺盖滚蛋。” 宿舍其余四人听到少年的话,脸色一变,瘦瘦的李文小小声提醒柴非赶紧收拾东西换床铺。先前睡在柴非下铺的吴明早就收拾好东西换位置了。 鼻孔朝天的少年此时更是傲慢得不行,眼角斜睨他一眼,似乎是在催促柴非动作快一点。 柴非因为天气炎热再加上疲倦,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发胀,他单手撑住床直接跳下来,看着傲慢的少年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你要是态度好一点和我商量也许我看在你可怜巴巴的份上就让了,现在,给我滚开!” “你找死!”少年从未被人当众下过面子,脸色涨得发红,提起拳头就朝柴非揍过去。 柴非抬手握住少年打过来的拳头,往后一带,少年触不及防地向前方踉跄了一步,被柴非的膝盖狠狠顶在腹部,狼狈地摔在地上。 “你——!”在人前失了面子,少年目呲欲裂,从地面上爬起来指着柴非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三天之内我让你马上卷铺盖走人!” 柴非抬起腿作势要踢他一脚,少年连忙几步跑出宿舍。 “完了完了。”李文双手抱头抓狂,“柴非,你竟然打了聂西,你不知道他是谁难道你没听过黎川的名字吗?天呐我竟然和黎川在一个班,不知道现在让我爸给我转班还来不来得及啊!” 柴非回答:“没有。” 阳川市他是第一次来,谁有空听这群中二少年的名字。 “你竟然没听过黎川的名字!”李文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黎川是阳川市首富的小儿子,他大伯是阳川的市.委.书.记,他堂哥现在已经是两杠一星级别的,而黎川本人更是从小就在军营里混大的。初中开始就带着一群人在学校里称霸,据说全市十几个中学没一个人能打过他的。完了完了,柴非你得罪了聂西就是间接得罪了黎川,你现在赶紧收拾床铺把你的东西移过来。等下聂西来拉你给他道个歉,要是黎川心情好说不定就不计较了。” 柴非:…… 他发散性思维的想,父亲经商,大伯从政,堂兄在军界,这个叫黎川的这幅做派怎么看着是要混黑道的节奏? 见柴非没有动静,李文以为他被吓到了,赶忙开始收拾柴非的东西准备给他转移位置一边絮叨说:“柴非你可别逞强,你不是阳川市的人,没听说过黎川的手段。听说以前他的女朋友也是学校的校花,恃宠而骄,当众甩开他的手,黎川不高兴了就把她给整得差点休学。” “对啊对啊。”听到八卦,另外一个同学吴明插嘴,“我以前的学校也有个小霸王,后来看不惯黎川嚣张的样子,和他挑战,被他打得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柴非制止了李文的动作,无语说:“别动我的东西……照你们这么说,他家人都不管他吗?” “管?开什么玩笑?”李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看着柴非,“他们全家人都是是大忙人,谁有空管他?更何况以他的背景,闯了天大的祸都能摆平,所以他现在是……” 正说话间,宿舍的门被大力踢开,众人看过去,门外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少年收回腿,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他很高,相貌英俊。然而让人第一眼注意到他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浑身的气势。他如松柏一般背脊挺直,行走每一步的间距都像是经过测量般长短。虽说只是在小小的宿舍内,但他却让人感觉他仿佛置身军营之中,举手投足间皆是一股操控感。他环视宿舍一圈,问道:“刚刚是谁打了聂西?” “就是他!”紧随其后的聂西提着两个行李箱,忿忿不平地指着柴非。 李文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余三人怕惹祸上身,不由得看向柴非。 柴非坦然自若:“是我。你就是黎川?” 黎川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打他?你知不知道他是给我做事的人。” 是给他做事的人,并不是“他的人”,这说明叫聂西的少年在黎川身边的位置并没有那么重要。 迅速分析到他语言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柴非思索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聂西叫嚣道:“老大,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故意打我不给你面子的!” 没理会他,黎川的视线转向宿舍内其余四人。吴明等三人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不说话,倒是看着最瘦小的李文盯着黎川的视线和聂西凶狠的眼神战战兢兢说:“是、是的,就、就、就是这样……” “看样子你身手不错,很好。”黎川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他偏头指向门外,“出去我们好好对一场?” 聂西以为黎川是在找借口为自己报仇,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傲慢的瞥一眼柴非,不屑地撇嘴。 柴非对聂西这种幼稚的挑衅不以为意,直视黎川的眼睛坦白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和你打对我并不公平。” 黎川盯着柴非的眼睛,柴非毫不露怯的直视他。很快,黎川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进入宿舍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很好,我允许你睡在我上铺了。” 言下之意便是:从来没有人能直视我这么久,你这小子不错哟,很好,我批准你睡我上铺并且跟随我了,怎么样还不快来报上你的名字过来谢恩。 “老大!”聂西听出他的意思,不满的嚷嚷一声就被黎川瞪回去,呐吶的闭嘴不言。 然而柴非并没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内心默默吐槽他一句中二病,点点头爬回床上继续睡觉去。实在是好累,不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有整整半个月的军训怎么过。 没有得到回应的黎川带着不可思议的疑惑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正常。只是心中渐渐升起对这个人的兴趣,就好像——看到一件新奇的玩具那样。 傍晚的时候,终于睡醒了的柴非被李文拉着到学校到处逛逛。柴非对李文的印象不错,看着瘦瘦小小的却能顶着黎川的压力帮他说话,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只是他——实在有点话唠。从宿舍出来到现在,他已经自顾自的连说了二十分钟,愣是没给柴非一个插嘴的机会。 “……啊呀,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就想着能考上一中,做梦都在想呢,我一直为之努力。后来接到一中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现在我真的如愿以偿啦!”李文张开双臂抱住旗杆,满脸幸福地蹭蹭,“……柴非你看,一中就连旗杆都和别的学校与众不同呢。” 柴非:…… 他默默走开些,装作并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忽然,他心里没来由地有一丝烦躁,这种感觉憋得他胸口发涩,到后来竟渐渐生出一种恐慌。 这种感觉——让他没有来地想到前世被人用刀插.入心口,鲜血直流的恐惧。 明明知道自己此刻好好的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柴非仍然觉得心脏抽动着疼痛,他咬紧牙颤抖着手捂住心口,大口喘气想要缓解这种疼痛。 “柴非你怎么了?”察觉到伙伴的异样,李文担忧的问道,伸手扶住他。 “别、别碰我。”李文的触碰让他更加害怕,好像那个人无法挣脱的禁锢一般。柴非忍住想要推开李文的冲动,接连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一个他自认为能安全点的地方。 “柴非!”远远传来黎川的声音,柴非蓦然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眼神交织着憎恨还有恐惧。 那种感觉,那种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人杀掉的感觉,正是从黎川那个方向传来! 第37章 .6.23| 柴非刚开始重生那会经常会频繁的梦见前世的事情,脑海中竟然会浮现不知道是谁对他说的话。后来生活越来越好,前世的事情也就渐渐的不再出现在他的梦中。 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环境的缘故,他竟然梦到了好多自己没有一点印象的事情。 他梦见倒在血泊里的自己,临死前自己的视线仍然死死的盯着不到一百米距离的杨越和乐正弘。 他梦见自己的灵魂飘荡在空中,没人看见他也没人听得到他说话。 他梦见自己只能不受控制地到处飘荡着,一直飘到一个陵园里。 陵园周边栽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空气清新,一行行墓碑整齐的排列着,祥和肃穆而又死寂。 他看到了杨越。 杨越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明明简简单单,却衬得他身材修长挺拔,正是柴非最喜欢的样子。他站在一块墓碑前,将手中一束小雏菊放在墓台上,然后站直身体静静看着墓碑。 墓碑上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隔得远远的柴非居然也能看清照片里的是他自己。照片上的他理着小平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笑得极为飞扬。 这是前世他十八岁时拍的证件照。那时候的他刚入社会,用杨越的话说,这张照片看上去像只初出茅庐的小狼崽子,眼中带着青春活力以及对未来的期待——和五年之后的他一点也不像。 柴非飘在半空中,伸手想摸摸杨越的脸。 他们两个,就像人生的两个极端——杨越像太阳般光芒万丈,而柴非却是地底下最卑微的一粒尘土。 怎么努力的伸手也动不了半分,柴非也不再做无用功。他转念一想,也许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杨越,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要是可以一直跟着看着他就更好了。 “杨越……”柴非的声音轻轻的,只有他能听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了杨越。”心口溢满酸涩酸涩的不明情绪,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终于被他说出口,他看着杨越线条完美的侧脸,一遍一遍重复,“我喜欢你杨越,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来世……” “如果我也有乐正弘那样的优越的出身,漂亮的脸……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他那样光明正大的对你说我爱你?”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乐正弘肆无忌惮的挥霍你对他的感情,而我只能卑微的看你连开口对你表白也不敢。” “为什么有的人有一个完整的美好的家庭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而我却从小被父母抛弃还要承受这么多苦难?” “为什么……” “懦弱又自卑只会自怨自艾的人类,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似曾相似的声音,熟悉的话语,惊得柴非蓦然转过头,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漂浮着一个一身黑色长袍、面容苍白而俊美的人。 那人似乎对他说了很多话,那些话似乎很耳熟,可是柴非一点都听不清楚。 而后那人朝他一挥手,牵引自己的力量越来越轻,身体也开始从脚开始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在他以为自己会消失前最后看了一眼杨越,竟然看到他—— “杨越……” 他挣扎着想要靠近他,想要看清楚刚刚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却无能为力。 “……我不甘心啊。” 画面再一转,他又看到了乐正弘。 乐正弘还是记忆中那副骄傲的、高高在上、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而后乐正弘转身拍拍男人的脸,笑容傲慢又不屑,他对那个人说了一句话,语气轻松惬意,声音清清楚楚传入柴非的耳膜—— “感觉世界终于干净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到那个恶心的人。这种人啊,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妄想和我抢杨越。呵呵,你做得不错,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男人抬起头,面容清晰的印入他的视线中。那男人仿佛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柴非,锐利的眼眸带着杀意直直盯住他。 “啊!”柴非发出一声急促短小的惊呼,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在胸口急促跳动,浑身是汗的大口喘息。 梦中的一切,在他的记忆中毫无痕迹。可是偏偏一切都那么真实,好像他曾经真的以灵魂的姿态,亲眼见过那些事情发生了一般。 而梦中那个男人眼中的杀意太真实了,真实得他毫不怀疑自己的死肯定和那两个人有关。 因为他的动静,宿舍里有好几个人都发出不满的哼声。柴非深呼吸几下,放轻了呼吸。 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一点,他却因为方才的梦境没有丝毫睡意。等到宿舍里的几个人呼吸渐渐平缓之后,他起身慢慢爬下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在公共的洗衣间连捧了几捧凉水洗脸,柴非终于将引梦境而起的心悸平缓下来。犹豫一下,他打开手机删删减减地写了几个字,找到杨越的名字,按下发送。 ——做恶梦了 没想到的是,电话铃声很快响起,手机窄小的屏幕上闪烁着杨越的名字。 柴非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却不说话。他心内一阵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短信把他给吵醒了。 “柴小非。”杨越的声音很清醒,低沉而温柔,丝毫没有被吵醒后的不悦,“做什么噩梦了?不要怕不要怕,都是假的。” 虽然听着像是在哄小孩一样,但杨越的声音瞬间就抚平他心中的不安,仿佛那个远在天边永远无法触及的杨越仅仅只存在于梦中。 “嗯。”才发出一个音节就让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很模糊,忙清一下嗓子,“大概是换了环境了,我吵醒你了吗?抱歉,我只是……只是……” “嗯,没关系,我在处理一点事所以还没睡。”杨越那边隐隐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你开学了吧,宿舍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今天有人欺负我,被我欺负回去了。” “好好和同学相处。”他话语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等你以后就会发现,说不定哪天你就需要他们这条人脉了。” “那个……杨越,如果有一天,额,我是说……万一……”柴非支吾着开口,“……万一,你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后,发现自己和他从来没有接触也不熟悉,然后晚上就梦到被他杀了……你会怎么样?” “这就是你的噩梦吗?”杨越轻柔的笑了笑,带着一丝安抚,“梦都是虚幻的,不要信以为真。不过既然你会有这种梦境,说明这个人戾气比较重,会影响到别人。你尽量远离他,不要和他接触太多。” 也许是杨越的声音太过温柔,这一瞬间他有一种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到底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转而和他说了些别的事。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小时,手机都因为长时间的通话而有些发烫。 “时间很晚了,你还不睡吗?”杨越在电话另外一边问道。 “马上去。”柴非有些恋恋不舍,“那个……杨越,晚睡对身体不好,你以后……以后不要太晚睡了。” 杨越柔和了眉眼,忍不住逗弄道:“柴小非,我比你大又和你叔叔同辈,叫我一声小叔叔不过分吧?实在不行,叫声哥哥来听听。” 不想和他在称呼上多做纠缠,柴非立马道了一声晚安。 “哈~”电话那边发出一声愉悦的笑意,马上又温柔说道:“晚安。” 柴非被他温柔的声音苏得仿佛骨头都在发麻,挂掉电话之后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把和他的通话给录下来。 柔和的月光从洗衣间的窗外洒入,此时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指到了一点半,六点半就要起床开始准备军训。柴非收拾好情绪,准备回宿舍继续休息。 却不料,一转身就看到洗衣间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静静站着,差点吓得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各种宿舍惊魂的小说电影从他脑内走马观花般闪过。 那道身影从昏暗的门口缓缓走近他,借着窗外洒入的月光,柴非才看清来人是黎川。 大概是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黎川的睡眠很浅,柴非惊醒的时候他就醒了。后来他出去了很久没回来,黎川不放心就出来看看。只是性格使然,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出来找他的。 黎川看着柴非问道:“我可不是故意听你讲电话的,而且我也没听到多少。我在宿舍里睡得太热出来冲个澡,就看到你在这里讲电话。” 柴非轻舒一口气,面对黎川他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先前在学校运动场上感觉到那阵令人恐慌的心悸,而源头正是跟随在黎川身后的一个人。 那个人面貌平凡得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他的存在,唯独一双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死寂得如同……一个死人。 让人不寒而栗。 当时他因为突生的、仿佛马上要被人用刀捅入胸口的恐惧而落荒而逃,直到刚刚那个梦境,他才明白那种情绪从何而来。 刚重生那会,他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杀他? 他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出身平凡,能力平平,性格懦弱。更不用说和谁产生过冲突,大到要杀死他的地步。 唯一的可能,便是来自杨越。 杨越身边一直环绕着众多爱慕者,虽然不明白自己这么普通而又平凡的人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但柴非却觉得,前世的杨越对他是与众不同的。 在刚才梦境中,他虽然没看清杀他那个人的真面目。可直觉却告诉他,和乐正弘站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凶手。 就是跟随在黎川身后的那个人! 梦境中,自己的死似乎和乐正弘有关。能遇到前世的仇人,也不知是偶尔还是命定的安排。 而他也并不想如杨越所说的那样远离这个人,有仇不报实在对不起他重生一场。 现在他只想慢慢接近那个人,知道通过那个人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乐正弘和他,为什么会让他痛下杀手。 而要接近这个人慢慢调查自己的死因,恐怕也只有——先接近黎川吧。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黎川见柴非一直没动静,皱着眉询问,“被我吓到了?不是吧,你胆子这么小。” 柴非回过神来,摇摇头,又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小声说:“没事,出来洗把脸透透风,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开始军训。” 黎川不屑地扬起下巴,“就那点小训练也就磨练磨练你们,对我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柴非:…… 虽然感觉黎川和传闻中的似乎不太一样,并不像李文所说的暴戾又仗势欺人,但他这样似乎也……挺可爱、挺好接近的。 嗯,用可爱来形容身高将近一米八的黎川似乎不太好? “那就让我回去睡觉吧。”柴非揉揉眼睛,终于感觉到一丝倦意,“对你来说简单,对我来说还是需要保存体力去应对的。” “哼。”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崇拜,黎川利落地转身回去宿舍,留下柴非茫然不知所措。 他不是睡得太热出来冲澡?浴室并不是那个方向啊…… 第二天一大早,广播便开始循环播放《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在宿舍同学哀嚎声中,柴非第二个起床洗漱过后,换好军训的迷彩服和帽子,等李文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学校发放给学生军训用的迷彩服普遍偏大,柴非穿好之后却气质大变,看着特别有精神。 而李文就惨了,他本来就瘦瘦的,穿着迷彩服就像整个人套着麻袋一样。 “啊!!!太不公平了!!”从宿舍一路走到食堂,都能听到李文的碎碎念,“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同样的衣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穿得比我好看啊!肯定是我太瘦了,不行,我要增肥,我一定要增肥!” 这番话被路过的女生听到,直接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柴非你……”李文刚想到柴非说什么,视线不由自主转到他身后。他惊叹一声,“柴非,我刚刚觉得你穿军训的衣服很有精神,没想到黎川竟然能把迷彩服穿得这么好看!他真的和我们穿的是同一套衣服吗!” 他的话显然说出了周围学生的心声,女生们脸颊微红的小声和同伴议论,大多数男生们则是既羡慕又嫉妒的看着走过来的黎川。 黎川接受过严格正规军事训练,迷彩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别人穿不来的感觉。他本身体型就很好看,倒三角身材,一双大长腿,硬生生将这一身并不算规范的迷彩服穿出了风范。 他满头大汗,像是刚刚运动完的样子,浑身无意识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惹得青春期的少女们心里小鹿乱撞。 “你们起得真晚。”黎川抬手和柴非打招呼,“我都跑完十圈了。去训练场?等我一起。” 丝毫不觉得让他们等自己有什么不对,黎川反而觉得,给他们一个和自己走在一起的机会,想必会非常感激自己吧。 军训正式开始。 现在还是夏天,太阳还很毒辣。教官很严格,训练极其消耗体力。一天下来,体质弱一些的女生开始坚持不住,中暑晕倒的比比皆是。 第三天之后,就连一些男生也开始支撑不下去了。 倒是柴非的表现出色,让教官好好表扬了一番。至于黎川—— 他就算是在训练场睡觉也没人敢打扰他。 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终于结束,饶是像柴非这样有点功底的人也受不住了。送别教官之后,他整个人摊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 军训结束之后有三天的假期,三天之后正式开学。由于时间太短,柴非便不想回青河镇, 打算将行李收拾好去谢建忠的在学校附近的房子住下,顺便在阳川市逛逛。 谢建忠曾在阳川一中任职过,他附近有一套房子,并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只要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学校,因此柴非便不想住在学校,走读的话更加自由一些。 “喂。”聂西黑着脸推一下柴非的床铺,铁架床摇晃几下,见床上人的睁开眼睛才不情不愿的说:“我们老大请全宿舍的人吃饭,就在学校附近,现在就差你了,快跟我过去。” “我还有……” 柴非刚要拒绝,便被聂西打断。 “你不是不想去吧,我可告诉你了,有些人想和我们老大一起吃饭还得排队呢,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我们老大请你吃饭那是你的面子。” 柴非:…… 其实一直以来黎川对他并不差,可以说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了。这直接导致了聂西一看到他就摆脸色,李文则无比佩服他。 “好吧。”想到自己定下的接近黎川的目标,他换好衣服跟着聂西出门了。 只是越跟着他走,柴非越觉得不对劲。 虽说聂西说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但他带自己走了快十分钟的路程还没到。 心里窦疑顿生,柴非问道:“到底在哪里?怎么还没到?” “急什么。”聂西不耐烦的回答,“赶着去投胎吗?” 他对这个人看不爽到极点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入了黎川的眼,竟然让黎川对他另眼相看。想到刚去宿舍的时候他让自己吃的一个大夸,他一直暗记在心,只等找到机会了就报复回去。反正时候只要将一切都推到黎川身上就行。 直到聂西将人带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柴非才察觉到不对,停下脚步,“既然这么元那我就不去了,麻烦替我和黎川说一声。” “呵呵。”聂西转过身看着他,“来都来了不好好招呼你一下,黎老大也会怪我待客不周的。乡下来的乡巴佬,你真以为黎老大对你很特别吗?呵呵,他不过是最近被家里人教训了装得老老实实的罢了。我是黎老大的人,你真以为他的人被欺负了他会不反击。不过是在等一个不会牵扯到他身上的时机而已。” 果然如此。柴非心中冷笑一声,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觉得自己特别好欺负? “黎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柴非不想和他纠缠下去,直接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后,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三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 聂西阴阳怪气道:“你才认识他多久?我可是跟在他身边三年了,呵呵。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次就是他安排我来教训你的。听话点,你还能少吃点苦。这次就是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什么人是惹不得的。知道厉害就赶紧退学,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柴非不语,心中却在思考脱身的对策。他跟着周振云学了两年,所学会的招数也堪堪够自保,让自己遇到危险时不至于束手就擒。 而眼前三个看上有点身手的社会青年加上看上去一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聂西,他确实没把握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思索间,他缓缓调整自己的位置,背对着墙壁,手摸索在口袋里随时准备按下报警的电话。他并不想和这群人对上。受伤倒是其次,若是被学校发现他打架斗殴,既然不是他挑起的,只怕会被记上一笔。不管怎么样,自己总是要吃亏的。 柴非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聂西别的不行,耍小心思倒是挺在行的。 “给我上,别打死了,留口气在就行。还有他两只爪子,打断了留个教训,看他还敢不敢反抗我!” 柴非深吸一口气,摆出应对的姿态,既然无法脱身那就尽力一博吧。 “你胆子的挺大的。”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巷口处传来,聂西抬头看到,脸色巨变,“你……你怎么在这里!” 第38章 陆谦 来人缓缓从巷口走来,聂西底气不足地退后一步,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片苍白,他咽一口唾沫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你们是故意的?这些……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来人停下脚步,身影仍笼罩在阴影中,开口说:“你怎么想,与我无关,现在,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你们走。”他的声音仿佛机器人一般,平板无波不带一丝感情,却让听到的人隐隐升起一丝不详。 聂西叫来的那三个人显然知道来人的厉害,中间一人看一眼聂西而后说:“我们只是聂西这小子叫来的,我们收了他的钱,但是这事和我们没关系。” 来人沉默一会,吐出一个字:“滚。” 那三人忙不迭迟地离开了,聂西脸色青白交错,好一会才咬牙切齿说:“陆谦,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你不过就是黎川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插手!” 陆谦不言,只是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动作,便让聂西的神色越发不安。柴非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恐怕是做了炮灰,索性忽略陆谦带给他的不安及恐慌感,静下心来看此事情发展。 聂西将抖动的手背在身后,佯装镇定:“陆谦,我劝你别管我的事。你不过是个乡下野小子,跟黎川才跟了两年。要知道,我跟着他从小一起长大,你觉得我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他这话说得很好听,但柴非却听听说他此时已有些色厉内荏。 陆谦不为所动,依然不带任何情绪说道:“与我无关。跟我走。”后面一句话是对柴非说的。 柴非犹豫,他现在只想回宿舍收拾东西连夜搬走,一点都不想继续去所谓黎川请客吃饭的地方。但显然,已经走到他身边的陆谦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后退一步,强压下陆谦带给自己的恐惧,柴非别开脸不去看他,嗯了一声。待陆谦离开隔了他五步的距离之后,才跟上他的步伐。 陆谦,就是柴非梦见的,前世杀了他的那个人。 此时这个人看上去还很年轻,大概比自己大一点,眼神也不像梦中所见的那般狠戾。 柴非对他有厌恶有恐惧有害怕,也确定自己前世从未见过他。他曾想过等找到他杀害自己的目的之后,再报仇。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被他所救。 虽然事情的开始,是为黎川所起。 陆谦带着他往回走,走到学校附近一家名为“非凡”的餐厅才停下脚步。 这家餐厅在阳川一中附近属于较为高档的一处地方,柴非会知道是因为谢建忠送他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曾带着他在这里请了几位据说是他朋友的老师,请他们代为关照柴非。 “黎川和你的舍友就在里面,2号包厢。”陆谦的不大,咬字却很清楚。 “谢、谢谢。”柴非低着头道一声谢,就要进去。 “你怕我。”他的声音自柴非身后传来,虽然是疑问句被他说出却像是肯定句一般,“为什么。” “你、你想多了,我又不认识你。谢谢你今天帮我,我先进去了。”柴非脚步一顿,扔下这句话匆匆离开,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滋味。 看着他的背影,陆谦如死水般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声音极低地自语:“柴非……没想到,竟然会提前……” 后半句消散在空气中,不闻丝毫踪迹。 柴非被服务员带领着找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几个人已经群魔乱舞了。吴明和另外一个舍友章山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站在椅子上抱着酒瓶鬼哭狼嚎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李文和另一个室友王梧喝得少一点,却也趴在桌子上呵呵直笑。见到柴非来了,李文拍桌而起吼道:“柴非!你来晚了!喝!” 王梧“啪”地拎起一提拍在桌上,“喝!不喝完不是男人!” 柴非:……这群人是喝了多少? 唯一看上的正常的黎川安安静静坐着,面无表情,英气的剑眉紧紧皱着,全身上下写满了“别惹我”三个字。是以,李文四人就算醉了闹得再厉害,也不敢接近他半米范围之内。 感觉到有人进来,黎川缓缓抬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柴非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想起刚才自己被利用的事情,心中无端添了几分火气。他走过去黎川身边,敲敲他面前的桌子,说:“黎川,有点事情找你,我们出去说。” 黎川的眼神盯着面前柴非细长的手指,视线缓缓从他的手移到柴非脸上,而后一把抓住在他眼前晃动的手,冷笑一声:“终于抓住你了,看你往哪里跑。” 柴非:……??? 他伸手在黎川面前晃晃,问道:“你没事吧?” “你知道吗?”黎川握着柴非的手,拍拍他的手背,一脸叹息,“我不容易啊,我从小就被我爸丢到军营里去了。别的小孩八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我八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地打一套军旅拳了。你懂吗,你懂我心里的苦吗。” 柴非这才察觉出黎川喝醉了,他哭笑不得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敷衍道:“嗯,我懂我懂,你先放开我行吗?” “不,你不懂。”黎川一脸深沉地摇头,用力握紧他的手,痛得柴非“嘶”了一声,“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这么优秀,一点都不想这么出色,我只想像你们这样做个普通又平凡的人,你懂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欠揍,然而柴非却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怎么挣脱他的桎梏。黎川看着只是握着他的手,用劲不大却让他怎么都挣脱不了。到最后,柴非干脆放弃挣扎,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看他还想闹哪样。 没有等到回答的黎川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懂,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我吗。你听听,你听听。他们都说我爸有钱,说我大伯有背景,说我不过就是个纨绔,说我能上阳川一中不过就是靠着我大伯的关系。可我从小学开始,我就是他.妈.的就是全班第一啊!从来没排在第二过啊!我考上一中完完全全靠的我自己的努力啊!你懂我这种感觉吗!你懂吗!” 柴非默默安慰道:“我懂我懂,你别激动。” 听到这话的黎川更激动了,他另外空着的一只手狠狠拍桌,吼道:“不,你不懂,你一点都不懂!” 李文和王梧马上跟着拍桌子吼:“对,你不懂,你不懂,你一点都不懂。” 鬼哭狼嚎唱歌的吴明马上用《双截棍》的节奏改唱:“你不懂你不懂,哼哼哈嘿,你不懂你不懂哼哼哈嘿……” 章山则在一边嗯嗯啊啊的给吴明伴奏。 柴非:…… 怎么办,这里一群神经病,走又走不掉,好像打110啊!怪不得刚刚陆谦只把我送到门口不进来,原来如此啊…… 黎川抹一把脸,一脸悲愤:“最可恶的还是有些人经常造谣我,我是全班第一年纪前三,可他们竟然说我的成绩是威胁老师的来的!还有啊,我明明以学习为主连恋爱都没谈过,有些人竟然说我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我还是个初中生啊!有这么气人的吗!” 柴非想起刚认识黎川的时候,李文和吴明对他说的那些传言,哽了一下,问道:“那……那个被你整得休学的校花呢?还有被你打得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的小霸王呢?” 黎川顺势倒在他肩膀上,拉着他的手不放,喃喃道:“我心里苦啊,你们都不懂我,都不懂……” 柴非:…… 他空着的一只手推了推黎川,“黎川你醉了吗?醒醒,回宿舍再睡。” 黎川不耐烦地挥挥手,“别闹,让我靠一会。柴非,你不错,很好,我允许你做我的朋友。” 柴非:…… 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桌上的菜都动了没几口,酒倒是喝得不少。吴明和章山唱累了,趴在包厢的沙发上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李文靠在椅子上打盹,王梧抱着一盘花生米小心翼翼数着里面有几颗。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是……非常醉。 刚刚黎川说的那些话让柴非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之前被他利用的那股愤慨也稍稍平息了些。他头疼着怎么把这群醉鬼带走,身后突然有人说道:“把他交给我。” 柴非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包厢的陆谦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你、你什么时候时候来的?” 陆谦不答,伸手扶起黎川。也不见他怎么用力,一下子就让黎川捉住柴非怎么都不放开的手松开了。 黎川双手顺势搭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皱眉,看着似乎有些不舒服。 “我已经买单了,稍后有人会送他们回去。”陆谦扶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黎川,看上去却很轻松,“今天的事,黎川醒了,会给你一个交待。先离开了,再见。” 柴非:……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而且不管他说什么,都让人感觉都像是机器人在说话。 陆谦扶着黎川走出餐厅,坐进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黎川靠着皮质的座椅,右手手背搭在额头上,忽然问道:“人呢?” 陆谦坐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回答:“安排好了。” “在哪里?” “我带你过去。” 他递给黎川一支点燃的烟,黎川睁开眼睛接过,却只是夹在指间。 路边的灯光透入车内,映衬着黎川英气逼人的脸上,锐利的眼中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 另外一边。 姜秘书将这个月第九捧玫瑰花送入杨越的办公室内,杨越从文件中抬起头,微微笑道:“姜秘书,我记得你的职务是董事长秘书并不兼职送花的业务。不如我向董事长提议给你多加点工资,以免你堂堂一个高级秘书每天还要做这种跑腿的事。” “我……”姜秘书羞愧地咬着下唇。现在整个董事长办公室的人都最近有个热情白富美在追求大公子杨越。虽然杨越已经拒绝了很多次,每次都会把送过来的花分给办公室的姑娘们,但还是有不少人在打赌杨越什么时候会接受送花的人。 没看到送花上来的人是董事长的贴身秘书吗,肯定是经过她同意了的。 然而只有姜秘书知道,杨越几次都交待了楼下前台不要再让人送花上来,但是陶董事长却让她亲自去楼下的前台拿上来,并让她亲手送到杨越办公室内。 这简直是荒唐,毕竟她和董事长都清楚,追求杨越的人,家世的确配得上杨越,可惜那个人却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董事长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会纵容这种事。而且两母子的斗法,遭殃的却是她这条小小的池鱼。 杨越摘下眼镜,“花你拿出去分了吧。”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眼中气势逼人,“去和董事长说,不要再有下次了,不然……” 话未说完,人精一样的姜秘书自然听出其中饱含威胁。她低着头应一声,退出办公室。 杨越揉揉眉心,神色不耐。半晌,他拿起手机按下一个电话。 “林叔,替我约一下乐家的小公子。……嗯,就是乐正弘。……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第39章 真实 本文独家首发晋(jin)那个江(jiang)文学城,支持正版,从我做起么么哒╮(╯▽╰)╭ -------------------- 依然是一场流光,大部队们非常给力的杀到了对面义军的根据点,博清悠闲的待在旗台,看到周围好几个队友,觉得自己很安全的他便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一看—— ——尼玛!我怎么又黑白回老家了!!! ——尼玛!怎么就我被杀了!!! 翻了翻战斗信息:尼玛哥发出会心一击!对你造成了13436伤害 血量堪堪才一万多一点的鬼墨被一招秒杀! 紧接着他收到一条密语: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看我万军之中取你性命 博清怒了!!! ——草泥马啊草泥马啊草泥马!!!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何要对我这么残忍!!!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你的人性呢!!! 过了一会,他回复我: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好了不杀你了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qaq你说的啊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嗯 于是博清继续传送到北门内,骑上他的短腿灵兽,奔向旗台。远远的就看到旗台那儿有几个队友在围攻一个红名,tab了一下,居然是尼玛哥!博清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我是冲上去画个宝宝跟着混混助攻人头呢!还是冲上去画个宝宝给自己报仇呢!还是冲上去洒墨鬼蜮血墨杀呢! 就在他纠结之时,尼玛哥在队友的层层包围之中迅速一个三浮劲的驴打滚靠近博清,紧接着怒砸一下地板,抄起拖鞋朝他砸来。 画面迅速黑白,我被传回了老家,悲伤的音乐缓缓响起。 博清:Σ(っ°Д°;)っ ——卧槽发生了神马! ——卧槽我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说好的不杀我了呢!!!!!!!!!!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这你都信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傻鬼墨,我骗你的 博清,id薄情非情,男,65级,他的游戏生涯中生平第一次有了一个对头,是个叫尼玛哥的说话不算话的红烧天机,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找准他,拿下他的人头。 用他师妹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这尼玛对他(划掉)的人头(划掉)绝壁是真爱吧! 又是一场流光,这一场大王朝军尤其给力,直逼义军老家,打到他们连复活点都出不来。博清跟在大部队后面意思意思地画出一座塔灵混混伤害量,悠闲的等待又一场胜利的到来。直到——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来东门。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不约[抠鼻]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我人头任务还差三个,过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您好!您呼叫的用户正在拜祭自己的灵位!请稍后…… 【密语】陌生人[尼玛哥]:一个人头五十金 博清冷哼一声。 ——开玩笑,你以为一百五十金就能让我千里送人头吗! ——我大鬼墨虽然已经死了,但也是有节操的! 他噼里啪啦的打下一行字,按下回车键发送。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星星眼]东门是吗,我马上过来。土豪大哥,能否先一次性付清? 三 当我刷的战场声望够我换一件孤伶套的手腕之后我才发现,声望是有了但是钱不够。而且现在已经67级的我竟然还在用十几级的任务副手!当前情况下赚钱和刷副手已提上日程。 其实博清并不是一直泡在流光,在等待流光开始或是没被选上流光争夺战的时候,他也会跑跑马、钓钓鱼、挖挖矿、摆摆摊、打打诗酒、抢枪天珠什么的。 某次天下3最新推出一组节日任务,有个非常不好过的任务——打机关人。 这个任务总共会刷出三组怪,三组都是随意刷出的本服三位玩家形态的机关人,初期和中期的玩家机关人都很好打。关键在于最后一组机关人的ai很高,有操作意识,会相互搭配。机关人队伍里如果有冰心,她会给另外两个机关人上状态加血开群加技能。别的职业,魍魉会隐身、翎羽会放风筝、天机会开双阵、鬼墨和太虚会召唤宝宝等等。要是打不过,还会跑远了拉脱离跑回来继续打! 总之就是——单人几乎无法完成! 博清跟着师妹在一队都是鬼的队伍里混一混,然后在刷出最后一组怪之后,他乐不可支的密语了上次千里送人头之后就加了好友的尼玛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壕哥,我在做机关人任务,现在刷出了你的怪,我终于可以报仇了[举叉子] 自从双方达成了可持续性送人头的战略合作后,博清对尼玛哥的称呼也从开始的土豪大哥进化成了壕哥。 【密语】尼玛哥:[抠鼻] 一直在划水的博清,第一次下马打怪,锁定了尼玛哥的机关人不停地鬼蜮、洒墨、血墨杀,把曾经被尼玛哥在流光当怪刷的怨气都发泄出来,那叫一个爽啊! 做完任务退队之后,博清看到天合关神石上站着一个红翅膀天机,正是他的死对头尼玛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举叉子] 【系统】尼玛哥狂性大发 【系统】尼玛哥的金戈吟击中了薄情非情,造成了7362点伤害 【系统】尼玛哥发出会心一击!对薄情非情造成了4360点伤害 【系统】你已经死亡 …… 躺尸的博清一脸懵逼。 ——纳尼!!!这是什么情况!!!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惊讶]什么情况!!!流光还没杀够吗!!!你造修装备有多贵吗!!! 【密语】尼玛哥:[长钳蟹][长钳蟹][长钳蟹]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说人话! 【密语】尼玛哥:有钳,任性 博清:呵呵,土豪的世界我不懂(ノ`⊿)ノ 被尼玛哥用复活符拉起来,博清坐在地上一遍缓慢的回血回蓝一边就刚才发生的突发性暴力事件做追究。 最终二人商议,尼玛哥带博清刷坎水剑域加建木,直到刷到博清的门派副手为止。 尼玛哥不肯吃亏,讨价还价之下,终于达成了合作。 为此,博清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队伍】尼玛哥:一个人头一次,不二价。 博清:妈蛋,你是有多执着我的人头!!! 坎水剑域是同一个副本,坎水洞是初级,剑域是高级。两个副本的最终boss剑魂会出十大门派的副手之一,属性随机,要是人品爆发能刷到满属性极品,能一直七十级,是六十阶段最好用的副手没有之一。 副本团很快就组了起来,刷完坎水剑域也没出博清的副手,对于一个需求什么就不出什么的鬼墨来说,已经习惯了。毕竟出生在墨池,系统自带了小黑手…… 建木之殇副本的小怪和boss大多数都是法攻,并不适合天机抗怪。博清看了看团里的配置,一个69羽毛,一个79荒火,一个和尼玛哥同个势力叫尼美姐的冰心姐姐,再加上尼玛哥和他,没有专抗法攻的弈剑可以吗? 于是博清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没有弈剑,壕哥你行吗? 【队伍】尼玛哥:呵呵 一进本博清就尼玛哥那对像是在墨池里泡了几百年泡成了深紫色的奥尔良鸡翅闪瞎我一对鬼眼! 博清:妈蛋这全身80世界套满钻的大翅膀天机谁啊!妈蛋尼玛哥不是个红烧的战场套天机吗! 在大翅膀鸟人尼玛哥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推出副手的boss紫槐,博清眼疾手快地一摸…… 【团队】尼美姐:从我玩冰心到我满级,我刷建木就没出过一次普度众生,跟着小鬼墨刷一次就出来,我收藏的篓子就差这个了,谢谢小鬼墨~[开心] ——(╬ ̄皿 ̄)你的药篓出了,那我的灯呢!我的灯呢!灯呢!! 刷完副本,博清想到自己的天宝声望快没了快要不能种树领低保了,正好逍遥任务的npc花非花就在建木之殇副本的门口,于是骑着短腿灵兽准备去做逍遥。 刚接了任务,只见呼扇着大翅膀的鸟人尼玛哥站着朝他奔来,取决于被杀多次的经验,博清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飞过来的鸟人怒砸地板,博清被恐惧蹲地抱头痛哭,紧接着鸟人抄起拖鞋狠狠揍了他一顿。 【系统】薄情非情已经死亡 【密语】尼玛哥:男人不能说不行[抠鼻] 博清:壕哥,你想太多了!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只说你扛全是法怪的建木行不行!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别的地方行不行!还是你真的有难言之隐被我戳到你的痛处,你真的有哪里不行? 当然,这话他只敢自己暗戳戳的吐槽。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我有一个问题 【密语】尼玛哥:[挑眉]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这次算在人头交易里吗? 【密语】尼玛哥:我的刀还不够快,需要再用鲜血祭拜一下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换个问题,修装备的钱你报销吗? 【密语】尼玛哥:复活,我再试试我的刀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最后一个问题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壕,腿部空虚乎?缺挂件乎? 第40章 故人 本文独家首发晋(jin)那个江(jiang)文学城,支持正版,从我做起么么哒╮(╯▽╰)╭ -------------------- 以下借用一下基友帝休的防盗内容: 做为防(fang)盗(dao)章,今天科普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如何经济实惠地购买v文。 起因是我无聊在后台翻了翻,看到有好几位小天使高价买v,有感而发,希望以下能希望能帮到你们。当然这个估计很多小天使都知道,可以跳过不看。 众所周知,jj出了审核制度。广大平时闲的无聊,又有wifi的小天使们可以玩玩这个审核【没耐心的我赚到过2块钱,而我一个机油每周很耐心的赚上20多块钱】,事实上相信各位每周赚个10块钱,不丢地雷啥的,看小说完全够了。 再者,在不知道多久以前,jj改革区分了vip等级。在随便充值之后,诸位首先就是jj的普通用户。这个时候,你们享受着5分钱/千字的待遇。也就是说,我发这章3k字,那么你们需要花1毛5分来看。 这个价格看起来还可以是不是?但是这里头,有个很大问题——做为普通用户,晋(jin)江(jiang)有一个很坑人的措施:新章保护。 所谓新章保护,一个vip文,72小时内发表的新章节,普通用户们需要花费2倍的价格来购买这个章节。也就是说,普通用户们想看我这章3k字的,需要花费至少1.5*2=3毛钱才能观看。 wtf?!这特么多亏!如果章章追着买,岂非要花正常用户的好几倍价格来看文?!咱虽然没法像买了很多文的高v(3分钱/千字)一样,但至少也要和72小时前章节一样正常购买啊! 所以,在此向各位推荐两种办法: 第一种:一次性充值30元。在30元到账后,诸位可以登录网页后台,最上头有一条“我的晋.江”→基本信息→用户等级,手动点一下升级,jj这个智.障受就会慢慢审核,通过审核后,即可取消这坑爹72小时内新章双倍的独特待遇。 第二种:下载app软件。大家应该都知道,jj已经做好了安卓app和iosapp。安卓app目前建设的不错,iosapp目前还和后娘养的一样【白眼,不过看文是没有问题。这两个app上,都没有72小时内双倍的独特待遇。 以上,谢谢支持~ -------------------------------------- 鬼墨只要帅就够了 当我刷的战场声望够我换一件孤伶套的手腕之后我才发现,声望是有了但是钱不够。而且现在已经67级的我竟然还在用十几级的任务副手!当前情况下赚钱和刷副手已提上日程。 其实博清并不是一直泡在流光,在等待流光开始或是没被选上流光争夺战的时候,他也会跑跑马、钓钓鱼、挖挖矿、摆摆摊、打打诗酒、抢枪天珠什么的。 某次天下3最新推出一组节日任务,有个非常不好过的任务——打机关人。 这个任务总共会刷出三组怪,三组都是随意刷出的本服三位玩家形态的机关人,初期和中期的玩家机关人都很好打。关键在于最后一组机关人的ai很高,有操作意识,会相互搭配。机关人队伍里如果有冰心,她会给另外两个机关人上状态加血开群加技能。别的职业,魍魉会隐身、翎羽会放风筝、天机会开双阵、鬼墨和太虚会召唤宝宝等等。要是打不过,还会跑远了拉脱离跑回来继续打! 总之就是——单人几乎无法完成! 博清跟着师妹在一队都是鬼的队伍里混一混,然后在刷出最后一组怪之后,他乐不可支的密语了上次千里送人头之后就加了好友的尼玛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壕哥,我在做机关人任务,现在刷出了你的怪,我终于可以报仇了[举叉子] 自从双方达成了可持续性送人头的战略合作后,博清对尼玛哥的称呼也从开始的土豪大哥进化成了壕哥。 【密语】尼玛哥:[抠鼻] 一直在划水的博清,第一次下马打怪,锁定了尼玛哥的机关人不停地鬼蜮、洒墨、血墨杀,把曾经被尼玛哥在流光当怪刷的怨气都发泄出来,那叫一个爽啊! 做完任务退队之后,博清看到天合关神石上站着一个红翅膀天机,正是他的死对头尼玛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举叉子] 【系统】尼玛哥狂性大发 【系统】尼玛哥的金戈吟击中了薄情非情,造成了7362点伤害 【系统】尼玛哥发出会心一击!对薄情非情造成了4360点伤害 【系统】你已经死亡 …… 躺尸的博清一脸懵逼。 ——纳尼!!!这是什么情况!!!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惊讶]什么情况!!!流光还没杀够吗!!!你造修装备有多贵吗!!! 【密语】尼玛哥:[长钳蟹][长钳蟹][长钳蟹]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说人话! 【密语】尼玛哥:有钳,任性 博清:呵呵,土豪的世界我不懂(ノ`⊿)ノ 被尼玛哥用复活符拉起来,博清坐在地上一遍缓慢的回血回蓝一边就刚才发生的突发性暴力事件做追究。 最终二人商议,尼玛哥带博清刷坎水剑域加建木,直到刷到博清的门派副手为止。 尼玛哥不肯吃亏,讨价还价之下,终于达成了合作。 为此,博清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队伍】尼玛哥:一个人头一次,不二价。 博清:妈蛋,你是有多执着我的人头!!! 坎水剑域是同一个副本,坎水洞是初级,剑域是高级。两个副本的最终boss剑魂会出十大门派的副手之一,属性随机,要是人品爆发能刷到满属性极品,能一直七十级,是六十阶段最好用的副手没有之一。 副本团很快就组了起来,刷完坎水剑域也没出博清的副手,对于一个需求什么就不出什么的鬼墨来说,已经习惯了。毕竟出生在墨池,系统自带了小黑手…… 建木之殇副本的小怪和boss大多数都是法攻,并不适合天机抗怪。博清看了看团里的配置,一个69羽毛,一个79荒火,一个和尼玛哥同个势力叫尼美姐的冰心姐姐,再加上尼玛哥和他,没有专抗法攻的弈剑可以吗? 于是博清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没有弈剑,壕哥你行吗? 【队伍】尼玛哥:呵呵 一进本博清就尼玛哥那对像是在墨池里泡了几百年泡成了深紫色的奥尔良鸡翅闪瞎我一对鬼眼! 博清:妈蛋这全身80世界套满钻的大翅膀天机谁啊!妈蛋尼玛哥不是个红烧的战场套天机吗! 在大翅膀鸟人尼玛哥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推出副手的boss紫槐,博清眼疾手快地一摸…… 【团队】尼美姐:从我玩冰心到我满级,我刷建木就没出过一次普度众生,跟着小鬼墨刷一次就出来,我收藏的篓子就差这个了,谢谢小鬼墨~[开心] ——(╬ ̄皿 ̄)你的药篓出了,那我的灯呢!我的灯呢!灯呢!! 刷完副本,博清想到自己的天宝声望快没了快要不能种树领低保了,正好逍遥任务的npc花非花就在建木之殇副本的门口,于是骑着短腿灵兽准备去做逍遥。 刚接了任务,只见呼扇着大翅膀的鸟人尼玛哥站着朝他奔来,取决于被杀多次的经验,博清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飞过来的鸟人怒砸地板,博清被恐惧蹲地抱头痛哭,紧接着鸟人抄起拖鞋狠狠揍了他一顿。 【系统】薄情非情已经死亡 【密语】尼玛哥:男人不能说不行[抠鼻] 博清:壕哥,你想太多了!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只说你扛全是法怪的建木行不行!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别的地方行不行!还是你真的有难言之隐被我戳到你的痛处,你真的有哪里不行? 当然,这话他只敢自己暗戳戳的吐槽。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我有一个问题 【密语】尼玛哥:[挑眉]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这次算在人头交易里吗? 【密语】尼玛哥:我的刀还不够快,需要再用鲜血祭拜一下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换个问题,修装备的钱你报销吗? 【密语】尼玛哥:复活,我再试试我的刀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最后一个问题 【密语】薄情非情告诉尼玛哥:壕,腿部空虚乎?缺挂件乎? 坎水和剑域的boss会有几率掉落硬甲的达途金套的部件和软甲的忠心玉套部件,忠心玉套对于60~69级的鬼墨来说是非常不错的装备。然而—— 博清跟着尼玛哥混坎水剑域以来,不仅一次都没见过自己的副手,就连掉率不低的忠心玉套的部件都没见到过!整整一个月,八个部件!一个都没见到过!!! 反倒是尼玛哥势力里的冰心妹纸们,跟着来建木混走了不少普度众生。只要是博清去摸怪,出的保证不是自己的装备。因此凭着这手气,他摸普度众生一摸一个准!曾经就有个冰心姐姐这么说—— 【团队】鸳鸳相抱:我刷了一年的建木!!!今天终于给我出了普度众生!!!!!太感谢了!!!!! 博清:呵呵呵,你们开心就好 围观了全部过程的尼玛哥表示:见过手黑的,没见过如此利人不利己的手黑。这是被gm祥瑞了吧。 gm:怪我咯╮(╯▽╰)╭ 刷完副本,博清蹲在建木的水边和gm就他手黑的鬼生展开亲切的研讨。 博清:为什么我摸不到副手? gm:因为你太黑 博清:为什么我这么黑? gm:因为你在墨池泡太久 博清:我也是gm,为什么不能给我gm一样的待遇? gm:呵呵 (以上对话纯属yy,如有雷同那就是真的。) 【系统】尼玛哥狂性大发 博清:????什么情况?????又来????? 只见尼玛哥手持拖鞋biaji一下,把她推水里了=_=…. 【队伍】薄情非情:你干嘛[掀桌] 【队伍】尼玛哥:干 【队伍】薄情非情:你把我推水里干嘛[掀桌] 【队伍】尼玛哥:情趣 【队伍】薄情非情:[撞墙] 【队伍】尼玛哥:你太黑,给你洗洗[抠鼻] 什么都别说了!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呵呵] 第41章 范择 自从一年前被杨越那般拒绝之后,乐正弘竟然越发觉得他迷人,也越挫越勇。原本乐家打算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将他送去国外读书。然而他竟为了能更接近杨越,吵闹着不肯出国。 乐家本就觉得亏欠他良多,乐母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爱。虽然对于小儿子这种行为很不理解,到底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此之后,乐正弘利用乐母和陶其华还算融洽的关系,在杨氏集团找了个职位,只为接近杨越。乐家父母虽然很无奈,但每每想起他这些年受的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毕竟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只要乐家不倒,他这一生都不需要为生计忧愁,随心所欲做他自己,开开心心过这一辈子就好。 既然近水楼台,乐正弘也并不急着整天到杨越眼前刷存感了。反而打算用循序渐进的方法,先渗透他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然后再入侵杨越生活。 然而他努力许久,却发现杨越和陶其华一家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更差。差到平日在公司,就算见到面也只是互称职务,连个笑容都欠缺;至于杨越的爷爷杨老先生,由于身体不好,平日里深居简出,这一年下来,他硬是连个接触的机会都找不到。 杨越本人更是没什么朋友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那个叫林叔的老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就像石头一样,软硬不吃,比杨越更难接近! 一年时间过去了,他除了通过私家侦探打探到杨越除了杨家祖宅之外的住所,以及他平日里大概做了些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之外,和杨越的关系毫无进展。 乐家父母以为他只是想和杨越做朋友,也未曾多想什么,特别纵容他。因为这份纵容,他对于杨越的追求更加变本加厉。 直到后来,杨越将跟踪他的私家侦探直接送到警局,差点将他都陷了进去,乐正弘才收敛些许。 不过为时已晚,杨越对他的厌恶更甚。 这次,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杨越平日起居的住所,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他本人。没想到,杨越竟然带回来一个看上去样样都不如他的乡巴佬……还对他笑得那么温柔! 凭什么!他努力了这么久没没有得到过杨越一句好话。凭什么这个样样不如他的土包子,却能得到杨越的温柔! 这种人也配得到杨越的温柔?! 乐正弘阴暗看一眼杨越身后的柴非,一条名为嫉妒的毒蛇环绕着他的心脏,嘶嘶对他吐着恶毒的信子。 杨越站在门外,微微敛去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乐正弘,皱了眉头:“乐小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声称呼,柴非黯淡的双眸豁然一亮——乐小公子,这样疏离的称呼,他们还没在一起! 自己还有机会! 柴非豁然开朗,乐正弘也展开了无辜的笑容:“我可不是闯空门,是有人带我来的。”他略略歪了歪脑袋,眼神里带着一点俏皮,一丝骄傲。可偏偏笑容看上去又极为单纯,整个人就像一只骄傲的小野猫一样。 就在此时,屋内传出一道爽朗的声音,“是小越回来了吗?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尝尝我刚煮好的咖啡。”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客厅,手中端着一壶咖啡,见到门口的三人一狗,惊讶道:“都站在门口做什么,都进来呀,尝尝我刚煮的咖啡。”他凑在咖啡壶上方深吸一口气,陶醉万分,“真香啊……” 看到那人出来,乐正弘收回视线微微勾起唇角笑:“你看,这下可以证明我不是擅闯进来的吧。” 但杨越却不看乐正弘,只是侧过身冷淡道:“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是你自己离开,还是我叫保安上来。” “你……”乐正弘被他如此下面子,尤其是在别人面前,气得脸色涨红。但他深知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都来了,你也不请我做客吗?” “不请自来不为客。”杨越微微皱眉,视线越过他警告性的看了屋内的人一眼,才说:“你到底走不走?” 屋内那人一脸无辜的问道:“原来正弘你不是小越的朋友吗?可你刚刚不是说……” “我当然……” “不是。”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那人耸耸肩膀,一付爱莫能助的样子说:“我去看看我的曲奇饼干烤好了没有。” 说完,飞也似的逃回厨房。 乐正弘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狠狠瞪一眼杨越身后围观看戏的柴非,连电梯也不等,飞也似的从楼梯匆匆离去。 因为发现了他们不融洽的关系,于是幸灾乐祸围观看戏的柴非:哼。 乐正弘离开后,杨越总算恢复了笑意。他揉了揉柴非的头,温声说:“抱歉,没想到让你遇到这种事……我们先进门再说。” 柴非心中正高兴着,飞快点点头。 两人一狗进门后,刚才那人从厨房探出头,问道:“excuse?me,正弘走了吗?” 杨越的脸上笑意顿时僵住,他罕见地爆发出怒意:“范择,你给我滚出去!” 三人围坐在阳台上藤编椅上,中间的藤编玻璃茶几上摆着两杯煮好的咖啡和一杯果汁,还有刚烤好的曲奇饼干以及……一碟狗饼干。 柴非拿着狗饼干,一块一块叠放在土狗的鼻梁上,看土狗忍住想要将这些饼干全部吃掉的冲动,盯着狗饼干眼睛都要对眼了。 杨越介绍过彼此之后,范择在一边好声好气的向他道歉,“抱歉啊小越,我真不知道你不待见他。我来的时候,他在楼下一直要求上去,差点和保安吵起来。我看他对你很熟,就自作主张的带他来你家等你了……我刚回国,你也知道我并清楚这些事情嘛。” 范择是杨越的表哥,比他大三岁,一直在国外念书。他和杨越差不多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yi)质(guan)彬(qin)彬(shou)的样子。 事实上,他并不如他说的那样无辜。早在国外的时候,他就听说自家表弟身边出现了一个疯狂的追求者。国外风气开放,他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很高,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因此,回国之后,他去找杨越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疯狂的追求者,本着看好戏的态度,他便将乐正弘带回了杨越家。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非常正确。因为无论是杨越还是乐正弘的表现,简直就是一出好戏啊! 嗯,这个不认识的小弟弟,也是一付很有戏的样子啊! 杨越深知范择的本性,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并不理他。转而弹一下柴非的额头:“别撸狗了,柴小非,这狗主人一直在看着你呢。” 柴非从土狗的对眼里回过神来。瞧见范择兴味盎然的眼神,不由自主递出一块狗饼干:“你要啊?呐,给你。” 土狗见状,小气地“嗷唔”了一声,鼻梁上堆起来的饼干顿时散落在地。 范择:…… 杨越去书房给钟点工的电话,请她过来再收拾出来一个房间。他没想到范择今天会过来,以他的性格,今晚肯定是要住下的。原本范择经常住的房间安排给了柴非,现在要重新收拾一间安排给他。 带杨越离开后,范择一脸意味深长道:“我家小越行情不错啊,先是吸引到了乐正弘那小子。现在又……” 他欲言又止,等着柴非来求问他。 然而柴非偏偏不吃这套,特别淡定的和土狗玩起了握手就给你吃饼干的游戏。 被自家宠物拆台了的范择有些绷不住脸,但本着有好戏看决不能错过的心情,他丢下一个炸弹:“小兄弟,其实你对我家小越……想法也不单纯吧。” 第42章 同床 柴非停下逗狗的动作,看着范择满脸戒备。 范择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笑容满面的说:“不要这么看我,要是有镜子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看着小越的眼神……啧,也就小越那个感情有缺陷,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的人看不出来了。” 柴非眼睛一亮,忙问道:“杨越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 他前世曾听说过,杨越和乐正弘是上大学之前就在一起了。现在范择这样说,再加上刚刚杨越对乐正弘的不假辞色,是不是代表他们现在还没有开始?时不时同样还代表着自己也有机会?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兴奋,范择脸色一僵,默默想这孩子重点是不是弄错了?他说的和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说:“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柴非一脸冷漠的收回视线,揉揉土狗耸立的耳朵,说:“哦,那你别说了。” 正准备将“想知道就求我呀”这句话说出口的范择再一次僵硬:……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难沟通?还是他真的老了,和这小孩有代沟了? 生平第一次,范大少爷被同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噎了两次。 “小兄弟。”范择语一脸重心长,“不要这么抗拒我,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些的。我和小越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事我都清楚得很。同样,我也知道,你手上那串黑玛瑙是小越送给你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是什么,不如你告诉我?”杨越打完电话后走过来,正巧听到范择的最后一句话,顺口问道。 范择挂上一副温和无害的笑容迅速改口道:“这串黑玛瑙是你用赚的第一笔钱买的,送给小兄弟当然是重视他的意思。我说的对不对。” 柴非把歪头着吐舌头的大狗推到他面前,“借给你。” 范择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脸疑问,“借给我?” “嗯。”柴非摸摸大狗的尾巴,晃一晃,“借给你摇一摇。” 马上懂了其中意思的范择:…… 杨越噗嗤一声笑了,捏一把柴非的脸,说:“好了,别理他了。你收拾下,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心中对于范择连续吃瘪感觉无比畅快。 “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日本料理不错,不如去那里吃?”范择抢先开口。 杨越不理他,继续问:“不如去吃沪菜?” 柴非看了下时间,他到魔都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现在也才五点不到。他犹豫了下,开口说:“时间还早,不如我来做饭?” 身为东道主的杨越原本是拒绝的,然而一想到小孩曾经做给他吃的、让他无比大开胃口的一餐,竟然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那我让阿姨过来的时候顺便买点菜过来,你准备做什么?” 二人完全不管不顾的丢下范择去一边列菜单去了,总觉得自己此时好像特别多余的范择:…… 他长叹一口气,俯身捏捏大狗的爪子,“弟大不中留啊,哎,kevin,来握手。” 土狗抽回自己的爪子,呲着牙,上身压低,喉间低低地发出威胁的声音,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人的靠近。 范择这下是真的受伤了,他一脸悲痛的说:“kevin你怎么了,我是你主人啊kevin!一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大狗白了他一眼,后腿直立,前爪搭在玻璃茶几上叼走一块狗饼干,溜溜达达找主人继续玩游戏去。留下被抛弃的范择在风中泪流满面。 柴非和钟点工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饭时,杨越和范择在书房说起了正事。 范择将两份文件交给他,“这是越择上半年的财务报告还有下半年的投资计划,你看一下。” 越择是他和杨越在国外注资的投资公司,主要由范择在国外坐镇出面,筛选投资方案,由杨越在国内再次决策。不得不说,两人很有天赋,性格也很互补,短短三年时间便将公司扩大了一倍。 “好。”杨越拿起其中一份文件翻看了一下,同时和他商议了些公司近期领导层做的一些决策。 谈完事情,范择转着手中的钢笔问到另外一件事情,“杨氏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听说陶女士一直将你排除决策层之外,而且已经连续两年的财务报告都是亏空,再不出手就不怕陶女士将杨氏搬空,留给你的就是个空壳子?” “不担心。”杨越翻过一页文件,心不在焉,“就怕他们不犯错,不然哪里有我展现的机会?至于亏空的那些……到时候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就是。” “你可真是……”范择对于自家表弟的豪赌有些头疼,他生性谨慎,知道杨越的计划后一直都不太赞同,“就不怕出个意外,整个杨氏都赔了进去?” 杨越合上文件,挑眉,“那又如何。杨氏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做起,经由我大爷爷发扬光大。守成又算得了什么,要做就要打破原有的规矩,再此之上建立一个只属于我的杨氏。” “好吧,你最厉害了,小心别玩脱了。”范择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谈完了正事,他眼镜后的眼睛亮起一道名为“八卦”的光芒,有意无意问道:“对了,那个乐正弘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带来的那个小孩,感觉都很不简单啊。” “乐家小公子的事情你会不知道。”杨越斜睨他一眼,“不知道你会带他来这里看好戏?至于柴小非,我都说了,他是谢师兄认的干儿子,和我挺投缘的。师兄说他以后想往商业这方面发展,就趁这次暑假送他过来玩一段时间,也跟着我学点东西。” 范择八卦凑上去八卦兮兮的说:“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起那个小孩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都笑得特别……荡漾?” “滚吧你!”杨越直接将手中的文件朝他扔过去,“收起你那龌蹉的心思,他可是个孩子。” 范择双手接住文件丢回去,摊手:“我可没说别的,是你自己想多了。” 杨越瞥他一眼,将东西放在一边,站起身,“走吧,出去吃晚饭了。” 话刚落音,书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柴非在门外说道:“杨越,晚饭好了,该吃饭了。” 范择:……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了怎么办? 晚餐做的是辣子鸡,鱼香肉丝,小炒农家肉,蒜蓉空心菜,柴非担心杨越一下子吃这么多辣会上火,又煮了一锅冬瓜豆腐汤清热去火。 钟点工阿姨在收拾好客房,和柴非一起将晚饭准备好之后就离开了。柴非忙着摆碗筷,见他们出来,连忙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杨越走出书房的时候,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辣椒呛人的味道。他却一点都不排斥,反而觉得这样才让平日里冷冰冰的房子有了一丝烟火气。 餐桌前忙前忙后的身影,在他平静无波的心里,不期然的泛起一丝涟漪。 范择在国外吃了一年的西餐,骤然吃到极具代表特色的家常菜,即便被辣满脸通红,却依然舍不得放下筷子,自虐般的大快朵颐。 他想,这小孩真不错,既然自己(顺便)吃了这么好吃的晚餐,总要送他一份大礼才对。 于是,夜晚降临的时候—— “一、一起睡?”柴非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没办法呀。”范择笑得一脸温和,“谁让kevin不听话,竟然跑到我床上尿床了,现在也不方便叫钟点阿姨过来,总不能让我睡沙发吧。” “我、我、可以睡……” 柴非虽然非常想答应,但是同时又非常担心自己晚上要是做梦的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那个啥,那个啥啥啥,被他看出自己小心思就糟糕了。只有狠狠心拒绝。 “再说了,来者是客,让客人睡沙发也有违待客之道。”范择不容拒绝的打断他的话,“我睡相不好,小越从小就不喜欢和我睡一起。所以只有委屈你了。” 柴非连忙摇头,口比心快的说:“不、不委屈。”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爆红一片。 口不能言而被迫背锅的土狗:“嗷呜!!!” 它的尾巴狠狠拍打过范择的小腿,起身一阵风似的跳到沙发上四肢摊开趴好,将沙发霸占得连坐人都坐不下。 杨越:…… 柴非:…… 范择悄悄在心里给土狗点赞,面上却依然带着饱含歉意的迷之微笑,“所以,今晚你和小越一起睡吧。” 第43章 共枕 晚上,杨越在浴室洗漱。而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柴非,抱着杨越的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呼吸间满是独属于杨越的味道,他幸福得不能自己。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睡在他床上的外人呢?柴非傻傻的笑着想,不过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他终于睡到男神了! 滚了许久,所幸柴非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听到水声渐渐消失,赶紧放好枕头滚到另一边床沿上。然后他紧紧闭着眼睛,努力装睡。 等杨越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小孩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得很香甜的样子,然而他躺在床沿边上,差一点点就要滚下去。 床很大,并排躺四个成年男人都没有问题,看来这孩子还是太拘谨了些。 杨越心里不知为何就有些失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悄悄绕到另一边。等看着柴非睫毛都还在颤抖,忍着笑意捏住他的鼻子。 “唔……”柴非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摇着头摆脱杨越的魔爪,睁开眼睛就看到杨越赤.裸的上身。 他的身材匀称,腰很瘦,却不是单纯的瘦。腹部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线条完美又不夸张的八块腹肌,还有性感迷人的人鱼线,一直蜿蜒至下方被浴巾遮住的地方…… 许是他打量的视线太过火热,杨越双手抱臂,挑眉戏谑道:“再怎么看你都羡慕不来的,快点长大吧柴小非。” 柴非现在十七岁,正是抽条发育的时候,因为经常有锻炼,不至于瘦得太柴,却也不像杨越这样,已经是成年男人的健美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杨越的人鱼线,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连忙捂住,卷起盖着的薄被将自己卷成蚕蛹状,将整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生怕杨越看到自己从脸爆红到脖子,闷声闷气的说:“我已经睡着了!已经睡着了!已经睡着了!”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杨越好笑的拍拍蚕蛹一样的被子,笑:“快出来,你这样不憋得难受吗?” 柴非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不会!我睡着了!” “好吧。”小孩这么固执,他也不好说什么,转而又说:“那你往里边睡一点,靠边睡一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柴非裹着被子往床中间蠕动了两厘米。 杨越:……噗,这小鬼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关掉灯,打亮床头灯,上.床抱着蚕蛹柴非挪到床中间,才拍拍他的被子,声音低沉而又温柔的说道:“那……柴小非晚安。” 柴非的脑内正在被“被男神抱了被男神抱了被男神抱了”这句话疯狂的刷屏,一时间脑袋当机,完全说不说话来。 这个拥抱,虽然隔着薄薄的被子,可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没有将他错认成另外一个人的拥抱! 见柴非没有回应,杨越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将床头灯调到到最低,安然闭上眼睛沉入睡眠。 柴非却睡不着,听到他逐渐平缓的呼吸,偷偷将头伸出去,借着灯光细细打量杨越的睡颜。 昏暗的光线打在杨越的侧脸上,更显出他线条深邃完美的轮廓。闭上眼睛的他少了白日的锐利,更添了一分温和俊美的味道。 柴非偷偷地、悄悄地,挪动到杨越身侧,耳畔是他轻柔的呼吸声,鼻间萦绕着满是他沐浴后清新的味道,伴随着这样安心的感觉进入梦乡。 杨越原本就在半睡半醒之间,睡得不熟,柴非移动过来时便清醒了。感觉柴非已经睡着,这才睁开眼睛,双目含着笑意,侧身抱住蚕蛹柴非,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柴非醒来时杨越已经起床了。他洗漱之后,在客厅找到了正在翻阅报纸的杨越。 “醒了?”看到柴非出来后,杨越抬起头,招呼他过来,“刚打算去叫你的,来吃早餐。” 柴非蓦然想起昨天晚上和他同床共枕、伴着他的呼吸入眠,悄悄红了耳尖。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喝一口豆浆,滋润有些发干的嗓子。 早餐很丰盛,一大碗小馄饨,一份生煎和锅贴,一笼还冒着热气的汤包,两杯豆浆搭配油条,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是杨越清早晨跑时买回来的。 柴非心里一片火热。 在此之前,这种晚上和杨越睡在一起,第二天起床面对面吃早餐的情景,只存在于他的梦中。 “早餐不合胃口吗,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回来。”见他咬着一根油条有些心不在焉,杨越以为是他不爱吃这类早餐。 “没、没有啊,很好吃,我很喜欢!”柴非顿时回过神,在杨越凝视里,不自在地夹起汤包轻咬一口。先吸干净有些烫嘴却鲜美的汤汁,再将汤包小口小口吃掉。 杨越瞧着很有趣,使坏般不断给他碗里夹早餐。而柴非统统来者不拒,将一大半的早餐都吃了下去,撑得他在客厅不停溜达方便消化。 溜达的时候,他才感觉不对劲:“土狗和范择大哥呢?” 杨越哭笑不得的喂他吃了助消化的药,弹一下他的额头说:“范择还有事,一大早就带着土狗离开了,毕竟他才是土狗的主人。你啊——吃不下还吃这么多,你是金鱼吗?” 柴非捂着额头呐吶说:“是你夹给我的呀……”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不会拒绝。 “傻。”杨越听出他言下之意,心中略微动容,却依然不动声色的揉揉柴非的头发,“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爷爷。” 柴非手中有几样东西,是谢建忠托他交给老师杨正和老先生。 杨正和老先生独居杨家祖宅,是一处占地面积颇大的别墅。别墅有些年头了,因为打理得很好,充满了历史的痕迹。 因为地处偏远,杨越大学之后便从祖宅搬了出来住在现在的公寓中,只在每个星期抽出一天时间陪伴他左右。 这可是养大杨越的老爷子呢,柴非心里想着,宛如小学生般恭恭敬敬的将谢建忠的东西上交。杨老爷子瞧着好笑,心血来潮便问起了柴非的近况,并让他当场写了一幅字。 柴非有点紧张,但等握笔之时,心里骤然安定了下来,规规矩矩写下一篇王维的《山中送别》。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杨老先生看后,略略颔首:“这一手行草,你练得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这一笔有些急功近利了,还需多多磨练。” 语罢,多提点了他几句,柴非认真记下。 他一直都喜欢杨越那一手飘逸流畅的行草,练字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朝这方面去发展。 杨老先生提点完他之后不再多言,只留下杨越,便让柴非先出去转转。 柴非抬眼看了杨越一眼。见他向自己微微点头,这才离去。 但从杨老先生书房出来时,柴非居然在一楼客厅见到了正准备离开的乐正弘。 乐正弘也已瞧见柴非,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转而向管家祥叔怒道:“你不是说杨老先生不见客?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也能站这里!” 祥叔闻言,即便心中不满,面上还是客气道:“这位是小越带来的贵客,乐小公子下次过来前,不如先同小越打声招呼?”虽是询问的语句,但言语之间意思明了——想见杨老先生,先通过他孙子这关吧。 他要是能过杨越这关,还用得着从杨老先生这儿下手吗! 乐正弘被他这句话气得脸色青白交错,却又不好发火。柴非此时的居高临下与面无表情,在他看来就是趾高气扬的炫耀。更是气得狠狠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祥叔面不改色的送他出门,回头招呼柴非道:“老先生和小越说话还要得一会,要不要先喝点什么,或是我让人带你到处逛逛?” 柴非当然对这个杨越从小长大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听闻祥叔这般说,从善如流点头,跟着祥叔参观了这间别墅。 然后,他不但见到了许多收藏品,还在一间屋子里见到了杨越学生时代的各种奖杯——这些都是杨老爷子收藏着用来怀念的,里头还有不少他小学、中学时期的照片! 看着照片中可爱的小孩渐渐长成如今俊美的青年,柴非心里乐坏了,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想要留一张杨越的照片,却不好开口,最终只悄悄用手机拍下来,恋恋不舍跟着祥叔出了屋子。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杨越带着柴非去了魔都各个地方观光游玩了一番,不可谓不逍遥自在。 原本他是没有这么清闲的,按照之前的安排,他早上要学着处理公司的事务,下午要跟着黄望熟悉集团运作见客户扩充人脉,时间排的满满当当。 然而黄望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再一次去国外疗养后,董事会的压力豁然变小,陶其华又开始作妖。这些日子里,交给杨越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开高层会议的时候也经常无人通知他,显而易见的在排斥他的存在。 杨越着实不想处理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在他看来,杨氏集团内部现在就是一团乱,他冷眼旁观更是懒得理会。干脆借口请了个长假,正好招待来魔都的柴非,以及躲避对他穷追不舍的乐正弘。 范择对于杨越这种在他回国后还将公司的事情全部都丢给他,自己则带着人游山玩水的行为嫉妒不满,并且强烈谴责、坚决抗议,试图严正交涉,最后在杨越轻飘飘的一句“看来你还是太轻松,不如土狗以后也还给你”中,败下阵来。 他埋首在工作中,无比怀念小时候,那个小小软软的就会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小表弟了。 柴非对于目前的状况很满意,白天跟着杨越到处玩,晚上杨越在书房处理事情,而自己占据了他身边小小的位置,翻看杨越让他阅读的全英文版《我的大学》。 嗯,看完后还要写读后感,也是全英文的。 ——为什么我的男神如此积极向上? ——这么多美好的夜晚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吗? ——比如一起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其实柴非最关心的事情,便是杨越和乐正弘,现在是什么关系。 刚来的那天,他亲眼见到了杨越对于乐正弘的不假辞色,心中不可谓不爽快。但是根据前世的经历看来,杨越对于乐正弘的容忍度很大,不然不会在乐正弘一次又一次提出分手,并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的时候,还会在他的纠缠下与其复合。 那么前世的杨越究竟为什么会和乐正弘在一起?因为爱吗? 如果是因为爱,那么这一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杨越到现在看上去对乐正弘颇为反感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柴非纠结得不行,偷偷瞄一眼处理事情的杨越。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而当认真的男人恰好是自己的暗恋对象时,其魅力简直要放大一百倍。 此时,杨越正好抬头看向柴非,两人视线刚一对上,便像是燃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刺激得柴非赶紧低头看自己的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口干舌燥,心跳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天哪!好想此时的时间再过得慢一点!让他能与杨越多相处下去! 他又想时间过得快一点!让他快点长大,尽快成长为一个可以和杨越并肩而立的男人! 第二天下午,杨越带着柴非在一间充满文艺气息的咖啡店看书。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的照进来,照在咖啡店一整面墙设计成书柜的书本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的香味,宁静而又安详。 杨越翻阅着一本原版的《人性的弱点》,柴非则继续看英文版的《我的大学》,他们之间除了柴非偶尔问起几个语法问题,没有过多的交流。 可却一点都不显得尴尬,反而非常自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起身和柴非说了声出去接电话。而在他出门之后,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坐在柴非对面。 柴非抬头一看,正是乐正弘。 而乐正弘坐下后第一句话便说:“我跟了你们很久了,从你们离开杨家祖宅开始。” 柴非的瞳仁剧烈收缩了一下。” 第44章 父母 乐正弘目光粘在咖啡店外的杨越身上,眼神温柔而痴迷,他轻声说:“他特别耀眼,不是吗?” 尽管杨越总是对他不假辞色,但时间越长,他对杨越的痴迷却越发有增无减,几近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柴非翻书动作一顿,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之上,并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乐正弘其实并不想从柴非口中听到答案,许久才收回视线。他这才拿眼角瞥一眼柴非,艳丽的脸上神情傲慢,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不屑说:“他带着你玩了这么久,挺爽的吧——呵,我直接说吧,你可不要因此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知道你也喜欢他……呵呵,喜欢?你配吗?” “我调查过你,你不过是个乡下出身的穷小子,运气好认识了杨越的师兄才搭上杨越。可这又怎样?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身上的穷酸味?识相的,离他远点……” 乐正弘喋喋不休的说着,柴非终于从书本中抬首。他看着对方不住开合的嘴,忽然有点想笑。 前世他认识杨越后,乐正弘也是这样,从来不会正视他一眼。就算偶尔瞥及,眼神里也带着满满的轻视和不屑,仿佛他就是一个移动的病毒体一般。 正是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当时的自己面对他时,只觉自卑惶恐不安,又隐隐带着羡慕。而越是羡慕乐正弘,他就越发小心翼翼不敢直视他。偶尔在杨越身边遇到对方,他也只会低头装作自己不存在一般。 可是现在,柴非却能从乐正弘的言语中听出他的虚张声势。这个前世的自己最羡慕的人,仿佛是一座高山般不可跨越的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给你钱,你现在从后门离开。杨越今天剩下的时间,归我了。”见柴非一直不说话,乐正弘心中更加不屑,只觉和他多说一句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他直接从钱包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现金,随意丢入柴非怀里,“呐,五千块。够你今天随便去玩了。现在,赶紧给我走人。” 这句话落下,柴非瞬间跨越前世的心中障碍。 如今的乐正弘,在他看来完全算不上什么了。 柴非微微一笑。他放下书,第一次直视乐正弘的眼睛:“我十四岁时,就赚到人生的第一笔钱,你可以吗?你给我的这五千块钱,是你自己赚的吗?” 他讥诮道,“你不过就是个仗着家里有钱便为所欲为的人,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你却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去如何做——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人民币,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可笑,电视剧看多吧!”乐正弘闻言,越发看不起他,“我的钱不是自己赚的又怎么样?我有可以供我挥霍一辈子的钱,你呢?你也只能自己赚钱读书,等毕业后做个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每天为了生活打拼。” 他傲慢抬首,“而我,我的背景就注定了我不用像你这种人一样。你拼命去争取的,我不过伸伸手就能得到。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柴非发觉自己此时的心境真是好,对于他的这一番话,心中竟然不起一丝波澜。 他笑了一声:“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像你这样人,又有什么资格和杨越站在一起?请你记住,杨越是个人,是独立的个体。他的所有,都是由他自己去支配的,是无法用你的金钱去衡量交易的!” 乐正弘嗤笑一声。他看一眼时间,不耐烦挥挥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拿上钱走人!你要是不走的话——”他拖长了声音,身后马上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保镖,“自然有人会带你走。到时候,你可连这五千块钱都没了。”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清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说动公司的一个股东,帮他争取到了这点时间调开杨越。 “你真可怜。”柴非看一眼乐正弘,又或者说,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接着打开书,继续阅读起来。 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能为了不值得的人耽误浪费呢。 “你!”乐正弘顿时被他轻慢的态度气到了。从他被认回乐家开始,他已经从来没遇到过敢这样对他的人。 ——很好,这个乡巴佬已经成功挑起他的怒火,再不用顾忌什么了。乐正弘冷笑一声:“动手。” 只是他身后两个保镖还来不及动作,突如其来的声音便打破这拔刃张弩的氛围。 “我早就劝过你,在这里最好老实一点。”杨越冰冷优雅的声音响起,“同时我也希望,乐小公子不要再浪费时间,也不要一而再的挑战我的耐性。” 他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 这里的喧闹打破了咖啡店一贯宁静祥和的氛围,不少顾客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吧台好几个咖啡师听到动静,彼此传递一下眼神,一个面上带着伤痕的高大男子才走了过来,眼神漠然:“这里不许闹事,再闹给我滚。” “闹事又怎么了。”乐正弘拍桌而起,杨越对他的不假辞色、柴非对他的轻慢完全点燃他埋藏许久的暴脾气。而这男子的话更像导火线,让他再也无法忍耐,“别说我闹事,就算我砸了这里,我也赔得起!” 高大男子活动一下手腕,冷哼:“不知死活。”说完,他一拳就将其中一个保镖撂倒,另外一个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的膝盖狠狠顶在肚子上,痛得他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炸开了。 仅仅两招,这男子就将两个专业保镖放倒,而后冷眼看着额头开始冒冷汗的乐正弘。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清楚,你是赶紧拿上钱走人,还是想他们一样。” 语罢,那男人狠踹了一脚准备爬起来的一个保镖,那人哀嚎一声,再也爬不起来。 竟是将原本乐正弘威胁柴非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这边的动静太大,几个新来的顾客已经准备买单走人,而经常混迹在这里的老顾客早已见怪不怪,继续该干嘛干嘛。 至于柴非,早在杨越出现时,就非常自觉的站到他身后去了。 杨越招来吧台一个咖啡师轻声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咖啡师恭敬的点点头,快几步走上前拉开咖啡厅的大门。 而后,也不理会乐正弘投过来的哀求的眼神,牵着柴非扬长而去。 …… ……牵、牵手了! 竟然被杨越牵手了! 柴非还来不及细想刚才发生的事,所有的思绪都被杨越这一个动作打断。他的脸色瞬间爆红,僵硬着身子,同手同脚地跟着杨越离开。 杨越带着他回到自己车内,率先打开空调,见到柴非爆红的脸,纳闷问:“很热吗?” 从咖啡厅到停车的地方只有五分钟的距离,五分钟的时间而已,不至于热成这样吧。 柴非坐在副驾驶上眼神飘忽,手忙脚乱地找安全带系上,结结巴巴回答:“不、不热……热……” “真是……傻乎乎的。”杨越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越过身为他系好安全带,又叮嘱道:“刚才那个人,脑子不大好使,以后见到他记得绕道。他要是再找上你,第一时间给我电话,知道吗?” “……知,知道了!”柴非别开脸去不看他,将视线投向窗外,以此缓解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我又不是没长手为什么他要帮我系安全带!而且只是系个安全带而已!为什么他的侧脸这么温柔!为什么他的手指这么长!重点是为什么他长得这么好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扑上去啊! 杨越见他别开脸,只当他是叛逆期的小孩不喜欢听这些,揉揉他的头发,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车缓缓开动起来。 而他这一动作,让柴非好不容易才平息一些的心跳,又不由自己地乱跳起来。 之后的时间里,杨越带着柴非走遍了魔都大小景点。魔都还嫌不够,先是带他去周边城镇走走,再是全国各地到处跑。也许前一天他们还在走世界最长、最高的大峡谷玻璃桥,第二天,他们就身在据说出现过野人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白白享受的。柴非的任务便是,每去过一个地方,便要用英文写下游记,并口述一遍。 一个暑假下来,柴非写了几十篇游记。而且若不是他即将开学,杨越甚至都打算带他去国外看看。 而柴非的英语书面表达能力在这个暑假突飞猛进,口语表达也到了和外国人交流基本不会有问题的地步。 与他的英语水平同时加深的,还有他的皮肤。 因为到处跑的关系,他原本就不算白的皮肤更是深了好几个色,一身健康的小麦色在阳光下散发着健康的光辉。 带着柴非到处跑却神奇的不会晒黑的杨越,微微弯了唇角。 “这么说来,他最近都在带那个叫柴非的学生到处玩?没有和董事会那群人接触?乐家那孩子呢?”陶其华从文件中抬起头,眉头习惯性的皱起,脸上表情复杂。 “是的,一直在带着那个柴非到处玩。”吕今南替她摘掉眼镜,站在她身后手法熟稔而又温柔地为她按揉着太阳穴,“据说那个柴非刚来的时候,正弘去小越家找过他,不欢而散。听说正弘现在亲自在跟踪他们……” 陶其华顺势靠在吕今南怀里,冷哼一声:“乐家那孩子也是吃不乖,上次他就差点被小越送进警察局,要不是我将这件事压下来……”她停顿一下,“阿南,你找机会帮乐家那孩子接近小越,最好可以……” 她语言未尽,吕今南已然领会其中之意。 “可是正弘是……”吕今南迟疑一下,有些吞吞吐吐,“你就不担心,正弘要是真的……”他含糊的带过那个词,“他身后的乐家不就与小越站在同一个阵线了吗?” 乐家小公子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在上层圈子不是什么秘密。乐母虽然也曾纠结过,但想到乐正弘到底是因为缺少了关爱的原因,又做了不少功课,知道这不是病,才稍稍放宽了心。在她看来,结婚前爱玩玩没什么错,结婚后自然就收心了。 陶其华冷笑:“担心什么,杨越如果真的成功让乐家和他站在一起,这就代表乐正弘得手了。到时候你就看看,一个同性恋,能在董事会那群古板的老头子那里讨到什么好?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让他进集团入主董事会!” “顺水推舟做得漂亮,还是你聪明。”吕今南弯腰亲亲她不再年轻柔嫩的脸颊,“到时候,看还有谁敢在背后说你的闲话。” 陶其华拍拍他的手背,眼神中带上几分真实的笑意,“你啊,就是太小心了。杨氏集团本来就是我们陶家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更何况,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家。” 杨越的父亲杨慎去世前留给儿子一笔数额庞大、价值远远在杨氏集团股份之上的遗产,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恶的是,陶其华除了借口代年幼的儿子保管为由收走杨慎留给杨越的杨氏集团股份,那笔遗产一点儿踪迹都没见到。 她以为是杨慎交给了杨老先生,也曾在杨老先生那儿旁敲侧击过。杨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做了一辈子朴实的文人,心眼自然没有久经商场的陶其华多,很快就被她打听出了一点端倪来。 没想到杨慎竟然将遗产的事瞒得死死的,杨老先生竟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如果不是在杨老先生那里,那又是在哪里呢?杨慎难道还有比杨老先生更值得信任的人?难道是杨慎的妹妹杨谨? 也不对,若是交给了杨谨,以她那冲动又藏不住心事的性格,早在自己收走杨越股份的时候就给自己难看了,哪里会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隐忍这么久? 最头疼的是,也不知何时开始,杨越便不再和自己亲近。 有了小儿子陶慕南后,陶其华自然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乖巧听话的小儿子身上,和大儿子越来越像个陌生人了。而杨越渐渐长大,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像极了他那个短命的父亲,让陶其华越发忌惮起来……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将杨慎留给他的股份扣下。 她有预感,一旦杨越入主董事会,她将再无插足之地。那她那个小儿子怎么办?小儿子比杨越小了九岁,等小儿子成年,集团已经是杨越的天下,哪里还有小儿子立足之地? 杨越年纪越大,她这个预感越强烈。她经常在想,杨慎究竟将遗产杨越是否已经拿到了杨慎的遗产?如果拿到了又为何一丁点儿消息都没传出? 最让陶其华气愤的是,就算杨越没有拿到遗产,杨老先生的身家也不小了,他百年之后自然也是留给杨越的。既然如此,杨越又何必对她手里握着的股份咄咄相逼。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不顾母子情分而处心积虑的打压对付大儿子。 她也只是想为小儿子留一条后路啊! 陶其华愈想愈对杨越不满,眉头又不自觉的紧紧皱起。看得吕今南心疼地抚平她的眉心,轻声安慰道:“我懂的,其华。别人都误解你也没关系,我是一直站在你身后的。” “哎……”陶其华闭上眼睛,向来威严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脆弱。 吕今南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小声说些好听的话哄着她。 而在陶其华看不见的地方,吕今南的眼神十分复杂。 即便再舍不得,时间也没有停下半分,转眼就到了柴非开学的时间。 开学之后,李文拉着柴非问他暑假是不是和黎川去干啥了,怎么他们两个人都晒黑了那么多。 柴非看一眼肤色同样加深了好几个色号的黎川,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了视线。 新学期除了文理分科外,什么都没有改变。柴非依然和李文包括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学同班,和黎川同桌。带他们的班主任,也依然是于波。 唯一改变的,似乎是柴非更受欢迎了。 原本他长相白净清秀,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晒黑之后精神了很多,像一只成长中的小狼,更添了一股男人味。 他抽屉里的情书也比从前多了好多封,除了本年级的,还有来自高一的新生。 因此,柴非平时走在校园里时不时的就会遇到一两个“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的女孩子,或是精心打扮有意无意数十次经过他眼前的女孩子。 他本身成绩就好,同一个班上暗恋他的女生们都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不少女生都借口请教学习上的问题想要多接近柴非,给要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而柴非基本上是来者不拒,来请教问题的都会认真讲解,丝毫不理会少女们抛得眼睛都快要抽筋的秋波。 来的人多了,黎川就不乐意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经常这么多人在他的座位前来来去去的,非常烦! 当然,他并不会直接说出来。只要在那些人找过来的时候摆个黑脸,那些人就不敢靠近了。 久而久之,班级里接近柴非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开始传出“霸道大魔王黎川指使全班同学孤立柴非”的传言。 一向爱操心的班主任于波还特别找了两人谈话,非常隐晦的表达同学之间要和谐相处,团结友爱。有什么误会马上说清楚,不要校园暴力。早恋也不是不行,但不要因此耽误学习。天涯何处无芳草,同学之间不要因为谈恋爱而起冲突,等以后就会发现高中时期的友谊多珍贵等等等等。 被孤立的柴非:…… 大魔王黎川:…… 听了满耳朵的碎碎念的两人从办公室出来,黎川抱臂斜睨柴非一眼:“自从认识你,我被班主任找的次数直线上升。” 柴非:怪我咯。 春去秋来,柴非升上了高三,时间愈加的紧迫起来。 谢建忠给他制定了学习计划,让他一步一步来。杜美娟则特意暂住在阳川,方便就近照顾柴非。 前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柴非自然打起全部的精神,他将烧烤店的事情都交给了周振云,自己则定好了时间安排表,开始埋头学习,准备迎战高考。 他的目标是魔都大学的管理学院,但是最近一次模拟考的分数线离录取线差了五十多分,让他十分焦急。他自觉在考试中已是用上了全部实力,却离目标仍然差一大截。为此,他再一次压缩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全心扑在学习上。 班上的气氛也是紧张兮兮的,每每都有人在休息时间做题的时候做着做着就毫无前兆的哭了起来,引得大家心理压力更甚。 而唯一与众人画风不对的,便是黎川。 他似乎不受任何影响,该上课上课该休息休息休息,完全和一般的高三生不同。 于是班上又传起了“黎川家里给某某大学捐了几栋教学楼所以他不用高考可以直接上大学”“黎川不用高考直接出国读书”等等流言。 传得多了连李文都在课间拉出柴非偷偷问他传言是不是真的。 柴非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知道□□。他虽然和黎川熟,但他确实不清楚啊! 没想到在高三那年的春节,在青河镇和家人一同过除夕的柴非接到电话后,在屋外见到了黎川。 “我是来道别的。” 黎川的身形隐没黑暗之中,英挺的面容在大红的灯笼下明明灭灭。 下学期开学之后,黎川果然没再来上学。班上关于黎川到底去做了什么的传言愈传愈烈,甚至有好几个人来找柴非求证。柴非懒得理会他们,只是偶尔在做物理题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看着他的座位发呆。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打得柴非触不及防。 一天课间午休的时候,柴非难得放下卷子和练习题,站在阳台上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柴非!”李文从远处飞奔着跑来,跑得太急了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然而他顾不得调息,拉住柴非断断续续说:“跟、跟、跟我来,于老师说,你的、你的父母来、来学校找你了!” 柴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45章 苦衷 校长办公室里,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妇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时不时向门口张望着。 柴非的班主任于波也被叫来了,和校长在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原本这对夫妇在校门口打听自己儿子的情况,想要进学校去找他。但问题是,他们除了自己儿子叫柴非,读高三,但是他们连自己儿子具体在哪个班级,班主任叫什么等等之类的详细信息都没有,保安当然不会把他们放进来。 被拦在校门外的夫妇俩就开始在校门口骂骂咧咧的哭闹,闹得着实不成样子。也恰好那个时候,校长经过校门,见这里学校门口这儿闹得厉害,当机立断的将夫妇二人带回办公室。 校长对柴非这个名字是很熟悉的,他不仅是高三年纪每次模拟考试的年纪前几被重点关照的学生,又是好友谢建忠曾经拜托他代为关照的孩子,因为对他的事也很上心。带夫妇二人回到办公室后,先是让人叫柴非的班主任过来,又给谢建忠去了个电话。 谢建忠在电话里听完来龙去脉,长叹一声,告诉校长自己会尽快赶过来。 挂掉电话后,校长看一眼刚才闹得十分厉害现在谄媚的陪笑着坐在沙发上眼睛到处打量的夫妇,着实不敢相信柴非那个成绩优越气质出众的学生是这对夫妇的孩子。 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模样看着已然不年轻的妇人壮着胆子问:“校、校长,柴非什么时候过来?” 柴非的班主任于波含糊回答:“已经让人去叫他过来了。” 妇人叹口气开始絮叨:“哎,我也不想到学校来找孩子的,只是这些年啊,我和孩子他爸一直在外地打工,孩子就是他爷爷带着。也不知道他爷爷和孩子说了些什么,这孩子越来越不和我们亲近了。如今我们难得回一次家,孩子他爷爷竟然不让我们见孩子……”说到这里妇人低着头抹眼睛,“……就算我们也有不对,但孩子毕竟是我们的亲骨肉啊……再说了,我们出去打工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啊!校长你评评理,哪有不让我们见孩子呢?所以啊,我和孩子他爸实在想得厉害,就到学校来找他了……” 妇人说着说着见身边的男人没反应,只顾着打量校长办公室的摆设,偷摸着狠狠掐了他一把。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回答:“是啊是啊,我们多少年没见他了,想他想得不行,就过来看看他。” 殊不知妇人的动作被校长和于波看在眼里,对他们话中的可信度降低了一大半。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等着柴非过来。 过了将近十分钟的样子,校长办公室的门才被敲响。 “校长,于老师……”李文敲门之后才走进办公室,谁知才刚开口,就被一声哭嚎打断。 “我的儿呀!!!”妇人大哭着扑向李文,将他抱在怀中,哭嚎一声比一声大,听着就让人担心她会随时喘不过气来。 李文被妇人吓得当场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动弹。 男人此时也走到他们身边,将哭嚎的妇人和呆愣的李文抱着,拍拍他们大声安慰:“孩子,终于见到你啦!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也很想爸爸妈妈吧。没事啊,爸爸妈妈回来啦,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李文这才反应过来,挣扎个不停,同时又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是……你放开我……放开……”然而妇人的哭嚎的声音太大,完全将他的声音掩盖。她抱着李文的力道竟然让瘦弱的李文完全挣脱不开。 “孩子,别说了。”男人打断他的话,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怪爸爸妈妈,怪我们这么久都不回家,怪我们没有陪伴你长大。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地打工,就是为了撑起我们这个家啊!” 男人自以为说得很好很感人,眼角不住瞥向一边的校长和于波,偷偷观察他们的反应。 于波赶紧上前分开三人,将李文护在身后解释道:“二位弄错了,他是柴非的同学李文。” 妇人瞬间停下哭嚎,和男人面面相觑。男人瑟缩了脖子不知如何回答,妇人狠瞪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干笑几声说:“对不住对不住,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这位同学和我儿子又太像了,我一时没忍住……那我儿子呢?他在哪儿?是不是听了他爷爷的话还在怪我们,不肯来见我们?”说着说着,她又低头抹眼泪。 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的李文战战兢兢回答:“柴非他、他马上、马上过来。”说着缩在于波身后不敢再出声。 妇人低低啜泣着捶打男人,“孩子他爸,孩子果然还是在怪我们,连来见我们都比他同学要慢。都怪我们不争气,我们要是能多赚点钱,孩子也不会……不会这么记恨我们……” 于波让李文先回班上课,并叮嘱他乱别说话。而校长经过刚才的事已经着实无语,对夫妇二人的感观也降到了最低。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柴非的父母,却从进办公室到现在一直给他们上眼药,竟然还认错了自己的儿子!校长见过柴非,别的不说,就是身高和气质也能轻易将他和李文分辨出来,做母亲的竟然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实在令人怀疑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来此的目的。 “叩、叩。”校长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众人看去,见柴非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位典雅端庄的女人。 柴非在李文叫他去办公室说他父母来了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前世的时候,他们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于是他便打电话说清楚情况,请杜美娟过来一趟,又联系了谢建忠。谢建忠告诉他什么都别管,先别去见他们,等杜美娟来了再一同过去,他很快就到阳川市。 等待杜美娟过来的时候,他担心校长他们等得急,便请李文先去校长办公室报备一下。没想到他只来晚了几分钟,便让他看到一场好戏。 校长见人到了,招招手说:“进来再说。” 柴非的模样和男人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妇人马上就认出了他,担心自己看错还多看了几眼,确定没认错后故技重施,哭嚎一声“儿呀”就朝柴非扑去。 柴非早有准备,还未等妇人动作便已闪到一边,快步走到校长身旁低声叫道:“校长,于老师。” 于波点点头,温和说:“没事,别担心,这二位说是你的父母,想见见你,你看……?” 他们并不好搀和学生的家务事,见柴非有监护人跟着,也是送了一口气。 柴非看一眼他们,而后回答:“我不认识他们,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儿呀,你是怪我们吗?你不要听你爷爷乱说啊,我们出去打工这么久就是为了撑起这个家,让你无忧无虑的读书长大啊!”妇人抹着眼泪又搬出之前说辞,泪光闪烁含着期盼看着他。 男人也颤抖着声音说:“孩子,我们真是你的父母呀,你看,你和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匆忙掏出一张相片,相片上是柴爷爷和柴奶奶与年轻的男人及妇人的合照。照片上的男人,单看脸的话确实与柴非有七分相似。而此时的男人看上去接近五十岁的样子,但依稀可以看出轮廓和柴非有些相似。 他们二人,确实是柴非的父亲柴青以及母亲张红无疑。 柴非低头不语,杜美娟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遮住夫妇二人的视线,温和的笑了笑说:“实在很抱歉,小非这孩子内向,再加上十多年来二位也从来没回家看过他,所以自然也认不出二位。” 张红看着杜美娟,尖声问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杜美娟和妇人的年龄相差不了几岁,只是她们站在一起却明显让人感觉差了辈了。 对于张红这番不礼貌的话,杜美娟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小非的监护人,小非的事情二位直接和我商量便好。” 张红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叫道:“监护人是什么东西,我才是他妈!是我把他生出来的!” 她这话毫不客气,柴非立马回道:“可是我并不认识你,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你们,现在我都快成年了你们才跳出来说是我的父母,抱歉,我并不需要。” 张红睁大了眼睛,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颤抖着声音说:“孩子,你怎么就不相信妈妈呢!妈妈真的有苦衷的……” “是啊,孩子,我们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柴青扶着妻子,眼中真真切切的染上几分悲哀。 涉及到家庭*,于波见一时间也掰扯不清楚,咳嗽一声提议道:“我们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不如几位先回去休息,让柴非去上课,毕竟现在快高考了,耽误不得。” “是啊,你们已经耽误了小非一节课的时间。现在他在特殊时期,时间宝贵。”杜美娟拍一下柴非的肩膀,示意他先去上课,“你们不担心,我可不能让你们继续耽误下去。” 这话说得有些重,说得好像他们只顾自己不顾孩子的学习一样。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所以张红无法反驳,总不能说,对于柴非的前途他们并不担心吧!这不是明晃晃的自打脸吗? 因此,她只能咽一下一口气,挤出笑容看着柴非说:“那等你放学了我们再来接你去吃饭,你几点下课?” “小非的晚餐都是搭配好的营养餐,我每天专门做好了给他送到学校,免得一来一去耽误他不少时间。”杜美娟迅速接口,“二位不如先回青河镇,等小非高考完了再说这事?” 高考!等他高考完就来不及了!张红气得不行,指着她的鼻子骂:“我亲近我儿子关你什么事!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不就是看到我们出现怕孩子亲近我们不要你了吗!呸!自己没孩子吗?居然和我抢孩子!” “你够了。”柴非见她的话无意戳中杜美娟的痛处,迅速打乱她的话,“我去上课了,你要找等我下了晚自习再说吧。” 因为张红的话,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杜美娟,杜美娟却一点也不在意的替他整理好校服的衣领,小声说:“去上课吧,别担心,有我呢。晚点你谢叔叔也会过来,别担心。” 杜美娟一连说了两个别担心,倒真的稍稍安抚了柴非烦躁不已的心。他点点头,礼貌的和校长以及于波说了声,便离开办公室。 一整个下午,柴非都有些心不在焉。认真回想了一遍前世的记忆,他确定前世的自己从来都没见过所谓的父母。 从之前杨越对乐正弘的态度开始,柴非就觉得很多事情已经不再按照前世的轨迹进行。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前世从未出现过的父母突然就出现了?难道也和他的重生有关? 柴非隐隐觉得前世的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可是太过模糊,以至于他完全想不起来。 前世的这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想打电话问问爷爷父母的突然出现是什么情况,却又不想让老人担心,只能暂且忍耐着。 快上晚自习的时候,他接到谢建忠的电话,知道他已经到了阳川。 谢建忠在电话里说,一切有他们在,放宽心。至于他父母的事情,等他下了课了再回去和他说。 有了这句话,柴非稍稍放轻松了些。等到下了晚自习之后,他走出校门,却在校门口见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张红见到柴非出来,立马上前讨好的笑笑:“你下课啦,饿了不,我和你爸带你去吃点东西?”她说着,就要伸手牵着柴非。 柴非侧身躲过她的动作,冷淡道:“不用,我还要回去做题,先走了。”说完,他抬脚便要离开。 “孩子,我知道你怪我们。”张红和柴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我们已经见过建忠了,也答应他等你高考完了再和你说这些事。我们马上就要回青河镇了,现在,爸妈就想跟你多相处会,让我们送你回去好吗?” 闻言,柴非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闷头向前走。张红见状,对柴青使了个眼色,便向前几步和柴非并肩走在一起,不停的找话题和他说话。而柴非十句话才会回她一句,回答也是用一个字的单音字回答。 柴非回去经过的一条巷子巷口的路灯不知怎么坏了,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路。好在柴非对这条巷子很熟,闭着眼睛也能走过。而张红也带了手电筒,和他说着话,走过这条安静的巷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点奇怪的动静,柴非以为他的父亲看不清路,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他,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棍敲晕在地。 第46章 前因 柴非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部剧痛,他想揉揉自己的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发生了什么事? 头部的剧痛让他脑袋一片空白,直到渐渐习惯了这种疼痛,才慢慢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下了晚自习,然后遇到了亲生父母说想和他多相处一会于是一起送他回去,经过了一条路灯坏掉的巷子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动静,再然后…… 再然后他被打晕了! 柴非想到这些心中顿时燃起一阵怒火,他就说,前世从未出现过的父母忽然出现肯定有鬼,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打晕自己!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柴非挣扎着动了动,忽然就发觉,自己只是恢复了意识,身体却无法动弹。 而自己现在,又是在哪儿? 隐隐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有两道不同的脚步声走进房间。 柴非的床沿往下一沉,有人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才低低叹一口气,说:“我就说,他们十几年来音讯全无,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可笑我竟然相信他们是真的忏悔了想认回小非。谁知道他们根本没安好心……” 是杜美娟的声音! 柴非松口气,这才闻到周围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他们生下小非,十几年来都没尽到一点养育的责任,现在说回来就回来。回来也就算了,却一点都不顾及一下小非现在要高考的情况。而他们说去接小非放学结果我们却等来了小非住院的消息,谁知道小非的伤是不是他们弄的……” “美娟,别说了,小心把小非吵醒。”低沉的男音打断她的话,是谢建忠的声音。 杜美娟停顿了一会,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柴非却听到低低的哭泣生传入耳中。 “说什么亲生父母,小非在医院住了一天,他们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真是管生不管养……”杜美娟外表柔弱,内心却是个坚强的人。即便是曾经因为结婚多年一直不曾生育而被婆婆刁难责骂,她也未曾流过一滴眼泪,现在却为了柴非而难过哭泣。 谢建忠知道这几年来,杜美娟从心底里将柴非当做了自己的亲儿子,看到他受伤自然难过担心。他微不可闻的叹气,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背脊,安慰道:“别担心,小非会没事的。” 杜美娟擦擦眼泪,又问道:“柴青的事和小非受伤的事你通知柴叔了吗?要不先瞒着吧,免得他们担心,毕竟年纪大了……” 听到娟姨提起爷爷,柴非心里蓦然闪过一丝念头。可是这念头消失得极快,让他一时半会也抓不到。 “嗯。”谢建忠掏出手帕为她仔细的擦干眼泪,“我还没有告诉他们,等小非醒了再问问他的看法。医生说他只是头部受到重击才会导致昏迷,好在脑部没有出血也没有脑震荡,休息几天就没事,估计晚点就能醒了。” “那我赶紧去买点猪脑炖汤,等小非醒了正好可以喝。”杜美娟整理一番仪容,便准备去超市买材料回去炖汤,“建忠你留在这儿,要是小非醒了马上给我电话。还有……” “不许柴青他们进来。”谢建忠无奈接口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杜美娟离开病房,谢建忠揉揉眉心,想到柴青夫妇在青河镇闹出来的乱摊子,又想到自己托朋友查到的事情,一脸疲惫。 他想不通,柴叔那么老实可靠的人,怎么会有个像柴青这么不孝顺的儿子。柴非这么聪颖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母。 而现在,柴非的受伤,当真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暂且将这些事丢在一边,谢建忠搬了个椅子坐在柴非床边开始翻看他的学习进度,以便他醒来后自己能替他补习,让他不至于因为住院而担心落下脚步。 柴非听着谢建忠翻书及写字的声音,一时觉得无比安心。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柴非动动手指,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动弹,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引得后脑又是一阵抽痛。 “小非你你醒了!别这么大动作,先躺着,侧着身体躺好。”正在看书的谢建忠看到柴非醒来,忙制止他的动作,扶着他重新躺好,再按下床头的呼唤电铃。 柴非躺好,沙哑着声音问道:“是他们打晕我的吗?为什么?叔叔,他们现在出现又什么目的?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谢建忠听到他这一连串提问,沉默片刻,才叹一口气回答:“等医生给你检查之后,我再告诉你。” 医生赶过来,检查了一番,又问了柴非觉得头还痛不痛,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柴非醒来后除了觉得头疼,一切都还好。医生确定他没事,便叮嘱他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明天再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离开后,柴非看着谢建忠。后者坐在他床边,扶着他躺好,酝酿一番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一向很有主见,所以他们的事我不瞒你。小非,前提我要说清楚,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他们出现是为了什么事,但你不许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你高考。” 柴非点头。他对所谓的亲生父母完全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因为他们而影响自己的路? 看着尚且蒙在鼓里的柴非,谢建忠苦笑,缓缓开口说:“在他们来找你之前,已经先去过青河镇找你爷爷奶奶了……” 之前意识恢复时闪过的念头再次出现,柴非隐隐觉得自己马上就能触碰到它了。 谢建忠不忍看他接下来的表情,别开视线继续说:“……你父母,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地打工,后来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也就是你弟弟,比你小三岁。一年前,他被诊断出肾衰竭,需要换肾。他们一直在排队等待换肾,但是希望很渺茫,于是他们便想到了你……” 柴非心中仿佛突然之间被针扎过一般,不痛,却缓缓渗出鲜红的血珠。 “他们先回了青河镇找到柴叔,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想让你做配型。如果配型合适,就想让你……”谢建忠含糊的带过这个词,“柴叔和琴姨不同意,他们便和大吵了一架,琴姨也因此被气得住院。不过你奶奶没事,只是年纪大了,有些高血压,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才会住院疗养。他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而影响学习。” 柴非缓缓舒口气,提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来。忽然,他联想到一些事情,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他想起前世的奶奶正是在这段时间左右去世的! 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为了同一件事回过青河镇,想必也提过配型换肾的事情。 同样的,爷爷奶奶不同意,而奶奶更是被他们气得突发脑溢血去世! 只是不知道爷爷用了什么方法,他们自此销声匿迹,连奶奶的葬礼都不曾参加。 前世自己打工的地方只有爷爷奶奶才知道,所以他们找不到自己。而今生,他在阳川一中读书的事情在青河镇并不是什么秘密,问一下邻居就知道了。 所以他们在爷爷奶奶那里行不通,便来学校找自己吗! 谢建忠并不知道柴非在想什么,继续说:“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胆,竟然会打晕你去……我以为他们会……”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未尽之言两人心里都懂。 谢建忠敏锐的察觉到柴非强烈转变的情绪,他长叹一口气,拍拍柴非的肩膀:“难受就发泄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柴非摇头,好一会才低哑着声音说:“我从来……就没对他们有过希望。”而现在,是想通了前世奶奶的死因而更加恨的他们。 “这件事我还没对你娟姨说过,你也不要和她说。”谢建忠捏捏眉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不想隐瞒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有处理好自己情绪的能力,小非,不要让我失望。” 柴非翻身背对着谢建忠,闷声说:“叔叔,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建忠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出病房为他留下一个单独的空间。同时想着要不要让小越安慰一下柴非,毕竟自家干儿子最听小越的话了。 病房里的柴非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眼泪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漆黑的双眼中透出强烈的恨意! 几日后,又做了一次检查确定柴非身体没什么问题后,他才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隔天一大早去学校继续上课。 在这期间,柴家夫妇一直都未曾出现过。 柴非因为住院休息了几天,也不知道落下了多少课程。在上学的路上,他默默算着自己要做多少练习题才能赶上落下的进度。 才走到校门口,远处早已等待多时的女人的大声叫住了他。 “柴非!你看,合适的!合适的!”张红手里挥舞着一张纸,眼中闪烁着绝处逢生的狂喜光芒,她冲到柴非面前,拉着他的手就走,同时神神叨叨的嘀咕:“配型是合适的是合适的!柴非,你弟弟的命就靠你了!走,我带你去见你弟弟!” 柴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眼前自称是他亲生母亲的女人,心里一阵讽刺。 他们无缘无故的出现,为了配型不顾他的身体和感受打晕了他去做配型,在他住院的时候却从来都没出现。现在他们又来找他,估计是配型报告出来了吧。 同时,柴非又觉得无比好笑。 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自己一定会配合他们? “我不认识你,请让开。”柴非说完便要绕开张红离开。 张红自从小儿子住院后,经历过无数次的绝望,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明,又怎么会轻易让他离开! 她拦在柴非面前,作势就要对着他跪下,大声的哭喊:“我知道你恨妈妈,但是妈妈求求你了!你就发发善心,救救你弟弟吧!你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求求你救救他吧!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此时正是上学时间,校门口来来往往无数学生,听到这边的动静,各色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第47章 起承 校长办公室内。 校长看一眼在办公室里哭闹不休的妇女,头疼得不行。 张红哭着扯着柴非的手臂不放,口中不住的说着“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要恨就恨我吧”、“你是你弟弟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你亲弟弟啊!”、“妈妈给你跪下了求你救救你唯一的弟弟吧”等等话语。 柴非充耳不闻,无视张红的哭闹,如松竹一般站立着表情冷漠的看向窗外。 见柴非一直不回应,张红想发火却暂时不敢针对他,于是在一旁不住劝着她、请她冷静一些的于波,就成了她的迁怒对象。 “冷静冷静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生病的不是你的孩子,要死的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要是你的孩子要死了,我看你怎么冷静!” 绕是如于波这般性格温和的人,也因为这话而生了几分怒意。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说:“大姐,您这样闹下去也没有办法,柴非同学马上就要高考了,您这样对他的影响很大的!” “高考有什么了不起!”张红尖声叫嚣,“不就是考试吗!不考又不会死!可是我的宝宝要是再不及时治疗,他真的会死啊!” 歇斯底里吼出这句话后,她又半蹲在地上拉扯着柴非的手,苦苦哀求:“柴非,我知道你恨我们从小就丢下你不管,可是你弟弟是无辜的,妈妈求求你救救他!妈妈求求你了!他是你亲弟弟,是你的亲人啊!” 校长真是要被张红气笑了。他和谢建忠是老友,听说过柴非的身世,当然也知道柴非在这关键时刻忽然请了一个星期假的原因。 柴家夫妇小儿子的病情他是同情的,但着实不赞同柴家夫妇的行为——小儿子生病了需要治疗,那就不要从未关心过的大儿子了?但凡柴家夫妇在柴非成长的十八年岁月里,回家看望过关心过这个大儿子,他在此刻都不会觉得这对夫妻如此恶毒! 人心都是偏的,柴家夫妇对大儿子没有半点关心,他对柴家夫妇也就没有一丝同情。他们也许是好父母,却只是针对他们小儿子来说。对于柴非,他们就真的只是生下了他,没有一天尽到抚养的义务和责任,也就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要求他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当然这番话,校长无法说出口。他酝酿一番:“这位家长,我知道您救孩子心切,但是捐肾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很大的可能会导致柴非同学无法参加此次的高考。建议您不要逼迫柴非同学,多和他沟通沟通。而且您要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有很大的可能考上魔都大学的。现在的政策每年都在.变,谁也不知道明年……” “高考高考高考!你们想的就是高考!一条人命在你们眼中连高考都比不上吗!”张红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指着校长的鼻子骂,“你们不就是为了升学率吗!我儿子这次要是能考上大学,你们的升学率就提高是不是!你们这些喝人血的人,心肝都被狗吃了吗!为了钱和前途连人命都不顾了!” 校长骤闻此言,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平息心中怒气:阳川一中什么时候需要提高升学率了!最近十年的升学率排名,一直都是第一名好吗! 眼见着上课时间要到了,他给于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带柴非去上课,他在这里拖住张红等谢建忠过来解决。 于波看懂了他的意思,趁校长和张红说话之际,便要带着柴非离开。 张红眼尖的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不顾一切的挡住办公室的大门,指着门外走廊的窗户叫道:“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我告诉你们,今天柴非要是不同意和我去医院,我就不走了!你们要是敢强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校长办公室在五楼,若是从这里跳下去,非死即伤。 柴非闻言,忽然笑了笑,眼中却透着满满的嘲讽。他的视线第一次正式放在张红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张红衣着简单又随便,皮肤暗黄眼角布满皱纹,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老了十多岁。她和杜美娟年龄相差不大,可之前她们站在一起,竟不像是同辈人。 这笑容和目光看得张红一阵心虚,心里也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可是一想到曾经活蹦乱跳有着大好前途、而现在却因为急性肾衰竭导致年纪轻轻却不得不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儿子,到底还是狠下心来面对这个亏欠甚多的大儿子。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柴非的亲人啊!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能体谅她一个做母亲的心!特别是柴非,明明可以救他弟弟,却如此寡情狠心,见死不救! 现在她只能靠这种方式来逼迫他。也许柴非会恨他们——但是没关系,等他以后成了家有了孩子,就能体谅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柴非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张红一字一句道:“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死心吧,我不会去医院的。对我来说,你们就是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我凭什么为了陌生人去贡献自己耽误自己?” 他的话语中气十足,咬字清晰又不带任何感情,听得张红遍体生寒。 “你……你……”张红被他的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着他咒骂,“你这个不孝子!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的血是黑的吗!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会生下你!你就是个扫把星,刚出生就克死你哥哥,现在又对你弟弟见死不救!早知道我就该一碗药把你给打了!免得你生下来祸害全家!” “呵呵。”柴非不怒反笑,眼中遍布寒意,“真是可惜了,可惜我还是生下来了,可惜……你们现在还是要求我……” “柴非同学别说了……” “嫂子请慎言!”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是于波和赶来恰好听到张红那句话的谢建忠。 谢建忠冷冷凝视张红,强忍着怒气:“你这话太过了,小非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张红怨毒的看着眼前几人,说:“你们几个大男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女人!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语罢,总算带着一腔怨恨,怒气冲冲离开了。 “哎,老弟你终于来了。”校长拍拍谢建忠的肩膀,“尽快解决这事吧,那位大嫂这几天可是严重的破坏学校秩序,我可不想她再来了。更何况这事可真是不好解决,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她……” 他停顿一下,眼神瞟一眼柴非。 “小非,先去上课。”谢建忠安抚着他,“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记得你答应我什么。” 柴非眼神幽深的看着他,轻声问道:“叔叔,我做错了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十分空洞。 谢建忠几人无言。 无论是从他们抑或柴非的角度来看待此事,柴非都有完全拒绝的理由。可是这一切,又不是有了理由就能解决的……柴非的弟弟确实就要死了,柴非的伤口也已被狠狠撕裂,谁又能真正客观地判断对错呢? 第二天,阳川日报的头条刊登了一则名为《谁来救救我的儿子!》的新闻。 新闻内容讲述了一对在外地工作多年的夫妻,活泼可爱的小儿子不幸患上急性肾衰竭,亟需寻找到合适的□□。夫妇二人都配过型,皆不适合,所幸他们的大儿子配型成功。正当他们以为小儿子有救时,大儿子却以自己即将高考为由拒绝为弟弟捐赠□□。夫妻无比绝望,只希望能通过这个方法继续寻找□□,挽救小儿子的生命。 报道字字珠玑,感染力极强,十分有煽动力。看得群众们纷纷打听这对夫妇的联系方式,询问他们还需要什么帮助。又因为报道中含沙射隐大儿子铁石心肠,自私自利不顾手足亲情,不少人当场破口大骂。 时下网络刚刚兴起,这篇新闻在报纸刊登的当天又登上了本地新闻论坛,同时又被人接连转载到各大论坛内,成为当天点击量最多的一个帖子。 不少网友纷纷在帖子下面留言: “求这对夫妇的联系方式,我认识这方面的医生,已经成功做过好几次肾移植手术了。” “这对夫妇好可怜啊,他们缺不缺钱呢?我们可以给他们捐款啊!” “我是阳川市的人,我可以帮忙打听。” …… 打算帮助他们的人有很多,然而更多的却是网友们对大儿子见死不救的义愤填膺。 “难道不觉得这夫妇的大儿子简直不是人吗?他弟弟都重病了,他还在担心高考!呸,这样的人肯定考不上大学,就算考上了也只是个野鸡大学!” “冷血,垃圾!要是他真不管他弟,等考完看哪个学校敢要这种道德败坏的人!” “之前大家都说高分低能,现在是高分无能还滞涨好吗?高考大不了复读再考,你弟死了你还考屁啊!” “出这种事他们高中还不赶紧开除?会考试没人性有什么用?” “什么垃圾社会这种zf才能教出这种学生,呵呵!” “良心被狗吃了!谁生你养你的?你要是没你爸妈你连书都没得读,现在他们不过让你捐个不致命的器官救你亲弟弟你都不愿意。建议大学别收这种冷血的学生,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个校园凶杀案的犯人!” …… 与此同时,乐家书房。 “大哥!”乐正弘兴冲冲地推开书房门,将手中的报纸展开,脸上满是挡不住的笑容,“我看到报纸了,你真厉害!这下,那个乡下来的肯定要被人唾弃一辈子,高考也别想了。哈哈哈,大哥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你这招实在是高!” 乐家未来的继承人乐正坤在自家弟弟进入书房之后,便合上手中的文件,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家小弟,微微笑道:“你开心就好。” 第48章 舆论 两年前乐正弘因为一直跟踪杨越和柴非,又在咖啡厅里闹事,被人直接扣了下来。要不是乐正坤及时赶到,压着乐正弘给咖啡厅身后的人赔礼道歉,他不仅一时半会还无法脱身,恐怕更免不了皮肉之苦。 这家咖啡厅背后老板,正是灰色行业老大行四爷的情人,因此店里每一个店员都不是简单角色。但凡稍稍听说过行四爷的人,即便是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也不胆敢在里面闹事。 这一事后,乐正坤问及乐正弘闹事原因,他才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乐正坤听完即刻反应过来,自家小弟恐怕是被杨越摆了一道。 杨越这个人,最常用、最厉害的伎俩便是借刀杀人。不但让乐正弘将仇恨牢牢锁定在行四爷身上,还把自己完完全全摘的一干二净。 乐正弘开始不懂,被乐正坤点醒之后,气得摔了房间所有的东西。但他毕竟迷恋杨越已久,俗话说得不到就是最好的。他根本不舍得怨恨杨越。于是便将所有的怒气,悉数倾倒在柴非身上。 见自家小弟如此愤怒,乐正坤当时便扬言给他出气。不过两年来一直没有动静,乐正弘还以为大哥完全忘了。却没想到,大哥并非不动。而是蛰伏已久,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大哥,你接下来怎么安排?”乐正弘把报纸扔到一边,兴冲冲看着他问道。 “接下来?”乐正坤微微挑眉,“没有接下来了,点到即止便可。他不过就是个小人物,遭遇这种舆论,心境必然扭曲,无法保持平常心了。纵然顶着压力不肯捐肾,但不久之后的高考他一定没办法泰然面对。” “对他这种穷人来说,考上好大学跳出农村,几乎是唯一翻身的机会了。所以一旦心境有变,考不上重点大学,便在最大限度内毁了他的前途,让他跌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 “……名声、前途、意志都没了,他注定就是个失败者,以后还能翻起什么样的风浪?正弘,说到底你是天之骄子,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计较下去,平白失了身份。” “怎么可以!”乐正弘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气得在书房内走来走去,“我不接受!没了前途又怎么样,杨越对他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给他安排以后!”一想到杨越对那个乡巴佬展露的温柔和笑意,他的心就像时时刻刻被名为嫉妒的毒蛇啃噬着,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乐正坤淡淡看着他:“我早就说过,杨越这样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乐家能掌控的,但你偏偏不听。” “大哥……”乐正弘心中不甘,又不敢跟自家威仪的大哥发火,只好蹲在他身旁,扯一扯他的衣角眼巴巴看着他,“大哥,你最厉害了嘛……那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毕竟是失散了好多年才找回的小弟,乐正坤到底有些心软,问道:“你还想怎么做?”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自家小弟出气。 “我要划花他的脸,让他变成一个丑八怪!”乐正弘眼中恶意满满,“到时候我看杨越还会不会对他笑!还会不会把他放在身边!” 他一直无法接受,杨越对一个家世相貌样样不如自己的人展露他的温柔,而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乐正坤皱眉,断然拒绝:“不行,这种做法太下作。从现在开始,我会逐步清尾接下来的事情,你也不许再插手此事。” “大哥~”乐正弘撒娇似的摇晃他的衣摆。 “我说不行就不行。”乐正坤板起脸,不理会他的要求。若不是为了给小弟出气,他安排这种事本来便有*份。可是想不到,乐正弘的要求居然如此下九流,完全超越了他的底线。 “哦……好吧,我听大哥的。”乐正弘乖乖应声,垂着脑袋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满。 大哥真是的,他都已经是乐家注定的继承人了,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满足自己……哼,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过那个乡巴佬! 事态发展比预计中的还要迅速,早上《阳川日报》才放出新闻,中午已有电视台联系到了柴家夫妇,采访他们。 到了晚上,阳川本地电视台便已播放出采访新闻。 新闻首先播出的,是柴家夫妇在医院照顾小儿子,柴家瑞的温馨画面。因为生病的原因,柴家瑞尚且稚嫩的脸庞已瘦得干巴巴的,但在镜头前却依然微笑着说自己很坚强不怕痛,也不怪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尊重哥哥的选择。他也希望哥哥能好好考试,他会在医院里给哥哥加油的。 这个时候,摄像头给了张红一个镜头。这个可怜的中年妇女,在小儿子面前坚强的笑着,但出了病房之后,却很快便红了眼眶。她哽咽讲述了小儿子品学兼优与孝顺懂事,不明白为何这么好的孩子,却要遭遇这种不幸。同时又声泪俱下地哭诉着他们一家三人求医的艰辛,若不是到了绝路,他们也不想麻烦别人。 张红还说,虽然大儿子不肯为弟弟捐肾,但她们并不怪他,相反一家人都能理解大儿子即将面临高考的不容易。现在她只求好心人能帮助他们找到和小儿子配型的□□,只要能挽救小儿子的生命,就算是倾家荡产,他们也愿意。 说到这里,张红和一直做着背景板的柴青几次哭嚎着作势要跪下恳求大家,被记者连忙扶起。 他们在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几分,穿着一身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服,头发斑白。明明才刚到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老了十岁不止。 记者采访完他们,心中对他们口中的大儿子充满了鄙视和不屑——在她看来,为了前途连亲情都不顾的人实在没有良心,这种人读再多的书也没有用。 新闻一经播出,很快便被传到了网上。 于此同时,网络上又渐渐出现几个帖子,纷纷以柴非同学的身份,举了各种例子来说明柴非是个巴结有钱同学、瞧不起别人的奇葩。在煽风点火的同时,柴非平时穿着也被扒了出来:都是李宁耐克之类的牌子货,一套好几百,和新闻视频中柴家夫妇穿着的旧衣服,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由此可以看出,柴非不仅铁石心肠,对自己亲弟弟见死不救,更是个拿父母的血汗钱给自己撑面子的白眼狼啊! 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在高速发展的互联网中,不少人借着其虚拟掩护,肆意发挥着自己恶意满满的一面。 他们本身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人群,这则新闻的视频被上传到各大论坛之中,网络上指责柴非的人更多了,社会舆论几乎呈一面倒的形式,倾向柴家夫妇和他们的小儿子。 有人恶毒发言,干脆组织一下把柴非打晕了强行带走做手术,最好这人死在手术台上更好。捐了一个肾,还有□□、心脏、遗体等等器官都能给社会做贡献……总比活着做一个社会的渣滓,强上很多。 甚至现实中还有人组织阳川一中学生的家长们,鼓动他们联名上书,要求阳川一中将柴非这种学生中的渣滓开除学校,以免他继续在学校里带坏自己的孩子。 在这样不断扩大的影响之下,当事人之一的柴非在多方顾虑中,被紧急停课送回谢建忠另一处安全又隐蔽的家中。 新闻报道出来的当天,谢建忠便联系了好几个平日里交情还算不错的媒体,却无一例外的被拒绝。 “你说什么?不给他做澄清报道?这是诽谤知道吗,那些媒体的污蔑完全是诽谤!”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向温文尔雅的谢建忠狠狠挂掉电话,深呼吸一番平息自己的怒火。 谢建忠早前在阳川市教育局工作,经常与当地媒体打交道,这些年虽然被调走,但还有几分薄面。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腆着老脸联系熟悉的媒体,打算澄清事实真相,同时谴责那些给柴非造成伤害的污蔑,与他交好的媒体们却居然都拒绝了! 甚至还有一个关系较好的记者隐晦表达:这是上面的意思,并让他问问柴非,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什么人?! 笑话!先别说柴非的性格会不会与人起冲突,若是普通的冲突,又怎么会把人往绝路上逼?!单凭柴家夫妇的确不能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但谢建忠着实想不通,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手笔来做这种事。 ……难道是他曾经得罪了什么人,才让对方报复在柴非身上?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柴非安慰道:“叔叔,你不要生气。” 听到他的声音,谢建忠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挂上笑容说:“小非你怎么出来了?快回书房好好做题,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柴非将刚泡好的茶端给他,“喝口茶消消气,网上的报道我都看了,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的。你也别为了这件事气坏了自己,不然我和娟姨都会心疼的。” “傻孩子。”谢建忠拍拍他的脑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不要小看舆论的压力,” “傻孩子,你可知道口壅若川?”谢建忠拍拍他的脑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不要小看舆论的压力,众口铄金,舆论也是能逼死人的。” 柴非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带一点哽咽的说道:“谢谢你,叔叔。” 他与谢建忠没有血缘关系,他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相比之下,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却要将自己逼上绝路。 “我是你干爹,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说谢太客套了。”谢建忠拍拍他的手,揽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在他的印象中,柴非一直都是个早熟而又坚强自立的孩子,几乎从未让自己操过心。而此刻难得的依赖,让他不自觉将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 他柔声说:“还记得你当初被污蔑作弊时,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的。”柴非点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谢建忠同时和柴非将《孟子》里这段话缓慢的念出来,“……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念完之后,两人短暂的沉默了片刻,谢建忠双手有些颤抖地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才戴上眼镜缓缓舒一口气,说:“小非,只要有我在,再大的风雨我也能为你挡着。” 若不是到现在为止一直联系不上杨越,他又怎么会任由事态发展到这么严重。 现在他手中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证据,足够为柴非洗清污蔑,只要联系到杨越,这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柴非坐直身体,眨眨眼轻松道:“其实叔叔,古语有云‘物极必反’,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其实早在柴青和张红出现之时,他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在医院休养的那几天,他也没闲着,拜托了周振云帮他调查这两人。 周振云部队出身,人脉很广,必能查到一些别人查不到的事情。果不其然,在他出院前,就让他查到了一些事情。 他当时不知道那两人后续会有什么动作,因此一直没动作。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和谢建忠的想法一样,他不觉得这两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他们身后肯定有人操控这一切,而且这人针对的就是自己。 是谁和自己有这么大仇恨呢? 柴非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金融学中有一个专有词汇叫触底反弹。 所以这个时候,柴非还在等待:等舆论将所有人的情绪煽到最高点时,他再出手反击。届时,真相便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所有被煽动的人脸上。那些被打脸的人,便会恼羞成怒,将加倍的压力反弹在源头之处。到那个时候,那两人只会受到更多,更可怕的舆论压力。 前世的时候,柴非便亲眼见过这类事情的发生。 大多数记者为了博得关注经常将一些新闻断章取义,以此来煽动群众的情绪。 往往这些新闻到后面都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反转,群众也会因此将加倍愤怒。 以至于到后来,但凡在网络上出现社会新闻,便会有人说“看到新闻等三天”。 柴非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一切。 他连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经历过,又怎么会被这种事情打倒。 手机在他手中振动起来,柴非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柴小非。”杨越的声音带了一点疲惫,然而更多的却满是坚定的信任及温柔的安慰,“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不要怕。” 第49章 反转 杨越一年前大学毕业之后,便决定出国留学。 对于陶其华来说,杨越不在公司给她添堵她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又怕他去了国外自己更加无法掌控他的行踪。便在她纠结之际,杨越已然踏上了国外的飞机。 到了国外,有了更广阔的空间发挥他的才能,杨越如鱼得水一般自在。他眼光长远,手段精准,一连做下好几个投资决策。不到一年时间,就带领他和范择共同创建的越择投资再上一个新的高度。 当他在国外听说了柴非的事情后,安排好手中的事情,迅速订好机票准备回国——当初他在青河镇遇见柴非后,因为这小孩莫名的热情,向来警觉的他便让林叔调查过这小孩,连带他的父母也调查过。知道他的身世后,心中也对他泛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也因此才会一直和他保持书信来往。 柴非这个孩子,一直让他有一种怜惜的感觉。就好像前世欠了他一样,无论怎样都没有办法放下这个孩子。 为了避免麻烦,他回国的事情除了范择谁都不知道。不过下飞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柴非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担心,所有的麻烦他都会帮他一一扫平。 打完电话,杨越坐到车里,扫过林叔调查好的资料,粗略浏览了一遍,才将资料丢在一边。 他靠在后座上,低低笑了。 他没想到,如今柴非此刻所遭遇的这一切,起源竟然是因为自己! 呵,是他失策了。当初,他就不该仅仅只是给乐正弘一个教训这么简单。 林叔心里一紧,从后视镜中迅速看他一眼,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看懂过过杨越,从来没看懂过这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杨越一手搭住眼睛,直到心中翻涌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才轻声说:“林叔,是不是在别人看来我一直都很没用?” 林叔握紧方向盘,缓缓开口说:“你冷静一点小越,这并不是你的错。更何况,这种事情很好解决。” “总有些人……”杨越慢条斯理地坐直身体,眼中寒意逼人,“……爬得太高太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乐家……呵,算什么东西。” 柴非恋恋不舍的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以此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一年前参加过杨越的毕业典礼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只是偶尔会和他视频电话。 现在杨越终于回来了啊,真好。 怀着这种感情,他沉沉睡了过去——不管怎样,明天能见到杨越了呢。 但在凌晨两点时,柴非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他揉着眼睛,拖着拖鞋打开房门。等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他顿时愣住了。 杨越神色有些疲倦,双眼却很有精神。他揉揉柴非因为睡姿而翘起的呆毛,微微勾起唇角:“柴小非,我饿了。” 下一瞬间,他反应迅速地接住扑到他怀里的柴非。 挂在墙上的时间指到两点半。 杨越吃完柴非煮的清汤龙须面,顿时觉得自己在国外堕落了一年的味觉和胃终于得到了拯救。 谢建忠翻看完杨越带来的资料,气得一拍桌子,怒道:“我只当柴青真是为了救他儿子才来找小非,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他们不仅逼迫你捐肾,还想毁了你!真是……真是……枉为人父!枉为人母!” 因为性格使然,他说不出太难听的。这段话在他看来已是极为严重的指控了。 “叔叔别生气。”柴非倒是很平静,这些事情他早在周振云的调查中看到过。他轻拍谢建忠的后背给他顺气,“我从来没将他们看作我的父母,所以我一点都不在意。” 谢建忠的胸口急促地起伏几下,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我现在就联系媒体,把这些资料交给他们,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事情曝光后,他们还有什么脸敢来找小非的麻烦!到时候,被千夫所指的人可就是他们了!” “不用急……” “叔叔先不要……” 杨越和柴非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住口。彼此相视一笑,杨越才说:“我倒是觉得先不用这么着急,再等等吧。柴小非怎么看?” 因为刚才和杨越的默契,柴非此时有点小紧张,他忍下此时的心悸,开口道:“我也觉得先不用这么急,现在的舆论对我不利,急于撇清的话,大众对我们的信任也会减半。不如等舆论将所有人的情绪煽到最高点时,再慢慢将这些资料都放出来,到时候……” 谢建忠到底也和媒体打过交道,很快便反应过来,接口说:“到时候不仅小非可以洗清对他不利的指控,大众还会因为那两人的欺骗而更加愤怒。那时,他们将承受比小非所承受的更严重的舆论压力。”他点头,“这样很好,那就这么办!只是……” 他有些迟疑,担忧的看着柴非,“这样还是委屈小非了,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你调整得过来吗?” 杨越倒是对柴非很有信心,““这有什么关系,柴小非最近不能去学校,就让我来接手他的课程进度。”说完,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转头对柴非说:“你知道你叔叔以前的绰号是什么吗?” 柴非满头问号的摇摇头。 “等等,你该去睡……” “老母鸡。” 周遭的气氛诡异又短暂的凝滞了一会。 “为……为什么……”柴非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憋得太辛苦了连脸色都涨得通红。他实在不好意思笑出来给自家叔叔丢面子。 “因为啊——”杨越拖长了声音,一本正经,“他总是喜欢什么事都操心,就像老母鸡一样恨不得把身边的人都护在自己身后,你说是不是?” 柴非默默别过脸不去他们,以免被谢建忠看到自己眼中的赞同。 被自家师弟曝光了黑历史的谢建忠老脸一红,开始赶人:“你们,都给我去睡觉!!!” 杨越不去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打着呵欠往柴非房间里走,“好困,柴小非,我去你房间睡。” 他从国外上飞机到现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只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回国后连时差都来不及倒过来,便着手安排了事情后续的发展,然后又连夜赶到阳川市。现在吃饱喝足的他,自然困得不行。 杨越眯着眼睛躺了一会,感觉到柴非在离自己一臂宽的距离躺下,当下便有些不高兴的长臂一览将他抱在怀里。 “别动。”杨越闭着眼睛,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你的床这么小,你睡那么远不怕掉下去吗?乖,好好睡觉,晚安。” 从上一次他就觉得抱着这孩子的感觉很舒服,让他感觉很安心。 柴非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全身僵硬,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得轻微绵长,才稍稍放轻松一下,借着窗外照射进房内的明亮月光细细打量杨越。 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过,杨越越发好看了,轮廓更加深邃,精致的五官拉长了些许更显冷硬。 此时的杨越,已和他记忆中前世的那个人的模样越来越相似了。 柴非凝视着他完美深邃的面容,轻声道:“晚安。” 我最爱的人。 网络及报纸的舆论愈演愈烈,甚至在有人提议人肉柴非时,网上忽然出现了一小股不同的声音。 起因是一位自称是柴家瑞的同学的楼主,在全国流量最大的海内论坛发帖,声称声称考试结束之后看了柴家夫妇的采访视频后觉得事情不太对。 他记得当初柴家瑞因病而休学的时候,班上以及全校都组织过捐款,听说筹集到了将近十万块钱。而且某次同学们组织探病时,还听说柴家夫妇已经联系好了肾.源,马上就可以动手术了。 楼主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捐.肾的人明明答应了,他们也有十万做手术了,怎么突然又变成他爸妈求他哥哥捐.肾? 还有一点,班上有好几个和柴家瑞从小认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个哥哥。而且柴家夫妇和柴家瑞工作读书都是在广城,怎么他的哥哥又在阳川市读高中? 此贴一出,顿时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探讨。 有人表示目瞪口呆,就楼主所言进行了深究:首先楼主在下面层里放出了打了马赛克的学生证,确实是柴家瑞同学。如此一来,这个楼主所说的话也就有了几分可信度。那么肾.源和捐款……嗯,说不定事情真的另有隐情。 有人说,说不定那个肾.源就是他哥哥呢,本来这个吸血鬼和他爸妈说好要十万补偿,结果一看你们真的捐了这么多钱,想再捞一笔就不答应了呢? 更有人质疑楼主就是那个社会败类柴非,或者是被那个败类买通的吧,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开帖,简直居心叵测! 随着帖子热度越来越高,甚至陆续出现了几名广城初中学生,证明楼主所言不假。 舆论至此终于有了转机。 越来越多的网民,发挥出了自己的脑补天赋,经过无数人东拉西扯,几乎还原了事情真相:柴家夫妇是在广城打工的,年轻时候养不起大儿子,就把大儿子丢给家里,后来大儿子考上了重点高中去了阳川市;后来他们生了小儿子,决定自己养,就一起生活在广城……现在小儿子肾衰竭,所以他们就想到了大儿子,想要吞下那十万块钱,免费换肾!不过大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罔顾亲情拒绝了他们。 由此看来,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后有一个名为“福尔擦摩丝”的楼主发表了一篇名为《究竟是铁石心肠还是为老不尊?且待神探为你一一解开真相》的帖子。 帖子内容先是表明自己看了最近最火热的一个新闻,开始也是义愤填膺,觉得那家人的大儿子简直是铁石心肠,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痛苦而无动于衷。但是事情经过几天的发酵,他渐渐感觉到不对。 首先,为什么柴家夫妇最开始会去学校找柴非?听说,柴家夫妇连柴非在哪个班级就读都不知道,被保安拦在门外还是因为遇见了校长才进了学校。而且还听说,柴家夫妇开始还认错了人,居然将柴非的同学当做自己的儿子。 其次,如果认不出自己的儿子,那肯定是还没有做过配型。那么柴家夫妇是怎么知道,柴非的肾.源一定适合他弟弟柴家瑞呢?毕竟连柴家夫妇二人的肾.源都和柴家瑞配不上。另外,如果柴家夫妇真的只是普通人,为什么他们竟然能在一夜之间上了报纸、新闻还有论坛,掌控了舆论,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不得不说里面有猫腻。 最后楼主表示,如果真相肯定不如报纸新闻上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其中有内情,他是很能理解那家人的大儿子为什么会无动于衷。虽然小儿子很可怜,但是大儿子才是更无辜的好吗!特别是有些蹦跶得最厉害的圣母们,这么同情那家人的小儿子,怎么不见你们去做配型?只敢在网络上蹦跶圣他人之母,感情捐的不是你的肾所以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这个帖子同样也引起了站在不同立场的人掐架。 有人认为不管有什么内情,柴非就应该捐肾救自己的弟弟。 还有人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如果柴非拒绝了,说到底也只是考虑到了自己而显得有些自私,不至于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两个不同立场的对战,将这件事又吵上一个新的热度。 而真正反转舆论,一锤定音的,是来自主流媒体《水果日报》的报道。 《水果日报》并未对此次事件作出评论,而且另辟蹊径,亲自去青河镇采访了柴非的邻居。结果令人膛目结舌。 报道称,在柴非之前张红还育有一个儿子,可惜在柴非出生的时候早夭,因此柴家夫妇对柴非及为厌恶。年纪大一点的邻居们都知道,从柴非出生起,张红就没抱过他一次,更是不止一个邻居听到过张红骂柴非是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哥哥。 后来柴家夫妇偷了柴老爹大半辈子的积蓄跑得不知所踪,十几年都没出现过。好不容易出现了,却不知道怎么把柴奶奶气得住院。 至于柴非,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惹柴家两老生气。柴非从初中开始就知道想办法赚钱贴补家用,减轻两老的负担。他成绩也不差,为人懂事有礼貌,成绩又好,还是他们镇上第一个考上阳川高中的学生。有柴非这么好的孩子在,再对比一下自家熊孩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说这个报道只是洗清了舆论对于柴非人品的指控,那么接下来的报道却实打实的揭露了柴家夫妇的嘴脸。 《水果日报》在第二天刊登的报道,言辞犀利许多。 报道称,记者采访到曾经治疗柴家瑞的医院,医院有医生称,原本柴家瑞的肾.源已经安排好,只等调养好身体就动手术。可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柴家夫妇经常吵架,有一天忽然就带着柴家瑞消失在医院,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们还欠了医院几千块的住院费还未缴清。 欠了医院的住院费未缴清,再次出现时又在哭穷卖惨的让那么多不明真相的人捐款,那么柴家瑞所在学校的捐款的十万究竟用在何处了呢? 经过记者采访了柴青曾经的同事和邻居,明察暗访之下,豁然发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事实,柴青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赌瘾!将学校捐给柴家瑞的捐款输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欠了赌场好几万! 同时有不愿露面的人表示,当初柴家瑞被检查出肾衰竭,柴青也做过配型,结果是他的肾.源配型成功!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柴青夫妇隐瞒了这件事,转而对自己从未有过养育之恩的大儿子发难? 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群众在报道出来后,直呼不可置信! “天哪!这到底是怎样一对极品父母啊!” “我错了,我之前不该一直咒骂他们柴非,对比之下,这对极品父母更可怕啊!” “竟然拿儿子的救命钱去赌!完了不敢把自己的肾捐给儿子,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要求他们从来都不看一眼的大儿子捐肾!简直刷新我对极品这两个字的下限!” “以前过得好的时候从来没管过柴非,现在出事了就想到他,这对父母简直太不要脸!” “什么都别说了,去告他们把!拿捐款的钱赌博,后来他们好像又通过电视报道筹集了二十几万的捐款了吧?这已经是诈骗了,我希望警.方能够介入,将这对极品父母绳之以法。” “我同意楼上的看法!” …… 当然,也有些小众的圣母们发言,认为就算柴青配型合适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要是柴非还念及一点亲情,就应该自己站出来,不要让弟弟和父亲继续受这个罪。 当然,这几个言论很快便被众人群嘲了一番,更有人扬言人肉这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圣母,拉他们去配型,把他们的家产卖了去支持这对不要脸的极品父母。 吓得那几个发言的圣父圣母们在也不敢在海内论坛冒头。 舆论反转得很快,一时间不少曾经攻击过柴非的网友纷纷站出来道歉,同时对把柴家夫妇送进监.狱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可以说,先前有多少人同情柴家夫妇,现在就有多少人加倍的厌恶着他们。 魔都,乐家书房。 乐正弘气得摔碎了佣人送上来的下午茶,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乐正坤说:“大哥,你再想想办法,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过去,我要让那个乡巴佬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乐正坤不理会他,皱着眉处理好邮件,方才微微松开眉头。 前几天开始,他便被公司的一些事情绊住了脚,等解决后,舆论便已不可反转之势倒了过来,如今已无力回天。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件事应该是杨越插手了。 没想到啊,他还真是小看了杨越。也低估了那个叫柴非的少年在杨越心中的位置。 乐正坤揉揉眉心,挥挥手:“这件事我们参与的痕迹我已经清理干净,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过问、更不许插手。” 乐正弘怎么可能接受这个解释,他气得不行,恨声说:“我不管,这个结果我不满意!” “由不得你。”乐正坤头一次对这个小弟有些不耐烦,他也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乐正弘见乐正坤不再理他,气得夺门而出,将书房门摔得震天响。 乐正坤皱眉,神色不豫,“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回到房间,乐正弘摔了房内所有能摔的东西,方才稍稍冷静了些,眼神晦暗狠毒。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第50章 错误 柴非猜测得没有错,当那些抹黑他诋毁他的相关舆论将群众的情绪煽到最高点时,网络上为他说话的帖子先是引起他人的怀疑,而后《水果日报》的报道却是真真实实给了那些人狠狠一巴掌,扇在那些被煽动的人脸上。 如果在开始的时候,柴家夫妇只是哭诉自己的可怜并没有因此涉及到柴非的话,群众并不会这么愤怒,也依然会继续给他们捐款以及联系肾.源配型。 但是他们却借助媒体污蔑抹黑自己的儿子,一个从小被他们抛弃、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优秀且前途大好的孩子。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他们从来没将柴非看做是和自己有着血肉亲情的孩子,而是一个物品,一个想到就有用,不合意就抛弃的物品! 而那些自认为代表了正义而又遭受了愚弄的人被打脸后,愤慨便加倍的反弹在这件事的源头之处。前一天还在同情柴家夫妇、同情柴家瑞并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柴非的人,纷纷调转过来,用犀利又恶毒的言辞诅咒柴家夫妇二人,甚至波及到了柴家瑞身上。 …… “生而不养,只在自己有需要的的时候才想到自己有这么个儿子。他们大儿子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吧!谁知道他们居然这么极品,不仅不反思自己的过错甚至还要毁了儿子的前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父母。” “这对父母真贱,我觉得我的三观真的不正,在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发展滞后,我觉得如果是我,我就会不捐。然后看他们宠爱的儿子死了,看他们不得不转过头来求自己养老才算对得起自己呵呵。” “如果是我的话,这对可怕的父母要多远滚多远,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为了别的什么算计自己。” “我看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他们不是最喜欢小儿子吗,哈哈哈,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报应在他们最喜欢的小儿子身上了,所以他们小儿子才会得这种病吧!” “说起来那对父母虽然极品,可是他们小儿子是无辜的吧,唉,也是可怜。” “圣母滚粗,之前采访的时候,他们小儿子怎么不说自己从来不知道有个哥哥,光会在那里装可怜还说不怪哥哥,他受尽父母宠爱,有什么资格说不怪哥哥,呵呵。” “哎,希望这件事不要对柴非同学造成影响啊。听说他是阳川一中最有可能考上帝都大学或是魔都大学的学生之一。” “弱弱的问一下,难道没有人关心新闻出来之后的,给那对极品夫妇的捐款去哪里了吗?” “申请求司法介入,最好可以把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父母关进监狱!一辈子都别出来了,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 “求司法介入1” “求司法介入2” …… 网上关于柴家夫妇的声讨愈演愈烈,连带当初报道柴家夫妇的报纸以及电视台都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出面道歉恳请柴非原谅。 当然这口气他们自然不会咽下,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报纸电视台联合起来,专门挖掘乐家背后的负.面.消息,直接导致乐氏的股票下跌。 最不好受的便是柴家夫妇。因为他们上过电视,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们。开始他们在医院享受到了医生护士周全的服务,柴家瑞还被转入了单独的病房,甚至还收到了不少淳朴的人们送来的鲜花补品甚至现金捐款。这让他们越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但是事情反转之后,医院虽然不至于将他们赶出门,但曾经面对他们时候的温柔笑脸也被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表情代替,以及每天来自医院的缴费清单。 之前柴家瑞所转入的单独病房的费用是高昂的,费用也被医院免除。事情反转后,医院便不再免费,因此他们不得不再次转入普通病房,每天都接受来自同病房的冷嘲热讽。 而柴家每次买饭时,饭馆的老板娘不再给他们免单,甚至医院门口所有的饭馆都不愿意再做他们生意。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每天辛苦一点,自己在租来的房子里做好饭菜再送到医院。 然而当事情反转到人尽皆知的时候,房东不愿意再把房子租给他们,他们不得不多花了点钱租了一间环境更差的房子。而有一次他们去菜场买菜时,甚至还被人丢了臭鸡蛋。 每当遇到了这种事情,张红总要狠狠咒骂柴非一番,而柴青却默默的听着妻子恶毒的言语,虽然从不跟着她一起骂,却也不会阻止她。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柴家夫妇精打细算一下便发觉,去掉柴家瑞的手术费,手上的钱捉襟见肘。来自群众的捐款还卡在报社,他们不得不想办法去打点零工赚钱。 但是已经臭名昭著的他们,谁会聘用呢?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就在他们为了钱奔波的时候,柴青接到了一个电话。 柴非早已预料到了后面的发展,因为他只是在最开始关注了一下,之后他便接到学校的通知,便继续去学校上课准备即将到来的高考。 这件事如果没有杨越的帮助,他的反击会慢一些,也不一定能这么快的效率又造成这么轰动的效果。 网上的帖子是柴非找人发的,而主流媒体《水果日报》的发声却是杨越操控的。 对此,柴非询问杨越需不需要请《水果日报》的负责人吃饭以表感谢时,杨越捏一把他的脸笑他人小鬼大,意味深长的说:“这些都是范择应该做的。” 如果不是当初范择将乐正弘带到他家,就不会让乐正弘自此记恨柴非,后面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而范家旗下的媒体集团拥有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水果日报》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身为唯一继承人的范择,处理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出面。 而杨越原本也不用回国,只是他非常担心柴非,便为他将手上待处理的事物全部抛给了范择。 谁让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呢。 柴非回学校继续上课的那天,离从柴家夫妇出现到他进医院,从他被舆论诋毁抹黑到事情反转柴家夫妇被千夫所指臭名昭著,也仅仅只过了十天时间。 这十天却让他又迈过了一道坎,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显颓废,倒像是解开了什么心结一般轻松了不少。 他回学校继续上课的第一天,班主任于波有特意找他谈心,告诉他人生总是有太多挫折和不如意,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所以他要好好准备高考,让那些对他不好的人后悔。 柴非和于波谈完话,回到班上便看到黑板上写着大大的“柴非加油!”几个字,有不少同学都安慰他,让他好好复习不要分心。 在上课的时候李文还偷偷给他传了小纸条,告诉柴非自己把他没来学校这几天的笔记全部都整理好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柴非看着纸条,心里暖暖的。 从一开始舆论最诋毁他的时候,他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李文是第一个联系柴非告诉他自己相信他的人品的。 其次便是在二中读书的小表妹柴柳明。性格温和的她差点和同班一个看到新闻而骂柴非的男同学打起来,同时还说特意和她的班主任请假准备去医院做配型,她是柴家瑞的表姐,配型有很大的可能是合适的,到时候她可以捐.肾,那些人就骂不到柴非了。 好在她的班主任及时给了杜美娟电话,柴非又及时阻止了她,并让小表妹好好学习不要管这件事。柴柳明和柴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他隐瞒得死死的,这一辈子都不想让她知道。 在老家的张立新及周振云都联系了他,尤其是张立新,他早就被保送到阳川体育大学,因此学习任务不重。要不是周振云阻止,他早就冲到阳川来了。 不过这件事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和爷爷奶奶提起过,也特意叮嘱过张立新和他妈妈,让他们帮忙注意一下,不要让这件事传到他们耳朵。一是让奶奶好好养病,二是不想让爷爷担心。更不想让他陷入儿子和孙子该选谁的两难境界。 柴非想,虽然他父母亲缘淡薄,但他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还有谢建忠和杜美娟,有最好的兄弟张立新,最好的伙伴周振云,最好的朋友李文,还有最爱的杨越。 前世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改变,他已经很满足了。 下午放学后,柴非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人,心情复杂。 眼前的人和自己很像,就像小一号的自己,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是兄弟。只是此刻柴家瑞苍白得极为不正常的脸色透露出他的病情。 从血缘上来讲,他是 第51章 后续 “你说什么!”柴非脸色大变,什么都不敢多想,当下便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从柴青和张红那对夫妇出现开始一直到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隐瞒没有和爷爷奶奶说,就是怕他们担心。同样的,爷爷也一直没有告诉他奶奶住院的事情。若不是后来谢建忠告诉他,恐怕他一直都会被瞒在鼓里。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柴非觉得不对劲,又马上联系了张立新的妈妈。 当时他们几人商议去岳市开新店之后,便留下朱塘,带着李寻去了岳市。张立新的妈妈李锦绣便帮着朱塘管起了烧烤店,后来干脆便关了棋牌馆,将烧烤店和棋牌馆打通重新装修了一下,空间更大看着也更加干净一些。 柴非去了阳川市上学,本来有谢建忠在他是不必担心的。后来谢建忠因为他的事情来到阳川,便托付张立新和李锦绣帮忙照看两位老人。 电话很快接通,李锦绣大着嗓门说:“柴非呀,我在进货呢,什么事?” 柴非忍下心中的躁动,问道:“阿姨,我一直联系不上我爷爷,您知道他们在哪里了吗?” 李锦绣也被柴爷爷嘱咐了不要将柴奶奶生病的消息说出去,便隐去了柴奶奶住院的事情回答:“你爷爷不知怎么知道你的事情了,担心你,今天中午就动身去阳川看你了。不过你放心,没得事,你张叔叔跟着哪。” 柴非的眉头不自觉皱得更深,说:“爷爷没和我说,那我去问问张叔叔,谢谢您,阿姨您先忙。” 挂掉电话之后他强忍住心内的不安继续给张叔叔去了个电话,电话内张勇焦急的问道:“柴非你爷爷联系你了吗?我们下车之后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就没在原地看到他人了,问了一遍都说没有看到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柴非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他也不知道回了张勇什么,挂了电话脑袋一片空白。 然而不等他思考,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柴非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声音强自镇定。 “你爷爷现在在我手上,想让他好好的就一个人到来这个地方。”对方报了一个地址,是阳川市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我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没见到你,我就不能保证他没有什么事,毕竟你爷爷年纪大了,要是来晚了……” 剩下的半句话没说,但威胁的以为昭然若揭。 打电话过来的声音,是张红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除非你证明给我看。”柴非稳住心神,只想先拖着她,电话已经按下了录音。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要是不相信,尽管等几天看看。”张红说完这段话便挂了,再打过去已是关机。 “怎么样?”柴家瑞担忧的看着他,急切的问道。 柴非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他,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想直接绑了柴家瑞去交换爷爷,如果不是他,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 他很清楚,自己这是迁怒。如果真的这么想这么做了,那又和柴青张红那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该怎么办呢? 他虽然不相信柴青会对爷爷怎么样,但是他不敢赌,毕竟他们之前都将奶奶气得住院,前世的时候甚至…… 柴家瑞被他幽深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强忍住身体的不适问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是不是……” 其实他不说,柴家瑞也能从柴非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然而他始终无法相信自己的爸妈会做出这样不孝的事情,他期待又紧张的看着柴非,只希望柴非能告诉他答案。 “你该回医院了。”最终他干巴巴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哥哥……”柴家瑞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好吗?爸爸妈妈很疼我的,我去了一定可以阻止他们的。” 柴非抽回手,想也不想的拒绝,“你去了只是个累赘而已,不要给我添麻烦。” 柴家瑞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天,却仍然执着的跟着他,“你让我一起去吧,爸爸妈妈很疼我,我说话的他们一定会听几句的。” “呵呵。”柴非嘲讽的笑了,也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你说的话要是真的有用,怎么在听到他们说要带走爷爷的时候阻止他们?现在,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你,你联系他们让他们收手?” 柴家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合时宜,这个时候说爸爸妈妈疼自己不是明晃晃的往哥哥心口插刀子吗? 同时柴非的这句话也像刀子一样捅在柴家瑞心口,钝钝的疼。他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不自觉的慢下脚步,呐吶说:“哥哥对不起。” 他也不知这句话是自己对哥哥说,还是代替爸爸妈妈对哥哥说。 “你回医院吧。”柴非也觉得自己似乎还是迁怒了,平息了一会扔下一句话,不再管他,飞快跑去打车。 坐上出租车,柴非迅速给杨越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将这件事详详细细的和他说了一遍。 “你现在在哪里?”杨越听柴非说完,眼眸幽深,脸色很不好看,若是林叔在这儿就能马上明白有人要倒霉了。 “我现在打车了正准备赶过去,从学校去他们时候的地点的话,不堵车正好半个小时。”看样子对方显然是已经算好了的,不给他一丝犹豫的机会。 “柴小非,你听着。”杨越的声音很严肃,“你不能过去,情况对你很不好,你现在调头回家。你爷爷那里我会解决的,你放心,他不会有事,听话。” 柴非无言,他知道杨越会有办法,也知道柴青夫妇没那么好对付。他若是一个人过去了,必定会吃亏。可是他没办法,他不能明知道爷爷有事,自己却安然躲在杨越身后让他帮助自己解决一切。 要真的心安理得的依靠他,若是形成了习惯,他又要如何和杨越并肩而立的站在同等的位置? “杨越,我不会有事的。”最终柴非还是做下了决定,他飞快的说:“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你……”杨越沉默片刻,最终叹息一声,“你可真是……那你让司机开慢一点,不要急,我会尽快赶过去的。柴小非,如果你还是提前到了的话,一定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他们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们,不要激怒他们。” 杨越已经确定柴家夫妇带走柴爷爷要挟柴非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不然仅凭他们二人,就算他们带走了柴非,要做换.肾的手术也是很麻烦的,也不会有医生接手这种事。 除非有人替他们安排好了后面的一切。 但除开前面利用舆论的时候,后面这出胁迫显然不是乐正坤的做事风格。杨越现在疑惑的便是,乐正坤对于这件事究竟知不知情。 柴非赶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又接到一个电话,张红在电话里让他将手机扔了不要带在身上,并让他走到第二栋第二楼第二个窗口的位置。同时又警告他,要是有人跟着他一起过来,他就再也看不到他的爷爷了。 四周很偏僻,看着像是没什么人往来。柴非咬着牙齿将手机小心的包起来放置在显眼的位置,而后又赶到了他们指定的地方。 然而在二楼的楼梯口放着一张a4纸,上面写着让柴非马上到另外一个地方,并将这张纸一起带过去。 另外一个地方同样放着一张a4纸,上面依然写着另外一个不同的地点。当柴非手中的a4纸增加到第五张时,他终于在一个地下车库见到了柴青和张红。 柴非跑得太急,调顺了呼吸才问道:“我爷爷呢?” 同时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四周一篇漆黑,仅他们这儿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不准动,让我先把你绑起来。等我瑞瑞没事了,你就能见到他了。不然的话……”张红一点都不想和他废话,拿着绳子就要上前将他绑起来。 “你最好别动我,在我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去医院找柴家瑞了。你绑了我爷爷,他要是有一点伤害,柴家瑞也不想好过。”柴非只能想办法去拖延时间,拖延得一分他就多一分底气。 “你!你还是人吗!他是你亲弟弟!他还在生病啊!”张红目呲欲裂,恨不得扑过去将手中的绳子套在柴非脖子上。 “呵。”柴非嗤笑一声,“真好笑,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只有你们两个人,没有任何资格说。我爷爷,是你的公公……”他的目光移向柴青,“……也是你亲生父亲,你们却不顾他年纪大了,绑架他胁迫我。我倒是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是人吗!!” “那是你们活该!!!”张红声音尖锐的叫着,回音回荡在四周,“要不是他非让我生下你这个扫把星,我的安安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你为什么要出生!你这种人,冷血无情不顾及骨肉亲情,一出生就克死了我的安安,现在明知道你亲弟弟需要换.肾才能活下去!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你毁了我们一家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早知道,早知道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一了百了!” “呵,我从小就当自己父母死了,我的亲人只有爷爷奶奶,你们一群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柴非冷静的看着他们二人,“再说了,要是你丈夫不去赌,自己捐.肾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们自己贪心自私,连柴家瑞的亲生父亲都拒绝替他捐.肾,又凭什么要求我为你们着想。” “你懂什么!”柴青大吼道,他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道:“你当我看到自己的儿子受苦,我不想捐吗!可是……我要是捐了就不能再干重活,到时候家里就没有了经济来源。瑞瑞做手术要花很多钱啊!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办!是有人告诉我,去赌一把,说不定就能把我们后半辈子的钱都赢回来。我开始的确赢了几把的,可是没想到……我没想到……你的命是我们给的,现在我们只要你一个肾救你弟弟,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不是吗!没有一个肾,你还有一个啊!可是家瑞没有的话,他就会没命啊!我答应你,只要你救了家瑞,你的后半辈子我们都会负责的。” 柴非冷笑:“负责?说得真好笑。你们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我凭什么相信还是一个赌徒的陌生人?你们真是可怜又可笑,不断的把错误推在别人身上,” 张红手中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接了个电话后狂喜的盯着柴非:“你别挣扎了,我刚刚确认瑞瑞已经回到医院。你现在让我绑起来,我就早点放了你爷爷。不然再耽误下去,我们是没什么,你爷爷的年纪可是大了……” 柴非盯着柴青厉声说:“爷爷是你亲生父亲,血浓于水,他有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这样去对他!” 柴青心虚的别开脸底气不足的说:“只要你别挣扎别反抗,爸就没事。你放心,你也不会……我保证……” 柴非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任由张红接近他,将绳子套在他脖子上。 就在张红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时,柴非迅速扣住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她摔在地上,右手扣在她咽喉盯着柴青:“放了我爷爷,不然别想你老婆好过!” “你别激动!”现场情况反转得太快,柴青一时无法反应,见妻子痛苦的呻.吟,他上前几步想要把妻子救回来。 “站住,你再往前我就不客气了!”柴非右手略略加了些力道,张红痛苦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你放弃吧抵抗小非,你离不开这里的!”柴青面目扭曲,双膝微曲缓缓对着柴非跪下,“我给你跪下了,你放过你妈救救你弟弟吧……”他的声音越说越轻,视线不自觉移到他身后。 柴非自觉不好,还来不及反应口鼻便被死死捂住一块沾有味道奇怪的手帕,柔软的肚子也被狠狠揍了一拳,痛得他不得不放开张红,屏住呼吸勉力挣扎。 然而为时已晚,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挣扎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杨越坐在他床边,正看着手中的东西。 柴非张了张口,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他小声叫道:“杨越……水……” 听到动静的杨越赶紧放下手中的文件,扶起柴非半躺着,动作小心喂了他一些水。 干涸的嗓子终于被水滋润,柴非终于缓过来打量一下四周,问道:“我在……医院?” 杨越沉着脸点头。 柴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连忙问道:“我爷爷呢?” 杨越回答:“他没事,在休息。” 柴非轻舒一下口,这才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半躺在杨越怀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杨越的情绪不对。他抬头瞄他一眼,小心翼翼说:“杨越,我没事了。” 杨越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很希望自己出事?” 柴非赶紧摇头,眼巴巴的看着望着他。 “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等我赶到了再行动?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再去晚一点,你就……”杨越想起当时的情景就有些后怕,他带着人赶到废弃工厂后找不到人,柴非留下的记号都被破坏了。好不容易找到他,那个时候他已经躺上了手术台,手术刀就差半分落在他身上。 柴非因为麻醉剂的关系,脑子依然有些迷迷糊糊的。他靠在杨越怀里打了个呵欠,又有些困了。他嘟哝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我的呀,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渐渐睡着了。 杨越看着怀中小孩的睡颜,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感觉。 柴小非,为什么能这么相信他? 万一……万一他没有及时赶到呢? 杨越没想到柴家夫妇 第52章 告白 柴爷爷在离开阳川前,曾和柴非长谈过一次。 当时柴青和张红二人因为车祸受伤而住院,但判刑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而柴爷爷和柴非商量的正是柴家瑞的去处。 柴青夫妇这次的事情做得太过,柴爷爷压根就没想让柴非原谅他们。但柴家瑞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他们一家人从未见过这孩子,且总是觉得他心术不太正,却又无法将刚做完手术的他置之不理。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柴家是这孩子今后唯一的归宿。若是他们不管,柴家瑞又能去哪儿? 只是柴爷爷在经历了柴秀和柴青的事情后,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会教孩子,怎么他的儿子女儿一个个都不学好。他实在不敢再将柴家瑞带在身边,万一又教出一个像柴青那样的怎么办? 柴非知道因为柴青和张红让爷爷很难过,却不知道爷爷竟然会有这一层顾虑。他倒是难得露出一丝撒娇的语气说:“谁说的爷爷不会教孩子,难道我在爷爷心里不好吗?” 柴爷爷知道柴非在安慰他,叹一口气说:“你啊,不一样,你是爷爷奶奶的骄傲。你怎么好的孩子,怎么他们就……”他顿住话语,抹了下眼睛,“家瑞这孩子毕竟和我们不亲,又是和你……柴青还有他媳妇一起长大的,难保这次之后他心里会有什么想法。他就比你小了三岁,性格也定了下来,想改也很难。可若是不管他,我这心里又过意不去……” 在这件事之前,柴爷爷身体还硬朗着,满头青丝都找不出几根白发。然而此时,他头发白一大半,背脊也痀偻了一些,看着苍老憔悴了许多。 柴非握住柴爷爷的手,笑道:“爷爷,不要在意这些事情的。您不知道,当时你被……带走的时候,是他带病来学校找我,和我说这件事的。我看,其实他心地不错的,您好好教导就行。毕竟是您的血脉,您扶着他,就不会长歪了。但是,您可不要有了他就冷落我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哈哈。”柴爷爷知道柴非是在安慰他,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他拍拍柴非的手背,又叹一口气:“你是个好孩子,是柴青他们对不住你,幸好有你谢叔叔和他朋友在,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真就……” 这次的事情主要是由谢建忠出面,杨越虽然做了很多但几乎不出现,所以柴爷爷只当他是谢建忠的朋友。 “您放心。”柴非抱住他,“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好好读书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带您和奶奶到处去玩,安享晚年。” 他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希望,他几乎想象不到,前世的自己被杀之后,爷爷该如何接受他唯一的孙子先他一步离开的事实。 “所以您和奶奶也要好好的。”想到前世,柴非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哽咽,“我们一家人还要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呢。” “好好好,乖孙子。”柴爷爷搂住他,眼睛也悄悄湿润了。他的儿子女儿都不孝顺也没关系,他还有个很好很董事的孙子,有他就够了。 柴爷爷带着柴家瑞离开回去青河镇之后,柴非制定了地狱模式的复习计划。 柴青夫妇的事情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任何一丝痕迹,他只是遗憾自己因为这件事被耽误了学习,因此开始规定自己每天做几套练习题,几点起床几点复习几点做题几点睡觉都规定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松懈。就连晨跑都被暂时取消,专心迎接高考。 杨越和柴非住在一起,每天柴非下了晚自习之后,回去就先做宵夜,一起吃完之后,一个做题一个看文件。 柴非做完之后,杨越会替他检查一遍,告诉他哪道题错了,哪道题还有另外一种更简单的解法。 这日子过得简直不能更爽。 时间就这样如流水一般过去,很快就要高考了。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柴非并没有继续看书做题,而是一下午都蹲在厨房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吃的。 书房内,杨越接通了林叔的视频,听他汇报魔都那边的事情。 将杨氏集团的内部情况汇报结束后,林叔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乐正坤要见我?”杨越灵活地转动手中的钢笔,“见我做什么,就说我在国外,有什么事让他和您说,不愿说的话就算了。” “是这样的。”视频的另外一边林叔表情严肃,“乐正坤手中有百分之三的杨氏集团股份,他愿意无条件转让给你。” “哦?”杨越微微挑眉,“条件呢?” “交换的条件便是,你手中所掌握的乐正弘教唆人绑架柴非、并毁坏绑架人车辆刹车的证据交给他。同时他保证会将乐正弘送到国外,不再打扰你。” 杨越沉默。 林叔等了一会,忍不住说:“小越,我觉得……这个条件不错。毕竟柴非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让我考虑考虑。”杨越笑了,不置可否。 门外,打算做汤圆正准备问杨越吃甜还是咸的柴非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悄悄放下敲门的手。 柴非前世的时候从没经历过高考,是以对这一场传说中能决定学生命运的考试看得非常重要。 但考试比他想象的似乎要轻松,各科所有的题目他都能轻松解答。最后一科答完题并检查了两遍之后,他甚至还有心情想起考试前一天,他无意听到杨越和林叔的对话。 他忍不住在想,杨越会答应那个人的要求吗? 柴非之前从医院醒来后,只听说绑架他的人和柴青夫妇逃离现场开走的那辆车失事,绑架他的几个人当场死亡,而柴青夫妇也重伤,一个瘫痪一个截肢。 原来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吗? 如果杨越手中握有乐正弘犯罪的证据,为什么不交给警察而是自己留着呢? 难道他…… 柴非越想越不敢深想,生怕自己发现什么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说乐正弘犯罪的证据是杨越手中的一张牌的话,那么以他的性格来讲,一定会让这张牌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么杨越会让这张牌发挥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 还有他记得前世的时候,杨越大学毕业就接管了杨氏集团。而现在距离他大学毕业都两年了,那现在是什么因素,延迟他接手杨氏集团呢? 柴非拼命的回想前世的事情,想发现一些端倪。只是他所知道的太少,完全理不出头绪。 就在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柴非的高中生涯自此正式结束。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纠结着走出校门口,第一眼就看到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让人无法忽视的人。 那一刻,柴非一下子就释怀了。 他眯起眼睛笑了,步履轻松地奔向杨越。 考试结束之后的毕业宴会上,大家都喝多了,尤其是柴非,被同学各种找借口灌酒。他酒量虽然不错,但也经不住四十多个同学轮流灌他,即便是啤酒,他也很快就有些醉意,神智开始恍惚,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洗完脸之后,他走去阳台上吹一会风,争取尽量在回去之前将身上的酒气吹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柴非见时间不早了,正准备回包厢告辞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之前用的手机在柴青夫妇绑了他爷爷时候弄丢了,现在用的是一款杨越重新给他的一款还未上市的新款手机。号码还是以前的号码,只是手机里储存的联系人都没有了。 到底是喝得多了,究竟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反应迟钝的看了一会手机才意识是自己的电话铃声在响,他接起电话说:“你好,我是柴非。” 陌生又客套的语气和话语让对方语气很不悦的说:“你竟然没认出我是谁!” 柴非的大脑缓慢地转动着,“啊”了半天才疑惑的问道:“……黎川?” 自从除夕那天黎川去青河镇他道别后,柴非就再也没见过他。他的手机也成了空号,彻底的联系不上了。有时候柴非在做题的时候,看到自己边上的空位也在恍惚,自己曾经是真的认识过这样一人吗? “哼,你要是再不认出我,我可就再也不给你电话了。”黎川冷哼一声,随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是傻子吗?之前你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给我电话?要是你和我说一声,他们怎么敢把事情闹这么大。” 柴非茫然的回道:“可是你手机停机,我也没有你别的联系方式,找不到你啊。” 黎川:…… 似乎自己离开时确实没有给他留下别的联系方式,但是黎川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失误,他语气凶凶的说:“那你不会想办法吗!出了事也不告诉我,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联系我了吗!” “是呀。”柴非特别诚实的回答,“为什么要联系你,又不是什么大事。” 黎川被他气得咬牙切齿,低吼:“柴非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柴非特别茫然,“为什么要气死我呢?” “你喝酒了?”隔着电话,黎川敏锐的察觉到柴非的不对劲,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不是喝醉了是什么? “柴非我问你。”黎川忽然换上诱哄一样的语气,“你认识杨越吗?和他熟吗?” “杨越……”柴非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杨越啊……他是个很好的人呀,好喜欢他……”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挂了电话,柴非拿着手机站在原地眼神涣散,努力思考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在做什么,我现在要去哪里”这几个非常有哲理的问题。 “柴非原来你在这!”终于找到人的李文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在厕所睡着了,特地找人过来抬你回去的。” 李文身后几个同学发出善意的哄笑。 “刚刚灌你最凶的那几个都躺了,你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能站着,你酒量还不错嘛。”李文扶着他,“还能行吗?不行我就送你回去。” 柴非乖乖的点头,“回、回去。” 李文身后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红着脸上前说:“李文,我来扶他吧。” 女生是他们班上的班长,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对女孩子特别好,对男生就一付咱俩兄弟谁跟谁的样子。是以她一露出这付娇羞的样子,跟过来的几个人都揶揄的发出“哦~~~”的起哄声。 李文非常识趣给班长让位,班长嗔怪地瞪他们一眼,扶着柴非准备和几个同学一起送他回去。当然,那几个人都一付“我们都懂,班长你要加油”的表情,远远跟在他俩身后。 柴非虽然醉了,但他面无表情,走路走得很踏实。若不是他的眼神茫然涣散以及身上散发的酒气,别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柴非住的地方离酒店不远,走二十分钟就到。李文去过,在加上担心他喝醉后坐车会晕,是以大家都选择走路送他。 一路上,班长都试图和柴非搭话。然而每次班长说什么,他都是看着她,好半天才茫然的说一声“啊?” 试了几次都这样,班长非常颓废的放弃了和醉鬼告白的计划a,选择执行计划b。 送柴非回到他住的地方,杨越扶着一见到就粘着他要抱抱的柴非,微笑着邀请送他回来的李文一行人进来坐坐。 李文代表着几位同学顶着杨越一脸“你们竟然这样灌我家小孩”的不爽表情,表示我们还要回去收拾残局,柴非同学好好休息,我们填志愿的时候再见。之后便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只有班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柴非,直到他们家的大门关上,才纠结的挠墙,想着柴非到底会不会回应她。 杨越扶着柴非坐在沙发上,起身准备给他倒一杯蜂蜜水解酒。但柴非一直抱着他的腰不放,一动就会被他抱得更紧,还不停的嘟哝着“别走别走。” 杨越哭笑不得的揉揉他的脑袋轻哄:“乖,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你喝了再去休息好不好?” 要是平时,柴非肯定就会乖乖听话。但喝醉的人是没什么理智的,他眼中含着泪抬头幽幽的凝视着他:“不走好不好。” 杨越:…… 他真的只是去厨房倒杯水而已啊,不要一副好像马上就要被抛弃的小孩一样好不好。 就在两人一个要走一个不放的时候,一封粉红色的信封从柴非的上衣口袋里掉了下来。柴非疑惑的捡起信封,在杨越面前晃了晃,问道:“杨越,这是你的信吗?” 平时就有点傻傻的,喝醉后更傻了。 杨越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轻捏一把他的脸说:“这是从你的口袋里掉出来的,是你的信。” “哦,是你的信啊。”柴非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把信封塞到杨越手中,“给,你的信,写的什么呀,我能看看吗?” 见他醉得呆呆的样子,杨越竟然觉得这样的他特别可爱,好想抱在怀里揉捏揉捏。同时他又想起刚刚送这小孩回来的时候唯一一个女孩子的表情,微微挑眉,拆开手中的信封,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亲爱的柴非同学,我是王芬芳。要毕业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如果你看到这封信,一定是我没有鼓起勇气对你当面说,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杨越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情书。 杨越将信件按原样折好,放回信封,看一眼柴非,忽然发觉,这个一直被他当做晚辈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只听了前面几句话的柴非见没有念下去了,好奇的追问:“怎么不念了,写的什么呀?” 杨越心中想着事情,随口回道:“你的告白信,我给你放好,明天你自己看。” “告白呀。”柴非歪着脑袋看他,“可是我有喜欢的人啦,我喜欢他好久好久了。” 杨越心念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 第53章 时光 柴非写完方案的最后一个字,保存下来之后,摘下眼镜挤按睛明穴,伸一下懒腰,长长的打了个呵欠。 窗外渐渐亮起来,他竟然不知不觉写了一晚上。 方案是他和周振云共同经营的“烧烤周”扩展计划,从他们决定将新店开在岳市开始,便没打算只偏安一偶。他们将目光放得很远,计划在国内的餐饮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从一开始在青河镇,烧烤摊是从口味和品种占到了优势。而在岳市的经营中,柴非和周振云商讨之后,采用半自助形式。顾客选好自己想吃的东西后,可以选择自己动手烧烤,也可以选择让店内的厨师代劳。 烧烤店不仅在口味和品种上推陈出新,特色突出。更是提供了极其周到的服务,比如提供等待的顾客免费的零食水果还有饮料,或者一些有意思的小游戏。 这些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开始周振云几人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时间长了,他们便发现,很多顾客会因为这些免费服务在他们店多等一段时间。不仅留住了潜在的顾客,在非高峰期时店内也几乎座无虚席,就算有人吃完离开也会马上有人补上来。 这样的经营模式是柴非参考了前世他知道的一家非常有名的火锅直营连锁店。顾客多了,生意自然蒸蒸日上,到现在他们已经分别在各大城市一共开了五间分店,下一间分店便准备开在魔都。 而柴非曾经写的青河镇青山开发方案也在两年前竣工,赶在高铁开通前正式营业,据说生意很不错。 青河镇离岳市很近,跨江大桥修好后来回只用两个小时。许多在岳市工作的白领们在休假之余也愿意花上一点时间,去青河镇轻松一下泡个温泉,洗去一周工作下来的疲惫。 谢建忠在洽谈合作方案之时,便和那边谈好并签订了合同,要求度假村在招商前留一间商铺,用于经营烧烤周。 有了人流量,即便是青河镇第二家烧烤周,店里的生意也好得不行。 青河镇的变化很大,同样的,周振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沦落在棋牌馆做杂事的落魄退伍军人,从在岳市开分店开始,他一边经营一边学习,像海绵一般吸收了许多知识,又将慢慢融入到日常的经营中。现在的他就像一把重新开刃的利剑,光华内敛却不失锋芒。 小表妹柴柳明紧随柴非的脚步,考上魔都另外一所重点大学;张立新也被保送到了阳川体育大学,获得过好几次个人体育项目的前三名奖项,据说他已经被国家队的教练看上,正在加紧训练中;柴家瑞身体养好后,开始在青河镇读书,并表示工作后会努力赚钱将柴青曾经因为赌博输掉的那些捐款还回去。 一切都很好,很好。 一只土黄色的小狗迈着步子走到他脚下,白色的爪子挠挠柴非的小腿,蹲坐在地上,抬着脑袋,又圆又大的眼睛默默看着他。 这是一只快四个月大的中华田园犬幼犬,身上的毛是卷卷的土黄色,唯独从下巴到肚子、四只爪子以及尾巴尖上是白色的。光色油光水滑,看上去憨态可掬,非常可爱。 它是柴非两个月前晨跑时捡到的一只小狗,捡到它的时候才一个多月大,卧在路边瑟瑟发抖,却不知为何在看到柴非后,极有毅力的跟着他跑了一路,然后被他带回家。 柴非本身就很喜欢狗狗,更何况当时要是不带它回去,小狗肯定熬不过这个初春。 好在他大三开学的时候便搬出了宿舍,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虽然空间不大但养一只小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你醒啦,饿了吗?”柴非揉揉小狗的耳朵,起身去客厅给它的食盆添了一些狗粮,看着小狗吃得非常欢快,他揉揉肚子,感觉自己也有些饿了。 小狗很快就吃完狗粮,小爪子扒拉着食盆,冲着柴非“呜呜”直叫。 “不可以再吃了。”柴非轻拍一下它圆滚滚的肚子,再揉一下它毛绒绒的脑袋,“你没发现你长胖很多了吗。” 小狗看体型是小型犬,捡回来的时候瘦得厉害,三斤都不到。被柴非带回家养了两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就长到十斤,肚子圆滚滚的特别柔软。 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小狗趴在地上,圆圆的眼睛一直盯着柴非看,短短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喉间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付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柴非头疼的揉一下额头,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再吃一根火腿肠。” 他剥开一根宠物火腿肠放在食盆里,小狗讨好地摇摇尾巴,伸出粉粉的舌头舔舔柴非的手,然后两口吞掉火腿肠,再一次期待地看向柴非,使劲摇着尾巴。 柴非:……你好歹嚼两下再吞掉啊!这么吃下去十根都不够你吃的! “没有了,每天一根,想要明天再吃。”柴非不再惯着它,去冰箱拿了几颗鸡蛋出来,犹豫着是水煮蛋还是煎蛋。 吃完早餐,柴非冲了个凉,天色已经大亮。准备休息前,他看一眼电脑,邮箱里躺着一封来自半个小时前的未读邮件。 是杨越发过来的。 邮件很短,只有几段话。杨越说最近事情比较多暂时安排不出时间回国,今年大概还是春节的时候回国待几天。 柴非很快看完,目露失望。 虽然说每年春节他都会回国,但都只是回国和杨老先生团聚,只带三四天就会离开。而他回国的时候,柴非往往都待在青河镇和家人一起准备春节。 而最后一次见到杨越,是柴非高考结束之后。 在他毕业聚会的第二天,杨越便因为有急事出国处理,这一去,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就连柴非收到魔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杨越也只是隔着电话祝贺了柴非几句,并说礼物会送到他手里。柴非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便说自己马上还有个会要开,挂掉了电话。 而两天之后,他便收到了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杨越似乎一直都特别忙。偶尔和他视频电话,也一直能听到他的手机不停的在振动,每次两人都说不了几句便会匆匆挂掉。 有时候柴非有种莫名的感觉,感觉杨越似乎有点疏远他,这个想法让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攥紧了,痛得他像是要窒息一样,非常难受。 可是每次无论视频还是电话,杨越还是和从前那样对他温柔的微笑,没有一丝区别。又或者说是让他看不出异样,仿佛还和从前一般。 柴非不禁在想,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想着想着,他忽然一惊,咬着手指认真回想他三年前曾经无意中听到林叔和杨越的视频对话,想到林叔说乐家会将乐正弘送出国。那么…… 他们会不会在国外遇到了呢? 杨越现在会不会……有了喜欢的人? 远隔了华国一个太平洋的m国。 杨越每次都会挑在国内凌晨四五点的样子回复柴非的邮件,他喝一口咖啡,目光放在电脑旁一个造型奇特看上去像是一个马克杯的物品上,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yc”两个字母。 这是柴非做的,据说本来是要送给他的毕业礼物,但是因为做得太丑不好意思拿出手就自己放着。 后来他见着了觉得很有意思,匆忙出国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识的把它给带走了。 看到这个,他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孩子喝醉后完全无意识的和他表白的晚上。 纵使是杨越,也完全想不到那个孩子竟然会喜欢他。 然而最危险的是,当时他竟然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愉悦。 这种感觉很不好。 柴非这个孩子,杨越是一直拿他当晚辈看待,纵然自己只是比他大了四岁。 这个孩子和自己一样,被爷爷抚养长大,不仅从未享受过亲生父母的关爱,甚至他们反过来还要因为各种原因而去算计自己的亲生孩子。 同样的遭遇,再加上青河镇相遇一场的缘分,让杨越总是会不自觉多分出几分关注投注在他身上。 在他眼里,柴小非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明明年纪不大,却总是一付少年老成的样子。让他总是忍不住去逗弄他,看到他因为自己的逗弄而露出不同于平常却非常生动的表情,他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久而久之,逗弄他便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这个孩子,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因为曾经被乐正弘纠缠的经历,杨越在心底其实是有些反感同.性.恋的。但那个孩子的告白却无法让他产生一丝厌恶的情绪,反而……隐隐有些怜惜。 但那个孩子才十八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也还未定性。等他走入更大更广阔的空间,见识到更多更美好的事情时,他又怎么能确定那个孩子会不会被外面的的世界缭乱了眼,开始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呢? 杨越思考了一整晚,带着这样的想法匆匆回国,并开始不着痕迹的疏离那个孩子。 这是一条不归路。杨越想。他不希望那个孩子走上这样一条路。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大学毕业之后,他的心意不曾变过,那么…… 那么……要不要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凉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杨越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接通了电话。 柴非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电话吵醒,是谢建忠打来的。谢建忠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浓重的悲恸,说:“小非在哪?准备一下,我半个小时之后过来接你。” 柴非觉得谢建忠的声音很不对劲,不禁问道:“叔叔怎么了?” 谢建忠沉默了一会,才略带了一丝鼻音说:“两个小时前,老师去世了。” “什么?!”柴非一惊,一颗心沉沉往下坠。 第54章 长辞 谁也不会想到,每半年定期做身体检查,身体一直没什么大问题的杨老爷子,竟然没有任何预料的突然去世。 变化发生得太快,杨老爷子的亲孙子杨越尚在国外,女儿杨谨前几天也和丈夫去国外度假,他唯一的弟子谢建忠便着手准备杨老先生葬礼的事情。 谢建忠在一年前调到了魔都大学附属实验中学担任校长,接到老师逝世的消息,第一时间带着干儿子赶到了杨家祖宅。而柴非当天没有课,一直跟在谢建忠身边帮忙。 通知了该通知的人,其余的事情都有管家准备。谢建忠闲下来,坐在杨老先生经常待的书房里,眼圈蓦然红了。 “叔叔。”柴非唤他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一直陪在他身边。 谢建忠一手捂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老师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会这么突然……” 柴非知道他并不是想到回答,沉默着没有吭声。 “前几天,老师都和我约好了去看书画展,可是没想到……在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谢建忠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他双手捂住脸不停地深呼吸。 柴非不由想到了前世奶奶去世时候,自己因为赶不及见她最后一面而心生中悔恨痛苦。失去亲人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也只能用时间来抚平这种伤痛。 看到谢建忠都这么悲伤的样子,他不由得想到,远在国外的杨越知道这样的消息,会有多难过? 因为即将到期末考试,柴非最近每天都有课,是以谢建忠并未让柴非在杨家祖宅待太久,五点不到就请杨家的司机送他先回去。 柴非在车上给爷爷电话,爷爷在和谢爷爷钓鱼,接到柴非的电话也不管鱼咬钩了,扔下鱼竿小跑到一边问他有什么事。 柴非上大学之后留给柴家两老以及小表妹和柴家瑞一人配了一部手机,亲手教会爷爷奶奶怎么用,方便以后联系他们。 柴非笑着说:“想爷爷了,想听听你的声音不可以吗?” 柴爷爷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抚平了不少,和他说了好些家长里短的事,连手机都说得发烫了。 柴非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附和几句,又和爷爷说了些有趣的事。听得柴爷爷眉开眼笑,连问了几遍柴非什么时候回家,他好多钓些鱼做他最爱吃的油炸小鱼。 电话里亲人的关切冲淡了柴非因为杨老先生去世的悲伤。他想,重活一世至今,自己的亲人还在家还在,他已经非常幸运了。 第二天柴非上完最后一节课,和杜美娟一同去杨家祖宅参加杨老先生的葬礼,看到了从国外赶回来的杨越。 杨越回来的很匆忙,他神色有些憔悴,面无表情,黑色的西装印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就像冰块一样隔绝了所有人的各式各样打量探究的视线,让人捉摸不透。 杨越仿佛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看什么,只如机械一般,对每一个来参加葬礼的来宾弯腰鞠躬。 他的表情太过阴郁,柴非甚至听到不少来宾窃窃私语,说杨越太可怜了,从小没爹,妈又是那么个东西,亡夫没死一年就改嫁姘头……可怜杨越这个孩子,本来老爷子还能帮衬一把,现在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他那个不着调的妈斗了。 柴非知道这个时候杨越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怜悯和同情,而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他不带任何目的的陪伴。 柴非同样担心,因为他知道,杨越不是不伤心,而是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悲伤展示出来。 杨老先生下葬之后,他的律师将杨越、杨瑾以及谢建忠召集在杨家祖宅,宣布杨老爷子的遗嘱安排。 杨瑾身边跟着她的丈夫范饶及儿子范择,谢建忠带着杜美娟和柴非,唯独杨越孤身一人,安静的坐在一边,表情冷漠淡然。 和杨家稍微熟悉一些的人都知道,杨老先生这一生陶醉在书法古籍之中,从来都不曾管过杨氏集团的事。但他名下的股份、基金、房产、古籍字画等等财产,估算起来也是价值不菲。 杨越的姑姑杨瑾年近五十,保养得非常好,面容端庄,皮肤白皙,身材丰腴,只是眼圈微黑,看上去非常憔悴,她哑着声音问律师自己父亲什么时候立下的遗嘱。 律师回答说,杨老先生在半年前就写下了遗嘱,三天前又不知为何原因又修改了一次。但他也没想到,才修改完遗嘱,杨老先生便逝世了。 听到这些,杨瑾的眼圈又红了,她的丈夫范饶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而杨越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待杨瑾哭声渐消,才冷静说:“曹律师,麻烦你现在公布吧。” 曹律师点点头,拿出公文包中的文件,当中宣读。 根据杨老先生的遗嘱安排,他名下的财产分为三份:杨老先生杨氏集团占据的百分之五的股份、杨氏祖宅及他名下所有基金投资皆交由孙儿杨越;而他名下的共有五千万存款,在魔都共有四处房产,以及他的妻子留下来的珠宝首饰分给女儿杨瑾;另外他收藏的所有字画悉数留给了唯一的弟子谢建忠。 公布完遗嘱,曹律师问道:“具体内容如此,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什么异议?” 杨越“嗯”了一声,说:“没有。” 谢建忠黯然摇头。 杨瑾擦擦眼泪,说道:“我没有异议,但今天趁曹律师在这里,我也要公布一件事。” 她身后的范择将一个文件袋交给她,杨瑾接过转手就放在杨越面前,说:“我出嫁时,大伯将杨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我的嫁妆,现在我将这些股份正式转赠给我的侄子杨越。” 杨越抬头,视线似乎落在杨瑾脸上,有些诧异,又似乎并没有。他接过文件,苍白而又冷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茫然。 杨瑾又说:“小越,姑姑在这里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怪父亲,如果当初他能强硬一点,或者如果他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不阻止你和姓陶的撕破脸,也许杨氏集团就不会落在姓陶的手上。” 杨瑾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悲哀起来,“你从小被他抚养长大,父亲的性格你应该清楚最知道。他是一个文人,爱护自己的名声并没有什么错。父亲一直都不喜欢与人争夺什么,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发怒,是在争夺你的抚养权的时候。你也许不知道,为了抢回你的抚养权,姓陶的逼着父亲承诺不插手杨氏集团的一切事情。你和姓陶的之前那些明争暗斗父亲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已经……已经……” 杨越的心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后胸口如窒息一般闷得刺痛。他紧抿着唇,许久才哑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姑姑告诉我这些。” 杨瑾哽咽着说:“小越,父亲虽然去世了但你并不是一个人,姑姑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遗嘱公布完毕,杨越送众人离开。谢建忠握紧杨越的手,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放心吧师兄。”杨越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没事,不要担心。” 谢建忠重重叹一口气,说:“老师在天之灵也不想看你难过,小越,振作起来。” 杨越微微笑了,点头:“我会的师兄,你也是。” 柴非在一边欲言又止,却一直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等到谢建忠和杨越告辞,他方才担忧的说:“杨越……” 此时林叔走了过去站在三步之遥,似乎有什么事要和杨越说。杨越像往常一样揉揉柴非的头发,说:“不早了,和师兄回去吧。” 也不待柴非回答,便和林叔一起回去屋内走远了些似乎在商议什么。 在回去的车上,柴非心情有些浮躁,他一直从后视镜中看杨家祖宅,直到那栋建筑消失在视线之内,他忽然叫道:“叔叔,停一下车。” 谢建忠靠边停下,疑惑问:“怎么了,不舒服?” 柴非摇头,飞快地解下安全带,说:“叔叔,您先和娟姨回去吧。杨越现在一个人,我想去陪陪他。”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脚步不停地朝杨家祖宅的方向跑去。 刚才公布遗嘱的时候,林叔、管家都不适合在场,就连他最好的兄弟范择也是站在他母亲那边。从开始到结束,杨越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形单影只。 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曾经也体会过。前世因为没赶上见到奶奶最后一面,让他遗憾悔恨了好久。好在他还有爷爷,还有一个亲人在。 而现在,唯一会为杨越着想、也是杨越最重视的亲人去世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人。这样的杨越,会有多悲伤多难过多孤独啊。 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不陪在他身边呢? 杨越简单和林叔交待了一些事情,林叔一一记下,随后又说:“小越,老人家年纪老了,离开是去享福的,你……要注意身体。” “嗯。”杨越点头,俊美的面容一片平静,“林叔放心,我没事。” 林叔见他没有半点与人交流的意思,无声的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天边晚霞如火,杨越站在花园中,目光落在不远处大树下的秋千上,忽然从心底生出无法抵挡的孤寂。 秋千是他六岁的时候父亲亲手给他挂上的,陪伴着他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后来父亲去世,他在秋千上哭了一下午,是爷爷陪着他安慰他,那时候爷爷说,小越,你还有爷爷在。 可是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家了。 隐隐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杨越蓦然转头,看到一个人步履匆匆地快速跑过来。 是柴非。 他也不知跑了久,跑得面色通红,发丝因为汗水一缕一缕的沾在额头,看上去有点傻傻的。但他的眼睛却像燃烧着小火把一般明亮异常。 杨越在他跑过来的时候调整好情绪,抬起手替他擦去滑落在他眼角的汗水,问道:“跑这么急做什么,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直接和我说一下不就可以。” 柴非喘着气摇头,带气息平顺下来才慢慢说:“我、我想陪着你,你一个人,会不开心的。” 杨越心中一震,收回手目光变得极淡,几年来第一次对着柴非摘下他温柔的面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说:“不用,你走吧。” 说完,杨越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柴非并不被他的冷淡影响,打定了主意像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很久很久以后,范择问起杨越为何会喜欢上柴非。 杨越说,可能就是在那个黄昏,他在向他跑来,从很远的地方一直跑到他身边,也跑进了他心里。 第55章 过渡 吕今南快到半夜时候才回家,客厅亮着一盏暗暗的灯,他轻手轻脚地准备上楼回卧室休息,刚踏上楼梯口时客厅的灯一下全亮,刺得他抬手遮住眼睛,待适应了光线,才发现陶其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她穿着一身真丝睡裙,白日一直挽起的头发柔顺的披散着,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这么晚你去了哪里?”陶其华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被头发遮住,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吕今南转了个方向走过去坐到陶其华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温柔说:“这么晚了还没睡?在等我嗯?” 陶其华拍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又锐利,她提高了声音说:“我问你这么晚去了哪里!回答我!” “嘘。”吕今南伸出食指轻放在她唇上,“小声点,慕南已经睡着了,不要吵醒他,有什么事我们回卧室说好不好?” 陶其华刚想答应却敏锐的闻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水味,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再一次拍开他的手,胸口急促起伏着吼道:“你聋了吗!我问你今天晚上去了哪里!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回答我!” 吕今南是陶其华的初恋,当初他们爱得难舍难分。毕业之后陶家逼迫她和杨家联姻,而吕今南又因为舍不得工作上即将升迁的机会而犹豫着不肯和她私奔,让她负气之下和他分手答应联姻。 陶家只有陶其华一个女儿,联姻使得双方的资产合并,虽然还是以杨氏集团命名,但杨、陶两家各家共占有其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 杨慎是个百里挑一的优秀男人,陶其华初见也是十分心动的。然而婚后生活过得并不如意。杨慎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很少回家,对陶其华更是相敬如宾。女人天性的敏感让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 这让陶其华很不满,在她看来,她可以不喜欢杨慎,但是杨慎心里必须要装着她。 后来杨越出生,杨慎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但他的心思依然没有多分给她一分,而是一半分给工作一半分给儿子。陶其华对婚姻更加失望,开始各种找借口吵架希望借此分得杨慎的关注。 但杨慎从来不会和她吵,每次都仿佛是看她唱独角戏一般。实在受不了了,最多冷漠的看她一眼,然后抱着儿子去书房待着。 陶其华开始无法抑制的想念起吕今南,想念他的温柔体贴,想念他的无微不至。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当初稍微放下她的骄傲,没有负气和吕今南分手,那她现在就是吕太太,婚后的生活也一定幸福美满。 这样的幻想多了,她越发觉得杨慎是破坏她幸福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杨家提出联姻,那她一定早就开开心心的嫁给了吕今南,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因为杨陶两家的利益关系,想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杨家同意,当时尚且健在的陶家夫妇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陶家夫妇很明白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野心和想法是有的,却没有达成的能力。因此他们才不得不想方设法促进联姻,一方面保全陶家资产,另一方以保障女儿的未来。 后来的掌权人去世,再后来杨慎病逝,杨家只剩从不管事的杨老爷子和尚且年幼的杨越。陶其华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趁这个时机收走杨慎留给儿子的股份,以绝对控股权控制了杨氏集团。若非杨家的姻亲范家介入,只怕杨氏早已变了姓。 是以,她在杨慎病重的时候偶遇初恋吕今南,两人都没忘记彼此,*的很快便勾搭成.奸。好在她瞒得很好,直到杨慎死了而她也顺利的嫁给了吕今南。 陶其华从出生起活得顺风顺水,唯有自己被当做联姻工具是她骄傲的一生中最难看的污点。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失忆,忘记那一段令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不堪回忆。 也因此,陶其华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斥着掌控欲,包括吕今南每天穿什么,去了哪里,和哪些人说了话她都要知道。 吕今南虽说年近五十,却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四十不到,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样子也是很吸引一些女人的注意。 陶其华年纪越大越发强势,吕今南身边从来不会出现异性。曾经有个和集团合作的女明星不知道吕今南的身份,对他嘘寒问暖,后来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是被陶其华找人羞辱了一顿,铺天盖地的出现她的丑闻,还找了关系封杀她。 若是一般人被这样掌控,早就受不了了。好在吕今南并不在意这些,也极其纵容陶其华的行为。两人伉俪情深,倒也被许多不知内情的人争相传颂。 而今天,吕今南代陶其华去处理一些事情。由于她一直联系不上人,再加上杨老先生的去世,今天又是他的遗嘱公布的日子,董事局又有几个股东提起她手中股份的事情,几件事情加起来让陶其华压抑了许久的脾气因为这件事罕见的在家中爆发了。 吕今南一把抓住她挥开自己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温和的说:“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今天不是代你去拜访从国外来的那个投资商嘛,拜访完就和他吃了顿饭。手机没电了,所以你联系不上我,以后我会注意多带几个手机以防备用,以免我的华华联系不上我替我担心。” 他叫出了他们在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才会称呼的昵称,陶其华微微收敛了些,却还是不放心的说:“那你身上的香水味怎么回事?” “这……”吕今南迟疑了,“不说好不好?或者明天再和你说?” 见陶其华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连忙从公文包内摸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送到她手上,无奈的叹气:“这是你惯用的品牌新出的一款限量版香水,特意拜托一个朋友内部拿到的,有价无市,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哎……” 陶其华讶然,拆开包装喷在手腕上,轻嗅一下,果然和吕今南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她自觉误会了丈夫,却拉不下脸和他道歉,便将喷了香水的那只手放在他鼻下,赫然说:“我……很喜欢,你闻闻,好闻吗?” 吕今南轻笑一声,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去,调笑道:“现在我闻不到,等我带你回去好好品味品味。” 同一个晚上,祥叔敲开书房的门,见放置在一边的晚餐一动未动,他叹着气劝道:“小越,祥叔知道你伤心,可再伤心也不能不吃饭啊,你这个样子,你爷爷要是知道了,他该多担心啊。” 自从杨老先生去世,杨越一直都在忙碌,吃得却很少,让祥叔十分担心他的身体。开始他劝几句,杨越也会听话的吃几口。虽说他还年轻,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杨越撑着额头,疲倦道:“我知道了,谢谢祥叔,等下我饿了会吃的。” 祥叔还想再说几句,看到他这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终究还是叹口气,说:“这些都凉了,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宵夜过来。”说着,他端走晚餐退出书房。 柴非才从出租屋收拾东西回来,他提着自己的行李抱着自家养的闺女刚刚进门,看到祥叔端着餐盘从楼上下来,连东西都来不及放,上前问道:“祥叔,杨越他不肯吃东西吗?” 祥叔满是皱纹的脸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说:“这都四天啦,小越一直都这么颓废。劝他吃饭他就吃一点,不劝就不吃,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我担心他这身体受不住啊!” 柴非把行李放好,将自家闺女交给祥叔,走去厨房一边翻看一遍食材一边说:“祥叔你先休息,让我试试吧。” 他这几年也经常跟随谢建忠来杨家祖宅拜访,祥叔对他很熟,又叹一口气说:“也好,你也多劝劝他,不要太伤心了,哎。” 柴非洗干净一个茄子,切段蒸软,先放去冰箱让它快点凉下来。将所有调味料拌匀,他将这些放置一边,又煮了一碗龙须面。 煮好面之后,他将放在冰箱里已经凉下来的茄子拿出来,把调好的酱汁淋上茄子,宵夜就算做好了。 他端着宵夜敲开书房的门,放在一边招呼杨越:“杨越,吃宵夜了,我亲手做的。” 柴非做了一个手撕凉拌笳子,特别开胃。装在碗里的龙须面上卧着一只荷包蛋,面汤看着很是清淡,飘着些许绿绿的葱花。 这两样是杨越喜欢吃的也是柴非最拿手的东西。前世的杨越每次饭局喝酒喝多了,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这两样。用杨越的话来说就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有家的味道。 杨越再一次被打扰心中不耐,却也知道柴非是关心他,勉强按捺自己的情绪说:“先放着吧,我等下吃。” 柴非摇头:“再放一会面就糊了,吃一点吧。” 杨越也不知为何忽然怒火中烧,他蓦然抬起头眼神锐利语气冷漠:“滚出去!” 柴非咬着唇不说话,却依然不动半分,好一会才说:“我看着你吃,吃完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这付样子像是在杨越怒火上浇了一盆水,顿时让他为自己乱发脾气自责了一会。 杨越起身坐过去,提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口面汤,忽然就停下动作,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柴非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见状忙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杨越深吸一口气,动作迅速的大口吃完面条,方才放下筷子,哽咽着说:“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不肯吃饭,爷爷为了哄我,亲手做了一碗面给我吃。他一直都认为君子远包厨,可却能为了我亲自下厨,而我那个时候却嫌弃他做的太难吃了。” “杨越……”柴非目含忧色,心中隐隐作痛。 前世认识杨越的时候,他的爷爷已经去世许久,比现在早了好几年。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杨越,又是什么熬过去的呢。 杨越忽然握住柴非的手将他带入怀中,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杨越……”柴非僵硬着身体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他,却在此时感觉脖颈间落下一片温热的湿润。 “柴小非,”杨越音调颤抖,“……我没有家了,从今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了。” 第56章 联姻 柴非缓缓抬起双手回抱住他,“杨越,你并不是一个人的,你还有叔叔,有祥叔,有范择大哥……还有……”还有我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你。 “那不一样的,”杨越的声音压抑而痛苦,“他们是朋友是长辈是亲人,却永远不可能是家人。” 家人是什么? 家人是避风港,是无条件不求回报的对你好,是永远无可替代的存在。 “父亲去世后,爷爷就是我唯一的家人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会爱我比自己多,也只有他会包容我所有的一切。” “……我小的时候,爷爷教我读书写字,他希望将我培养成一个君子,莫因父母之事情悲伤痛苦。我虽一直跟着他学,却始终不领其意……到最后,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他一直都希望我能多陪陪他,可我却……却一直没有做到。甚至,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真的……真的不配……” 不是的,杨越!你怎么会没有家人呢,我爱你,我会无条件不求回报对你好,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你是如此优秀,又怎么会不配当杨老先生的孙儿呢?柴非很想打断杨越这些近乎痛苦的自责,但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柴非保持着沉默,慢慢红了眼眶。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杨越需要的不是回应,而是发泄和陪伴。 “和我说说杨老先生的事吧,杨越。”他最终放柔了声音,温柔说道。 杨越喋喋不休的说着杨老先生的事情。 柴非静静听着,随着七零八落的讲述,慢慢拼凑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老者。 这位老者,学识渊博,身居高位,平和豁达。但撇开这些光芒,他和自己的爷爷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那样不遗余力的,关爱着自己的孙儿。 杨越的讲述已经到了尾声。他慢慢松开柴非,神色平静,已看不出方才抱着柴非流泪的痕迹了。 对上柴非关心的眼神,杨越微微弯下腰,揉揉他的头发:“谢谢你柴小非,不早了去睡吧。” “杨越……”柴非随着他的动作站来,踌躇着开口,“……以后……以后你也会有一个属于你的家庭,所以你不是一个人,永远都不会是的。”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杨越垂下眼眸,掩去其中情绪。 “我相信一定会的呀。”柴非笑了,他一笑就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特别可爱,“你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呢。” 瞧见他的笑容,杨越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轻轻笑了,极为自然的牵起柴非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可是我还没……” “托盘放在那里,等下祥叔会找人来收拾的。”杨越下意识收紧了手中力道,深邃的眼眸中思绪变幻不定,终究像是做出了决定,抛开一切只余一抹坚定。 “可是……”柴非无法抽回自己的手,只能随着着杨越的步伐往他房间走,“我的房间不在那个方向啊……” 杨越勾了唇角,意味深长道:“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你在害羞什么?” “我、我才没有!”柴非底气不足的回道,心里又开始泄气。 一起睡没什么,这只能说明杨越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吧,他还是拿自己当晚辈看吗? 柴非耷拉着眉眼,无比失落。 这可真是一个不怎么好的认知。 子曾经说过,路漫漫其修远兮……杨越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我喜欢他呢? 知道杨越终于肯用餐后,祥叔高兴得不行。在征得柴非的同意后,将劝导杨越按时吃饭的重大任务交给了他。 而柴非住进杨家后,由于离学校比较远,便犹豫着要不要请几天假。等祥叔知道了,便立马安排了司机,接送他上下学,一个小时车程而已,完全后顾无忧。 陶其华最近喜怒无常,心情很不愉快。 起因便在于杨老先生的遗嘱公布后,将他手中握有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留给了杨越。 当年她趁着杨越年纪小,找借口收走了杨慎留给他的股份。虽然她嘴里说着等他大学毕业就归还于他,但到了她手中的东西,再让她吐出来哪有这么简单。 就算杨越大学毕业了,她借口不肯归还,又有谁能说什么? 除非杨越敢豁出去起诉她。 不过陶其华还真不担心杨越会这么做。 毕竟他要是起诉了,他那个假清高的爷爷为了自身的面子着想,也是第一个不答应的:孙子和前儿媳为了股份对薄公堂,说出去也不是那么光彩的不是吗? 更何况她是杨越的亲生母亲,母亲替儿子保管东西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有人说闲话也不敢说到她面前来,陶其华也乐得装作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对她说三道四。 毕竟最重要的就是杨氏集团的控制权,外人的闲言碎语,又能影响她几分? 她记得杨越懂事后,在进公司之初,还会争取一番。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学毕业后竟然选择去国外继续读书,居然就这样沉寂下来。 陶其华开始怎么也想不通,有一段时间非常怀疑他这是在以进为退,以这个方式逼董事局做出选择。但出乎意料的是,董事局以黄望为首,好几个站在杨越那边的股东们都没表示什么。她心神不宁的过了一段时间,后来经过吕南今劝导,再加上杨越几年来确实无作为,也渐渐放松下来。 又有谁能想到,杨老先生竟然就这么去了,还给杨越留下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这足以让杨越在下一季的股东大会上占有一席之地了。 这些年来,陶其华掌管着杨氏集团,这里已成她的一言堂。开始是没有什么,但时间长了,因为她的能力限制,在杨慎手中辉煌起来的杨氏集团渐渐开始走下坡路,甚至最近好几年的财务都出现亏损。 不少股东对此颇有微言,但她为了拉拢他们,却是许了不少好处给他们,其中就有股权。虽然她拢共只送出了百分之四的股权,依然是最大股东,但却依然让她很是不安。她甚至开始让秘书私下去联系一些散股东,出高价购买他们手中的股份。 在杨老先生的遗嘱公布后,一些人渐渐生了些别的心思。又也许是她太急了,原本站在她这边的股东,立场居然也开始不坚定起来。 毕竟一个能力不出众的掌权人,和一个容易被掌握的继承人,老狐狸们会选谁,答案不言而喻。 而就在这些人持观望态度,等待杨越的回应时,杨越却出乎意料的整日待在杨家祖宅,开始了写写画画、看看书养养花溜溜狗的宅居生活。 “她终于坐不住了吗?”杨越接着电话,一手持着花洒浇花。听到手机那边回报过来的消息,他微微一笑,“在收购散股啊……出多少收?” 电话那边的人报了一个数字。 杨越嗤笑一声说:“那先放着吧,要是再联系你,你就吊着他,并把林叔也在联系你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等她出到一个让我满意的数字,你再联系我。” 挂了电话,杨越继续浇花。 杨老先生生前最大的爱好,除了看书写字,便是养花。杨家的花房大半都是他亲手种植,其中尤以十几盆珍贵的兰花为甚。这些花先前皆是杨老先生亲手打理,如今他不在了,杨越便请了一位种养老师,跟着他学习如何打理这些娇贵的兰花们。 柴非去上课不在家的时候,他要么待在书房要么待在花房,一待便是好几个小时。 但悠闲的时光没过多久,很快便有客人来访。 来人是个急性子,听到管家祥叔说杨越在花房后,脚步转了个弯直冲去他所在之处。待其风风火火的赶到花房,杨越他还在慢条斯理地洗手,微微笑道:“蕙姐,好久不见。” 来人一身军装,剪着利落的及耳短发,五官秀丽。她的眉毛很浓,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呈现另外一种不同的女性之美。 包雅蕙隔着几步距离打量着杨越,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大笑着几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不错啊杨越,长大了就是和小时候不一样,现在真是一付人模狗样的样子。” 杨越深知她的性格,微微压低肩膀卸去她拍打自己一半的力道,“蕙姐还是这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打招呼,去书房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往前走两步,准备带着她往花房外走去。 “去什么书房,你不嫌麻烦我还懒得走路。”包雅蕙一脸鄙视的看着他,随手指指花房内供人休息的藤编桌椅,“我时间不多,就去那儿说吧。”说完也不管杨越的回应,径直往那边走去。 两人坐定,杨越直接给她倒了一杯备在花房里的矿泉水,而包雅蕙则将手中的文件丢在桌子上,扬扬下巴:“这给给你的,打开看看。” 杨越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甲方包多金愿意将自己手中持有杨氏集团百分之八的股份无偿转让给乙方杨越。协议的最后,甲方包多金已经签好自己的大名,只要杨越再签名,再去工商局变更,协议便可正式生效。 翻看完文件,杨越微微皱眉道:“蕙姐,这是什么意思?” 包雅蕙挑眉道:“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当然,股份不是白白转让给你的,还有另外一个条件。”她又递给杨越一份文件,随即抛下一枚炸弹。 “这是婚前协议,你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两份文件你可以同时签下,签完我们就去领证。” 杨越:“……” 纵使他心理素质强大,也被包雅蕙这段话惊得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才消化其中的意思,勉强挂着笑容说:“蕙姐……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包雅蕙极其淡定的喝一口水,双臂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你知道,我快三十岁了,老头子最近一直在催我相亲结婚,我不同意,他就天天在家装病,寻死觅活的,腻歪透了。”她无所谓的挑眉,“反正都是结婚,和谁结都无所谓。反正我们很熟,老头子也和我提过你,不如就你了。” 包雅蕙看着杨越的眼神很冷静,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倒像是经过客观的评估比较之后,才下的这个决定。 杨越无奈:“蕙姐……” “先别拒绝。”包雅蕙抬手止住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和我结婚,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我记得杨叔叔的遗嘱说过,你大学毕业了就可以正式接管杨氏集团,但现在呢?” 杨越渐渐收敛起笑容,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包雅蕙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继续说:“你大学毕业都四年了,可是你到现在……你要是和我结婚,老头子手里的股份悉数转让给你,并且帮你夺回杨氏集团的控制权。当然,让你和我结婚,并不要求你履行夫妻义务,我们各过各的就好。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也不介意你养着,只要不让别人发现就好。” “至于这段婚姻,我个人觉得期限七年足矣。七年后,我们就告诉我爸感情不和离婚,到时候一拍两散,两不相干。怎样,既能解决我被逼婚,又能帮你夺回杨氏集团,一举两得不是吗。”包雅蕙扬唇一笑,从容自信。 杨越也笑了。 他合起手中的文件扔在桌面上,并不接这个话题,目光透过她又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抱歉,我不会答应的。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小时候我的家庭是什么样,想必你也清楚。我对联姻是深痛恶觉的,更不会重蹈覆辙。蕙姐,我尊敬你,一直拿你当我姐姐看,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会因为你这个所谓的提议而到此为止。” “杨越,我希望你能明白。”包雅蕙闻言,收起吊儿郎当的笑,认真看着他,“我和你,与你父亲和陶女士是不一样的。我很抱歉这么突然又冒昧的提出这个提议,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一下。” “蕙姐……” “小越。”祥叔推开花房的门,见二人还在说话,抱歉的笑了笑,随即道:“晚餐做好了,雅惠小姐要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谢谢祥叔,我不……” “柴小非回来了?”杨越立即起身,俊美的脸上真真切切的带了几分笑意。 祥叔惊讶道:“雅惠小姐刚来的时候他就回来了,还来花房找你了,你不知道?” 看着这二人的反应,包雅蕙饶有兴趣的改口道:“好久没和小越一起吃饭了,那就麻烦祥叔多备一副碗筷吧。” 太久没有和杨越见面,包雅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越身边竟然出现了一个能影响他情绪的人。 她很有兴趣见识一下。 第57章 故友 杨越带着包雅蕙走进客厅的时候,柴非正在摆碗筷,见到他们二人,手中的动作凝滞一下,赶紧低头做出一副“我很用心做事”的样子。 “柴小非,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杨越对着柴非招手示意他过来,见他磨磨蹭蹭的动作,也不催他,反而无比有些使坏的放任他。 再怎么磨蹭,餐厅到客厅的距离还是不长的,柴非走了过去,杨越摸摸他的头发笑道:“蕙姐,这是我师兄的干儿子柴非。柴小非,这是蕙姐,你叫她——”他狡黠的勾唇,“叫她阿姨就行。” 包雅蕙斜睨他一眼,“我有这么老吗?” 杨越笑而不语,柴非看他一眼又看了包雅蕙一眼,低着头小声叫道:“蕙阿姨。” 包雅蕙:…… 虽然从辈分上来讲这么叫是没有错,但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叫阿姨,这种感觉真让她——好像把杨越拖出去打一场啊。 餐桌上,杨越和柴非坐在一边,两人相互夹菜,姿态看上去很是亲密。 而坐在对面的包雅蕙若有所思的看着二人。 “看着我做什么?”察觉到包雅蕙的视线,杨越直视回去,“怎么不吃饭,不合胃口吗?不如我让张婶做几样你最爱吃的菜过来?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红烧狮子头,每次来我家就着汤汁你都能吃两碗饭。” “没有,很好,不麻烦张婶了。大锅饭我都吃过,不挑食。”包雅蕙端起碗,动作迅速却不粗鲁的吃完饭。她放下碗筷,视线又落在柴非身上。 这个少年面容白净清秀,一双圆圆的杏眼微微低垂着,安安静静吃饭的样子看上去特别乖巧。 包雅蕙忍不住想,这就是能影响杨越情绪的人?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越见柴非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挑着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光在扒饭,菜都不夹一点。他心下了然,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他碗里,叮嘱道:“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一点。” 柴非道了声谢,非常听话的埋头啃排骨。 杨越见状,特别愉快地夹了一筷子特地放在面前的凉拌拍黄瓜吃了两口。他认得出来,满桌子的菜,只有这碟才是柴非亲手做的。 这道菜加了辣椒,吃起来酸辣酸辣的,一口咬下去很是清脆爽口,非常开胃。 包雅蕙见状惊讶道:“你不是最不喜欢的青瓜的味道吗?怎么现在都开始吃了?”同时她又意有所指,“什么时候你的口味都变了。” 柴非闻言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杨越,他竟然不知道杨越讨厌吃青瓜。可在他的印象中,杨越吃什么都不挑的。 “好好吃饭。”杨越轻拍一下他的头,转而对包雅蕙一语双关道:“喜欢上了就会改变,有什么问题吗?” “啧,你这改变有点大啊。”隐隐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包雅蕙对他答应自己的提议更有信心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还有事先离开了,你们慢慢吃。” 柴非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一同起身,杨越送她出门,离开时包雅蕙拍拍他的肩膀,半是玩笑半认真道:“好好考虑一下我刚刚说的,对我对你还有……”她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都是不错的选择。” 杨越送走包雅蕙返回餐厅,见柴非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走过轻捏一把他的脸,笑道:“不好好吃饭在做什么嗯?” 柴非放下碗筷,起身说:“我吃饱了,去看书了。” 说完看也不看杨越一眼,动作迅速地一溜烟跑走。 杨越:…… 他现在很确定柴非听到了他和包雅蕙的对话,至于听到了多少——看上去还是让着孩子产生了误会啊。 杨越微微眯起眼睛。 不过这种误会倒并不是坏事。柴小非这孩子,心思太深了,不逼他一下,让他主动一点,以后还怎么得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很是平静,杨越很少出门,平时都待在家里看看书种种花,偶尔不着痕迹的调戏调戏柴非,看他脸红却又拼命装作镇定的样子,心中非常愉悦。 只不过杨越能感觉得出来,柴非每次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些欲言又止却到最后都没说出口。 杨越佯装不知,每天的日常就是看书种花逗柴非,生活不可谓不爽快。 柴非捡回来的那只小狗已经四个月多大了,比起刚捡回来长胖了不少,毛色也油光水滑的,看起来憨态可掬,逗人得不行。 说起它的名字,柴非给它取名叫哈士奇。 杨越听得颇无奈,心想到时候土狗回国了,叫一声土狗到底是在叫范择家的蠢儿子呢还是在叫柴非家的傻闺女呢? 啧,想想就头疼。 当初杨越出国的时候也把土狗带走了,后来匆忙回国一时间没顾及到它。直到过了半个月才想起接它回国。 又过了半个月,土狗被安全送回国内。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园的一小块草坪给刨了,然后用一对脏脏的爪子抱住杨越的大腿“嗷呜嗷呜”叫个不停,似乎是在控诉主人把它丢下了这么长时间。 杨越黑着脸把它丢进了游泳池让它好好洗个澡。 土狗见到柴非的闺女哈士奇,喜欢得不行。但哈士奇却有些怕这只比它大了那么多的同类,每次见到它都会哼唧个不停。 好不容易有了同伴的土狗很受伤,当天连晚餐都只吃了一碗狗粮。平时它可是能吃两碗狗粮再加一块骨头的! 两只狗混熟之后对于祥叔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哈士奇跟着土狗学坏了,每天都会跟着土狗在花园找一块草坪,然后开刨!刨得天昏地暗,刨得两只狗都彻彻底底成了土狗! 祥叔操心得不行,杨越知道了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告诉祥叔把修理草坪的账单寄给范择。 至于参与者中还有柴非家的傻闺女—— 杨越表示我没看到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土狗的锅。 土狗:嗷呜嗷呜? 时间就这样缓慢的过去,这天下午,柴非去上课后,杨越便邀请谢建忠到自家有事相商。 草坪上,杨越和谢建忠相对坐着喝茶,聊一些过往的琐事。谢建忠见杨越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再也没有先前葬礼上的颓废,心里也很欣慰。 老师突然去世,他也很难过,但说到底最难过的非杨越莫属。他一度担心杨越会因此消沉很长一段时间。好在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真不愧是老师的孙子。 两人相谈甚欢了一段时间,谢建忠端起红茶浅饮一口笑道:“你忽然约我聊这些,是不是有事?” 杨越笑了,他没有回答谢建忠的问题,转而说道:“到底还是瞒不过师兄。”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转而温柔起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谢建忠楞了一下,转而欣喜道:“真的?是哪家的姑娘,现在进展怎么样?快说说,让师兄这个人过来人帮你参谋参谋。” 杨越毕业后直接去了国外,谢建忠偶尔陪伴老师的时候,也听过老师担心杨越的终身大事。现在杨越终于有了喜欢的人,让他怎么不为此开心。 杨越笑了,卖了个关子道:“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谢建忠疑惑,仔细思索了下,印象中还真没有他和杨越共同认识的又年龄合适的姑娘。怎么也想不到,他干脆道:“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是谁。” “他啊——”杨越拖长了声音,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悠悠然望向远方,道:“他比我小,很坚强很独立的一个孩子。笑起来很好看,我很喜欢,可他却不怎么爱笑,偏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特别可爱。但是又有点内向,心里有什么事总是喜欢闷着不说。” 杨越说这些话时,笑容特别温柔,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也因此从原本的温和淡雅而变得愉快柔和起来。 谢建忠亲眼见到杨越周身气质的转变,笑:“听你这样说,我还真想见见能让你动心的女孩子,能吸引到你,想必她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像我和你嫂子,当初我也是对她一见钟情哈哈哈。” 杨越的视线转向他,忽而一笑:“师兄……不是经常能见到他吗?” “什么?我可不认识你说的……”谢建忠的笑声蓦然停住,不可思议的看向杨越,见对方一脸淡定而又了然的样子,他僵笑两声说:“小越,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杨越喝一口红茶,回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谢建忠自认为是一个开明的家长,也曾打趣过柴非问他什么时候给他找个儿媳妇。更何况由于自己和妻子的事,让他一直觉得感情的事是由双方的来决定,外人插不得手。但这件事毕竟不寻常,他此时便有些无法冷静。 “小越你是认真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小非他知道吗?” 杨越笑了,“他并不知道我也喜欢他,而我现在选择告诉师兄,是给你打一针预防,希望在我们一开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你的态度而纠结难过。” “小越,小非他还年轻,你也是。”谢建忠并未注意到杨越的话语中那个“也”字,“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轻易做出可以决定终身的事情。” 杨越反问:“你当初决定和嫂子结婚的时候,也有人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当初老师和我说过,但那不一样。”谢建忠皱眉,“我跟你嫂子……和你还有小非的情况是不同的。你嫂子她虽然……但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压力。你和小非不一样,你觉得你能承受来自社会的职责和别人异样的目光,那小非呢?也许一年以后你觉得没问题,五年后?十年后?你能保证你一直能爱他如初?小非的性格我们都知道,他是个死心眼的人,要是认定了你,万一你以后……他这辈子就毁了!” 杨越好笑道:“为什么师兄这么确定我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我是认真的,就是因为这份认真,我才想在我们开始之前,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以及可能阻碍我们的因素。”他停顿了一下, “师兄,其实我很佩服你。当初你明明知道嫂子无法育有你们的后代,你依然坚持和她结婚,甚至到现在感情还这么好。你决定和嫂子结婚的时候,你的压力大吗?” “压力很大。”谢建忠想到妻子,眼神就分外柔和,“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定是她了。无论什么原因,也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我们在一起,哪怕路途艰难坎坷,我也甘之如饴。” “我也一样。”杨越微微眯起眼睛,“不管什么人都无法阻挡我的决定,更何况——”他十指交叉,一副笃定的模样,“师兄,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 谢建忠叹气道:“通知我又有什么用?小非他毕竟不是我的……他还有家人,他很重视他们。你觉得他的爷爷奶奶会接受这种事吗?” 杨越点头道:“我知道在柴小非心中,你和嫂子就是他的父母。至于他的爷爷奶奶,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谢建忠又叹一口气,不再说话。他知道,一旦杨越决定了什么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杨越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这件事,看了下手表估算一下时间,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去接柴小非下课。师兄你再坐一会,等我们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被这个“我们”哽了一下,谢建忠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他虽然接受了这件事情但仍需要时间消化。 杨越微微弯起唇角,身心舒畅的决定亲自开车去接自家小孩回家。 柴非下课之后收拾好课本,待教室的同学走光了才慢慢走出教室。 他想起前些天在花房门口无意听到的那段对话,一想到杨越可能就要结婚了,心里就难得不行。 杨越真的会和那个叫包雅惠的女人结婚吗?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看她和杨越相处的样子似乎非常熟悉,那为什么前世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她? 而且,看当时的情况,似乎是包雅蕙要求和杨越结婚。 杨越会同意吗? 他心里想着事情,一直走到校门口都没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直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地扣住那人的手腕,却不想那人动作更快,反手便将柴非的手腕锁住背在身后。 柴非手中抱着的书落了一地,他心中一沉,正想着是不是又有谁想对付自己时,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搞什么,一见面就对我这么防备的,还能愉快的做朋友吗!” 柴非睁大眼睛,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而又英挺的俊脸—— “黎川!” 第58章 谎言 三年多的时间没见,黎川变化很大。脸部的轮廓越发棱角分明,剑眉斜飞,目若寒星,英气逼人。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只年幼的大猫,现在的他已然觉醒,成长为一头合格的百兽之王。 黎川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容略带一丝邪气,“好久不见了柴非,想哥哥了吗?” 柴非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 高考之后他终于和黎川恢复了联系,但他也不知道黎川去做了什么,每次联系都联系不上。只有等着黎川找他。 由于他们先前的动静太大,惹得校门口的人纷纷看过来。当看到黎川出色的容貌时,不少女生纷纷不着痕迹的靠近了他们,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拿出手机拍照。 黎川不喜欢被这样围观,“啧”了一声,直接拉着他的手腕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柴非挣脱了几下没挣开,无奈叫住他:“你等等,有人来接我的,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还没拨通司机张叔的电话,杨越的电话便接了进来。 “柴小非。”杨越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来喜怒,“你在哪儿?” 柴非迟疑了一下,有些心虚的回道:“我、我学生会有点事情,会晚一点回去,不如让张叔先回去吧,我结束了会打车回去。” 杨越直接道:“那等下我来接你。” “不用了!”柴非稍稍提高了声音,好在在喧闹的人群中并不明显,“我们结束了还要去聚餐的,会、会比较晚,实在不行我就先在之前租的房子住一晚上,明天再过去。” 好说歹说,终于打消了杨越亲自过来的想法。他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想到对杨越说谎竟然这么难受,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黎川好整以暇的抱臂站在一边嘲笑道:“和女朋友打电话?怎么和我一起去聚聚这么不好开口?” “没有的事。”柴非拨弄着手中的手机,情绪有些消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杨越说谎,只是他最近实在是心情不好,正好黎川来了,可以有借口拉着他一醉方休。 “不说这个,走走走。”黎川揽着柴非的肩膀大步来到一辆红色的跑车旁,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去,“这么久不见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红色的跑车像是发动疾驰而去。而另外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内,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杨越握紧手中的手机,眼底寒意逼人。 他因为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没想到赶到后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家柴小非竟然还对他说谎! 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黎川将柴非带到一家新开的酒吧,此时临近夜晚,酒吧内人声鼎沸,不少人的夜生活就此开始。 两人坐在靠近吧台一处僻静的雅座内,四周放着绿色的植物,巧妙的遮住了别人的视线。这样既不会被打扰,又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黎川撑着下巴看柴非像喝水似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笑道:“我说,你一来就在这里喝闷酒,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柴非又灌下一杯酒,这里的酒水味道很淡,喝着只带了一点淡淡的酒精味,是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喝这么多。他估摸着以自己的酒量,这种酒水是喝不醉的。 然而黎川却没告诉他,这种酒虽然喝着味道很淡,但是后劲很大,尤其是像柴非这种猛灌的,简直是分分钟就要醉成一摊的节奏。 三瓶酒喝下去,柴非好歹记起了自己是和许久不见的黎川来这儿的,他打起了精神问道:“你回国了还走吗?你之前和我告别只说你要去国外,我却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后来也一直联系不上你。” “回国处理一些事情,处理好了就离开。”黎川举起一瓶酒和他碰杯,“我啊,之前和我家老头子一言不合吵架了,就背井离乡的去了东南亚杀人越货去了。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可有钱了,全是我自己赚的。” “呵呵,你又不好好说话。”柴非只当他是开玩笑,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和他碰了杯又是一瓶酒下肚。 黎川咂舌道:“我说,你喝慢点,这是酒不是水啊。” “没事,这酒度数浅,我不会喝醉的。”柴非揉了揉太阳穴,又挑了些高中时候的事情和黎川说了,黎川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的回应几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柴非说着说着目光便有些发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柴非?”黎川叫了他几声,见他没有回应,忽然问道:“你和杨越认识多久了?” 听到“杨越”这两个字,柴非好歹有些了反应,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一、二、三、四、五……”数着数着发现不对,又开始重头数起来。 黎川:…… 早知道就不上后劲这么这么多大的酒了。 见他醉得不轻,黎川估计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说着要送柴非去休息。 “不、不,我、我要回家。”柴非嘟哝着站起来,揉揉抽痛发昏的头,踉跄着就要离开。 “都这么晚了,我去酒店开个房间一起休息吧,别回家了。”黎川好笑地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回沙发坐好,“你先坐会,我去叫人开个房间。” “不、不,回家、我要回家,还有人在等我。”柴非很不老实地站起来,却由于头脑发昏又跌回沙发。 黎川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坐着不要乱动,一手打电话吩咐人去酒店开个房间。交待完毕,他扶起趴在沙发上一起吵着要回家的柴非说:“你家不是在青河镇吗,隔那么远你想怎么回去?” “不、不、不是那个家。”柴非睁大了眼睛,因为酒精的麻痹而有些大舌头的说,“还、还、还有一个,有、有杨越在、在的家,我、我要那里,回、回去杨越,那里。” 柴非的声音很含糊,黎川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架着他的右手搂住他的腰回应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好不好。啧,你是不是男人啊,腰竟然这么细,我一只手都能抱着你。” 才走了没两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是两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保镖,其中一人道:“把人交给我们,你可以走了。” 黎川勾起唇角玩味的笑了声说:“交给你们,凭什么。” 他倒是没想到,在魔都这个地方竟然有不长眼的人敢拦住他。看来还是他掩饰得太好了。 “失礼了,你手中的人我们认识,现在奉命带他回去。”另外一个保镖倒是很有耐心,“麻烦你将他交给我们。” “你说认识他我就要把他交给你?”黎川斜睨他们一眼,“凭什么?” 他的态度太过嚣张,其中一个保镖显然脾气不太好,正要冲上去将人抢走的时候被同伴拦住,而后低头道:“抱歉,是我们冲突了。” 说着他拉着同伴站在一边,又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走过来站在另外一边,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走过来。 黎川眯起眼睛看着走来的那人,轻声一笑,说:“我竟然不知道我们还能劳动杨家继承人出来,啧,还带了四位保镖来,这欢迎仪式有点隆重啊。” 他特意加重了“杨家继承人”五字,联合杨越此时的处境,显然有种讽刺的意味在其中。 杨越对他的讽刺不以为意,走近他们却隔着几步的距离微微笑道:“黎川来了魔都,还是我家柴非的同学,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柴小非,过来。”最后一句话是对柴非说的,他看着是在笑,然而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 黎川的瞳仁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他是第一次来魔都,下了飞机后便第一时间来找了柴非,距离现在不过五个小时。而杨越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查到他,看来真如传闻中的不简单啊。 啧,真是有意思。 即便是喝醉了也能凭着第六感察觉到熟悉的味道,柴非醉眼朦胧的看过去,见到杨越,傻傻的笑了笑,张开双臂就要扑上前去。 黎川笑容一僵,不悦的眯起眼睛揽紧了柴非的腰不让他过去。柴非疑惑的低头看了一眼腰间揽住自己手,嘴一瘪看着委委屈屈唤道:“杨越……” 杨越看着柴非身体却没有动作,他视线移向黎川道:“黎川先生莫非想跟着他去我家做客?” 黎川耸耸肩,松开手。柴非感觉腰部没有了桎梏,连忙上前几步扑进了杨越怀中,完了双手搂住他的腰满足地在胸口蹭了蹭。 黎川:……啧,没眼看。 杨越将扑过来的柴非抱在怀中,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满心不悦却依然微笑着道:“看来我家柴非已经好好招待过你了,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今天你们的消费我全包了,请尽兴。” 黎川笑了:“多谢,既然你要把他带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会。” 杨越微微点头,正要带着柴非离开,然而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却靠在他胸口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一边有保镖见状欲上前替老板扶着柴非,被杨越伸手制止,而后微微弯腰直接将柴非打横抱起,带着人扬长而去。 黎川玩味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慵懒地靠在吧台举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众立刻有十几个人凶横恶煞地一把抢过人群中拍了照片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又直接塞了一叠钱在他们手中。 那些被砸了手机的敢怒不敢言,再加上又赔了钱,便忍气吞声的不再计较。 “他和你说的似乎不太像,看着不简单但到底也不及我们的吧。”黎川摸了摸鼻子,“很难想象你竟然会折在他手上,而我竟然会全无招架之力。” “他只是一直蛰伏着没有显露出真正的势力。”黎川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平凡的面容平静无波,正是陆谦。 “我也好奇,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接手杨氏集团,也没有和……他在一起。难道柴非的介入真的会改变这么大?” 黎川耸肩,“你问我,我问谁。不说这个了,喝酒吧,既然杨越买单,我们怎么能不好好畅饮一下。啧,在那个鬼地方待了半年,我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陆谦道:“我不喝酒。” “你说你不抽烟不喝酒还不喜欢女人,人生还有什么意思。”黎川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不断耸动。他本身就长得极为英俊,这喝酒的动作更是让他荷尔蒙爆发,不少人都有意无意的将视线投在他身上。 陆谦没有回答,退后几步,身形隐入黑暗之中,再也不见其踪影。 杨越几乎是压抑着心内的怒火将柴非带过家的,他抱着喝醉的人上楼时却依然不忘记吩咐等在客厅还没睡觉的祥叔煮一碗解酒汤。 抱着柴非回到房间,将他扔在床上,杨越脱去外套走到阳台上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控制不住自己而做出后悔的事情。 柴非却毫无所觉的趴在杨越床上呼呼大睡。 杨越走到床边看着他的睡颜,目光冷凝。 他之前确实因为柴非的告白而有过躲避的举动,不为其他,只是他明白这条路对于柴非来讲并不好走,更何况这孩子还年轻,杨越并不希望他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后悔终生。 他当时想着,若是这孩子大学毕业之后,对他的心意不曾变过,那么也能尝试着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后来……因为爷爷突然的去世,对他来说不喾于一个严重的打击。那个时候,是这个孩子不顾自己的冷漠及抗拒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他从来没忽略过这孩子看着自己时,那压抑的、同时又包含着浓烈情感的眼神,这让他心惊又心悸,不知不觉便沦陷其中。 当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想在他们在一起之前先行扫平他们之间可能会出现的障碍,让他们的未来没有任何阻拦。 但是他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是他遮遮掩掩的谎言! 是他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喝得烂醉! 杨越眼眸幽深,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衣的扣子,当年轻又充满了活力的身体展露在他视线内时,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将这孩子的身上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让他时时刻刻都记住这个教训。 祥叔端了解酒汤过来,杨越并未让他进门,而是在房间门口过来道了声谢就要关门。 “小越……”祥叔欲言又止,因为视线被阻拦,他只能隐约看到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的柴非,“……小非喝醉了,不如先把他安置在客房吧,总是和你睡在一起也不好,我们家又不缺少这一间房。” 杨越似笑非笑道:“不必,他和我睡在一起挺好的,有劳祥叔操心了。” 说完他便关上门不再理会。吃了个闭门羹的祥叔在门口站立良久,最终叹一口气离开了。 柴非被杨越扶着喝下解酒汤,好歹清醒了些,他抬头看着杨越在灯光下分外俊美无俦的脸,所有的情绪借着酒意涌了上来。 “杨越……”柴非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悲戚,眼眸中泪光点点,“……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见他没有回应,柴非又连忙道:“你再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我现在已经很努力的在赚钱了,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和你站在一起了。” “好不容易可以离你这么近,我、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杨越满腔的怒火在他这番话中化为乌有,他叹一口气,轻抚柴非的脸庞温声道:“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你睡吧,睡醒了世界就不一样了。” 原来这孩子一直隐忍着对自己的感情,是因为自己曾经说过会喜欢能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人。 怎么这么傻啊! “你骗我。”柴非抓住他的手,“我明明……明明……听到了蕙姐说要和你结婚的事情的,我……唔……” 柴非未说出口的话语尽数吞没在杨越的亲吻之中。 第59章 陈情 乐正坤忙了一整个通宵才堪堪结束手中的事情,将剩下的交给助理,他揉揉抽痛的额头,只想回到家里好好休息。 回到家的时候,乐母正在吃早餐,见到他回来,忙招呼保姆给乐正坤煮点养神的东西。 “不用了。”乐正坤的声音因为熬夜而有些沙哑,“给我煮点小米粥就好,我吃完就去休息。” 乐母间他这么样说便不再多管,转而道:“对了老大,我正想和你说……” “妈妈早上好!”二楼有一道身影蹦跳着跑下楼,然而一见到乐正坤顿时止住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呐吶的低声叫道:“大哥早,你回来了啊。” 乐正坤顿时头疼不已,板着脸质问道:“谁准许你现在回来的!” 乐正弘被他的严厉吓得不敢多说,一旁的乐母看不下去了,解围道:“哎哎哎,别一回来就说你弟弟,是我让他回来的。我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我就想一家团聚一下行不行?”说完她瞪一眼乐正坤,神色不满,“我好不容易才把小弘找回来,你又把他送出国是什么意思?一送就是三年,连过年都不让他回来,我还没死呢,你就这样容不下你弟弟了?” “妈,你不懂!”乐正坤无奈,自家母亲是有多疼爱这个弟弟他是理解的。但乐正弘这人经不起宠,一旦给他一点颜色便无法无天。当初自己因为他而出手教训了一个高中生,却不想招来报复,致使乐家□□缠身,股票不住下跌,净资产蒸发了十几亿。这让股东们对他很不满,若非乐父出面,只怕他早已被赶出董事会在公司担任一个闲职。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他全面收手之后,他以为只是有点小心但本性还是纯良的弟弟竟然还插手其中,不仅鼓动那个高中生的父母绑架他,甚至还在当初那辆车上动了手脚意图杀了那个高中生。 乐正坤完全无法接受自家母亲万般疼爱的老三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思毒辣的人。他虽然狠心收尾却不干净,若不是担心他的行为会连累乐家,他也不会出手替乐正弘抹去他插手其中的痕迹更是花了大价钱摆平后续一系列的麻烦,最后他对这个弟弟的耐心也耗尽,干脆眼不见心烦的把他送出国三年没让他回来。 “不懂,不懂你就说清楚啊。”想到这三年与自家宝贝小儿子分离的痛苦,而老公和两个儿子却视而不见,乐母怒从心生,放下狠话,“你要是今天不说个明白,我就带你弟弟离家出走!以后就我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不用你管!” 乐正坤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道:“你真要我说清楚?” 当初那件事,父亲和乐家老二都是知情的,唯独担心心脏不太好的乐母承受不了便隐瞒了她。 “大哥……”乐正弘目光哀求的看着他,唯恐乐正坤真的会将三年前的事情说出口,现如今乐母是他在乐家唯一的靠山了。 “怎么了宝贝?”乐母间两人态度不大对劲,关切的询问乐正弘,“是不是你大哥威胁你对了做了什么?你说出来妈妈替你做主。” “没有没有。”乐正弘使劲摇头,“大哥没有对我做什么,妈妈您别问了,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乐正坤冷哼一声,寒声道:“既然回国了你就老实点,不该招惹的人就不要去招惹,你要是再闯祸,我不会再给你收拾残局的。” 说完看也不看母子情深的二人,转身便上楼回房间休息去了。 “宝贝,你们怎么了?”乐母虽然疼爱儿子,但她不傻,早就看出了兄弟二人的不对劲。 乐正弘摇头声音压抑而又痛苦道:“妈,您别问了好不好。” “好好好,妈不问了,走,我们去吃早点,吃完和妈妈去逛街好不好?”疼爱儿子的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见着大儿子和小儿子都不会说,还是等二儿子回来找机会问问他好了。 柴非茫然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觉得头胀痛得厉害,他呻.吟一声揉着额头爬起来,一抬头便看见坐在床边看书的杨越。 杨越似乎刚洗过澡,只身披了件浴袍,衣带松松垮垮地随意扎在腰间,露出大半个胸膛。柴非能清楚地看见他饱满的胸肌以及掩藏在浴袍下将露不露的腹肌…… 鼻子好像有点痒痒的……柴非抬头捂住鼻子,这一大早的风景简直不能太好一时间承受不住啊。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杨越把书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柴非道:“醒了,还记得做完发生了什么事吗?” 昨晚……发生了……什么? 柴非皱着眉,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记忆有些断层,他只记得昨天下课之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黎川,他们一起去酒吧喝酒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柴非再往深处想,忽然间脸色煞白。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却记得杨越亲手喂他喝醒酒汤,然后——他借着酒意向杨越表白了!而且还吻了他! 柴非双手颤抖,脸色越发难看,完全不敢再看杨越。 他不记得后来杨越的反应如何,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 “我……我……”柴非张了张口,结结巴巴的“我”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昨天喝得太多了,不记得……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为今之计只有暂且装作什么都忘记了的样子,希望如此能逃过这次。 “忘记了?”杨越挑眉,双手抱在胸前又气又好笑,看他那眼神漂浮不定的样子,谁会相信他真的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这小孩是不是当自己傻? “忘记了没关系。”杨越逼近他,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不如我来帮我一一想起来吧。” “不、不用了。”柴非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生怕在他眼中会看到让自己绝望的厌恶。房间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而柴非的额头冒着冷汗,浑身颤抖得厉害。 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杨越连忙放开他,动作温柔地擦去他额头的汗水,温言道:“你别害怕,你难道忘记昨天你已经答应把自己许配给我了吗?” 什、什么? 柴非蓦然睁开眼睛,跌入杨越深邃的眸中。 他的动作太温柔,眼神又太过深情专注,仿佛在他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也只有他一个。 这样的目光包含了太多浓烈的情感,是他连做梦都想拥有、却一直都不敢奢想的。 柴非不敢确信自己心中所想,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说了那个?” 杨越轻笑一声,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当然,你还说你这辈子只喜欢我一个,而且还趁我不注意抢走了我的初吻,你说你要怎么负责嗯?” 苍白自柴非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蔓延的红晕,他呐吶开口道:“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杨越干脆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以身相许吧,以后呢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喝酒知道吗。” 这话仿佛惊雷一般在柴非心中炸开,他蓦然抬头盯着杨越,没有从他俊美含笑的脸上找出一丝丝玩笑的意思,他抬起手臂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你做什么?”杨越赶忙制止他的动作,但为时已晚,柴非的小臂上已然深深印上一个牙印。 “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痛吗,别动,我去拿药。” 柴非拉住杨越的手不让他动作,轻声道:“会痛的,不是在做梦。” 说完,他恍若初醒一般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杨越……我、我好开心。”他一把抱住面前深爱的人又哭又笑,“你竟然……你竟然也……” 杨越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又气又好笑,却又被他这番话说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回抱住这个被自己放在心上疼爱的人,轻轻拍打他因为哭泣而耸动的后背:“好好好,不哭不哭,再哭眼睛都要肿成桃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说,我会欺负你吗?” 柴非止住哭泣抬起头,肩膀还在一抽一抽地,他摇摇头瓮声道:“不会,杨越最好了。我、我最喜欢杨越了。”说到这里,他又不好意思地一头扎进杨越怀中。 “你知道就好。”杨越顺势躺下,调整一下姿势让他在自己怀中能舒服一点,“以后心里有什么事不准再隐瞒我,也不准再骗我,知道了吗?” 柴非窝在杨越怀里,鼻间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红着脸点点头。 “乖。”杨越满意地挑起他的下巴,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唇。 柴非像是被定格了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已被杨越压在身下辗转缠绵地亲吻着 一吻完毕,杨越见他屏住呼吸憋得脸色通红,好笑地弹一下他的额头:“呼吸。” 柴非方才松一口气,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杨越见状,眸色更深,待柴非完全顺过气来,再一次俯身吻住他。 陶其华将车锁上之后,提着包往电梯间走去。就在马上走到地方时,一道鞠偻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陶其华吓了一跳,待她平静下来认出拦住她的人,皱眉:“是你,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给点钱花花。”那人低声道,“国外不好混我就回来了,现在手头有点紧。”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地下停车场一片寂静。陶其华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我不是给了你五百万吗?说好了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那人冷笑一声:“因为你,我放弃了前途,现在不过是找你要点钱而已。你要是不给,我就去找你儿子好了,相信他会对我手中的东西很感兴趣的。” “你!”陶其华气极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狠的时候,她拿出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的现金,看也不看地甩在那人身上,“拿上钱赶紧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并不在意陶其华侮辱性地动作,捡起钱略微数了一下,不屑道:“才四千块,你当打发要饭的吗?不想给就算了,我现在就去找你儿子去。” 那人作势要离开,陶其华只好叫住他,咬着牙写下一张支票扔在地上,“滚!以后你要是再拿这个威胁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算你识相。”那人并不将陶其华的话放在心上,捡起支票晃荡着离开了。 陶其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拨通了吕今南的电话,踩着高跟鞋回去车上驾车离开。 却不知,这一切被一直跟踪她的林叔悉数看在眼里。 第60章 挑明 柴柳明准时来到咖啡厅的时候,柴非正低头心不在焉地搅拌一杯咖啡,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他,还剩几步距离变突然跳过去扑到他背上笑道:“哥,你来多久啦~” 柴柳明两年前也考上魔都另外一所重点大学,但她却很不高兴,因为已经两次都没有和哥考在同一个学校。若不是柴非阻拦,她甚至都想复读一年再考到魔都大学。 兄妹二人的关系很好,几乎每半个月都要见一次面。她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柴非坚信女孩子要富阳又也乐意宠着她,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几乎和给爷爷奶奶的生活费一样了。但小表妹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据说自己有在做家教打工,每个月的零花钱都留着大半给爷爷奶奶,还会偶尔给柴非买点东西。 “你来了。”柴非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好,“这么大的女孩子了别这么闹。” “我才不大呢。”柴柳明磨磨蹭蹭的坐到他对面,扶着柴非早已给她点好的果汁咬吸管,“我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服务员端了几碟小点心上来,柴柳明叉了一小块提拉米苏放进嘴里,满足的咽下去,“都是我爱吃的,哥哥真好。” 看她这一副贪嘴小猫的样子,柴非失笑:“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柴柳明吃完一块提拉米苏,才放下叉子神神叨叨的仔细看一眼他的面相,又抓住他的手认真看完手相才说:“哥,你面目含春,不笑也带了三分笑意,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这你都能看出来?”柴非的笑容加深,“我正准备和你说的。” “真的啊?”小表妹愣住,她原本只是打趣,却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真相了,“是、是谁呀?长得好看吗?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自家哥哥谈恋爱了,柴柳明深深有一种哥哥就要被人抢走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开心不痛快,恨不得他马上恢复单身才好。 柴非低低的“嗯”了一声,又笑了,“很好看,几天前才在一起的,等……过一段时间,我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在柴柳明的印象里,自家表哥是个很内敛又严肃的人,几乎很少能看到他笑。然而来到咖啡厅之后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看到他笑了好几次,表哥真的有那么喜欢那个人? 兄控柴柳明有些吃味,嘟着嘴说:“哥有了嫂子,以后会不会经常和她在一起不理我了呀?” “说什么傻话。”柴非捡了颗开心果喂给她,“我怎么会不理你。” 柴柳明嚼着开心果咽下,又说:“那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是谁?” 柴非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还是犹豫了一下回答:“奶奶第一,你第二。” 竟然是第二!而且还排在嫂子前面! 柴柳明微微翘起了唇角,总算感觉得到一点安慰,又问道:“那嫂子呢,排第三?” 柴非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在我心里永远排在第一位。” 柴柳明:…… 她一时不太明白柴非的意思。 柴非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认真答道:“我的爱人又不是女人。” 柴柳明松一口气:“那就好,不是女人……”她很快反应过来,提高了声音惊道:“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周围有人朝她投去不满的目光。服务员过来提醒她不要大声喧哗,柴柳明说了声抱歉,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哥哥……你在开玩笑吗?” 柴非收敛了笑意淡淡道:“我是认真的,你不能接受吗?” 柴柳明听到他承认,脸色又白了几分,低头不语。柴非见状,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原本十分的期待也降低到了三分。 和杨越在一起之后,开始他恍若置身于梦中一般飘忽。待真正接受现实后,他恨不得昭告所有人他终于和杨越在一起了!同时,他更希望,他的亲人也能接受他和杨越。 只是—— 如果连小表妹都不能接受,他没有一点把握让一直生活在小镇上、性格保守的爷爷奶奶接受。 见柴柳明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柴非无声的叹口气道:“你要是不能接受我也不逼你,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便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买单,柴柳明惊觉自己的举动让哥哥误会同时还伤害到了他,连忙说:“等等,哥哥你误会了。” 她歉然的示意服务员先离开,而后才纠结着一张脸说:“哥哥,说实话……刚听到你这么说的时候我确实、确实没反应过来。”她偷偷看了一眼柴非,“我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哥哥你现在还年轻,你真的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柴非见柴柳明的脸上只有担忧和纠结,没有厌恶,他松了口气说:“是的,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确定我只会爱他一个人,我只想……”说到这里,柴非仿佛看到杨越就在他身边对着他微笑,“……只想和他共度一生,永远……” “可是你……”柴柳明还想说什么,停顿了一下又马上改口,“那就祝福哥哥了,哥哥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见见他吧。” 她想看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能把她优秀的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柴非正准备回答,却有一道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 “柴非?你在这儿?” 柴家兄妹二人看过去,只见黎川笑意吟吟的站在他们隔壁座位看着他们。 柴非惊讶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和朋友约在这儿碰面。”黎川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的视线转向柴柳明,顿时眼睛一亮,两步走过去坐在柴非身边,挥挥手,“嗨美女,我是柴非的朋友黎川you~” 柴柳明:…… 柴非:…… 柴柳明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几下,才端起平时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微颔首:“你好。” 见美女一点都没有自我介绍的样子,黎川转而笑眯眯的看着柴非:“柴非,这位美女是你女朋友?怎么都不给我介绍一下。” 柴非心中怪异,觉得这个样子的黎川和记忆中那个有些傲娇的中二病相去甚远,他沉默了一会才说:“这是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啊……”黎川的眼睛又亮了几分,他拍拍柴非的肩膀,“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妹妹你放心,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只管和我说,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柴柳明:…… 柴非:…… 柴柳明的嘴角再次抽搐了几下,见自家哥哥也没有要相互介绍的意思,知趣地收拾好包包起身道:“我做家教的时间要到了,哥,我先走了,拜拜。” 柴非点头:“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既然人家的哥哥都说了不送,黎川也不好越俎代庖。目送着柴柳明的身影远去,他斜睨柴非一眼,说:“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居然不给我介绍一下,真不够兄弟,亏我一下飞机就想着来找你。” 柴非正色道:“她不适合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谈个恋爱又没什么。”黎川嘟哝一声,见柴非盯着自己一脸不赞同,改口道:“说起来我们那天好好的喝着酒,你居然就喝醉了。我还想着怎么送你回去,就有人来接你了,那个人是谁啊?” 柴非淡定回道:“是我小叔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将自己和杨越的关系告诉黎川。柴非也不知道为什么,许久不见的黎川竟然让他有了些许防备。 “真的?”黎川显然不信,“他这么年轻,看上去比你大不了几岁吧,竟然是你小叔叔?” “嗯。”柴非端起果汁喝一下,并不想和他多说杨越的事情。 黎川见状,不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神秘兮兮的靠近柴非在他耳边轻声说:“柴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柴非很不习惯杨越以外的人和他这么亲近,不自在的往旁边移了几分,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什么?” 黎川哂然一笑:“你知不知道,一直有人在跟踪你?” 杨家祖宅的花房内。 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杨越身后三步之外的距离,汇报完最近的工作,翻了一下记事本又道:“还有一件事,乐家的小公子三天前回来了。” “哦?”杨越漫不经心地修剪一株盆栽,“有查出因为原因什么回来吗?” “乐夫人的生日快要到了,就在半个月之后。但是……”男人迟疑一下,“他们并未给您发邀请函。” 乐家虽说集团公司的股价大跌,但乐夫人在圈里内的人缘还算不错,她的生日晚宴会邀请许多商界名流,而这些人大部分还是乐意捧场的。偏偏乐家在此时不给他发邀请函,也行会有私人原因在内,但更大的可能是乐家觉得在杨老爷子去世之后,杨越在陶其华的掌控之下已经翻不起任何风浪。乐家这番举动更有将杨越排除在上流社会之外。 “无所谓。”杨越并不在意这些,转而想到另外一件事,“林叔手里有一些资料都交给你了,找出关于乐家的那份,到时候……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男人应了声,低头一一将他的吩咐记下。 “杨越——”柴非小跑着推开花房的门,见到二人楞了一下,“你们在谈事吗?” 杨越放下手中的修剪刀,冲他招招手笑道:“谈完了,你过来。” 柴非听话的走过去,杨越也不顾及还有外人在,一把拉过他搂在怀里将他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笑道:“今天出去一天了,想我了吗?” 柴非点点头,看了眼他身后的男人又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小声说:“想你。” 杨越调笑道:“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到,你说什么?不用顾忌,他是我的助理,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的立马退后五步,装作“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欣赏手边一株四季兰。 柴非见状更加不好意思了,他仰头在杨越耳边轻声说:“想你,一整天都在想你,从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就已经在想你了。” 柴非说话间的气流喷洒在杨越耳廓,像羽毛在他心上拂过一般,让杨越情不自禁地低头在他唇上浅吻了一下。 正好看过来的:…… 他立马转过头去继续欣赏手边一株蓬莱松。 柴非脸色一直红到了耳根,他偷偷瞟了眼,见他站得更远了,便问道:“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你的助理不是林叔吗?” “嗯。”杨越的大拇指摸上他的泛着些许红色的耳垂,“是我在国外的助理,林叔一个星期前和我请了假,我就把他调过来了。” 林叔是在杨越的父亲杨慎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从小似长辈又似老师一般教导陪伴在他身边,他没有家庭没有亲人,似乎将自己的全部都投注在了杨越身上。 “这样啊。”柴非抓了抓头发,眼神有些飘忽,“那个……杨越,我今天发现有两个人一直在跟踪我……” 杨越心中讶异,他安排的那两个保镖是三年前他出国的时候安排暗中保护柴非的,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做着保镖的事算是大材小用。但以他们的身手,绝不是柴非能发现的。 所以柴非之前绝对是在哪里见到了什么人。 想到先前和柴非一起在酒吧喝酒的黎川,杨越再次涌起防备。黎川这个人不简单,他并不希望柴非和他多接触。 他心里这么想,回答得倒是爽快,“是,我安排的。”他捏一捏柴非的鼻尖,“三年前我出国的时候安排的,只是在暗中保护你,并不会打扰你平常的生活。” 柴非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杨越笑了:“怎么知道是我安排的就这么放心嗯?” “因为你是杨越呀。”柴非清澈的瞳仁中满满的真挚,“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一定不会害我的。” 他的这番话刚落音,杨越蓦然吻住他。不是浅尝辄止的吻,而是仿佛可以触碰到灵魂深处的深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舌头交缠着试探着,转而相互交融,唇舌的厮磨和彼此急促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空气间的热度仿佛瞬间就要燃烧起来。 听到动静的偷偷瞄了一眼,而后僵硬着转身又离他们远了一些。好在花房很大,离他们三十步开外便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苦逼地戳着手边一株含羞草在想:要不我还是出门左转算了?但是门隔他们很近啊无论怎么走都会打扰他们,好怕他们一个情不自禁的开始现场版啊怎么办! 第61章 前夕 暂时停留国内范择受到最近据说恋爱了的表弟的邀请,特意挑了个时间去杨家顺便看望看望自家好久不见的爱宠。 自家到了杨家祖宅,范择远远就看到一只威风禀禀的哈士奇带着一只黄色卷毛小土狗在草坪上遛弯。 “kevin,过来!”范择吹了声口哨等着自家爱宠飞奔而来和自己亲热。他一只都特别喜欢这只狗,然而自己一直待在国外再加上它又非常不老实总是欺负妹妹养的一只小京巴,因此只能讲它送到杨越这儿养着。 谁知听到前主人呼唤的大狗只用它那双看着十分凶狠的三白眼瞪了他一眼,嚎了一嗓子,扭头继续带着自家童养媳到处闻来闻去,企图刨到自己很久很久已经埋的骨头。 范择:…… 啧,明明春天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 祥叔知道他过来,特意亲自出门迎接,一见到范择就道:“小择,你可算来了,你和小越一起长大,快去劝劝他,他现在……哎……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越怎么了?”范择一脑袋问号,难道他从家里到杨家这一个小时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和那个柴非……他们……他们……”祥叔踟蹰了好大一会,弄得范择一头雾水,最后他实在说不出口,干脆说:“你还是去问问小越吧,这毕竟不是一条正路,不管是他爷爷还是父亲,都不想看他走这一条歪路的。” 这几天通过杨越和柴非的相处,隐约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老人家看着杨越长大,在他心里,杨越就像他的亲孙子一样。也因此,他一时无法接受二人这种关系。 范择立马就明白过来祥叔吞吞吐吐半天想要表达的意思,立马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点头说:“祥叔你放心,我会好好问小越的。” “哎。”祥叔重重叹口气,“小越在书房,你去了和他好好说说。” 范择一路走到书房,见门虚掩着他正要顺手推开,也不知怎么忽然停下动作,透过虚掩的缝隙朝门内看去。 第一眼便直直看见坐在落地窗前专注看着手中书本的柴非,他偶尔会抬头看一眼正坐在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案前处理文件的杨越。而自家表弟总是能敏感的捕捉到少年的目光,抬头看他一眼再回以一个微笑。 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但看在范择眼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无法插.入其中甚至连眼睛有点刺痛的感觉。 他轻咳一声,推开门,二人原本胶着的目光皆投向他。范择顶着这满室独属于恋爱的酸臭味,扬起笑容挥挥爪子:“嗨!” 柴非回了个笑容站起身,“范择大哥来了,要喝点什么我去准备。” 他知道杨越要和范择谈事情,并不适合自己在场,便借口离开为他们留一个单独的空间。 “小非非真懂事。”范择笑眯眯的称赞一声,再看一眼从自己进来之后连声招呼都不打继续低头看文件的杨越,心中感叹要是柴非是自己弟弟该多好啊。 柴非出去后关好门,范择坐到了柴非原本坐的位置,十指交叉置放在交叠的膝盖上,一脸痛定思痛的表情说:“我刚来的时候遇到祥叔,你和柴非对老人家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痛心疾首。” 杨越抬头转着手中的钢笔淡声道:“我和柴小非的事并不打算瞒着任何人,祥叔肯定是看出来了。他年纪大了,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啧。”范择咂舌,“我说,你真的决定了吗?看柴非的样子肯定是认真的,我记得他还是你师兄的干儿子吧,你师兄知道吗?你说你和谁在一起不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以后要是腻了和他分手,我看你可怎么和你师兄交待。” 杨越笑了,“在我和他确定关系之前,我就告知了师兄。眼下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也会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姑姑和姑父。等他毕业了,我就带他去国外领证。” 他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已经开始着手设想构画他们的未来。杨越不喜欢用言语去描述自己对待这份感情认不认真,因为他更乐意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范择听到他的话,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他清晰的看到了杨越眼中深情的笑意,沉默一会,才笑道:“好吧,看在你是我唯一的表弟而且我们还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爸妈那边我会慢慢给他们打预防针的。对了,今天找我来是准备好动手了吗?” 杨越微微一笑:“多谢。” 紧接着他又道:“你还记得三年前乐正坤和乐正弘设计柴小非的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范择挑眉,“你的意思是……先拿乐家开刀?” 范择还记得当初自家表弟听说了国内的事情,马上放下手中正在商谈的一个并购方案,用最快的速度回国。可怜的他,当时不仅要收拾杨越丢下的一堆事情,还要顺便利用他第一传媒集团太子爷的名头处理当时国内风风火火的舆论。 杨越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后来柴小非被绑架,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并不是乐正坤的作风。后来参与绑架的人和那对夫妇出了车祸,我调查之后才知道,那辆车被动了手脚。如果当初我没有及时赶到,柴小非不仅会被强行挖走他的肾,还会在事后被那些人带上那辆车,然后就……”他深吸一口气,即便事情过去这么就,此时想起来依然令他心慌,“……之后我调查得知,这一切都是乐正弘的手笔。当时我手中已经掌握了乐正弘教唆人绑架柴非、并毁坏绑架人车辆刹车的证据,但乐正坤却以手中杨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为交换,让我放过乐正弘。” “我记得当初的事情过去之后,乐家第一时间就将乐正弘送出国,难道……你答应了?”若是范择是杨越,面对这样的交易很难不心动。他知道杨越的心愿就是夺回杨氏集团,更何况他并不理解当时杨越对于柴非的感情,只觉得柴非平安自己也为他出了一口气,怎么说也算对得起他了。 虽然这么想,但范择却又觉得自家表弟并不是这样的人。 杨越摇头,“我拒绝了,只是不知道乐正坤用了什么方法请动了行四叔出面,我就算心里不乐意也得给他一个面子。” 行砚和杨家略有渊源,也算是他的长辈,他出面了不管怎样也得将这口气忍下去。虽然他并没有吃亏,不仅拿到了杨氏集团的股份还有一份额外的大礼。但杨越终究还是非常憋了一口气在。 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年的时候,足够他去准备了。 听完这些,向来摸得清杨越心思的范择也不禁有些疑惑了,“那你准备怎么做?” 杨越淡然一笑,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冷冽,“你知道对于乐正弘这种半路被认回乐家的人来说,最大的打击是什么吗?” 范择联想到乐正弘的身世,恍然大悟:“我懂了,以他的身世及他这样的性格,最狠的报复,便是……” “让他失去一切,跌落尘埃之中。” 多年的默契让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彼此相视一笑。 柴非估摸着他们谈得应该差不多了,便端着煮好的咖啡以及厨房阿姨做好的几碟点心敲开了书房的门。 他平日除了上课,所有的时间都待在杨家和杨越在一起。有时候是他在看书而杨越在处理事情,有时候是杨越在修理盆栽而他在一边浇水,有时候是杨越教他煮咖啡,有时候是一起遛狗。 非常简单平静的生活,而柴非却很喜欢也很满足。 他原本以为,在自己能成长为一个和杨越并肩而立的男人之前,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 但他完全没想到,在他还没能望其项背之时,竟然能得到杨越的回应。 他何其幸运! 书房内,范择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翻着他先前看着的那本书,杨越见他进来招招手笑道:“过来。” 柴非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书房另一边的原木茶几上,端了一杯咖啡走过去放在他面前,“我亲手煮的,你品尝一下。” 杨越拉着柴非的手顺势将他带入怀中坐在自己大腿上,端着咖啡浅饮一口,回味小会才道:“口感绵滑醇厚,酸味温和又馥郁,真不错,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他说着将咖啡杯喂到柴非嘴边,笑意融融,“你尝尝。” 正好看过来的范择:…… 还能不能好了,他好歹还是个大活人坐在这里好吗。这两人居然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存在在那里腻腻歪歪的! 他视线一转,看到楼下的草坪上,一只哈士奇带着一只黄色卷毛小土狗东刨一个坑西挖一个洞,累了便随意趴在草地上休息。完了,哈士奇还会嗅一嗅小土狗的鼻子,顺便舔舔它,然后爪子搭在它身上准备睡觉。 春天过去了,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身影。 然而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却还是单身。 好心酸!好想找个人谈恋爱! 乐母生日宴会当晚,就连一直在外忙着演出甚少回家的乐家二公子乐正俞也因为母亲的生日赶回了家,一家子于宴会上出尽了风头之时—— 一条小道消息于全国流量最大的海内论坛横空出世,迅速占领了热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点击率高达上万。 帖子的先是发布了一系列香.艳.露.骨的私密照,皆是同一个男人与不同男人在不同地方的艳.照。照片上有时候是两个人,有时候是三个人甚至更多,触目皆是yin乱不堪。 众人哗然奔相走告并纷纷右键保存之际,也有人提出疑问,众多照片上的同一个人究竟是谁? 在半个小时之后,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号忽然指出照片上的那个人怎么和乐意集团的董事长乐正坤这么相似! 这个回复后面,还甩出了一张乐正坤曾经接受一个杂志采访时拍下的照片。 好像觉得自己得知了真相了的众人顿时爆发了! 第62章 将倾 已是凌晨十二点,乐意集团顶楼却是灯火通明。 “啪”的一声,办公室内寂静无声,在场所有人皆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海内论坛的艳.照帖横空出世,正是乐母生日晚宴最繁忙的时候,等到他们发现时间已过去半天,虽然及时联系了公关部□□,但是还是晚了。 乐正弘的脸颊被厚厚的一叠照片打出一片红肿。他垂着脑袋,清晰看见脚下散落着的照片,全是他yinluan不堪的样子。 乐正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半晌噙着泪水抬头,低低叫道:“大哥……” “别叫我大哥!”乐正坤气得不轻,脸色铁青一片,他指着乐正弘,“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我送你去国外,是让你好好读书,不是让你像个妓.女一样*的!” 乐正弘惨白着一张脸摇头为自己辩解:“不、不是这样的,大哥你听我解释,这些都不是真的,这是有人陷害我!这些照片都是假的,都是ps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么做!” “呵,陷害你。”乐正坤嘲讽一笑,眼中寒意逼人,“你敢说这所有的照片都是造假没有一张是真的,都是别人陷害你,你敢说吗!” “我……我……”乐正弘吞吞吐吐半天,最终一咬牙,“是!假的,都是假的!” “呵,假的?”乐正坤讥笑一声,“不管是不是假的,很快就会是真的了。” 听得这话,乐正弘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般。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并不蠢,也明白若是这件事一开始针对的便是他,以乐家的能力,势必会将这一切解决。但偏偏将乐家的继承人乐正捆也牵扯了进来,那么乐家势必要在两个儿子间选择一个。 被选择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自己。 但在这个时候,再没有人关心他。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乐正坤身上,等候他发号施令。 乐正坤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有查出是谁发的帖子?” 他的助理战战兢兢道:“我们请的黑客只追查到发帖人的ip是在海,估计使用的是虚拟地址……” 闻言,乐正坤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他拼命控制自己,才不将情绪发泄出来,脑中迅速将整件事过了一遍,哪里还想不明白。这件事不可能是巧合,他、乐正弘甚至整个乐家,都是背后操控着一切人的报复对象。 而最有动机、也最有可能做这一切的人就是——杨越。 乐正坤想到这一层,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握拳狠狠砸在实木办公桌上。他还是大意了,真以为杨越会咽下这口气,真以为杨越会甘心沉寂下来。 他目光阴沉的看一眼乐正弘,转而对公关经理道:“迅速联系媒体,让他们把这件事压一压,暂时不要报道。联系好水军,让他们马上发帖把乐家都摘出来,往合成、ps上联系——”他停顿一下,又道:“不要去找和第一传媒有关的媒体,尽量去找和他们不和的、竞争关系激烈的。” 如果这件事是杨越策划的,那么与杨家联姻的范氏第一传媒便会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紧接着又看向助理,“去联系法务部,让他们尽快一份律师函,以乐正弘的名义告他们诽谤,尽量将他打造成受害者。” “最最重要的是,务必不能损伤公司形象!” 下达完这一系列命令,他最后才看向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的的乐正弘,目光带着一丝厌恶说:“妈还没看到这照片,但也保不齐有人特意在她眼前嚼舌根。我在景山有一套别墅,你先去那边住几天,别回家了。” 乐正弘颤抖着摇摇头,却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他目光哀求的望向一边从开始以来,一直不曾发表过任何意见的乐家二公子乐正俞。 一直在一边当自己不存在的乐正俞还是被弟弟的目光看得心软了,他犹豫了半天,顶着大哥不断散发的低气压试图为弟弟说情:“那个……哥,不用这样对小弘吧,把他送到家里不就好了吗,何必再另外给他找地方。你不让他联系爸妈,妈也会担心啊。而且、而且这件事小弘本来也就是受害者啊,我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乐正俞剩下的几个字消散在乐正坤狠狠瞪过来的眼神中。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之前弟弟被认回乐家时,大哥不是也很疼爱他吗?怎么感觉自从弟弟被送去国外读书之后,哥哥就越来越不喜欢弟弟了? 这件事情最大的责任难道不是那些泄露别人*的人吗?怎么哥哥却是一付全部都是弟弟的错的样子? 乐正俞是国际知名乐团的大提琴手,从小到大生活优渥。因为爱好音乐再加上有一个强势的哥哥,因此他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性格和想法都有些天真单纯得不切实际。 乐正坤揉揉太阳穴,到底没法对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弟弟说重话。他沉默了一会才说:“先这样吧,等这件事情热度过去了,我再派人把他接回家。”他再次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一眼乐正弘,“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惹什么事情,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乐正弘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 乐正俞虽然觉得大哥把弟弟看管起来这个举动并不妥当,但他也知道大哥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自己也改变不了。他不好再说什么,走过去替自家大哥按揉着太阳穴,用眼神示意乐正弘先离开。 乐正坤斜坐在办公椅上,以拳支额,不耐烦地挥挥手。 见状,乐正弘低低说一声“我先离开了”,转头便走。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也纷纷开始告退准备熬夜工作。 众人离开后,乐正坤挥开乐正俞的手,示意他去一边坐着,而后沉吟半晌说:“你以后……离乐正弘远一点,他心思不正,我担心你会被他利用。” “怎么会?”乐正俞疑惑的微微歪着头,清澈的眼中满是不解,“他是我们弟弟呀,怎么会利用我?而且妈也说他吃了很多苦,我们都要对他好一点。哥,你今天对他太凶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的错,要怪为什么不去怪那些泄露别人*的人?” 乐正坤冷笑一声,“你真是天真。”他看了眼更加疑惑的乐正俞,叹一口气,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下来,“总之你听我的话,乖乖的。” 向来将大哥的话奉为圣旨的乐正俞点点头,即便心中有疑惑,但只要是大哥说的就是对的。 虚掩着的办公室门外,乐正弘一字不漏的听完里面两兄弟的对话,低着头狠狠咬住下唇,哪怕渗出些许血丝也不曾松开。他死死握着拳头,透出虚掩的门缝看一眼办公室内的乐正坤和乐正弘,退后几步,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经过公关与水军一晚上的努力,终于将乐正坤本人从艳.照事件中摘出来、洗干净了,不过这些照片是否ps合成,路人却是争论不休,大多觉得毫无ps痕迹。 此事毕竟令人大跌眼镜,所以即便乐意集团控制着各大论坛不断□□,事件也发酵得很快。几乎就在一夜之间,沉迷于论坛的网虫们都知道这一新闻。 经过一夜发酵,第二天一早腥风血雨真正来临。起先是一些小的网站为博关注度,竞相写出了夸张的文章:什么“豪门大少不爱红颜爱牛郎”,什么“豪门少爷陷入艳.照丑闻风波,究竟是情变还是另有隐情?”等等等等。 标题怎么醒目怎么来,里头内容呢,就是那几张被曝光的私照。虽然关键部位和照片里的人都打了马赛克,但世风日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实在不雅。 就凭这些照片,虽没有指名道姓说与乐家人有关,但昨夜铺垫之下,资深网民们又如何不知什么事情呢?就算有不了解事情经过的网友询问,也很快就被科普了。 在这之后,全国最大的门户网站波浪网推荐了头条文章,指明主角身份为乐意集团三公子乐正弘而非继承人乐正坤,以及完整八卦: 艳.照的主角据说是夜店有名的名媛,经常劈腿、滥.交,甚至还有不知名人士指认出此人曾多次开办过群.p聚会,场面yin乱不堪。而这次被曝出艳.照,正是由于某人脚踏多只船,被劈腿的人不甘心便联合起来摆了他一道。 而某人正是指的乐家甚少露面的三公子乐正弘,而非大公子继承人。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错认,很有可能是乐正弘先前隐约知情,所以在发现艳.照事情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将脏水泼向大公子,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乐家大公子乐正坤在很早之前就确认是乐意集团的继承人,而小公子乐正弘不满这样的安排,便借这件事好达到推开大哥自己上位的目的。 这里网站还放出了乐正坤和乐正弘的对比照,照片上的两人确实是有六分相似,尤其是侧脸。只不过乐正坤的五官更加硬朗,而乐正弘却偏阴柔精致。 见到这篇文章,网民们都几乎爆炸了。豪门恩怨,情感纠葛,以及艳.照劈腿等等都是网民们的最爱看的八卦,纷纷留下了各式各样的咒骂言语,攻击乐正弘。 即便乐意集团不断向各大论坛施压,不断雇佣水军洗白乐正弘,也失去了作用。 乐正弘此人,已然成为众人纷相辱骂的对象,名声已然臭不可闻,再无一丝洗白的机会。 可就算矛头都指向了乐正弘,乐正坤仍然免不了沾染一身腥。 乐意集团以日化用品发家,早已牢牢占领了国内市场第一位的龙头宝座。此事一出,不少竞争公司纷纷不嫌热闹的踩一脚,再加上网友们的抵制,其所占领的大半市场被同类型的公司一一联手瓜分。 更因为继承人及其弟相继陷入丑闻,公众形象受损,股价再次开始狂跌。比起艳.照事件之前,乐意集团股价再次跌了百分之十一点九八,市值缩水将近十个亿。 集团股东因此召集开会,让乐父给个交代。乐父为了稳住股东,又迫于压力不得不暂停了乐正坤的一切职务,再次重新掌管起乐意集团。只是他年纪大了,临时接手起这一切,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而乐母原本在自己的生日晚宴上给乐正弘相看了几个家世相当的姑娘,她想着小儿子成家了心就定下来了。原本她相中的那几家是很有结亲的迹象,却不想第二天她准备打了电话准备接连拜访那几家人时,却不想那几家人一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是挂了电话就是冷嘲热讽。还是最后一家人给她答案—— “乐夫人你好狠的心,你儿子就是个*的同.性.恋,竟然还想让他娶我的宝贝女儿?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眼睁睁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以后我们两家不要再来往了!” 说完那家人挂了电话,乐母苍白着一张脸吩咐保姆打开电话,在她看到网上一系列的新闻评论以及众网友的辱骂之后,突发心肌梗塞晕倒在电脑前。 杨家,书房。 杨越手执黑子,待范择思考了好一会落子后,他毫不犹豫的将黑子放在一个角落。满盘白子顿时被吃了三分之一。 “啊!!!”范择崩溃了,“你等等,我再想想,都怪你总是催我!” 杨越好脾气的任他悔棋,再一一复盘,也不提醒范择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悔棋了。 “你家小媳妇呢?”范择不想再继续被杨越在棋盘上像猫捉老鼠一样逗弄,把玩着手中棋子顾左右而言他。 自从知道杨越和柴非的关系后,范择总喜欢称呼柴非为杨越家的小媳妇。 “他在学校考试。”杨越见他已经没了下棋的心思,干脆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左手和右手对战起来。 “哦……”范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你家小媳妇没有陪着你,你深闺寂寞于是便来虐我了是吗?”他双手捂住心口作痛苦状皱眉,“在你心里,我只是他的替身吗?” 杨越没理他,继续精分着自己和自己下棋。 没有观众着实太寂寞,范择一抹脸正经起来,拨弄着棋盒里的白子道:“这一次乐家跌得很惨,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杨越没有回答,直到棋盘里的局面已成死局,他一一将黑子挑拣出来,漫不经心道:“意料之内。乐正弘有乐家做靠山,所以他才有肆无忌惮的资本。”杨越将黑子挑拣入棋盒中,伸手拢一拢棋盘上的白子,“以乐家现在的情况已容不得他再放肆,可我偏偏不想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你是想……” “对。”杨越对上范择的视线,微微勾唇一笑,“据说乐正弘小时候被拐卖,隔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将他找回来。你说,乐家有没有可能认错了儿子?” 范择思索着,“乐家在认回乐正弘之前是做过亲子鉴定了的,而且他和乐正坤有六分相似,怎么看乐正弘都不会觉得乐家会将他认错。” 正式利用了乐正坤和乐正弘侧脸相似这一点,他们才会在坑了乐正弘的同时还不忘拉乐正坤下水。据说乐正坤原本已经订好未婚妻的那家人,已然有了接触婚约的迹象。 杨越唇边的笑容加深,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如果他不是乐家的人,他还有什么资本……再去对柴小非做什么?” “可他确实是……”话说到一半,范择迅速反应过来,“……原来如此。你可真狠,我该不该庆幸一下还好我们是兄弟不是敌人?” 将最后一颗白子放入棋盒,杨越拍拍手起身,“还有一个小时,我要去接柴小非了,你随意。” 范择:…… 他一脸悲愤的冲着杨越的背影叫道:“不带你这样的啊,有事的时候就叫我表哥,现在我没用了就让我随意了,我是你戴的日抛吗!” 杨越停下脚步回首淡然道:“你可以和土狗多多交流一下,让它少在草坪上挖坑。毕竟你们是父子,脑回路在同一条线上,你们肯定会有共同语言,说不定它就听你的话。” 范择:“……呸。你才和土狗的脑回路在同一条线上,不对,那不是土狗啊!那是纯种哈士奇!它叫kevin,不叫土狗不叫土狗不叫土狗!” 范择决定了,他一定不能让杨越好过!所以—— 他要去做电灯泡!狠狠闪瞎他们! 魔都大学。 离交卷还有半个小时,柴非写完试卷上最后一个字,检查一遍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他便起身交卷。 这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考完便代表着将近两个月的暑假生活正式开始。 很多学生对放假都是特别期待的,但柴非不然。暑假开始就代表着他要回老家陪伴爷爷奶奶,会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见不到杨越。 这怎么可以呢! 他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终于和杨越在一起了。然而彼此相处半个月都不到,马上就要分开两个月。 太煎熬了! 柴非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往校门外走。在经过小树林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挡住他的去路。他抬头一看,是黎川! “柴非。”黎川不像之前总是嬉皮笑脸的,他此时板着脸看上去分外认真严肃,“几天不见跟着你的人从两个增加到五个,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他几天前就想找柴非,开始没有任何准备,没想到竟然被暗中跟着柴非的人拦了下来。今天他也是带了几个兄弟缠住了那五人,才让见到了他。 柴非点头:“我知道,杨越安排的,他并没有瞒着我。你怎么会在这儿?找我有事吗?” “是。”黎川的眼神非常复杂,他一把拉起柴非的手,“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身边跟着的人被我的人缠住了,现在和我走。” “抱歉。”柴非皱着眉将手扯回来,“杨越说会来接我,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正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杨越。 “他来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柴非正准备接通电话,却被黎川拦住。 “抱歉。”黎川拉开柴非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一用力,柴非顿时觉得整条小臂一阵酸麻,几乎没了知觉。 “你要做什么!” “柴非,我知道你是重生的人。”黎川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语,“你想知道前世你去世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你要跟我走,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柴非瞳仁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黎川,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第63章 决裂 我知道你是重生的人! 听到黎川的这句话,柴非瞳孔瞬间缩紧。他的手脚瞬间冰凉,手心也不自觉冒出冷汗,到底还是佯装镇定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要装傻。”黎川眼神幽深一片,“最近乐家的事情是你让杨越动手的吧。你听我说,杨越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不要太接近他——你要是想报复乐正弘就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柴非闻言镇定了下来,虽然被禁锢的那只手依然无法动弹,但他的脸上有了一点讥诮。“重生?你小说看多了吧。你要是再把这种小说当真,就该去看看脑子了。” 黎川紧紧抓着他,眸色愈发深沉。 “放手。”柴非淡道,“既然你找人缠住了我的保镖,那杨越肯定知道你来找我了。如果再不让我接电话,信不信不出十分钟杨越就能找到我?到时候你是不是还想跟杨越说我是重生的?” “你不相信我?”黎川皱眉,眸光微微闪烁,“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当初你死之后,杨越就又和那个乐正弘好上了!他明明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却还是原谅了那个乐正弘,只因为乐家能帮他扩大杨氏集团海外市场!” 柴非听了这话,面上不置可否笑了笑。他在脑中迅速搜寻了一下前世的记忆,确认他根本不认识这个黎川。 那么黎川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呢? 柴非敛容。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唯一能勉强把自己和黎川联系起来的人。 ——陆谦。 他突然想起这个陆谦常常跟在黎川身边,并且黎川曾试图让他们好好相处。如今看来,这家伙是早有预谋。 思及此,柴非抬眸,对着黎川轻轻笑了。他忽然上前一步,凑到黎川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字道:“你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黎川没有说话。 但是他攥在柴非手腕上的力道已经慢慢消失了。 “那个陆谦,你要我好好相处的好兄弟——在我们互不相识、没有任何恩怨的时候,他一刀刺在了我的胸口……”他一指戳在黎川心脏处,“对,就是这个地方,一刀毙命!” 他说着,语气渐渐带上了狠厉:“你让我和他好好相处?你怎么不先让他去死!” 说完这句话,黎川手中的力道彻底消失了。他心中震惊,并不在于柴非的话,而是在想柴非怎么会知道那个人是陆谦? 柴非见他这个反应,已经完全确认了初见陆谦时的那个梦境。他冷笑一声,干脆利落转身,不再看这个曾经的朋友一眼。 “如果……杨越知道了你是为了报复乐正弘才和他在一起。”黎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低沉不带一丝感情,“你觉得,他还会让你待在他身边吗?” 柴非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嗤笑一声丢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无所谓,你想说的话随便说。反正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黎川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背影,察觉到身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你来了。” 陆谦低低的嗯了一声,沉默一会,说:“你不用这样做,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们是兄弟,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黎川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当初若不是你,我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脱离那个家,也不能随心所欲做我想做的事,更加没那么容易爬到现在这个地位。” “你放心吧,你要做的事情,我帮你。你要赎的罪,我帮你。你要报复回去的仇恨,我也帮你!无论乐正弘还是杨越,我都会帮着你一起对付的。” 陆谦笑了,他转身坚定的拍拍黎川的肩膀,“我们走吧,柴非说得对,马上就要有人过来了。” “嗯。” 黎川勾着陆谦的肩膀,两人像是最普通的大学生一般勾肩搭背渐行渐远。 “既然柴非拒绝了我们,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没关系,他虽然拒绝了我们,但他是个很自卑的人,想必你的话能在他心里埋下一个种子,只等着催生。”陆谦微微眯起眼睛,“接下来,该会一会故人了。” 他想起曾经深爱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的那个人,眼神很淡定就像只是想起一个路人一般,只是无法掩饰的狠戾透露出他内心些微情绪。 柴非一口气跑了一段距离,离校门口很近的时候,一个相貌平凡的人拦住他的去路。 柴非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 “柴先生,我是老板派来找你的,他现在在车上等你。”男人微微低着头,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柴非所有的退路。 柴非问道:“你老板是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柴非身后传来,柴非一愣欣喜的转身冲上去,到底顾及此刻是在外面,他没有扑上去只是蹭到他身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杨越,你来啦。” 杨越戴着墨镜遮住了一大半脸,但他气质出众,站在人来人往的学校也有不少人放慢了脚步偷偷打量他。 相貌平凡的男人对着杨越微微一点头,退后几步走入人群中,很快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乖。”杨越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直接牵起柴非的手往校外走,“刚刚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杨越来接柴非回家,打不通他的电话,连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的电话也打不通。他当时便有些着急,以为柴非遇到了什么事。还好很快就找到了人,看样子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遇到了一个以前的同学,和他说了两句话。”柴非见杨越不在意,笑得眯起眼睛回握住他的手。 黎川来找他说了一大堆话,目的很明确,看着是为了挑拨他和杨越的关系。为什么呢?这对他或者对陆谦来说,有什么好处? 柴非很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前世……他死之后,究竟发了什么? “在想什么?”杨越察觉到他在出神,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他到底没忍住,捏了一把柴非的脸。 “在想如果有人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是为了什么。”柴非捂住被捏的地方,非常奇怪杨越为什么总是喜欢摸他的头捏他的脸。虽然很亲昵,但总感觉自己被他当成了小孩子。 上车后柴非才发现司机是,副驾驶坐着范择。见他们俩人坐好,范择忍不住嘴贱道:“怎么样,杨家长终于找到了走丢的柴非宝宝了吗?” 杨越斜睨他一眼,“是啊范择小同学,快坐好我们要开车了。” 范择:…… 低头肩膀一抖一抖的忍住笑意发动车,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开动起来。 车厢内一时间有些寂静,杨越想着一些事情微微有些出神。 杨越是通过方才柴非的那句话,想到刚刚保镖告诉他柴非见的那个同学的身份。他曾经调查过黎川,只查出他是阳川黎家的人,和柴非是高中同学,有些刻意接近柴非的样子。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黎川在家里大闹了一场,和他父亲断绝关系离家出走,一走便是三年。再次出现便是在魔都,也就是柴非在魔都大学门口见到他的那次。 没有人知道黎川离家出走那三年去做了什么,即便是杨越请人专门调查也没办法查出,显然是被什么人给抹去了。 根据柴非之前的话,他推测出是黎川想要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但在此之前他们除了柴非没有任何交集。 那黎川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挑拨他们的关系?对他有什么好处? “杨越?” 柴非在和杨越说话一直没得到他的回应,提高了声音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什么?”杨越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云游天外没听到柴非的话,歉意的笑了笑又揉了揉他的脸顺手将他揽在怀里,同时又像是不经意般的问道:“刚刚你说有人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嗯?” 因为有外人在,柴非有些不好意思,便将脸埋进杨越胸口不去看前面的两人,“嗯,不过我才不信。” 杨越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不信?” “我凭什么要相信他。”柴非每次看着杨越的眼神总是亮亮的,“其实我也好奇怪为什么他会觉得只凭着他的只言片语,我就一定会相信他?我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很久不见居心叵测的人而去怀疑我爱的人?我看上去有那么智障有那么好骗吗?” 即便那个人是曾经的好友也不可信。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却对他最好的人只有杨越。杨越一直都是他最爱的、也是最相信的人。 “真乖。”杨越双手微微用力,弄得柴非的嘴微微嘟了起来。他低头亲了一口,笑道:“你这么乖我怎么奖励你好呢?” 柴非闪亮着一双眼睛期待道:“那就再亲一下吧。” 被完全忽视的范择和对视一眼,又统一别开视线。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玩手机。 范择&:我的表弟/老板一谈恋爱就变傻白甜了,真是没眼看。 考完试之后,柴非就算再舍不得也要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陪陪爷爷奶奶。想想暑假两个月时间,他将要有六十天见不到杨越,心里就满满的舍不得。 才刚陷入热恋时期就要分开这感觉不要太郁闷了。 杨越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笑着揉揉他的头,告诉他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他们又见面了。 见他这样说,柴非也明白杨越还有很多事要做,也就更不好开口让杨越陪自己去青河镇过一段时间。 柴非离开后,杨越顿时觉得杨家祖宅空荡了不少,尽管每天土狗还是带着柴非的闺女到处搞破坏,他 大概是想念的那个人不在身边吧。 他这样想着,加快处理手中安排的一些事情,以便能空出时间给自家小孩一个惊喜。 安排好乐家后续的事情,杨越忽然问道:“陶女士一家如今怎么样了?投资的消息放出去了吗?” 低声答道:“已经放出去了,陶女士很有合作的意向,只要再晾着他们几天,想必没有任何问题。” “很好。”杨越轻轻敲击手中的文件,“陶女士最近看着挺清闲的,找点事情给她做吧。明天你安排人把吕今南和他的小情人的事情放出去,务必要让整个杨氏集团的人都知道。” 前段时间,杨越发觉有人在调查柴非。被他拦下来后,知道了背后的人是陶其华。 这件事让他很不悦,他尤其不喜欢有人因为自己而针对柴非。 将这些事情记下来后,杨越又问道:“林叔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一愣,继而摇头道:“并没有,需要我联系他吗?” 杨越微微皱眉,自从林叔请假之后,他好像很难再联系上他,也不知道林叔到底在做些什么。 “不用,他说过不要让我们主动联系他,再等等吧。” “好。”低头翻了翻记事本,“下午三点您约了包小姐,现在两点了,要提前过去吗?” 杨越看了眼手表,点头,“走吧。” 第64章 承上 乐正弘低头频频看手表,烦躁的在客厅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看门口。 自从艳.照事件之后,他便被乐正坤带到这栋别墅,安排了人限制他的行动让他无法走出别墅半步,并没收了他的手机,无法不能外界联系。 直到时间过了半个小时,门口终于传来些许动静,他蹭地一下站起来,看到乐正俞正打开门,赶紧使劲揉眼睛,直到眼睛通红才迎上去抓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叫道:“二哥……” 乐正俞一看到乐正弘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红红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怜惜,他柔声道:“怎么了,受委屈了吗?” 网络艳.照的事情早已随着时间热度不再,但这事的影响力却很深。除了乐家的股价下跌市值缩水之外,乐正坤原本定好了婚期的未婚妻也延期了婚期,看着似乎有解除婚约的打算。 而打击最大的就是乐母,她知道这件事后突发心肌梗塞晕倒,至今还住在医院。但乐正坤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就连去医院探望母亲都没有办法。因此不得不求助于二哥乐正俞。 “没有没有。”乐正弘赶紧摇头,他低着头哑着声音说,“我只是、只是特别担心母亲,她因为我而住院,而我却连看望她一下都不可以。” 乐正俞叹气,“我知道那件事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那些泄露你*的人。但你别怪大哥,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就算是到现在,大哥和父亲还总能在家里还有公司附近遇到记者。万一记者找到你报道怎么办呢?” “我知道,我不怪大哥。”乐正弘哀求的看着他,“但是二哥,你能不能和大哥说说,让我去见见母亲好吗?我就看去医院看她一眼,不出现。好不好?求你了……” “这……”乐正俞犹豫着,到底还是软了心肠拿出手机给乐正坤打了个电话,毫无疑问被拒绝了。 见乐正俞挂了电话,乐正坤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大哥能让我去见一见母亲吗?” “那个……”乐正俞不知道怎么回答,编织了一下语言说,“大哥说医院附近也有记者蹲守,他说等母亲出院回家之后,就不会再让你待在这里了。小弘,你再耐心等等好吗?” 乐正弘失落的垂下眼睑,“我……我知道了。那二哥能陪我一会吗?我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那些人都不和我说话。”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乐正俞当下便答应了。 因为心情不佳,乐正弘便提出想喝酒。 这只是小事,乐正俞没有不答应的。四五杯啤酒下肚,乐正俞很快便醉了。 乐正弘扶着他去自己房间,趁着他醉酒时,偷偷脱了他的衣服自己穿上,拿了他的手机和钱包伪装成乐正俞的样子离开。 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怎么,直到他走出别墅竟然没有一个保镖拦下他。乐正弘松一口气,看一下时间估计这个时候乐正坤还在上班,他便准备抓紧时间去医院找乐母。 但附近是别墅区,往来皆是私家车。乐正弘又担心此时回去开乐正俞的车会被保镖们发现异常,犹豫了下他打算先走出去找到打车的地方再做打算。 乐正弘小跑着直到看不见关了他将近一个月的别墅,才送口气放缓了脚步,却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他一时没注意重重摔在地上,正准备骂人的时候看到撞到的那个人,睁大了眼睛惊叫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越和包雅蕙约在一处隐蔽性非常好的高档会所包厢,他到了之后没等多久,包雅蕙也到了。 “蕙姐。”杨越起身,待她入座后才再次坐下。 包雅蕙也不废话,直接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 杨越点头,将手中的文件袋递过去,微微笑道:“谢谢蕙姐这么好的提议,可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姐弟更好。” 眼言语间已然是拒绝的意味。 包雅蕙叹一口气,眼眸中透露一丝惋惜。因为是请假外出她并不能喝酒,只好浅饮茶几上专门为她准备的柠檬水问道:“不管对你还是对我,我的提议对于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能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吗?” 杨越十指交叉置于膝上笑道:“我有一个我想要真心以待的人,我想要保护他让他一世无忧。”想到柴非,他的笑意加深,眼眸也因此感染几分温柔,“所以我不会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事。” “哦?”包雅蕙微微挑眉,“你是说上次你家那个小弟弟?” 杨越非常大方的承认,又忍不住笑了,“连你也看出来了。” “谁会看不出来?”包雅蕙乐了,“感觉他有点傻傻的,明明看着你的眼神那么热情,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谁也不知道,其实谁不知道呢?但是小越——”她停顿了一下,收敛起笑意严肃起来,“他并不适合你,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能有什么未来呢?他现在还小,未来的路很长,你能保证他会一直爱你不变心吗?你能保证他会为了你出柜吗?你能保证他不会迫于家庭的压力而和别人结婚吗?” “我不能保证。”杨越笑意渐浅,“但我相信……” 包雅蕙直接打断他的话,“既然不能保证,那你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和我结婚,这对你的未来和事业都会有很大的帮助。当然,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对他隐瞒这件事是没有问题的,而我也不会去打扰你们。这样一举两得不是吗?” 杨越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提起另外一个人,“其实蕙姐这样的人,最适合你的还是黎中校。我听说他已经对你求过两次婚,你为什么拒绝呢?” “你调查我?”包雅蕙直直盯着杨越却并不生气,良久才叹一口气,眼中的遗憾和惋惜更甚,“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他和我的家世就注定了我们不适合。啧,喜欢的人不适合,适合的人却搅基去了,我看我爸这辈子不会安生了。” “我却和你相反。”杨越回望着她眼神非常坚定,“如果我爱一个人,那么没有任何因素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想要他,他就是最适合的。” “行了行了,你就别刺激我了。”包雅蕙不客气的白他一眼,她扬起下巴点点杨越手边另外一个文件夹,“那个东西也是给我的吧?有事就直说吧。” “什么都瞒不过蕙姐。”杨越笑着将另外那个文件夹交给他,“这个麻烦蕙姐替我交给黎中校。” 包雅蕙接过东西也不问是什么,直接说:“我帮了你,你拿什么回报我?” 杨越微微勾唇,“除了以身相许,什么都可以。” “真的?”包雅蕙斜睨他一眼,“啧,我好像很久都没见过范择那小子了吧?他一见到我就躲,你找个时候把他约出来我和他聊聊吧。” 和范择聊什么内容不言而喻,杨越毫不犹豫的应道:“没问题。” 远在杨家祖宅给自家爱宠梳毛的范择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手上梳毛的力气大了一点,得到爱宠毫不留情的三白眼一个。 随着青山温泉度假村的开发,人流量增加,青河镇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青河镇靠山靠水,本就环境优美,加上政.府很有环保意识,因此青河镇的环境一直都非常原生态,比起别的特意开发过的地方,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柴非回来后,每天除了想杨越大部分关注点都放在了开在温泉度假村的烧烤周分店。当初他出了方案,谢建忠为他争取到的最大的利益便是开发商分给他在度假村一家店面永久免费经营权。 烧烤周的第三家分店就开在这里。因为度假村吸引了人流量,也直接导致了这家分店每天生意都特别好。没有了房租这个最大的成本,柴非每年光是这家店的分红都比别的两家分店的分红加起来还要多。 手中有钱,柴非自然劝说柴爷爷不要再工作,调养身体颐养天年就好。但柴爷爷却是个闲不住的,每天都会和柴奶奶编一些有趣的竹子竹叶制作成的小玩意带出去卖。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柴爷爷和柴奶奶却颇为乐在其中。 柴非见状也不阻止他们,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张立新暑假没回来,去封闭式训练了。柴非挺遗憾的,算算日子,他都有半年没见到这个最好的兄弟了。 柴柳明学医,因为导师推荐她去医院实习,因此她暑假并没回家。 柴非的弟弟柴家瑞今年也刚刚经历高考,成绩还算不错,能上一本学校。他趁着暑假在镇上找了个家教的工作,想要趁着这两个月努力赚到自己的学费。 一切都非常好,他们都脱离了前世悲惨的命运轨道,朝着不可预知的美好未来前进。 哎…… 柴非叹一口气,盯着手机发呆。 他回到青河镇都半个月了,虽然每天都能和杨越发短信打电话,可是一点都不满足啊。 好想好想杨越! 床上摊着一堆都是初中时候杨越写过来的信,柴非躺在床上打开手机里偷偷拍下的一张杨越的照片,看得出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柴爷爷在楼下吼着大嗓门叫道:“非伢子,非伢子,快下来,有客人来了。” “来了。”柴非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收拾好床上的信件放在书桌上,几步跑下楼。 柴爷爷瞪了柴非一眼,“慢点慢点,你赶着投胎去吗跑这么快,摔到了怎么办。” 然而柴非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那人微微笑道:“爷爷说得对,柴小非以后下楼注意点嗯?” “杨越!” 柴非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上扬的嘴角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他此时的情绪。 第65章 启下 柴爷爷听见柴非的称呼又瞪他一眼,“没规矩,叫小叔叔。” 柴爷爷之前在阳川见过杨越,知道他和谢建忠的关系。老人家最重视辈分,柴非这样直呼其名在他看来很没有礼貌。 杨越也不为柴非解围,保持着迷之微笑看着自家小孩。 柴非:…… 他低着头哼哼唧唧叫道:“小……叔叔……” 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最后一个字几乎是鼻音发出来。 “你这孩子!”柴爷爷嗔怪的看他一眼,“好好叫人。” “没关系。”杨越笑了,意味深长道,“总有机会让他叫的。” 柴非:……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杨越是一个人来的,给柴家众人带了许多礼物。给柴家二老的营养品,给柴柳明和柴家瑞的笔记本电脑,还有给柴非的一款制作精美又低调的手表。 这些东西都太贵重,柴爷爷说什么都不肯收。杨越无奈说:“没关系的柴叔叔,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生产的,并不破费。再说您也知道,我师兄带着嫂子去旅游了,所以我想能不能在您家里借住几天?” 柴爷爷大笑道:“当然没问题,你帮了我们家柴非这么多,住多久都可以。”他转头吩咐柴非,“你把你的房间收拾一下,这些天杨越住你那里,你先住你表妹房间。” 柴非正要点头,只听杨越说,“没关系,不用麻烦,我和柴小非住一起就可以了。”杨越耐人寻味的看一眼柴非,转而又对柴爷爷说,“您看,我要在您家里住,这些东西您不收下我就只能住酒店了。” 柴爷爷听见他这样说,知道自己再推辞就是不给他面子。他收下东西后当下便去菜场买菜,准备等柴奶奶回来后做一桌好吃的招待贵客。 柴非正带着杨越上楼回自己房间时,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下说:“我想起来我有本书放在楼下没拿,你替我拿一下好不好?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说完他略带忐忑的看着杨越,生怕他不答应。 杨越从柴非闪烁的眼神中肯定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笑了笑,“可以,你先回房间吧,我去替你拿。” 见杨越去了楼下,柴非松一口气,迅速回到房间将放在书桌上杨越曾经和他写过的信件收拾好,装进盒子里准备放回原位。他抱着盒子转身,却看见杨越倚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柴非吓了一条,连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身后,但箱子比较大,他的动作又太过慌乱,一个不注意,箱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信件以及好几个本子和一个小一点盒子散落了一地。 “这是什么?”杨越顺手将房间门关上,几步走过去拦住柴非匆忙收拾的动作,捡起一封没有折起来的信,竟然发现这封信是自己写的。 柴非默默捂住了脸。 杨越搜寻一下记忆,想起似乎在很多年前,自己曾经和柴非通信过一段时间。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柴非,“你还留着这个?” 柴非捂着脸默默点头。 杨越笑了,他捡起另外一个本子,翻了几页,上面写着时间以及长短不一的句子。他看了几页敏锐的捕捉到几个词,问道:“这是……我给你发过的短信?” 柴非点头,沉默了一会说:“你以前给我发的短信,手机容量总是不够,我舍不得删,但是不删就收不到你的消息。于是我就把你给我发过的短信都抄下来了。”他捡起另外一个小一点的盒子,“这是你第一次离开青河镇的时候送给我的游戏机,我一直都舍不得玩。” 杨越蹲.下身体讲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此时他的心中涌动着复杂而又浓烈的情绪。在柴非高三那年喝醉对他表白的时候,他一直想不通这孩子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感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而此时这些东西告诉了他答案,让他没想到,这孩子对他的感情竟然这么久这么深。 那自己曾经对他的防备和疏离,岂不是狠狠的伤害到了他? 杨越心中一痛,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他郑重其事地将盒子交给柴非,低声道:“柴小非,你真是……傻得可爱。” 柴非接过盒子抱在怀里认真说:“我们半个月没见了,我太想你所以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看看的。我、我……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 杨越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我知道,我知道。” 柴非摇摇头闭上眼睛。 从前世到今生,杨越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爱了他多久。 临近半夜。 吕今南停好车,再次确定自己的衣领以及裸.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任何痕迹,衣服上也没有沾染上香水的味道,他这才下车关上车门往家里走去。 打开大门,客厅内一片漆黑。吕今南心中奇怪,往常无论他回来得再晚,陶其华也总会为他留一盏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难道陶其华不在家? 他正要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光时,灯像是感应到他,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吕今南微微眯起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了光亮,他看到陶其华站在楼梯口,依然穿着白日的工作装,头发高高挽起,看上去凌厉又干练。 陶其华的脸色极其难看,她冷冷的开口说:“你过来。” 吕今南心中不耐,每次他晚归陶其华总是疑神疑鬼的问东问西,次数多了他也很不耐烦应付她。 虽然这样想着,吕今南保养得很好的面容上浮起温和的笑意,他一边向妻子走进一边说:“你也刚回家吗?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我们早点……” 话还没说完,陶其华迎面狠狠对着他扔了一叠照片,厉声道:“好啊吕今南,我对你这么好,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这照片上的女人是谁!你说!” 吕今南被这一叠打在脸上的照片弄懵了,照片扬扬洒洒的掉落在地上,好些相片朝上的能看出是吕今南和一个女人姿态亲密的样子,甚至还有他挽着女人走进酒店或是他和女人热吻的照片。 吕今南脸色瞬间苍白,他稳了稳心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陶其华:“你不相信我吗?” 第66章 燃烧 第二天一早,陶其华和吕今南相继出现在公司,路过的员工一一打过招呼,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几个员工们眼神诡异的目送他们的背影,凑在一起小声说: “你们今天收到邮件了吗?” “啊,你们也收到了?” “是啊,听说全公司的人都收到了,没想到……以前吕总监总是一付好男人的样子,就算陶董脾气再不好他能能一一受着,我当时还想吕总监脾气真是好啊,对陶董真是真爱。谁能想到他竟然敢在外面养小三,嘻嘻,不知道陶董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可不要翻天了。” “要我说啊,陶董不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脾气还这么爆,吕总监受得了她才怪。” “那也不一定啊,陶董虽然说年纪大了点,但她长得好看又有钱,守着这样的女人吕总监都不满足还要出轨,这说明你们男人就是天生的贱。” “你怎么说话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照片上的女人特别眼熟?新来的肯定不知道,以前有个女明星和吕总监有暧昧,后来听说被教训了一顿,再之后她被封杀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照片上的女人和那个女明星很像?”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不是吧,吕总监这是明晃晃的打陶董的脸啊。” “嘘,别吵别吵,以前我们就打过赌看陶董和吕总监什么时候离婚,你们说这次他们会离婚吗?” “我赌十块钱,不会。” “我押十块他们不会。” “我押二十……” …… …… 陶其华直到中午的时候才知道,公司下到实习生上到高层人员,每个人的邮箱无一例外的收到了吕今南出轨的照片。她震怒地拍着桌子吼道:“给我查,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查不到的话你们就不用过来上班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也不知是不是气得太厉害,她眼前一黑身体一软,跌回办公椅无力的喘息。 “董事长!”姜助理脸色一变,连忙拿出身上备着的药给她喂下,一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手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叫医生过来。 “不、不用,不要让别人知道。”陶其华虚弱的开口,抬手制止姜助理的动作,“你扶我去休息一会。” 先前杨慎还在的时候,由于他经常加班,于是特意在里间分隔出一间休息室以方便他加班晚了随时在办公室休息。 姜助理把陶其华扶到办公室隔间的休息室躺下,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担忧的问道:“您真的不叫医生吗?” 陶其华无力的挥挥手,“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药休息一会就好。”她停顿一下,“去,把吕总监叫过来。” 姜助理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又被陶其华叫住。 “你吩咐下去,照片的事谁敢在公司讨论,一经发现马上走人。” “是。” 吕今南知道陶其华早上又发病了,担心得不行,放下手中的事情便赶往董事长办公室。 “老婆你怎么了,还好吗?”吕今南看到半躺在床上的陶其华,担忧的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陶其华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姜助理,知情识趣的姜助理知道现在不适合自己在场,便为他们带上门,守在陶其华的办公室内。 休息室内的隔音很好,姜助理只能听见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但听不真切。她目光微闪,掏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 ——他们在商量事情,随时监听。 姜秘书关上门后,陶其华立马坐起身狠狠甩了吕今南一个耳光,“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尽管这件事她昨天晚上就已经知情并且被吕今南哄好了,但今天她无法忍受别人知道这件事,哪怕吕今南是无辜的也无法不让陶其华迁怒。 她的力气很大,吕今南半边脸都被打肿,指甲甚至无意在他脸上留下几道血印。他捂着脸不发一言,好半晌才笑道:“是我的错,我大意了,以为做这件事的人只是为了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没想到还留有这一手。不过……” “嗯?”陶其华看着他,“不过什么?” 吕今南迟疑一会,“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前一天晚上你才收到照片,第二天全公司的人都收到了?” 陶其华很聪明,马上就领悟到了吕今南未尽之意,“你是说这件事是公司内部的人做的?”她思索片刻,咬牙切齿道,“不然一定是杨越做的!只有他才想看我丢脸,一定是他!我还以为老头子死了他就真的乖乖老实下来了,该死的,看来公司需要整顿了。” 吕今南握着她冷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你啊,不要这么冲动,这件事慢慢来,不急。” “说得好听,不借着这件事把公司的内鬼清除掉,我不安心!”陶其华的情绪再次剧烈波动,“还有你,我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个人什么时候能解决掉?” “已经让人去安排了,你放心。”吕今南拨弄她鬓边些许散落的头发,“不要太操心了,先好好休息吧。” “不行。”陶其华皱眉,作势要起身,“今天还有好多文件没有看,都等着我处理……” “你最近身体都很虚弱,不要再劳累了,公司的事情你可以先交给姜秘书。”吕今南握着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让她处理不太紧急的,把特别重要的挑出来给你。她都跟了你八年,这些事情她处理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陶其华沉吟片刻,点头,“不如这样,你来,姜秘书协助你。” “这样不好吧。”吕今南摇头,“董事会的那群懂事是不会同意的。” “那群老东西,当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陶其华冷哼一声,“他们要是发现我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情况,一定会说让我多休息把公司的事情交给杨越。呵呵,我努力了这么久,就快成功了,怎么能让杨越出来搅局。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不让董事会那群老东西知道就行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吕今南嘴角一抹笑容转瞬即逝,随即无奈道:“那……好吧……” “失踪了?” 听见保镖的汇报,乐正坤皱着眉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直直看着办公桌前站立的保镖。 “是。”保镖低着头不敢回看他,“我们在三少爷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到处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调了当天的监控出来发现好几个摄像头都被毁坏,只拍到了三少爷离开别墅,并没有拍下他是如何离去的。” 说来也奇怪,当天看守别墅的四个保镖竟然都因为有意无意的事情离开岗位,这才导致了乐正弘伪装成乐正俞的样子后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别墅。 “你们继续派人手找,低调点不要被人发现,要是找不到就算了。”乐正坤想到因为酒精过敏至今还躺在医院的乐正俞,眼中一片寒冰,“我会冻结他所有的卡,他没有钱自然就会回来。” “这……”保镖迟疑一声,“要是夫人问起来……” 乐正坤不耐烦的挥挥手,“她那里我会解决的,你只管去找人就好。” “是。”毕竟乐正坤才是自己的雇主,就算是自己手下的失职,只要雇主不怪罪下来就好。 “乐总。” 乐正坤的助理敲了下门,拿着一份文件推门而入。保镖见状知道他们要商量事情自己不适合在场便低头离开。 关好门,助理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乐正坤,“您上次请人调查的资料到了。” 乐正坤接过拆开,一目十行的浏览完三张调查报告,看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助理,“乐正弘曾经的养父母还能联系上吗?” 助理思索一下,点头,“可以。” 之前乐家在找回失散多年的小儿子乐正弘时,很多事情都是由乐正坤和助理经手的,因此助理很快便找出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乐正坤眼神幽深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发号施令,“想办法弄到他们的dna,然后去和乐正弘的dna做鉴定,不要告诉任何人,报告结果出来第一个给我。” 助理心中震惊,在当初找回乐正弘时,乐正弘便与乐父做过亲子鉴定,结果证明乐正弘确实是乐家的血脉无疑,不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助理面上不显,低头应道,“是。” 乐正坤揉揉额头挥挥手,助理见状便告退。待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乐正坤豁然抬起头,盯着调查报告中乐正弘的照片,眼中的怒火仿佛可以可以化为实质将照片上的人化为灰烬。 他咬牙切齿道:“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骗了我们,乐正弘。” 青河镇,温泉度假村。 夏天本身温度便高,高温和水温让许多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泡温泉,因此夏天对于很多温泉度假村来说都是淡季。 但青河镇的温泉度假村则不然。在夏天的时候,度假村便引进推出了消暑泉,利用冷雾降温系统来降温造雾,来游玩的游客们在享受温泉时不会再热得难受,使之更加清凉舒爽,整个人都畅快无比。 也因此即便是在淡季的度假村,客流量也有增无减。 杨越在柴家住了两天之后,找了个机会邀请柴家二老及柴家瑞去放松一下,但柴家瑞要去做家教,而柴家二老则是要去乡下看望一个老朋友。于是原本打算的全家行成了情侣双人温泉游。 坐落在青山半山腰上的温泉别墅甚少有游客足迹,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只提供给贵宾及股东们居住。每一栋别墅内都引入建有单独的室内温泉和室外温泉,令每一位来度假的贵宾或是股东享受到最好的体验。 两个人泡在浸泡在温泉里,舒适的温度令毛孔舒张,令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也不知是如何发展的,原本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舒服,又或者杨越俊美无俦的脸太过吸引人,柴非不自觉的凑过亲了他一下。 这么好看的杨越现在是他的,独属于的他的。 柴非轻抚着杨越的侧脸看着他痴痴的笑了。 杨越的唇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两人安静的在温泉池边亲吻。 自从杨越在柴非的房间里见到那些东西后,他的心里一直压抑着满满的情感无法宣泄,晚上便想方设法的欺负自己自家小孩。 柴非因为是在自己家,他的房间隔音并不太好,楼下就是自己爷爷奶奶,二楼的隔壁又住着柴家瑞,因此就算杨越对他做的事情再令他羞涩难耐,他也只能拼命的压抑自己。 殊不知他红着眼睛咬着唇压抑自己的样子被杨越看在眼里,就好像沙漠里饥渴了好些天的人看到一瓶甘甜的水却无法开启一般,更加过分的欺负着自家害羞得全身都泛着红色的爱人。 原本只是单纯的亲吻到后来越发不可收拾起来,杨越轻咬着柴非的下唇,灵活的舌头伸入早已为他打开的口腔内搅动,两人的舌头相互纠缠着、厮磨着,周边的温度越发的暧昧稠滞。 一吻完毕,杨越眼神带着炙热的情感凝视着柴非的眼睛,有力的手臂搂着柴非的腰紧紧贴近自己,让他感受到自己此时勃.发的欲.望,“柴小非,我想要你。” 柴非知道杨越想要表达的意思,此时他的心中一片酸胀,满满涌动着的情绪像是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 他颤抖着双臂回抱住他的劲瘦的腰身,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含住他微微耸动的喉结,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他。 杨越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将爱人紧紧禁锢在怀中,再次狠狠吻住他的双唇。 一夜过后。 柴非醒来时指针已经指到了中午十二点,他准备坐起来时,腰部的酸软瞬间传递到他每一根神经。 靠在床头看书的杨越听到身边的动静,端起床头早已准备好的蜂蜜水靠过去摸摸他的脸,眼中含着满满的宠溺柔声道:“醒了?来,先喝点水。” 喝一口甜蜜的蜂蜜水,柴非沙哑着声音说:“杨越……现在、什么时候了?” 杨越动作温柔地按摩着他的腰,听见柴非的话,调笑着说:“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他低头靠近自家小孩的耳畔,轻声道,“你昨天晚上可是不停的叫我小叔叔呢。” 想到昨天晚上足以将自己焚烧的疯狂,想到杨越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个个印记,想到自己一边被杨越进.入一边被他逼着叫“小叔叔”,想到每叫一声“小叔叔”杨越的进.入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深甚至到后来隐隐有些失控,想到他一边叫着小叔叔一边带着哭腔说不要了,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柴非艰难地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真的……没脸面对杨越了啊! 第67章 出事 杨越好笑的看着柴非裹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条白色的蚕蛹,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黑色的后脑,他拍了拍自家小孩的腰,“你不觉得憋吗?” 被杨越这样那样了一晚上的柴非原本腰就酸软得不行,被他这样一拍更是酸软得呻.吟一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摇摇头,唯一露出来的耳朵尖却是渐渐蜿蜒上一层绯红。 “好了,别害羞了。”杨越过去将蚕宝宝柴小非抱在怀里,亲亲他的耳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嗯?” 柴非趁着他的动作迅速地翻身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继续摇头,就是不去看他。 昨天晚上的的记忆太过清晰,火热的记忆以及事后杨越抱着他说的那些情话让他回想起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感觉到巨大的满足。 同时他心里升起了满满的自豪。 他终于睡到杨越了! 动词的那个睡! 杨越笑了,低沉的笑声十分好听,他拍拍自家小孩的屁股调笑,“起床去吃点东西,昨天晚上这么剧烈的运动,今天要好好给你补一下。能起身吗,要不我抱着你去?” 话语间特意加重了“剧烈运动”四个字的音。 “不用了。”柴非闷声回答,腰虽然酸软但经过杨越按摩已经好了许多。更何况他一直没放弃过锻炼,因此这点感觉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我现在就去。” 柴非躲在被子里穿好衣服,走去浴室这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依然能感觉到某个地方有种难以启齿的异样。 杨越半靠在床上看着自家小孩走路时候别扭的姿势,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这孩子终于是他的了。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他永远都是他的。 才吃完午餐,柴非便有些疲倦了。他躺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要睡不睡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飞扑而来狠狠压在他身上,冲击力大得几乎要让柴非把午餐都要吐出来。他睁开眼,一张吐着毛绒绒的狗脸印入他的眼帘,柴非欣喜地半坐起来揉揉它的毛,“土狗,你怎么在这儿。” 回应他的是土狗热情的舔脸。 “呜呜~” 一只土黄色的小土狗见自家主人只注意着大狗,不甘忽视的扒着他的脚站起身,白色的爪子挠着他的脚,试图让自家主人注意自己。 柴非更加开心了,“哈士奇你也来了!” 杨越推开占据了柴非怀抱的土狗,坐在柴非身边让他靠着自己,捏着他的手似笑非笑的说:“曾经听林叔说,几年前他独自来青河镇的时候你特别失望土狗没有来?” 当年林叔当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向来严肃的他也难得露出郁闷的表情。 柴非揉着小土狗的耳朵,闻言茫然道:“啊……什么时候?” 杨越笑眯眯的提示他,“他来青河镇检测青山温泉那年。” 柴非想啊想啊,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确认了是有这么回事,他小声嘟哝,“明明我更失望你没有过来的……” 杨越爱极了自家小孩这个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小样子,拦着他的肩膀低头亲了亲他微肿的唇,“还记得我昨天晚上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一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柴非的脸再次浮上一层绯红,他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你竟然不记得了?”杨越危险的眯起眼睛,他的手自下而上伸进柴非的衣内,抚摸他的腰侧,唇轻吻着他的脖颈,“不如我再重复一下当时的情景吧,看能不能让你回想起点什么。” 他的意图昭然若揭,但柴非有些吃不消的挣扎了一下,“等、等等……”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杨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因为是特别设定的铃声,杨越停下动作皱着眉按下通话键,还未开口,那边一个慌乱的女声道:“杨总,林叔出事了!” 乐正弘来到这处公寓已经是第十天了。 当初他好不容易假借二哥乐正俞的身份离开别墅,准备去医院找乐母向她求求情让自己回家,乐母那么疼爱自己想必也会同意。却没想到,竟然在离开别墅后遇到一个人。 一个和他颇有渊源的人。 他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很受父母兄长宠爱。后来由于保姆的疏忽,他被人贩子拐卖,开始他不听话一直被毒打。因为要卖一个好价钱,那些人贩子专门挑打得疼但是又看不太出来的地方打,他吃尽了苦头。他一直等着父母来救他,然而半年过去了,他最终被辗转卖到一个偏远的山村,成为一家没文化的乡下人的儿子。 然后认识了住在那家乡下人隔壁的孤儿陆狗子。 那个小孩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吃着百家饭长大,身体因为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他是最受村里小孩欺负的人。 他刚被卖过去的时候,那对乡下夫妻不放心他。出门干活不在家的时候就把他锁在房子里,再给陆狗子几个馒头让他守在他们家门口看着买来的儿子。 乐正弘一直有事没事找这小孩说话,还给他讲很多以前妈妈在睡觉前给他讲的故事,试图让小孩开门放出自己。还说只要陆狗子放出他,等他找到了父母回家了就给他一大笔钱让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然而陆狗子从来没回应过他的任何话,真的像只狗一样守在门口。 乐正弘一直没能等来父母,也曾找着机会逃跑过几次,但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如何能走出这弯弯绕绕的偏远山村?被抓回来后打了几次,看管得更加严了,陆狗子更是无时不刻不跟着他,就像他的影子一样,乐正弘走到哪儿都能在身后看到他。 时间长了乐正弘渐渐的开始绝望。 他们越长越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乐正弘发现陆狗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渐渐变了,就好像他曾无意在山里见过的狼盯着猎物的眼神。 乐正弘很害怕,不得不对低头对他友善一些,心中却恨透了这个地方。 不管经过多少时间,他一直都记得他是乐正弘,魔都乐家受尽宠爱的小儿子,和这些乡下泥腿子天壤之别的人。 再后来在他一直以来的友善对待下,陆狗子终于愿意瞒着村里人去山村外帮他打听消息。也不知之后发生了什么,乐正弘只知道过了大概半个月,他模糊记忆中的家人终于找到了他,要带他回家! 乐正弘迫不及待的摆脱了乡下人的身份,更是一把火烧掉了禁锢了他将近十年的魔窟。 那之后他强迫自己将这一段灰暗的记忆忘记,摇身一变恢复成乐家尊贵的小少爷,再也没见过陆狗子。 乐正弘一直以为陆狗子已经死了,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竟然又见到了他。 即便过去这么久,两人的变化都很大,乐正弘依然能一眼认出他来。毕竟自己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唯一的伙伴只有陆狗子。 陆谦再一次出现在乐正弘所在的那所公寓时,乐正弘爆发了。 “你把我软禁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乐正弘掀了陆谦特意为他买来的饭菜,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之前你告诉我你会帮我调查照片的事情,现在都过去十天了,人呢!是谁做的!你调查出来了吗!要是没有你就滚一边去,我就不信凭我乐家的能力还调查不出来!” 陆谦也不生气,敛眉淡淡道:“很快就有眉目了,你不要急。” “我不急。”乐正弘气极反笑,“我不急我脑子有病才跟着你到这里!要不是你说我要是那个时候失踪了能引起我妈的重视,能让乐正坤吃点亏,你以为我会跟着你来这个破地方吗!现在倒好,乐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让我现在怎么办!” “小贵……” “别叫这个名字!”一听到这个被他强行甩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乐正弘又气又恼,这个名字代表着过去他身为一个乡下人的全部记忆,一段他恨不得将自己及所有人催眠让他们全部抹清的记忆,“我是乐正弘,我是乐家的小儿子!我的名字叫乐正弘!!” 陆谦一点也不在意乐正弘的态度,耐心道:“正弘,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乐正弘瞥他一眼,心里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选择相信他。自从照片的事情出来,他认识的那些朋友全部都远离了他。若是此时和陆狗子闹翻,除了回乐家他没有任何选择,但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又不会让乐正坤吃到任何教训。 这也是乐正弘一直都在挑剔这个他觉得又破又小的地方,但他仍然选择留下的原因。 至少待在这里,比待在乐正坤安排人监视他的那座公寓好。 “行了我知道了,那我就勉强住下来吧。”乐正弘虽然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况,但说话的语气却依然是施舍一般,“你先把这里打扫一下,我饿了,要吃君悦楼的菜,你去给我买过来。” 对于陆谦,虽然他现在变了,但在乐正弘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阴沉的对自己有着龌龊心思的乡下小孩。 “好。”陆谦仿佛一点都没听出他话语间颐气指使的样子,微微点点头,找出扫把打扫完乐正弘掀掉的饭菜。 “真听话。”乐正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脚尖踢了踢陆谦,“你听话一点,我可以考虑让你跟着我。” 陆谦勾了勾唇角,在乐正弘看来却是他听到这句话开心的笑了,心下对陆谦更是不屑一顾。 一出门,等电梯时有个剃着板寸头的男人叼着烟走过去愤愤道:“谦哥,他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你这么厉害,居然被他像狗一样……”板寸头说了一半被陆谦瞥了一眼,自知失言,忙改口,“不行,我看不下去了,等下我找个机会去揍他一顿。” 乐正弘不知道,他住的这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安插了针孔摄像头监视他的行动。这一层楼都是陆谦的人,不管他做什么或是准备出门,都会有人随时随地跟踪他汇报情况。 陆谦挑眉,却并未制止男人,“别打脸。” 原本还忐忑担心陆谦会拒绝的板寸头狠狠点头,“谦哥放心,对付这种小白脸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我去办点事情,你看着他。”陆谦看了下时间,“别饿到他。” “放心吧。”板寸头咧着嘴笑了。谦哥说别饿到小白脸,那他会记得在小白脸饿死之前再把外卖送过来。 “不好了谦哥。”一个瘦高个的男人慌慌张张从另一个房间跑出来,压低了声音道,“川哥出事了,他被一群军人带走了!怎么办!” “你说什么?”陆谦一直平静无波的脸这才变了颜色,“去你的房间,具体情况你给我说清楚!” 第68章 过去 杨慎自知时日无多,在病床上叫来唯一的儿子杨越。 “小越,你听着。”杨慎枯瘦的手抚摸着儿子的头顶,“爸爸要离开啦,以后你要好好听爷爷和林叔的话,要把林叔当做我一样知道吗?” 杨越乖巧的点头,视线看向病床另一边站着的人。那个人很高,面无表情的回看着他,眼睛像鹰隼一般锐利,只是此时此刻却溢满了就连杨越都能感觉出来的悲伤。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杨慎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轻拍着他的头,“小越乖,你的路我都为你铺好了,以后要靠你自己了。你是我杨慎的儿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未来再艰难险阻,我相信你都能解决。” 他艰难的说完这段话,捂着唇重重咳了几下,杨越抬头,似乎有殷红的颜色自父亲的指缝中溢出。林剑见状一遍轻抚着他的后背顺气,一边掏出一块手帕为他擦拭唇上的血迹。 杨慎艰难的喘过气,凝视着手中的手帕,黯淡的眸中浮现怀念的神色,“这是……你受伤的时候,我为你包扎的那块手帕?没想到……你还留着。” “是。”林剑低低的回应一声,“你所有的东西……我都留着,等着你回来拿走。” 杨慎悠悠的叹口气,转头看向儿子,“小越,我刚刚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杨越点头,温热的小手拉着父亲冰凉的手,稚嫩的童音充满了疑惑,“爸爸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他们都说你以后都不回来了?妈妈也跟着你去吗?为什么不带我去呢?” 杨慎心中一颤,即便看淡了生死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面对唯一的儿子时,强烈的不舍又涌了上来。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慈祥的说:“爸爸走了很长很久的路,现在很累啦,准备去休息了。以后啊,林叔就代替爸爸陪着你。爸爸会在终点一直看着你,你一定要努力一点坚强一点,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迎难而上不要逃避知道吗?” 杨越脆生生说:“我知道。” “乖孩子。”杨慎心中越发悲戚,他喃喃道,“你一定要记住,只有你强大起来,你的未来才能由自己主宰。以后你要是遇到了非常喜欢的人,一定不要放弃,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都不可以。自己喜欢的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林剑沉默的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拳,仿佛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失控。 杨越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的孩子,来让爸爸抱抱你。”杨慎艰难地坐起身,将儿子拥入怀中,“我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你的未来能够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拘束,可惜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真是……真的不甘心啊。” 杨越回抱住父亲,只觉得脖颈间有冰凉的液体滴落。他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就像很小的时候父亲哄自己不要哭那样。 说了那么多,杨慎越发疲倦了,他放开儿子轻声说:“去吧,出去玩一会,爸爸和林叔有话要说。” 杨越关上病房门前,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说话声。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病床前那个高大的身影伏在父亲手边上,颤抖的声音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而父亲半躺在床上,目光中透着当时的杨越看不懂的复杂。 不知为何,这一幕让杨越鼻子忽然酸酸的,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再后来,父亲去世了。 林叔便在所有人或默许或无视的状态下,来到他身边。 杨越通过飞机舷窗看向窗外,视线却漫无目的的不知落在何处。 接到那通电话后,杨越首先便拨了林叔电话,却一直无法联系上他。似乎是从林叔开始请假后,便失去了联系,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即便是心中对那通电话再怀疑,为了知道林叔的情况,他只能匆忙的结束了和柴非的度假,带着人离开了青河镇。 父亲去世的时候有人都告诉他,父亲再也不会回来,连母亲也不要他。他以后就是一人了。 可明明不是啊。他那个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疑惑。他还有爷爷还有姑姑和表哥,还有林叔。 林叔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一样。他也手把手的教了杨越很多,最重要的是会一直陪着他。 在杨越成长的那段时间,林叔同时担任了父亲和老师的责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人。 下飞机之后,早已有安排好接机的车等待多时,杨越也不停歇,当下便匆匆赶往了那通电话所约见的地方。 那是一处隐蔽性非常好的高档会所,杨越也经常来这里谈一些事情。他来到指定的包厢时,已有人在这里等待多时,那人竟然是陶其华身边的姜助理! “你来了。”姜双看着似乎来得很匆忙,还穿着一身职业装。 “嗯。”杨越不懂声色的打量她一眼,不懂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她。 姜双从陶其华接管杨氏集团开始便一直跟随着其左右,是陶其华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来到这里的是我。”姜双扶一下眼镜,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杨越坐在她对面,即便心中再着急着想知道林叔的情况,也按捺下来耐心的等着姜双开口。 “你看看这个。”姜双递给他一份资料,“你一边看,我一边和你说。” 杨越接过资料却并不翻开,公事公办道:“姜助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好了。”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姜双,目前就职杨氏集团董事长助理。这个想必你也知道。”姜双微微一笑,“但实际上,我是你父亲安排在陶小姐身边的人。” 杨越豁然抬头,好半晌才淡然道:“姜助理在说什么?” “你可以翻开我刚刚给你的资料。”她的目光放在杨越那份资料上,略带怀念,“小时候我家里很穷,我父母因为我是女孩子,在我读完高中后就算我考上了大学,他们也要让我出去打工供我弟弟上学。我当时很绝望,可我无法反抗。后来在打工的时候,因为年龄太小,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又总是被同事或是小混混欺负,那个时候我特别绝望,想着也许只要我死了就解脱了。” “于是我站在路边,看到有一辆车开过来的时候就冲了上去。我那时想着,我要是被撞死了,我父母也能得到一笔赔偿金,这样也算偿还他们的养育之恩。没想到司机反应很快,及时偏了方向刹住了车,但我还是受伤了。”姜双微微笑着抬头凝视杨越,试图在他脸上找到自己熟悉的影子,“你猜得没错,那辆车的主人便是你父亲杨慎。” 杨越翻开资料,第一页是一封信的复印件,熟悉的自己让他一眼便认出写这封信的人正是自己父亲。 “我知道我的做法很自私,可我那个时候太绝望了,现在想想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一心求死。”她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你父亲没有追究我的责任,还把我送到了医院。明明是我先撞上他的车,可他却一点都不计较,甚至在知道我的情况后,提出他会资助我读书。就这样,我在他的资助下一直到大学毕业。” 姜双也曾经想过,倘若当时自己胆怯一点,会不会此后的命运与如今截然不同。 杨越手中的资料皆是姜双与杨慎的通信的复印件,以及杨慎定期给她的汇款记录。 “我大学毕业后,你父亲便问我愿不愿意为他做一件事。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在我看来,你父亲是我的无以为报的恩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让我去死。” “但你父亲并不需要我去死,他只让我先等一段时间,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安排我进杨氏集团,跟在陶小姐身边工作,只需要我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动便和林哥报告。同时他和我说,除非必要,不要让你知道他安排了这件事。” “可我却没想到,他说的所谓合适的时机竟然是他……”姜双眼中渐渐湿润,声音也渐渐带了些颤抖,“我竟然不知道,他找到我的时候已经病得很重了。” 姜双低头摘下眼镜轻拭眼角,等到继续道:“你父亲……后,我便在他生前的安排下了进了杨氏,也顺利跟在陶小姐身边工作。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林哥和我,但他从来不和我联系。但是在差不多一个多月前,林哥忽然找到我,让我帮他在陶小姐的家里和办公室转上摄像头和窃听器,他告诉我,他偶然发现陶小姐被人威胁,但陶小姐却从不报警。他觉得可疑,费了一番功夫查了一下,他发现那个威胁陶小姐的人曾经的身份竟然是你父亲生前的主治医生。林叔怀疑——”姜双的视线直直看着杨越,“你父亲的病逝并不是偶尔,而是人为。那个人,正是陶其华。” 杨越在姜助理的讲述下,一直半信半疑,但骤然听到这句话,他瞳孔剧烈收缩一下,不可置信的道:“你再说一遍!” “很难相信是吗?”姜双压抑着心中滔天的恨意,“我没想到,陶小姐竟然会是这样的人,她怎么可以……” “证据呢?”杨越直勾勾的盯着姜双,“把证据给我,我就信你。” 姜双摇头,“所有的证据都在林哥手上,他还没给我便失踪了。昨天晚上他办点事情便来找我,然而一直到今天早上我都联系不上他。我不得以才联系你,现在你是唯一可以找到他的人了。” “我知道了。”即便心中各种情绪翻涌,杨越面上却是不显,他收拾着东西起身,“你先回去吧,找到他之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姜双站起身,轻声道:“小越,你打算怎么做?” 杨越深吸一口气,待情绪平复下来才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如果我真的确定了林叔调查的事——”他眼中寒意逼人,“她欠我多少,我就让她加倍的还回来。” “谦哥你看,就是这个人。”瘦高个把陆谦带到一个房间,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人,他手臂和腿上皆有伤,坐在床边皮肤黝黑的男人看到陆谦过来,连忙起身站到一边。 “怎么回事?”陆谦皱眉,“不是交待你们办事吗?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是这样的谦哥。”瘦高个赶忙回答,“你之前交待我们去解决目标人物,我们正在动手的时候,这个人忽然就闯了进来要把人带走。然后我们双方就打了起来,结果……” 瘦高个支吾了半天“结果”,陆谦不耐烦的问:“结果怎么样?交给你们的事情完成了吗?” “谦哥,不是我们不完成,就是这个人……”瘦高个指着床上躺着的人,“要不是他突然出手,我们也不会让目标人物逃跑。” 陆谦危险的眯起眼睛,“你是说你们五个人还打不过一个人?既然这样你们还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谦哥,都是我的错。”站在床边的人上前一步低声说,“这个人是我以前在部队的教官,我……” “你心软了所以手下留情,所以让跟着你的兄弟们都没有完成任务是吗?”陆谦盯着眼前的人,“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可是……” “没有可是。”陆谦眼神冰冷,“你没有完成任务,按照规矩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男人低头应了一声,“但是……” 陆谦冷笑一声,“你想和我讨价还价?现在,马上把这个人处理掉,然后自己去领罚,罚三倍。跟着你的人,每人罚一倍。” “谦哥,我没有完成任务甘愿受罚,但是能不能请求你留下他。”男人哀求的看着陆谦,“他以前救过我,我不能……” “既然不能动手,那就我来。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破坏。”陆谦看了男人一眼,视线转向床上躺着的人,忽然又看着男人问道,“他是你以前的教官?” 男人小心翼翼的应一声,“是。” “姓林?” 男人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偷瞄陆谦一眼,小心回答道:“……是。” 陆谦皱着眉,心里已经确认了这人的身份,只是他为何会出现破坏他们的任务? 忽而心神一动,陆谦转而想到了出钱让他们解决目标人物的那人身份,微微勾唇,望向男人道:“我可以留下这个人,但我要你从现在开始,马上找到目标人物,把他带过来,要活的。至于客户那边,你自己去解决。” 男人睁大眼睛,欣喜的点头应道:“是,谦哥放心。” 离开前,陆谦拍拍男人的肩膀,“去叫医生吧,你的惩罚暂时放到一边,这件事结束了再去领罚。” “是。”男人无声的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件事就算这么过了。 陆谦和瘦高个走出房间,瘦高个男人候路好奇道:“谦哥,你为什么放过那个人了?” “那个人身份不简单。”候路是陆谦的心腹,因此陆谦难得有耐心的解释,“能不能顺利把黎川找回来,就看他在杨越心里够不够重要了。” 候路听不是很懂,但他知道陆谦说的都是对的。想到另外一件事他挠了挠头又道:“对了,你让我送的照片我扮做送快递的送到那个小白脸手里了。他看了照片后很生气,现在吵着要见你。” “我知道了。”陆谦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却还是准备开车去看看。 陶其华半阖着双眼趴在床上享受着私人按摩师的精油推拿,她的一只手搭在床边的美甲师手中,正被精心修理着。 吕今南下班回到家,走进房间,看到这一幕接过按摩师手中的精油,接替她的工作。同时又分别看了二人一眼,两人很知趣的收拾好东西了房间。 陶其华听到动静,也不睁开眼睛,直接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快就下班了?” “当然是有好事。”吕今南又滴了几滴精油在她背上,在她光裸的背上来回抚摸,“我刚刚接到消息,那个人已经解决掉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碍事。” “嗯。”陶其华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她应了声,不再说话。 吕今南接着道:“城西那块地我已经打点过,差不多是我们的了,只是资金方面……”杨氏目前开发了好几个大型项目,暂时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抽调出来。 陶其华笑了,“资金有什么问题,你先把杨氏可以流动的资金抽调出来,再联系一下人,看有没有人有兴趣收购杨氏的股份。” “你要卖股份?”吕今南一吃惊,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大了一些。 陶其华痛得挥开他的手不耐烦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算卖了一部分股份,我还是掌握绝对控制权,等国外那个投资商的投资款到账之后再把杨氏的账补上,等项目盈利之后再把股份收回来,接下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 “是是是,老婆大人最厉害。”吕今南笑着低头吻一吻陶其华的脸颊,轻嗅她的脖颈,“真香……” “别闹。”陶其华推开他,拿过一边的浴袍穿上,“等下还有事。” 吕今南站在她身后轻抚她的长发,“你身体不好,不好好在家里歇着还有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陶其华揉揉额头,“自然是去看看我那个好儿子。” 第69章 欲来 杨越从行四爷的别墅出来的时候接到祥叔的电话,听到老管家的话,他略一沉吟,交待他一番,又给助理去了电话安排一下,转而又返回别墅。 “还有事?”行四爷行砚正准备去接爱人,见杨越去而复返,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行砚已过而立之年,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他眉眼多情,无论何时嘴角都噙着一抹温煦的笑意。任谁看到他都不会看出眼前这人,是个纵横灰色地带无人可比的龙头老大,他更像是一个儒雅的商人。 杨越微微点头,思索一下问道:“四叔你还记得我父亲吗?” 因为辈分的缘故,即便行砚比他大不了多少,杨越也要尊称他一声四叔。 行砚的眼中恰到好处的浮现一抹惊讶,“你想做什么?” 杨越微微勾起唇角,“烦请四叔帮我一个忙。” 陶其华在路上因为追尾而耽搁了一些时间,到杨家祖宅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左右,一到地方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她忍着一肚子火准备找杨越兴师问罪。 进了客厅,她看到许久未见的杨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见她到来,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连句问好都没有,继续将视线放回书上。 而陶其华却因为这一眼,满肚子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般瞬间熄灭,甚至连手臂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杨越现在的样子和他的眼神与死去多年的杨慎何其相似。 陶其华不禁想起了那段让她深埋在记忆中的婚姻,曾经的她也如现在这般被杨慎无视,仿佛她一个大活人甚至不如他手中的合同文件报纸。 她深吸几口气平息慌乱不止的心跳,但已然没有先前走进杨家祖宅的怒火。陶其华沉着脸走过去坐在杨越对面,啪的一下将一叠照片甩在二人之间的茶几上,“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茶几上正是杨越去青河镇后与柴非的亲密的照片。 杨越手中的书翻过一页,听见陶其华的话也不看茶几上的照片,漫不经心道:“喝点什么?”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他紧接着又道,“看你这么大的火,来杯菊花茶好了,祥叔。” 祥叔端上茶放在陶其华面前,很快便离开。陶其华勉强止住手部的颤抖,这才发现客厅的摆设竟然与她和杨慎结婚时的摆设一模一样。 曾经的她也像现在这样,怒气冲冲的质问着杨慎,而杨慎永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是如现在这般给她上一杯菊花茶,意思便是让她去火。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渐渐升起的恐惧,试图先发制人,“说说你和这男人怎么回事,好的不学,偏偏学那些纨绔富二代玩男人,你可真给杨家长脸了。” 虽是这样说着,她的话语间再也没有先前的气势。 即便被陶其华这样质问,杨越也不生气,他合上手中的书扫一眼茶几上的照片,右手摘下眼镜放在照片上平静道:“杨家长不长脸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陶女士或者是吕夫人。” 陶其华脸色一白,杨越熟悉的动作让她连话都没听清楚,只觉得浑身发凉,就连灯光辉煌的杨家祖宅都让她觉得阴森不已。她色厉内茬道:“连母亲都不叫,你还有没有礼貌了,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杨越笑了,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嘲讽和冰冷,他压低了声线道:“怎么教我的不如你下去问问他?” 陶其华豁然起身,再也受不了这里诡异的氛围,拿着包包丢下一句“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你好自为之”,匆匆离开。 杨越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眼里的恨意浓烈得几乎将要化为实质。 待陶其华驱车离开的声音传来,祥叔走到他身边疑惑道:“小越你这是闹哪出?” “没事。”杨越并不想将白天姜双告诉他的事情透露给祥叔,虽然心中有了答案,但他到底没有证据去证明。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的靠在沙发上揉揉太阳穴,扬声道:“柴小非我要……”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停住,这才想起柴非留在青河镇并未和他一起回来。 才分开半天,杨越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念他了。 “小越。”祥叔听到他的话,视线投在茶几上的照片欲言又止,“你和小非真的……” “祥叔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何必再问我。”他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和柴小非的关系,既然在一起杨越便希望他们能光明正大的被所有人接受。 祥叔颤抖着声音道:“可是、可是……这样是不对的啊……” 杨越皱眉,认真的看向祥叔,“那您觉得什么是对的?像我父亲那样商业联姻,再生一个继承人,这边是正确的?” “不、不是的。”祥叔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杨家待了将近一辈子的祥叔,自然知道对于杨慎来说,他的婚姻是极其失败的。这一幕,想必不是当初极力促成联姻的杨慎大伯希望看到的。祥叔自然不希望从小看着长大的杨越也走上这条道路。 “可是再怎么样,喜欢一个男人终究没有出路啊。” 杨越挑眉,“那又如何,没有路我就走出一条路来。” “哎。”祥叔重重叹口气,却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想到柴非,杨越嘴角的笑意转而真实温柔了一些,“祥叔你不要再说了,我和柴小非……我很需要他。” 柴非盯着手中的笔半晌也没写下一个字,好不容易集中精神,提笔便不自觉在纸上写下“杨越”两个人。 “哎……”他叹一口,放下笔盯着纸面上的字发呆,距离杨越离开已经有两天了,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林叔有没有找到。 发了好一会呆,他才面前集中精神,提起笔准备继续练字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才刚写一行字,院子里便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笔尖一抖,写好的字瞬间作废。 柴非头更疼了。 杨越离开得匆忙,才带过来的两只狗便暂时留了下来。柴非把他们带回自己家,自家闺女还好,老老实实地趴着,但土狗便不一样了。主人不在它便开始放飞自我,不是刨了柴奶奶种的菜,东挖一个洞西刨一个坑,好好一个院子生生被它破坏成了月球表面。 气得柴非狠狠教训了它一顿,土狗终于老实了,和自家童养媳趴在一起委屈的哼哼唧唧。 现在,也不知道院子里又被破坏成了什么样。 来到院子里,柴非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土狗把他才填上没多久的坑又刨开了,然后带着自家闺女啃坏了院子角落里绑着堆放竹子的绳子,十几根竹竿在院中散落一地,打翻了柴爷爷的工作台和柴奶奶栽种的花。 “土狗!!!”柴非怒吼一声,土狗带着自家童养媳欢快地小跑到柴非面前摇着尾巴,一脸“求夸奖求摸头”的表情看着他。 柴非:……手好痒好像揍它一顿。 正当柴非犹豫着要不要抽它时,小院的门被敲响,他开门一看,是谢建忠。 “叔叔?”柴非侧过身让他入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我……”谢建忠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惨不忍睹的样子,他哽了一下视线移到对自己不停摇尾巴的土狗身上,“杨越来过了?” 柴非点头应道:“嗯,前几天来过,后来有些事便回去了。” 谢建忠看着自家干儿子一提起杨越眼睛便发光的样子,再次哽了一下,沉默着走到堂屋里,将手中的礼物放在桌上,“小非过来,我们聊聊。” 柴非心里知道谢建忠要和自己聊什么,关上小院的门,他倒了杯茶端过去放在谢建忠手边,“叔叔先喝水。” 谢建忠端起水浅饮一口,问道:“你爷爷奶奶呢?” “去乡下找朋友去了,晚上就回来。” “小非,你和杨越的事情……”谢建忠斟酌着要如何开口,“……你打算瞒着他们吗?” 柴非手下一僵,正享受着主人温柔抚摸的小狗不满的哼唧一声,他安抚地拍拍小狗的头,沉默一会道:“没有,我不想瞒着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的爷爷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考上大学,找一个好工作结婚生子,这是在他们看来最好的生活。他们的思想传统保守,又是一直生活在青河镇这个地方,想必一辈子都不曾想过自己的孙子会爱上一个男人。 但是他和杨越在一起,就不曾想过要瞒着,这对杨越不公平。他想要和柴非在一起,正大光明的、被所有人认同祝福的在一起。 谢建忠温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自从杨越挑明了他们的关系后,谢建忠便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他很肯定以杨越的性格,认定了就不会再改变。而柴非…… 从认识他的时候谢建忠就知道,柴非虽然看着很好说话,却是个从小就很有主见的孩子。只是,这条路毕竟不好走啊。 “现在我只能慢慢来,毕竟让他们一下子接受也不太可能,我不想被他们……”柴非停顿一下,直视着谢建忠,“叔叔,你会帮我吗?” 谢建忠无声的叹一口气,这就是他来的不是吗? 一墙之隔的楼梯上,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而没有去做家教的柴家瑞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惊得捂住嘴,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回来,陆谦第一时间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了吗?” 他面前的男人点头又摇头,看得陆谦眉头直皱,“你什么意思?” 男人如实汇报道:“我们只打探到川哥是被黎濬黎中校带走的,至于关在哪里,可能是在黎中校的住所,但那里我们的人暂时……” “我知道了。”陆谦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没有想到这辈子黎川竟然会被提前带走,明明他们的行动都很低调,差不多只和柴非接触过,而黎濬又是怎么知道黎川在魔都并将他带走的? 难道…… 想到上辈子黎川的结局,他握紧双拳眼神幽深,决意不会再让他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想到先前收下带回来的那个人,他忽而问道:“强子带回来的人醒了吗?” 男人回道:“醒过一次,但是又很快睡过去了。” “走,去看看他。” 第70章 选择 林剑睁开眼睛时,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中,他想起自己原本是在跟踪那个叫汪和国的医生,没想到却亲眼目睹了有人想要他的命。而自己必须要救他,只有他能指证陶其华当年做下的事情。他不能让杨慎死得不明不白。 没想到对方派来的人身手竟然不错,他一方面要护着汪和国一方面又要应付那几个人,渐渐有些难以招架,后来他被打晕,醒来时便已身在此处。 “教官你醒了。”一个剃着板寸头的男人见到他醒来,坐在他床边关切问道,“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剑之前和这人交过手,他也在杀害汪和国的三人之中,只是他为什么会叫自己教官? 林剑迅速搜寻自己的记忆,叫他教官的只有曾经在部队带过士兵们才会有的称呼,有了大概的方向他很快便在脑海中找出眼前这人的相关记忆,“你是赵思?” 赵思欣喜道:“您还记得我!” 林剑嗯了一声便要起身,赵思忙制止他的动作,“您身上有伤,先躺着休息吧。” 因为林剑受伤的部位大多是在后背、腹部及肩部,包扎束缚了他的行动,林剑只能躺在床上,他打量一番房间的环境,问道:“我现在在哪儿?” 赵思沉默了一会,语含歉意的回答,“抱歉,我不能告诉您,不过您放心,这里很安全。” 林剑想起之前自己是为何受伤,又问道:“你们要杀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他逃跑了,我们还没找到。” “那就好……”林剑稍稍放松了些,他也不问赵思为什么救自己,也不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汪和国,“谢谢你救了我。” 赵思摇头说:“太客气了,当年要不是你我恐怕……”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教官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林剑点头,“多谢。” 赵思出去后带上,见到站在门外的陆谦,点头道:“谦哥。” “嗯。”陆谦应了一声,看一眼房门问道,“他醒了?” “是,刚刚醒过来。” “很好。”陆谦点点头,又问道,“叫个陈医生过来给他检查一下,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赵思低声回答。“谢谢谦哥手下留情。” “你知道就好。”陆谦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再有下次了,不然……” 拍在肩膀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像是重锤一般捶在他心上,“是。” 他们这支雇佣兵队伍最害怕的便是陆谦,明明年纪不大,心思手段却是谁都比不上的。 陆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便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他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拳。 终于、要开始了。 乐家书房。 乐正坤拿到两份亲子鉴定,打开其中一份前他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打开了,看完报告上的结果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有一种想要马上找到乐正弘问个清楚的冲动。 良久,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打开第二份鉴定,看到结果他的 第一份是乐正弘和拐卖他那对乡下夫妻的亲子鉴定。 第二份是乐正弘和乐父乐母的亲子鉴定。 两份亲子报告的鉴定结果都是——确认亲子关系。 他皱着眉,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两份报告都没问题吗?”乐正坤眉头紧锁,聪明如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助理低着头回答:“从医院一取出来之后就送到您手上了。” 思索片刻,他揉揉抽痛的太阳穴吩咐道:“去,多安排点人早点把人找回来。”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先把人找到才好做安排。 “好的。”助理应了声,正欲离开,又被乐正坤叫住,“这件事……不要告诉我母亲。” “是。” 书房里只剩下乐正坤一个人,他看着手中两份结果相同的报告陷入沉思。 乐正俞轻手轻脚走进书房,见大哥没注意到自己,他偷笑一声猛地从乐正坤身后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大哥在干什么呢?” 乐正坤不动声色的把两份鉴定报告放好,拍拍乐正俞的头笑道:“身体才好一点就出来作怪了嗯?” “我身体早点好了。”乐正俞皱了皱鼻子,“你不让我出门,我就只好来打扰你了,这叫自作自受。” 乐正坤亲昵地捏捏他的鼻尖,“不让你出门是为你好,过段时间乐团开始训练了,你身体没养好哪来的体力。” “知道啦,大哥真是越来越像妈咪了,唠唠叨叨的。”乐正俞两只爪子捏住大哥的脸,“把我英明神武的哥哥还回来!” 乐正坤笑了,任他捏着自己,反手拍拍他的头,满眼宠溺,“调皮。” 见他这样,乐正俞倒是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站直身体磨磨蹭蹭的说:“那个……大哥……我……那个……” 乐正坤不着痕迹的将几份文件压在鉴定报告上,直到确定乐正俞不会再注意这个,才抬眼望着他,“有话直说,怎么了?” “我……”乐正俞偷瞄大哥一眼,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便艾艾期期的开口道,“妈咪说……她、她想见见小弘,她说……她说……之前因为生气冷落了小弘这么久,现在想想也不是他的错,大哥,现在还没有小弘的消息吗?” “没有。”乐正坤看着手里的文件,想到那两份鉴定报告心中颇为复杂,“我会多叫人去找他,你不用管,母亲再找你就让她和我说。” “哦,我知道了。”乐正俞绞着十指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大哥,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做什么?” “我想……我想……在家里闷太久了,出去透透气。”他故技重施的双手揽住乐正坤,“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乐正坤完全拿自家弟弟没有一点办法,连声答应道:“好好好,你自己注意点,八点前回家,知道吗?” 乐正俞乖乖点头。 乐正坤笑了,轻捏一把他的脸,“乖。” 柴非遛完狗回来,柴家瑞正坐在堂屋里看书,见到他回来忙放下手中的书小声叫道:“哥哥。” 柴非点头应了一声,给两只狗的水盆里添上干净的水,洗洗手便准备回房间。 当初那件事情已经过了三年,虽然柴非不说,但他心中一直有心结,是以兄弟二人之间很少有交流。柴家二老心里也清楚,从来不勉强柴非什么。柴家瑞虽然也是二老的孙子,但怎么都比不上从小便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柴非。 “哥哥等一等,我、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柴非被柴家瑞叫住,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什么事?” “我……我……”柴家瑞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见柴非的看着自己的眼神略带一丝不耐烦,他心中忧闷更甚,一咬牙道,“那天……我有点不舒服没有出门,不小心听到你和谢叔叔的话了。” 闻言,柴非平静道:“然后呢?” 见他这个样子柴家瑞心知话一出口已无法回头,他干脆抛开顾虑快速说:“我在家的时间比你多,我可以帮你说服爷爷奶奶慢慢接受你的事情。” 柴非笑了,“条件?” 见他似乎隐隐有松口的样子,柴家瑞急切道:“你可以不可以去看看爸爸?他生病了,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不可能。”柴非收敛起笑容,眼神冰冷,“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哥哥,你听我说。”柴家瑞本以为柴非会答应,却没想到他竟然拒绝得这么快,“父亲生病了,持续高烧不退。医生说他是郁结于心,现在他就想见你一面而已,仅仅只是见你一面,对你来说很容易不是吗?” “我要是去见他了,接下来是不是借着他生病让我原谅他,借着他生病让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柴非冷笑一声,“你的算盘打得不错,不愧是被他们带大的。” “为什么,你现在好好的在这里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而爸爸妈妈他们已经这么惨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狠心!”柴家瑞想到在苦苦等着亲人谅解的父亲,一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亲人之间为什么要这么计较?爸爸妈妈现在这样你还不满足吗,难道一定要看着他们死你才高兴吗!你喜欢男人的事情我都替你瞒着,你就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柴非的神色渐渐有些不耐烦,“无所谓,他要死就让他去死好了,这是他们自找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大概忘记了,我从来没有要你帮我做什么,而我的亲人只有爷爷奶奶还有小柳……”他的目光直直盯着柴家瑞,“只有他们三个。” 柴家瑞被他的眼神盯得背后发凉,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柴非做什么。 他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哑声道:“我、我……” 柴非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他,越过他直接上楼回房。 “对、对不起……”柴家瑞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然而他的道歉却无人回应。 柴非心中带着一股气闷回到房间,虽然刚才在柴家瑞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但他心中却并不平静。和柴家夫妇无关,他只是单纯为柴家瑞拿自己的性向威胁自己这件事烦躁。 他想和杨越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却又不敢这么快暴露给爷爷奶奶知道。他无法想象若是他们知道了,会有多么无法接受。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柴非接通接电话,“你好。” “柴非,我是陆谦。” 电话那边是熟悉的让他极其的厌恶的声音。 杨家祖宅。 书房内正在汇报最近的工作。 “目前城西那块地正在招标阶段,竞标的有杨氏、乐氏以及洛行集团,最有可能得胜出者便是杨氏集团。但据我所知,杨氏已经同时开发了好几个项目,若是招标成功资金链恐怕……” 杨越思索道:“如果他们拍下了城西的地,要么找人合作要么向银行抵押正在进行中的几个项目。以陶女士的性格,她必然不会愿意与别人分享这块大蛋糕。”他沉思片刻,继续道,“让人最近注意一下杨氏和银行那边的动向,以及吕今南情人名下那家公司的有没有参与这次的招标?” 回想一遍招标公司名单,点头应道:“参与了,但在众多投标公司里他们并不显眼。” “果然如此。”杨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去联系他们吧,就说我们要追加投资,掌握绝对控股权。” 一一记下。 两人商讨完工作上的事情,杨越又问道:“有林叔的消息了吗?” “我们加派了人手去找,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 杨越皱眉,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自从姜双告诉他林叔出事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担忧林叔的安危,几乎不敢去想象从小便陪伴自己长大的林叔会出事。只能不停的加派人去寻找他,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是否能算林叔暂且安全无事? “再加派人手,务必尽快找到他。”杨越压下心中的不安,目前他的处境太被动,也实在想不到会是谁带走了林叔,又有什么目的。 正在思考间,杨越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一般来说他是不会接听这种陌生来电,但鬼使神差的他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你好,” “我是陆谦。”电话那边的声音像是机器人一般平静无波,“杨越,我想你肯定知道我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 “我和你做一笔交易。”陆谦的声音像机器人一般不带一丝感情,“杨越,你要找的人,林剑和他要救的那个人都在我手里,我可以把他们都交给你。” 杨越道:“条件?” “我要你把柴非交给我。” 杨越想也没想的拒绝,“不可能。” “我并不是和你谈条件。当然,你放心,他好歹是黎川的朋友,我并不会伤害他。所以,是要林剑和那个医生,还是要柴非,你来选择。” 杨越眸中寒意炳然,他捏紧了手机,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知道黎川现在在哪里?” 陆谦答道:“当然。” “你一定试过带走他吧,我可以让帮助你找到黎川并且送你们出国,你将那两人交给我,之后你做的事我不再追究,如何?” “呵……”陆谦低低的笑了,笑声却不带一丝笑意,“杨越,从我给你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轮到你了。是选择从小陪伴在你身边的林叔,让你的母亲再无翻身余地,还是选择你的爱人。你想好要怎么选择?” 第71章 交易 乐正俞清醒过来的时候头部传来一阵剧痛,他捂住脑袋□□一声迷迷糊糊叫道:“大哥,我头疼……” 等了半天也未得到回应,他忽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打量一下自己此时所在的环境。 他睡在一张整洁的床上,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窗户,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泡,暗暗的灯光照在房间内,显得逼仄得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先前接到了乐正弘的电话,便瞒着大哥去找他,来到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却没见到他人,正准备离开时却被人打晕,醒来时已经身处此地。 乐正俞摸索着放手机的地方,毫不意外自己的手机钱包手表都不在身上。 难道他被绑架了? 那乐正弘呢?乐正弘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被绑了过来? 乐正俞思索着,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忍着头部的疼痛下床四处摸索一遍,门被锁死了,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看来真的是遭遇到了绑架。 会是谁做的呢?绑架他的人又想从乐家得到些什么? 乐正俞头痛得不行,他回到床上躺好,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线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他被带到这里又过了多久,大哥肯定会很担心吧。 最近大哥的事情太多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又遇到了这种事…… 乐正俞头昏脑涨的躺在床上思绪渐渐开始模糊,陷入睡眠前他模模糊糊的想,又要给大哥添麻烦了,早知道就和小泓说改天再见他。 哎…… 乐正俞被关押的地方,是郊区一栋别墅区,这里开盘一年有余,入驻的人不多不少,也正因如此,平日里人来人往不会被人怀疑。 陆谦走进客厅时,看到乐正弘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psp打游戏。他走过去拿起茶几上水果盘里的放着的苹果,又找出一把水果刀坐在乐正弘身边安静的削皮。 乐正弘瞟了他一眼,视线继续放回游戏上,边打边说:“动作快一点,记得切成小块小块的,要是黄了我就不吃了。” 闻言,陆谦脸上没有任何反应,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起来。他的双手很灵活,削好的苹果皮薄薄的紧贴在苹果上,一提开便是一个完整的削好的苹果。 陆谦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拿牙签喂给乐正弘,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找六子他们几个绑了你二哥回来?” “嗯。”乐正弘嚼着苹果眼睛依然盯着游戏,“是我让他们做的,你的手下还挺听话。” “他不是你二哥?”陆谦又喂给他一块苹果,“我听说乐正坤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在找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乐正弘将psp丢在一边,冷笑一声,“乐正坤眼里只有他一个弟弟,哪里有我的存在。你看我失踪了这么久,他连找都没找过我,乐正俞才不见一个晚上而已!自从上次那件事我算是知道了,在乐家我就是个多余的存在。呵呵,我那个妈还说疼我,连我被乐正坤软禁连句话都不说一句。尤其是乐正俞,每天都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看着就烦。要不是我被……我被……怎么轮得到他!”说到这里乐正弘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得到的所有的宠爱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我才是乐家最小最应该受宠的儿子!” 陆谦听在耳里,面上不动声色,“那你把他绑来做什么?” “乐正坤不是只拿他当弟弟吗,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有多重视乐正俞。”乐正弘不耐烦的扫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乐家可不好惹。”陆谦心平气和的说,“虽然现在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但……” “行了行了。”乐正弘敷衍似的亲了他一口,“你好好帮我办这件事,事成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停顿了一下,“……包括我。” 乐正弘到现在都还以为陆谦只是个混在道上的小头目,有点小势力却没什么大用,好在他暗恋自己,也最听自己的话。 陆谦微微勾了勾唇角,在乐正弘看来确实因为自己的亲吻而傻笑,心下更多了几分不屑。 陆谦大概明白了他的打算,他喂完手上剩余的苹果,拍拍手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有事给我电话。” 乐正弘低头继续玩着psp,头也不抬的挥挥手。 陆谦走出别墅,暗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立刻跟在身后愤愤道:“谦哥,你眼光也太差了吧,怎么看上这么个玩意,他除了长得骚一点,有哪里好了?” 陆谦淡淡的瞥他一眼,男人立刻闭紧了嘴巴。 “乐正俞被关在哪儿?” “别墅的地下室,你别说,那小白脸还真够狠的,吩咐我们每天只给他一点水,不准给吃的,先饿他几天再说。” “我知道了。”陆谦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别管他,该给的都给,别让乐正俞出事了。” “行。”男人偷瞄他一眼,“谦哥,川哥那里我们要怎么办?现在好几个兄弟都说你是故意不救川哥的,就为了把权利集中在自己手里……” “随他们去说吧。”陆谦的眼神投向远方,“以后你们就会明白的。” 杨越应酬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醉意,他坐在车里休息了一会,揉揉抽痛的额头拒绝了司机的搀扶走回家里。 祥叔一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现在门口,见到杨越迎上去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担忧道:“饭做好了要先吃饭吗?” “不用,我不饿。”杨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直接去了书房,“我还有点事,您让阿姨把饭温着,我处理好再用餐。” 祥叔欲言又止,杨越却径直去了楼上的书房。 杨越还未接管杨氏,魔都的圈子里的人大多觉得他会就此沉寂,因此愿意与他的人极少。此番应酬并不是以杨越的身份,而是以越择投资的总裁与客户见面。 客户自然是知道杨越的事情,却没想到国际知名的越泽投资的总裁竟然是他。 客户也多了几分热情,两人的应酬自然是无比顺利的。商谈好日后合作事宜,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便就此分开。 杨越正看着准备和那个客户签署的合作文件,书房门被敲响,他头也不抬道:“请进。” 来人进门后,杨越便闻到一股食物的味道,他皱着眉道:“我不是说了先放着等会吃吗?” 来人无奈道:“你先喝点醒酒汤,我煮了面,很快的,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熟悉的声音令杨越蓦然抬头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印入眼帘,“柴小非,你怎么……” 他顿了一下,只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杨越放下手中的文件径直走过去,将明明分开没几天却想念得不行的人揽入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总算觉得心间的烦躁感淡去些许,“想我了嗯?” “嗯。”柴非回抱住他,蹭蹭他的颈窝,乖乖回答,“很想很想很想你,从你一离开就在想了,明明才过了几天就像过了几个月一样。” 杨越含笑着低头吻吻他的唇,“让我尝尝我家柴小非是不是吃了蜂蜜,说的话竟然这么甜。” 柴非抬头回吻一下,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话还未说完便湮没在杨越的深吻之中。 两人温存了一会,眼看就要擦枪走火,柴非纠结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推开他,“等等,你先喝点醒酒汤再吃点东西,不然对胃不好。” 前世的杨越经常会胃痛,因此柴非现在特别注重保养他的胃。 杨越意犹未尽的轻啄几下他的唇才放开他,看到柴非的耳尖通红,他意味深长道:“那就……先吃饭。”话语间特别加重了“先”这个音, 柴非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耳尖也悄然涨红。 第二天一早,杨越神清气爽的醒来,见柴非还在睡也知道昨晚因为分开太久,他一时忍不住在书房要了他一次,在卧室又要了一次。而后洗漱的时候忍不住又要了一次,可是把自家小孩累坏了。 杨越轻轻吻一下他的额头,眼神温柔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家小孩睡着的样子真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的视线从柴非熟练的脸庞移到锁骨,杨越知道这儿是他敏感的地方,每次咬在这儿的时候,自家小孩便会不自觉缩紧肌肉,连带他们连接的地方也紧得他差一点就要释放在里面。 杨越微微笑着,眼神忽的一凝,他看到柴非的手臂上有一处伤口,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受伤了。思索着等柴非醒来再问他,手机便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不想把自家小孩吵醒,杨越便去了阳台接电话,“,什么事?” “boss。”语气凝重,“您要调查的那个人查到了一些资料,现在送过去吗?” 杨越收敛起笑容,“你先告诉我结果。” “调查报告上是说……”迟疑了一下,心里竟然有些同情起自家boss起来,“那个医生在您父亲去世后,银行账户收到一大笔转账,然后他便被安排出国了,转账的那个账户是吕先生现任的情人。” 杨越闭上眼睛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戾气,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了,你过来接我,我和黄叔叔约好了,直接去他那里。” 杨越挂断电话握紧手中的手机,原本因为柴非的到来而轻松几分的心情再次被仇恨占领。许久,他才舒一口气,收敛起外放的情绪回到房内,见到柴非还是熟睡,抚摸着他的脸庞叹气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不过……还好你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柴非昨晚太累,一直到开车来接杨越的时候,他也没有醒过来。杨越舍不得吵醒他,便吩咐厨房熬好汤和粥,以便柴非醒来后随时能用。 杨越离开后柴非才缓缓睁开眼睛,站在阳台上看到载着杨越的那辆车渐行渐远,柴非抚摸着左手上的伤口垂下眼眸。 早在杨越接电话的时候他便醒了,但他却一直都在装睡。他怕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到杨越,便舍不得离开了。 他不可以舍不得,前世的事情,总该让他做个了断。 柴非来到一处酒吧,正是黎川回国那天带他去的那家。因为是白天,酒吧还没开门,但门口有人守着,见他来了便带他从后门进去。 酒吧内亮着几盏灯,陆谦正坐在吧台前喝酒,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放下酒杯道:“你来了,请坐。” 柴非挑了个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冷淡道:“我来了,你放人吧。” “不急。”陆谦难得露出一个笑容,“你先跟着我回去,到地方了我自然会放人。” 听到这话,柴非直接起身道:“那我走了。” 他还没走两步,便被两个人挡住了去路。 “你急什么呢。”陆谦叹气,“我答应会放他走自然会做到。” 柴非直接了当的说:“我不信你。”他停顿一下继续道,“你知道我身边一直跟着人,我来之前已经和他们说了,我进来之后要是过了十分钟我还没给他们电话,就让他们直接进来。”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你还有八分钟,可以考虑一下是先放人还是我们交易现在终止。” 陆谦面色古怪的看了他片刻才道:“好吧,为了我们能愉快的合作……”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低声和那边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后看了一眼拦住柴非的两人,那两人接到命令很快退下。 柴非坐回原位,陆谦亲手给他调了一杯酒推给他,“喝一杯?” 柴非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放在吧台上的手机。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手机震动起来。陆谦接了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嗯”了一声,将手机递给柴非,“接完电话你该放心了吧。” 柴非接过手机放在耳边,“林叔?” “柴非?”电话那边传来林剑疑惑的声音,“怎么是你?” “林叔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还好,现在正准备离开。他们怎么……是不是小越做了什么?” “先别管这些,他们等下还会把一个人和一份资料交给你,你直接带着去见杨越就行。”柴非看一眼手表,“他大概下午五点会回家。” “我知道了。”林剑心中觉得古怪,却也说不上是哪里觉得奇怪。 柴非总算是稍稍安心了些,又叮嘱道,“林叔,你见到杨越后别告诉他我和你联系过,一定要记得。就这样,我先挂了。” “等等……”林剑连忙阻止,电话那边却被挂断。他看着面前的赵思质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赵思低声回答,“教官走吧,我们会把你和你要找的那个人一起送走。” 林剑厉声道:“你先告诉我,这几天你一直不让我出门,现在又突然放我离开,是因为什么!为什么柴非会参与其中!” “我真的不知道。”赵思不敢看他的眼睛,“教官,您要找的人我们会交给你,包括他曾经做过的事情的调查报告我也会交给你,现在您要离开吗?” 林剑呼吸一窒,内心挣扎一番,到底还是心中那件事占了上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闭上了眼睛。 赵思见状也不耽误,蒙上他的眼睛带他离开。 另外一边。 柴非挂了电话,将手机交还给陆谦。对方接过手机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了?” 柴非没有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他也没有等那边接通,只响了两声便挂断了。而后看着陆谦道:“黎川曾经让我跟他走,他说会回告诉我以前的事情,让我猜一下,其实回来的不是他而是你吧?” 因为不确定周围是不是还有外人在,柴非也没直接说出重生二字。 “是。”陆谦倒是一点也不隐瞒,“回来的是我,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告诉他的。我之前在电话里说过你要是想知道,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现在开始,我每天会回答你三个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柴非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记得我从来没见过你,也自认以前我做人很小心,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第72章 两难 为什么要杀柴非呢? 陆谦想起自己的前世,那个时候他像机器人一样活着,而乐正弘是唯一能控制他的人。 因为乐正弘,曾经是他唯一爱过并且深深眷恋着的人。 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吃着百家饭长大,很少有人和他说话,也没有人和他一起玩。他孤孤单单的长大,直到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的乐正弘出现——这个白白嫩嫩的孩子是唯一愿意和他说话还会给他讲故事的人。 他就像溺水的人,乐正弘则是他的救命稻草。如果没有他,陆谦早已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何在。 后来乐正弘被乐家找回,而他却在阴差阳错下被偷渡到东南亚,在那里几乎是拿命去换取生存的机会,直到他认识了同在东南亚的黎川。 陆谦所有会的一切都是黎川教给的他的,在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个并肩作战,渐渐的也拼出了自己的一条路,和黎川组建起属于自己的雇佣兵团队。 当他有了能力后便迫不及待的回国去找乐正弘,那个时候乐正弘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乡下小孩,他背后有乐家这座大山,还有了优秀如杨越这般的恋人,遥远得让他不可企及。 后来乐正弘终于杨越分手,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只在有一次他出手教训了几个对他意图不轨的人后,乐正弘像是总算找到了他可以利用价值一般。但凡有得罪过他的人,只要他对自己提起,第二天那个人总会或大或小的出意外。 陆谦知道乐正弘身边从来不缺人,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但他愿意等,愿意一直在他身边为他做任何事。 后来有一天,乐正弘找到他,也不说什么事只一个劲的喝酒,微醺之后他说起杨越身边出现的一个人,讥讽的语气仿佛连提起那个人都是对他的侮辱。 于是陆谦知道,自己又有了利用的价值。 “乐正弘不想看到你,他说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待在杨越身边,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柴非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就因为这个?这算什么原因?他不想看到我所以我就该死?难道他看不顺眼的人你全部都要杀了吗?”想到前世的惨死,想到前世一直在等他回家的爷爷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像草芥一样,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陆谦毫无波澜的声音中带上一点歉意,“我很抱歉……” 最后一个字刚落音,他反应迅速的挡住柴非突然捅过来的小刀,对着看到这边的动静想要冲过来的下属说,“别过来。” 他抽走柴非手中的小刀叹气,“你太冲动了,我要是你,就不会现在动手。” 柴非咬着牙齿仇恨的盯着他,“陆谦!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 “我还有事情还没做完还不能死。”陆谦丝毫不在意柴非的话,“我现在不能受伤,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随你处置。” 他松开柴非,把小刀丢在一边,“柴非,你知道这一世杨越为什么没有喜欢上乐正弘而和你在一起了吗?你想知道曾经的杨越在你离开后做了什么吗?你想知道……我和乐正弘的结局吗?” 陆谦清楚的看到柴非听到自己的话狗眼神闪烁,他唇角微勾,“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但因为你刚刚的行为让我很不愉快,现在什么都不想和你说,包括剩下该回答你的三个问题。”陆谦招招手,立刻有人提了一个袋子过来放在吧台上,“为防止你被追踪定位,现在把你的手机手表以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我,再换上我给你的衣服。”他指了指吧台上的袋子,“然后跟我走吧。” 陶其华吃完药半躺在床上看文件,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老毛病一直在犯,吃了药也反反复复的不见好。家庭医生也看不出什么,建议她去医院具体检查一下,但是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爆出自己身体不好的事情呢? 近几年因为集团利润一直下滑,董事局早有人对她不满,若是在这个时候去了医院,万一那些个反对她的董事借这个机会推杨越上台,那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 陶其华叹口气,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看文件。 “老婆。”吕今南推门而入,陶其华还来不及的问他怎么没在公司便听到他说道,“我刚刚接到投资商那边的电话,他们同意追加投资,但条件是要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不行。”陶其华想也不想的拒绝,“他们做梦!” 握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便是拥有了绝对控股权,这对喜欢把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陶其华来讲很不满。最关键在于公司的资金来源并不干净,为了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他们得手。 “可是……”吕今南向来带着笑意的脸此时乌云密布,“他们那边说如果我们投入的资金少于他们,要么让他们掌握绝对控股权,要么……他们就撤资。” 陶其华咬牙,城北那块地的招标会迫在眉睫,眼下正是最需要资金的时候,再找投资商显然已经来不及,因此绝对不能让投资商撤资。但是他们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资金,也不能让他们掌握绝对控股权…… 吕今南直勾勾的看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咽下了呼之欲出的话。 陶其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喃喃道:“或者可以……” 看着对方的眼神,夫妻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明白彼此的想法碰撞到了一起。 陶其华的笑容一下子轻快起来,“你去问问投资商那边,看他们愿不愿意追加投资并用杨氏集团的股份替代新公司的股份。” “这……”吕今南又有些迟疑了,“杨氏集团的股份怎么看也比新公司的划算,要是让董事会那群老头子知道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陶其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再说用不了多久,杨氏集团的股份就值不了这么多钱了,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把股份转让,早点拿到标书让投资商的资金尽快到位,以免夜长梦多。” 吕今南思虑一番点头,“好,你放心,我尽快解决。” 商量完这件事,陶其华便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她揉揉眉心说:“给我倒杯温水,我再吃颗药。” “你今天不是已经吃药了?”吕今南略微惊讶,却还是倒了杯温水把药送到她嘴边,轻描淡写的问道,“这和你之前吃的药不一样,医生重新给你开的?” 陶其华吞了药神色有些疲倦,打起精神答道:“之前吃的药总是没什么效果,就让邓医生开了新药。对了,那个人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刚刚接到那边的消息,那个人不会再来打扰我们。”吕今南见她神色疲倦,轻抚她最近有些消瘦的脸庞,笑容温和,“你看上很累的样子,休息一会吧。所有不安定因素都已经在解决了,现在就等着时间过去。” 陶其华顺着他的力道躺回床上,倦倦道:“那我休息一会,你记得我们刚刚说的事。” “全部都交给我,你放心吧。”吕今南轻拍她的手背,“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睡着了再离开。” 陶其华听见他的话微微笑了,想到他们在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每次吕今南都是这样哄着自己午睡。她半阖着眼喃喃道:“那我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还要吃校门口那家芒果豆花。” 吕今南一愣,目光闪烁不定情绪复杂,却依然柔声道:“好,等我回来。” 陶其华彻底沉睡过去,吕今南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早已不再年轻的容颜,最终复杂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他松开陶其华的手,起身拿走她的药瓶离开。 黄望看着手中杨越给他的调查报告,脸色难看得厉害。合上报告,他看着杨越沉声问道:“这份报告来源可靠吗?有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你父亲的死因和陶其华有关?” 杨越点头,“虽然来源我暂时不能透露,但是您放心,消息绝对可靠。现在只要能够找到当年我父亲的主治医生,一切便能真相大白。” 黄望单手支着悲从中来,“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若不是我向你大爷爷介绍了陶其华,杨慎就不会和这毒妇结婚,他就不会……都怪我,都怪我……”大概因为情绪起伏过大,黄望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在一旁的管家吓得连忙给他顺气,手里拿着手机就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不、不用了……”黄望虚弱的抬手制止管家的动作,待呼吸平缓下来才望向杨越饱含担忧的眼神道,“自从你爷爷去世后,董事会不少人都说你会就此沉寂下去,我偏偏不信。你是杨慎的儿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叹了口气,“我老了,杨氏是我跟着你大爷爷、看着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绝不能毁在陶其华手上……她以为她在公司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要不是为了给你铺路,我怎么会容忍她到现在。” “黄伯伯您不要激动。”杨越试图安抚黄望的情绪,“您放心,我现在已经挖了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杨氏集团只能姓杨,这是我的责任,我会让它在我手中再次辉煌起来。” “好孩子。”黄望老怀大慰,“你是怎么打算的,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 杨越点头,“您听我说……” 将自己的计划细细和黄望说了一遍,黄望认真听完时不时添上几句更加完善整个计划。 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杨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眼神微闪接通后并未说话,手机另外一边的人急促道:“小越你在哪儿?” “林叔!”杨越一惊,“真的是你?” “是,你现在在哪里?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杨越急切道:“我在黄伯伯这里,您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接您。” 林剑报了一个位置,杨越的心跳慢一拍,勉强记下位置后挂掉电话起身道:“黄伯伯,我有点事情,先离开了。我了解情况后再联系您。” 黄望了解的点头道:“去吧。” 离开别墅坐上车后,杨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迅速拨打了柴非的号码,冰冷的机械女音提示对方已关机。他深吸一口气,拨了祥叔的电话,被告知柴非在他出门后不久也跟着出门,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第一次看到自家boss的脸色这么难看,他握紧方向盘问道:“boss,我们现在去哪里?” 杨越紧皱着眉没有回答,他迅速打开手机开始安排人去调查柴非的行踪,他之前送给柴非的那块手表里安装了定位器,不出意外应该能很快找到人。 但若是出了意外呢? 杨越不敢去赌。 他已经确定陆谦在让他选择的时候也给过柴非选择的机会,自己选择的是两全,而柴非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不让自己为难。 该死! 杨越头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第73章 得失 杨越赶到林剑所在地方的时候,时间已过了三个小时。 这段时间他去找了行砚,请他借一批人给自己,同时又拜托他调查寻找柴非的下落。 一去一来,便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林剑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墓园,是他的父亲杨慎长眠之地。 墓园入口,林剑手里抓着一个被绑着的人,见到杨越到来,也不废话,拉扯着手里绑着的人带他进了墓园。 杨越紧随其后,看到他身上还包扎着的伤口忍不住问道:“林叔,您最近……” “什么都别问我。”林剑沉声打断他的话,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杨慎的墓地,他指着手中的人说道,“小越,你记住这个人,当年他就是你父亲的主治医生贾全,也是他害死了你的父亲。” 杨越微微眯起眼睛,直直盯着那个人,“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那人咬着牙不发一言。 “没关系,你可以不说。”林剑盯着贾医生的眼神如同一个死人,他年轻的时候做过特种兵,气势放出来很是吓人,“我记得你有个女儿跟着你离婚的妻子生活,不如让我去把她抓过来让你亲眼看到她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怎么样?” “你、你……简直是禽兽,我女儿她才十岁,她还有大好的人生,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贾全又怒又惧,他见识过林剑的身手,也丝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林剑低低笑了,他一脚踹上贾全腿窝让他跪下,用力踩着他的背迫使他无法站起来,“呵……十岁……那你知不知道,被你害死的那个人他有多优,他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你心疼你女儿,那被你害死的人难道就该死吗!” 贾全被逼跪在杨慎墓前,一抬头正好与墓碑上英俊男人的照片的眼睛对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不想的,是陶、陶其华逼我的,她雇了人骗我去赌钱,我输了一大笔钱……还、还欠了好多,然后她找到我,让我帮她做一件事,事成了她不仅能帮我还了赌债,还给我一大笔钱送我去国外,一定、一定不会被人发现……”贾全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要是我不答应,她就把我赌钱的事情公布到医院,我就会因此失去工作,还会被追着要债,我不想、不想我的人生就此被毁啊!” 林剑越听眼神越阴鸷,他用力踩着贾全的背,力气大得贾全当场在杨慎墓前磕了个头,他恨声道:“她要你怎么做的,你给我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要是敢隐瞒一个字……” “我说我说我说!”贾全吓得再也不敢隐瞒什么,将当初陶其华指使他做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待他说完,林剑扯着他的头发逼近他,周身气势吓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在骗我?不如我还是把你女儿抓来……” “我、我有证据!”贾全急切的打断他的话,将自己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毕竟、毕竟是害人的事情,以防万一,当初陶其华每次联系我,能录音的我都录了。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在离开的时候特意要她给我一半的现金,当时的交易记录我都录了下来!我把这些都给你,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吧!”说到最后,他带了些颤音,情绪已然崩溃,生怕自己当初做的事情会报应在自己孩子身上。 杨越安静的站在后面,听完贾全述说的一切,抬头看一眼林剑,而林剑也正在此时回望他。 两人毫不意外的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刻的恨意。 “很好,我会亲自跟着你去拿证据,你要是敢糊弄我,后果——”杨越拖长了声音,盯着贾全,气势丝毫不逊于林剑,“后果你自己承担。” 贾全唯唯诺诺的应了,杨越往后招招手,立刻有两个穿着黑西服的人将贾全带走。 “林叔……”杨越上前一步,却被林剑抬手制止。 “别过来。”林剑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里面容永远年轻英俊的男人,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你一直在安排,你很好,和你父亲……”他停顿一下,缓缓深吸一口气,“剩下的事情你去安排吧,让我……静一静。” “好。”杨越知道此刻问什么都不会有答案,对着父亲的墓碑深鞠一躬,深深看一眼他的身影,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后,林剑单膝跪在墓碑前,手指轻抚着男人的照片喃喃道:“太晚了……太晚了……我、我……” 他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双臂紧紧抱住冰凉的墓碑,良久爆出一声悲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初、如果我……”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时隔十多年之久,骤然知悉挚友死亡的真相,饶是林剑这般铁血的男人也泣不成声。 也不知过了多年,林剑收敛情绪,双膝跪地眼睛通红的看着照片上的人,“你放心,等我亲眼见到害你的那些人的结局后,我就去陪你,我不会……不会再丢下你了。” 杨越靠在车门上缓缓吐一口气转身敲敲车窗降下车窗,“boss?” 杨越揉揉太阳穴道:“有没有烟?” “有的。”将自己的烟递给他,为他点燃后心中甚是惊讶,据他所知除非是应酬,杨越向来都是烟酒不沾的。 杨越走远一些吸一口烟,感受尼古丁缓缓进入肺部后的辛辣感,长叹一口气。 他一直不爱抽烟,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亲生母亲设计害死他的父亲,爱人突然失踪……饶是像他这般理智的人也需要用尼古丁来让自己镇定下来。 “boss。”接完一个电话走近他,“姜秘书陶女士打算在七天后招标会当天召开股东大会,还有eva刚刚传来消息,吕今南那边询问能否用杨氏集团的股份来换取投资追加。” eva是杨越和范择共同创立的越择投资在国内的职业经理人。 “嗯。”杨越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沉吟片刻道,“股权转让的手续快一点的话当天就能办理成功……你去告诉eva,先别答应他们,尽量拖时间,但是要确保在杨氏的股东大会前两天把股份转让到自己手中。” “是。” 退到一边去联系eva,杨越掐灭手中的烟抬头仰望无尽苍穹。 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陆谦带着柴非走进别墅时,乐正弘刚喝完下午茶,看到柴非后他瞳孔猛然一缩,俊秀的脸也微微扭曲起来。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放松表情笑了,甚至还上前几步对陆谦笑道:“是你带他过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就是要弄死他?” “你不能动他。”陆谦扫了他一眼,“他还有利用价值。” “好吧。”乐正弘耸耸肩,心知等柴非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他还不和乐正俞一样任他宰割? 啧,陆谦告诉他杨越已经和柴非在一起了他就觉得恼怒,深深觉得杨越不仅是没眼光简直还是脑子有病。不然为何放着家世容貌样样不差的他,而去和一个乡巴佬在一起? 若是乐正弘现在看一眼陆谦,便会发觉他眼中深深的厌恶。 但乐正弘没有看他,反而是柴非看见了,心中升起淡淡的疑惑。 陆谦……不是喜欢乐正弘的吗? 陆谦将柴非带到二楼走廊最深处的一间房内,倚着门淡淡道:“这几天你就待在这里,除了不能离开别墅别的地方随你去,但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乐正弘。” 柴非没有理他,走到窗户边接着傍晚暗暗的天色观察周边的环境。 陆谦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你别看了,这里很少有人经过,你要走两个小时才有可能遇到一辆车带你去市区。” 柴非嘲讽的道:“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大不了——再被你杀一次而已。” 陆谦道:“说得轻松,你会舍得吗?这一世你顺风顺水,家人安在,恋慕的人也如你所愿终成眷属,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会舍得放弃这一切?” 柴非淡淡答道:“前世我所没有的一切这辈子都有了,我没有遗憾,所以有什么舍不得的。” 陆谦道:“就是因为你曾经什么都没有,现在尝到了拥有的滋味,以你的性格,你会放弃?” 柴非哂笑,“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在我知道你也是重生回来的人后,我就一直在调查你。”陆谦看他一眼,“你一路过来的经历我都知道。我知道因为你,杨越错过了认识乐正弘的最好时机,所以他没爱上乐正弘,也因此他一直到现在都未正式接管了杨氏集团。” 柴非盯着他,“你是说,杨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是因为我?” 陆谦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为了补偿乐正弘的冒犯,我可以赠送你一个答案。知道前世你死后杨越做了什么吗?”陆谦微微勾起唇角,“他和乐正弘和好了,像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和他继续相亲相爱。因为乐正坤告诉他,乐家可以无条件的帮他打开国际市场,并且所有利润都归他所有。有偿必有失,你知道他是放弃了什么吗?” 柴非一愣,陆谦心情颇好的关上房门,随后招来一个人,低声在他耳边吩咐几句,那人点点头很快离开。 他的唇边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缓慢走到顶楼的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很快,一切不安定因素都将烟消云散。 第二天一早,乐正坤的邮箱收到一封邮件,是一个视频。 他皱着眉将视频下载下来,点开,看清楚视频中的画面后,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一分为二,一边的画面是他失踪了一天的弟弟乐正俞,此刻他正蜷缩在一张小床上昏迷着,干枯的唇一直蠕动着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而另外一边的画面上光鲜亮丽的乐正弘与乐正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成了这个视频唯一的背景音—— “乐正坤眼里只有他一个弟弟,哪里有我的存在……在乐家我就是个多余的存在。呵呵,我那个妈还说疼我,连我被乐正坤软禁连句话都不说一句。尤其是乐正俞,每天都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看着就烦……他得到的所有的宠爱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我才是乐家最小最应该受宠的儿子!” 这句话说完,视频骤然安静下来,此刻乐正坤才听到乐正坤蠕动着的唇喃喃的念着“哥哥”,一声叠一声,乐正坤盯着视频中的弟弟目呲欲裂,右手紧紧握拳砸在书桌上,紧抿的唇狠狠挤出几个字:“乐、正、弘——很好,你很好!” 视频播放结束,乐正坤的手机恰好在此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乐正坤调整好情绪接通电话,“哪位?” “乐正坤,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乐正坤接完电话沉思良久,叫来助理将一份文件递给他,“把这个送去给我父亲。” “是。”助理接过文件,认出这是前不久乐正坤让他做的鉴定报告中的其中一份。 乐正坤站起身,眼眸中风雨欲来,“另外去安排车,我要去见杨越。” 第74章 一更 “没想到乐大少爷竟然会来找我。”杨越端起一杯咖啡浅饮一口,“不知有何贵干?” 昨天晚上与他的团队完善整个计划几乎忙到大半夜,又因为担忧柴非的安全一直没怎么睡好,几乎是在三个小时前才睡累了一会。 乐正坤直截了当道:“我来找你是要和你合作。” 杨越挑眉,“合作?我想你是找错人了,你应该去联系陶女士。” “据我所知你的情人昨天失踪,而我的弟弟在前天也失踪了,而我刚刚收到一份邮件。”乐正坤点开手机将视频播放给他看,“我来之间接到过绑架人的电话,他说我弟弟和你情人都在他手上,要我们为他做一件事。” 杨越轻扫一眼手机屏幕上播放的视频,漫不经心道:“想要我和你合作?可以,求我啊。” 乐正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被绑架的人不仅有我的弟弟,还有你的情人,晚一步他们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情人?” 话一落音他便直觉不好,果然,杨越笑了。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满不在乎道:“情人而已,没有了这个再找便是,至于乐大少爷你——没有了这个弟弟还有另外一个弟弟不是吗?” 乐正坤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杨越的话,此时他已然落在下风,由杨越掌控了主导权。多说无益,乐正坤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杨越掩唇打了个哈欠,“要我和你合作,就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价值。” 杨越都敷衍的样子让乐正坤怒意顿生,但一想到被绑架的弟弟又忍耐下来道:“我可以代表乐家代表乐意集团,全力支持你上位。” 在他们那一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杨越在杨老先生过世后被陶其华压制得无法出头,想必他也需要多一个如乐家这般的盟友。 杨越好笑的撑着头看他,“我的盟友有范家和行四爷,你觉得乐家如今比得上其中哪一个?” 乐正坤哑然。的确,若是当初没有因为要给乐正弘出气而对付柴非,乐意集团也不会因此遭受杨越的报复而一路走下坡,不然以当初乐家的地位完全可以与范家并肩,更不用像今天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 这难道便是自食恶果? 这样的认知让乐正坤陡然消极起来,曾经种下的恶果却报应在最疼爱的弟弟身上,这样的结果让他无法接受。良久,乐正坤低声道:“只要能救出我弟弟,我愿意……”他停顿一下,闭上眼睛再次缓缓开口,“……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从小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亲戚间同年龄的小孩子对他不是畏惧就是妒忌,唯一的玩伴就是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弟弟乐正俞。 乐正俞从小就天真可爱,对人总是没有防备心。他这个做大哥的,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去保护他,现在也是如此。 “那好吧。”达到目的杨越依然装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再不答应就不好了,说吧,你想和我怎么合作?” “那个人告诉我,只要我们做两件事,就会放过我弟弟和你的情人,第一件事就是让你找黎濬放了黎川,第二件事就是让我们对付阳川的黎家。” “阳川黎家?”杨越挑眉,“他要对付黎家,却不肯自己出面,要么就是他在还有后招想要一箭三雕,要么就是国内势力不够只能借我们的力量去对付……我调查过陆谦,他是个孤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为黎川做事,据说黎川和家里决裂就是因为陆谦。之后他们去了东南亚做起了雇佣兵,经历颇为传奇,现在已经是那边排名前五的雇佣兵团队之一。依我猜测,我更倾向后者。” 早在黎川回国第一个便找上柴非之后,杨越便调查过他们。但东南亚那边太混乱,调查到的大多都是他们出国前的事情,之后的经历鲜有详细资料。 乐正坤跟着杨越的方向延伸思维,“陆谦说他手中有资料,那些资料可以完完全全毁了黎家,但他却绕了一段路找上我们。依我看两种原因都有,毕竟黎家的后台不容小觑。可是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因为黎川?”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还是等他所说的资料传过来再做打算……” 两人正商议着拿着文件走了进来,乐正坤见状便起身道:“那我先不打扰了。”他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杨越回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送乐正坤离开后,杨越回想着先前调查过的资料,解锁手机播下一个号码。 “蕙姐,是我……你最近有空吗……能不能麻烦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见一下黎川……” 柴非来到陆谦的别墅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他虽然和乐正弘待在同一个地方,但两人甚少有交集。柴非大多数时候不是在自己房间看书,就是偶尔去花园散散步,极少碰见他。 即便再两看相厌,所处同一个屋檐下,总归还是会遇见的。 乐正弘在花园看到柴非,不怀好意的走过去道:“哟,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晒晒太阳,晒掉你身上那股土腥气了。” 柴非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淡淡道:“是啊,看来你晒得还蛮愉快的。” 时隔五年再次见到乐正弘,柴非心中除了厌恶,别的情绪一点都没有。曾经面对这个人所有过的羡慕、嫉妒、自卑及惶恐已被时间冲淡。他还是柴非,却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柴非。 乐正弘冷哼一声,“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也就会在嘴上占点便宜。” 柴非眼皮也没抬的回道:“彼此彼此,毕竟你也在乡下生活过。” “你……”乐正弘生气了,他发现柴非这乡巴佬变化很大,一直到现在自己竟然也没占过一点便宜,他咬咬牙平息胸口的隐隐翻腾的火气嘲笑道,“看来杨越把你□□得不错,竟然也会咬人了。杨越的床上功夫很好吧,啧,幸好当初我不要他了,什么人都能上,白白降低我的身份。” 柴非却很平静道:“杨越怎么样你肯定体会不到,毕竟就算你脱光了求他,他也不会要你,你说是不是?” 说完也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你!”乐正弘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狠狠砸向他。柴非并没有看到,但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接住他走过来的拳头一个过肩摔将乐正弘狠狠摔在地上。 乐正弘被摔得眼冒金星背后一片麻木,直到过了一会才隐隐有了痛觉,而后越来越痛,痛得他无法动作,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脊椎是不是断掉了。 “来、来人啊……”乐正弘虚弱的叫着,柴非扫了他一眼,知道这别墅很多隐蔽的地方都有人在,于是不再理会,继续去别的地方散步。 柴非并不知道,乐正弘的性格骄纵又任性,就算有陆谦的面子,不喜欢他的大有人在。也因此,乐正弘在花园里躺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被人慢吞吞的发现送回房间。 自从那天晚上柴非找陆谦问过一个问题之后,一连三天,他都没有在别墅看到陆谦的身影。他问过别人,但那些守在别墅里的人神出鬼没,即便是偶然碰见了也是一问三不知。 之前他曾问陆谦他是如何死的,当时陆谦轻描淡写的回答:“做雇佣兵的仇家很多,被仇家报复所以死了。” 虽然陆谦说过对他的问题会如实相告,但柴非心里明白,他的每一句话姑且只能听一半信一半。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部知悉前世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柴非摸着手臂上的伤口想。越留一天,陆谦便能利用他多威胁杨越一天。 他思考着在花园里走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后花园在角落一间小房子前停下脚步。 这房子紧紧锁着,看上去应该是放置打理花园工具和肥料的地方,柴非正准备离开,却猛然停下脚步走回那间房,耳朵贴上门,好一会才听出里面隐隐传来哼着音乐的声音。 有两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站在柴非身边,其中一人低声说:“请离开这里。” 两人身材高大威猛,大有一副柴非要是不离开他就强制请他离开的样子。 柴非看了他们一眼笃定道:“里面有人,我要进去看看。” 那人正要要拒绝又听到柴非继续道:“陆谦说过只要我不离开这里,我想去哪里都随意。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 陆谦之前的确这样交待过,那人迟疑了会,不知道该不该让柴非见到里面的人。他的同伴当机立断给陆谦电话询问了一番,得到回答后挂了电话道:“你可以进去,但是里面的人不准出来。” 柴非点头道:“知道了,里面关着谁?” 两人都未回答,其中一人打开门锁,将门开了一个正好可以让柴非侧身进去的大小,“你要出来的时候直接敲门就可以了。” 柴非心中好奇,应了声便侧身进了房子。 房子里没有窗户,只在屋顶上开了个小小的天窗,最里面有一张小床,一个面容俊雅的男人正坐在床上拿着笔写东西,见到柴非进来惊讶道:“关了我这么久,我终于见到除了送饭之外的人了,你是绑架我们的主使人吗?” 柴非打量着眼前这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待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他待了多久,这人的面容虽然憔悴但是精神却还算好。他刚刚放在床上的纸张上,音乐能看出画着五线谱。没有来的,柴非对这里多了几分好感。 见柴非没有回答,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再次问道:“你把我弟弟关在哪里了,我能见见他吗?” 柴非心中虽有疑惑却不动声色的道:“你弟弟是谁?” 男人回答:“我是乐正俞,我弟弟是乐正弘,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乐家二公子乐正俞,柴非曾经略有耳闻,但他对乐家所有人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原本对他的几分好感也很快消散。他打量乐正俞一眼道:“你很关心你弟弟?” 乐正俞认真道:“我是他哥哥,当然要好好保护他,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所以你要做什么只管对着我来就好了,不要伤害他。” 柴非想起前天看到的报纸上的新闻,微微勾唇笑了:“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乐正俞疑惑,“还有,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们?是为了钱吗?要是为了钱的话,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演出费都给你,也愿意继续待在这里当人质,你们先放了我弟弟好不好?” 柴非哂笑一声,转身敲了敲门,头也不回道:“我下次过来,让你看一场好戏。” 在包雅蕙的牵线搭桥下,杨越终于见到了黎濬。 黎濬三十岁出头,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即便穿着便服,依然掩盖不了独属于他那股上位者的气势。 入座后,黎濬看一眼手表道:“一个半小时后我还有会议要开,你只有四十分钟时间和我交流。” 杨越也不废话,直接将手中的文件袋交给他,“黎中校可以看看里面的资料,看完我们再来谈条件。” 黎濬翻开里面的资料,里面全是关于他的叔叔也就是黎川的父亲黎江的犯罪证据。他越翻面色越难看,迅速浏览完整个资料,黎濬的脸色已是阴沉一片。 “你在威胁我?”黎濬眼眸微眯,气势逼人,“信不信我能让你马上消失,就像你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杨越顶着压力笑道:“你知道陆谦吗?就是和你的堂弟黎川一同回国的那个人,这份资料就是他给我的。他绑架了我的恋人还有乐家的乐正俞,同时把这份资料给了我们,要求我们对付黎家。” 黎濬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猜到陆谦的目的,“他这是想渔翁得利?似乎想得太美好了。你把这个给我,是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他这话便是同意了,杨越道:“不管他预想如何,不得不说,黎家的位置越来越高,树大招风,想必也有很多人盯着你们。而陆谦准备的这份资料,我想你能明白这都东西的重要。” 黎濬冷哼一声,“他有什么条件?” 杨越道:“一是让你放了黎川,二是让我们对付黎家。” “放了黎川啊……”黎濬拖长了声音,“我那个堂弟可真让我头疼,一直关着他到现在也不肯告诉我,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和那个叫陆谦的有没有关系。” 他沉默了一会,继续道:“黎家的上一辈,我伯伯从政,我父亲从军,我叔叔从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也就是因为这样,黎家才能一直屹立不倒……杨越,你把这份资料给我,是要我自己处理我堂叔?你知道这会付出多大代价吗?” 杨越回答道:“我想黎中校应该清楚,这件事谁都无法代劳,自己人解决会更好一点。取舍之道,你比我更能感同身受。另外,黎中校可以考虑一下,找下一家来取代黎江的位置。” 黎濬笑道:“你是想让杨家上位?据我所知,杨家现在还不是你做主。与其选你,乐家不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杨越自信道:“现在不是我,难道以后不是?黎中校可以先考虑一下,五天后再看看,我是否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黎濬再次沉默,过了几分钟后他才缓缓道:“这份资料我就留下了,至于黎川和你说的合作……五天后我等你的表现。” 杨越明白此次的谈话已到了尾声,他也不再多言,起身便告辞离开。 在他走后,黎濬沉着脸再次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资料,看完狠狠摔在地上。他真是没想到,叔叔黎江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走私、贩毒、非法强占地产……这些罪名虽不足以拉下黎家这个庞然大物,但会让黎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元气大伤,甚至伯伯、父亲和他的前途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强压着怒气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一接通他便迅速道:“父亲,您马上联系伯伯,我现在就过去你那里……出事了!” 第75章 二更 杨越从约见黎濬的私人会所出来后径直上了一辆车,乐正坤正等在车里,见到他上车后连忙问道:“结果如何?” “四天后他会给我答案的。”杨越低头整理袖口,“这四天,我们只能等。” “四天!”乐正坤皱眉,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不行,谁知道这四天会发生什么意外!” “那也没办法,你要知道,主动权不在你我手里,除了静观其变,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杨越心中也是非常烦躁的,他送给柴非那块带追踪定位的手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在柴非失踪的第二天,就被快递送到了他家。 乐正坤揉着额角深呼吸,缓缓道:“那就是说接下来,我们只能被动的等答案,什么都做不了?” “你要是能找到你弟弟的下落,你当然可以自己行动。”杨越打开车窗让窗外的风吹进来,“如果找不到那就闭嘴,你说什么都没用。” 就在柴非想着怎么挖个坑让乐正弘跳进去,既能坑一把他又让乐正俞看清他的真面目时,他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平板电脑。他翻看了一下,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看着后,柴非勾勾唇角,乐正弘就算有陆谦做靠山,他人缘也不怎么样。既然枪都已经送到他手上来了,他一点也不介意被利用。 视频里正是乐正弘绑架乐正俞的时候,对陆谦说的那些话。 看完这个视频,乐正俞满脸不可置信:“这……这真的是他说的?” 柴非无所谓道:“视频就在这里,你爱信不信。” 乐正俞咬着下唇再次重播了视频,看了三遍之后,他颓然的关掉平板,再也没法说服自己这是假的。 “我妈妈说弟弟以前吃了很多苦,所以我们要好好对他,就像我大哥保护我那样。我很努力的对他好,大哥也是。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看待我们的。我更没想到,他竟然想要利用我去威胁大哥,我们哪里对不起他了!” “说不定他和你们根本不是一家人呢。”柴非把手中一张报纸递过去,“你看看。” 乐正俞接过报纸,看着柴非的手指点着的地方,是一则声明,他的父亲乐成表示他与乐正弘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他一把夺过报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柴非耸肩,目的已经达到,他懒得再继续废话,收起平板便要离开。 “等等……”乐正俞叫住了他,“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呢?” “因为我想看到乐正弘一无所有的样子。” 柴非曾经非常厌恶乐正弘,即便现在已经看淡了一些,却无法阻止他想去报复的冲动。 其实柴非心里是很欣赏乐正俞的。那天看到他的时候,这人一点也不因为身处的环境而产生负面情绪,反而颇怡然自得的哼着音乐写五线谱作曲子。 如果他不是乐家的人,也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一直到来到别墅的第五天的晚上,柴非终于等到了陆谦。 因为被提前告知过,柴非一直在书房等着他,陆谦进了书房坐在他对面直接道:“我的时间不多,给你一个小时,你想问什么想知道多少都可以。” 柴非点头,直接道:“杨越曾经和乐正弘分分合合不下五次,我一直都很好奇,杨越明明不是一个藕断丝连的人,以他的性格在和乐正弘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便不会再回头,但是又为什么……你知道杨越他为什么会喜欢乐正弘吗?” “我又不是杨越我怎么会知道?”陆谦挑眉,思索一会又道,“不过我曾经有听乐正弘提起过,再加上我自己的调查隐隐摸索着猜测了一些,你可以参考下。” 他沉默了一会组织好语言继续道:“乐家在认回乐正弘的时候为他举办过一次宴会,他们就是在那场宴会上认识的。那个时候的乐正弘不像后来被宠坏了一样,他单纯得像白纸,和他们那个圈子格格不入。也许就是这样的特殊吸引了杨越的目光,而乐正弘也对杨越一见钟情。现在看来,也许杨越就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像曾经的你一样,单纯的好掌控的。” “虽然乐正弘对杨越一见钟情,他却不敢说出口,还是乐正坤看了出来。之后乐正坤找到杨越,他们大概做了什么交易,那之后杨越的身边就能经常看到乐正弘,时间久了,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 “乐家大概觉得乐正弘受了很多苦,非常宠他,几乎对他有求必应。乐正弘也开始慢慢享受起这种生活,被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虽然还是和杨越在一起,但也渐渐的开始不满足。” “杨越大学毕业那年,他的爷爷忽然去世,几乎是在同一时候,杨越发现乐正弘出轨了。你知道杨越的家庭情况,想必也能想象出那个时候他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听到这里,柴非咬着下唇不发一言,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原来前世的杨越遭受过这么沉重的双重打击,怪不得他总是那么冷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想起这辈子的杨越在杨老先生去世的时候,即便有他的陪伴也是缓了好久才渐渐有了笑容。而前世的杨越又是如何撑那段时间的? “过了一年,杨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接管了杨氏集团,他的母亲和继父被送去国外。之后乐正弘大概又想起了杨越的好处,又去找他求复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杨越同意了。之后分分合合过数次,直到你出现。” 柴非的眼中隐隐氤氲着淡淡的水雾,他微微仰头咬牙道:“这世界真不公平,他不珍惜的人却是我那一生都求而不得的。” 陆谦道:“但这辈子和杨越在一起的人是你不是吗?虽然我看不出他对你的感情,柴非,你真的相信杨越是爱你的?” 柴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黎川呢,他和你应该是一起的吧,但是我在这里这几天从来没见过他,黎川现在在哪里?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谦淡淡道:“他被杨越设计,被他的堂哥带回去关了起来。至于带你到这里来,自然是把你当一个筹码,让系铃人解铃。” “黎川是个很好的人,前世因为我的缘故,他受了很多不应该由他承受的伤害。所以当我重生回来后,我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我希望可以用我自己的力量去让他这一生不再像前世那样……而那个时候,我们明明素不相识,他却轻而易举的接受在我看来天方夜谭的事情。”说到最好的兄弟,陆谦的语气终于带上一丝感情,他看一眼柴非继续道,“你看,真正的信任就是像我和黎川这样……你敢告诉杨越你重生的事吗?” 柴非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很快又掩饰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他盯着陆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对我说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一丝隐瞒和欺骗?” 陆谦没有回答,看一眼时间,起身道:“时间到,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谦。”在他快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柴非叫住了他,“我不会忘记你曾经杀死过我的事情,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报复回去。” 陆谦的动作小幅度的停顿一瞬,继而笑道:“我拭目以待。” 从书房出来的陆谦直接去了乐正弘的房间,进门便看到他正趴在床上休息。 看到陆谦进来,乐正弘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他咬牙恨声道:“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所有人都欺负我,连柴非那个贱人都能踩到我头上!我不管,我不想再看到他,你现在就去弄死他!” 陆谦一直站在门口没进去,眼神似乎落在乐正弘身上又似乎没有,平凡的面容依然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感情。 乐正弘发泄了一通却没得到回应,他侧头看着似乎在发呆的陆谦吼道:“你聋了吗!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乐正弘。”陆谦平静的开口道,“你知道吗,前天你的父亲登报发了声明,与你正式断绝父子关系。” 乐正弘一愣,继而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消息一般道:“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陆谦从身后拿出一张报纸,上前几步扔在他脚下,“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 乐正弘心跳如雷,捡起报纸第一眼就看到被鲜红的笔标下的一块地方,正是乐正弘的父亲乐成表示他与乐正弘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乐家与他再无任何关系的声明。 乐正弘紧紧捏着报纸,不可置信的摇头道:“这是假的是不是!这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谦笑了,“你不信的话尽管回乐家去找他们求证,离开之后就不要再过来了。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不然……你肯定不会想尝试我的手段。” 在乐正弘如遭雷劈般的眼神中,他微弯的唇角透着浓浓的嘲讽,前世他追求眼前这人的一幕幕从脑海中浮现再依次烟消云散。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回的一幕终于来临,陆谦曾经以为这个时候自己会无比畅快,但真正到来时,他的心就像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只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很快便恢复如初。 他舒一口气感慨般道:“乐正弘,我等了七年,终于等到这一天。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杨越便起床了。他换上一身黑色的西装,和林叔一同开车到他父亲的墓地。 他手中执着三根香跪在墓前缓缓道:“父亲,我策划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一个结果了。” 清晨的风带着淡淡的雾气,吹得人头脑清醒。 “您在天之灵,请看着我,看我如何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让伤害过您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杨氏大楼的顶层会议室内,集团的各位股东均已落座,这是今年唯一一次所有人都到齐的会议。 姜双带着秘书处的人将准备好的文件一一发给在座股东,陶其华坐在最前方估算此时的招标会已经结束,她微微笑了笑,整理好袖口道:“各位股东已经到齐了,那么我……” “请等一等。”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身着黑色西服面容冷峻的杨越带着自己的助理走入,环视一圈会议室在座的股东们,开口道:“在股东会议开始前,我想有必要和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们讲清楚一件事。” 在座的各位面面相觑,还是包多金起身爽朗的笑道:“这么久没见,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什么事情赶紧说,我还等着会议结束了和我女儿一起吃顿饭。” 杨越的唇角弯成一个标准的微笑弧度,“很快便好,各位叔叔伯伯稍等。”他径直走向陶其华,嘴角弧度不变,“陶女士,别来无恙,看你脸色不太好不如先去休息一会?” 陶其华在杨越进门的时候脸色便不太好看,尤其是他走向自己的时候更是情不自禁后退了一小步,佯装镇定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股东大会,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从上次在杨家祖宅不欢而散后,陶其华一直没见过杨越。主要便是杨越现在越来越和他死去的父亲杨慎相似,陶其华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杨越没有理她,接过身后递过来的文件面对股东们道:“按照董事局的规定来讲,拥有最多股份的便能主持股东会。今天到这里来,是告知各位叔叔伯伯,我现在拥有杨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相关证明各位可以看一看姜秘书发的文件。” 众人翻开自己手中的文件夹,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杨越的股权证明以及陶其华亲自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 陶其华自然也看到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姜双,色厉内茬的质问道:“姜秘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文件是怎么回事。” 后者一反往常温婉的模样,双眼带着仇恨回视她,“其中一份文件不是陶董事长亲自签的吗,你怎么问我呢?哦,我忘了,你很快就不是董事长了。” 陶其华气得不轻,黄望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沉声道:“大家静一静。” 黄望的威望很有用处,议论纷纷的股东们很快安静下来齐齐看着他。 黄望沉默着翻看自己手中的文件,这段时间里会议室内的气氛一下子从吵闹归于安静,空气中隐隐透着不安定的情绪。 “陶其华,请你解释一下。”黄望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由她亲手签署的汇款回单,“这三笔分别汇给南骅公司共八千万的款项是哪笔交易?交易明细在哪里?为什么董事局的人都不知道?” “这……”陶其华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一般不超过这笔交易是她给自己暗地里建立的新公司南骅争取城北那块地招标的资金。以杨氏集团在地产界的地位和经历,没有意外的话杨氏集团是极有可能在胜出的。但在此之前,她早已将标书的内容透露给南骅的负责人,再加上她暗地里的操作,新公司也是极有可能胜出的。这块地的利润特别大,若是南骅能拿下这块地,绝对可以站稳脚跟并跻身地产公司前十之列。 这也是她当初因为资金不足,为了争取越择的投资而毫不犹豫卖掉杨氏集团股份的原因。杨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而南骅却在缓缓上升的阶段。 她原本打算南骅拿下那块地,越择的投资到位之后再卖掉她手中剩余的股份一走了之。反正到时候杨氏集团已经是个空壳子,她丝毫不在意。 等等……她似乎漏掉了什么。 越择……越择……陶其华猛然一惊,目光直直的看向杨越尖声道:“你设计我!从一开始你就在设计我!” 杨越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黄董,这个我知道。”姜双顶着陶其华的怨怼的眼神站了出来,“南骅公司的法人是孙昭,也就是吕总监的情人……” “你说什么!”陶其华不可置信的叫道,“吕今南的情人?” 姜双淡瞥她一眼,眼神中带上一丝同情和快意,“是,陶董肯定不知道,每次你自以为见到的负责人其实是孙昭的助理。对了,孙昭还有一个名字陶董一定不陌生,她叫孙露雪。” 孙露雪这个名字不仅是陶其华,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陌生,她曾经是红极一时的女明星,后来因为被陶其华发现她勾引吕今南,被她打压了下去,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不,不可能。”陶其华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欺骗自己,精致的妆容已掩盖不了她扭曲的表情,她望向秘书处另外一个秘书道,“吕今南在哪里,给我叫他过来。” 小秘书被她吓了一跳,诺诺的应了声便离开了会议室。 “别发疯了!”黄望喝住她,又看向姜双,“小姜你继续说。” 姜双点点头继续道:“陶董不止一次借各种名义与南骅交易,但是账目掩饰得很好,几乎没人发觉。之所以这几次会这么频繁的交易而露出破绽,正是因为城北那块地开始招标。陶董想让南骅拿到那块地,还将公司的标书透露了出去,但是由于南骅资金不足便开始挪用杨氏的资金。可是陶董一定没有想到,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不可能!”陶其华捂着胸口,“你们……你们一开始就在涉及我是不是!吕今南呢,他在哪,让他过来!”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径直走向陶其华,为首一人向她展示了自己的证件严肃道:“陶女士您好,我是经济犯罪侦查总队的队长穆刚,我们接到举报,现在怀疑您涉嫌贿赂、挪用公款等罪行,请您随我到警局配合调查。” 众股东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陶其华在警察出现时,脸色已极为苍白,她连忙吞了一颗药,待身体的不适略微缓解后才道:“我要请我的律师过来……” 话还未落音,会议室的门第三次被推开。又是一名警察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被两个警察以及双手被铐上的吕今南。 为首的警察走到陶其华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证件道:“陶女士,我是刑警队队长唐适,有人投案自首,指控您和您现任的丈夫于十八年前指使他们谋害您前任丈夫杨慎先生,请您随我们走一趟。” 众人哗然,不少人都情绪激动的质问陶其华让她给出一个交代。 满室喧闹之下,陶其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场晕厥过去。 第76章 尾声 消息传得很快,警察带走陶其华和吕今南没多久,媒体闻风而至,纷纷守在楼下找机会去采访。集团公关部的电话快被媒体打爆,接完一个才刚挂断又马上响起另外一个电话。 杨越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召集各部门经理开会,接管杨氏集团的相关事情。虽然陶其华被警察带走,但姜双对董事长所处理的各种事情都很熟悉,与杨越带来的团队交接起来非常有效率。 一直加班到晚上八点左右,结束最后一个会议后,所有事情才算暂且告一段落。杨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良久,他揉揉眉心,长长舒一口气。 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太久也蜇伏了太久,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只是那个可以和他一同分享这份复杂心情的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杨越收敛好情绪转身应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正带着黄望推门而入。 见到黄望,杨越起身迎了上去,“黄伯伯。”转而又吩咐道,“去倒两杯茶过来。” “不用了。”黄望摆摆手,“我和你说几句就走。” 将黄望带去一边待客用的沙发上坐好后便出门倒茶,黄望看一眼与先前全然不同的办公室,笑道:“你的动作真快,准备了很久?” 他像是在问办公室的布置,又像是在今天早上股东大会所发生的一切。杨越像是没听到他的一语双关之意,只是笑了笑,在倒茶进来之后才道:“您尝尝,上好的大红袍,特意为您准备的。”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准备充分一点,才有继续下去的勇气,这可是您曾经教过我的。” 早上陶其华和吕今南被警.察带走之后,一些股东见他年轻便起了些小心思,也幸亏黄望和包多金都是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的。黄望在股东间的声望很高,他都发声了,也没人不卖他一个面子。只是现在的杨氏风雨飘摇,一个不注意便大厦将倾,即便黄望再高,也无法阻止股东们对杨越的不信任。 他们本想安排两个股东来教导他怎么做事,随后却又为人选而争吵起来。就在他们吵得最激烈时,杨越随后便拿出一份文件。 原本竞争城北那块地,若是没有陶其华在其中作乱,杨氏集团是最大可能标下的。但最后却被取消了资格,由刚接触房地产行业的洛行公司接手。 而杨越拿出的那份协议,正是早就与洛行公司签好的协议,签署内容则是洛行公司与杨氏集团共同开发城北。 原来杨越早已算好了这一步。 股东们顿时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能忍心狠又不择手段,为了得到公司就连他的母亲都被能他亲手送进了监狱。杨越这个人太可怕,最好不要和他成为敌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算计了呢? 黄望饮一口茶水问道:“洛行的合同你是什么时候签的?” 杨越沉吟一会答道:“行四叔发现陶女士的动作不对劲之后,我和他的交易。我答应将这块地让给他,但是我要参与其中,而行四叔则帮我收集所有指控陶女士的证据。” “将这块地让给他?”黄望气得心疼发疼,“”你说得轻巧,就算是与洛行合作,你可知道你让出了多少利润?你知不知道现在杨氏就等着这块地扭转目前的亏损!” “我当然知道,你别急。”杨越将他的茶杯续满,“黄伯伯您也知道,现在房地产行业几近饱和,从拍地开始到回笼资金也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更不用说这期间的投入。把地让给洛行换回共同开发权,在这期间我们也可以开发别的领域。”杨越将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事实上,我已有让杨氏转型的打算,您可以看看这份计划。” 黄望简单翻阅了一遍,看得出这份计划做得很用心,而且已经有了几个别的领域的开发方案,他放下合同叹道:“看得出你准备了很久,只是你要是想实施下去恐怕董事局那几个老骨头不会答应。” “那又怎么样。”杨越毫不在意的笑了,“我现在拥有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您不要忘记了,我父亲留给我的股份陶女士只不过一直代为保管而已……”那个时候他拥有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实施下去就算有阻碍又算得了什么。 黄望叹气道:“我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也希望杨氏能在你手中扭转乾坤。但是……小越,作为你的长辈,我只想忠告你一句,万事留一线,不要做得太绝。你母亲她……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母亲,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杨越淡淡道:“这事交给警.察处理就好,我保证不会插手其中。”陶其华的罪名证据确凿,就算他不插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哎,你好好想想吧。”黄望也不想插手其中,只是他更不想看到这件事成为杨越的污点被他背负一辈子,“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忙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黄望说完便要离开,杨越起身送他一直到电梯口。电梯门合上后在他身后道:“boss,刚才您和黄董谈事的事情,乐先生打电话给您,说他现在已经带着人来找您了……” 杨越揉揉太阳穴道:“不是说明天早上吗?算了,电话给我。” 和乐正坤通过电话后,杨越才知道就在刚才,黎濬去找了乐正坤,亲手将黎川交给了他。 杨越很快便想通其中关节。黎濬这番举动,想必是看到今天的新闻后下定决心和他合作。但他恐怕并不放心自己,于是便想着扶持乐家来制衡他。将黎川交给乐正坤便是最好的证明。 时间太过匆忙,杨越安排的人临时调动起来也需要时间,和乐正坤会和后,杨越吩咐安排那些人跟着他们,只带着林叔与乐正坤以及黎川一同前往陆谦此时所在的地方。 换了林叔开始,杨越摇下车窗问道:“怎么会提前到今天晚上?” 黎川耸肩:“问他,我哥临时接到一个任务今天晚上就要走,便把我交给他了。而他等不及要找到他的宝贝弟弟,就把时间改了。” 乐正坤怒道:“我弟弟失踪了七天,整整七天!要不是你……全部都是因为你……” “怪我咯。”黎川双手抱胸吊儿郎当的靠在后座的椅背上,“搞清楚,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要不是忽然被我哥关起来……说起来,这一切得多亏了杨越,要不是他向我哥透露了我的行踪……” “闭嘴!”杨越忙了一天头疼得厉害,此刻又极其担心柴非,听到他们说话头都要炸了。 “真凶,不明白柴非怎么会喜欢你。”黎川小声嘟哝一声,又道:“你放心,柴非绝对安全得很,他毕竟是我朋友,阿谦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不过乐先生的弟弟我就不知道了,这一开始也不在我们的计划里面。” 杨越冷笑一声,“总是被你算计被你利用,做你的朋友可还真是不幸。” “你又不是柴非,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黎川抬了太眼皮,“我们一起度过的高中时代啊,相处得那么开心。我会教他怎么做题,他为了感谢我还会亲自下厨做饭给我吃,啧,柴非的手艺真不错,不知道离开前还能不能尝到……” 杨越愈听脸色愈沉,而乐正坤听着也大概明白了之前杨越对柴非所表现出来的不在意恐怕是装的,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些,转而说道:“杨越,昨天乐正弘来找过我母亲。” 杨越皱眉:“昨天来过?你没把他留下来?” 乐正坤道:“我昨天一天没回家,父母也没有和我说,这事还是今天管家告诉我的。等我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你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你们真是杞人忧天。”黎川无奈的摇头,“别把我们想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好不好?” 乐正坤回道:“难道你们不是?” “别吵了。”杨越制止他们无意义的对话,又对林叔道:“林叔再开快一点。” 柴非看完书后有些口渴便去楼下倒杯水,却看见客厅内灯火通明,陆谦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他停顿一下,四周看了看又疑惑道,“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虽然平时也这么安静,但全然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他觉得空旷。 “原本是明天早上拿你和乐正俞去换黎川,我便让手下的人提前去安排。但是乐正坤提前了时间非要现在过来,所以现在就只有我和你还有乐正俞在别墅里。”陆谦显然心情略好,甚至还微微露出了笑容,“三个你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千万不要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便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柴非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忽然道:“我还是有一些事情不是很明白。” 陆谦笑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 “你做了这么多,又是带走了林叔,又是用他来交换我,又是绑架了乐正俞,绕了这么大一圈只是为了换回黎川?就算你提前知道了黎川会被带走,但是你的动静似乎也太大了一点。” 陆谦回道:“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你还记得聂西吗?” 聂西? 柴非隐隐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 陆谦提示道:“就是你刚去阳川高中的时候,和你发生冲突还说要找黎川给他报仇的那个人。” 经他这么一说,柴非确实想起这个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的人,“聂西他怎么了?” 陆谦道:“黎川的母亲早亡,他的父亲有很多情人后来又娶了一个老婆,这个女人生了儿子之后怕黎川会和她儿子争夺家产,便安排她的远房亲戚聂西去带坏黎川。当时阳川高中不是有很多人都不愿意和黎川接触吗,就是聂西四处败坏黎川名声的后果。” “难道前世黎川也……?” “对。”陆谦肯定道,“前世因为聂西害得他一直被他父亲责骂,当他查到真相后第一时间便是告诉他父亲,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新任妻子对他撒撒娇再哭了几场,那个男人就原谅了她还怪黎川识人不清。黎川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去了……”去了东南亚,也就是在那里,他们才会遇见。 柴非更加不解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这一世黎川怎么还是走了原来的老路?” 陆谦回答道:“我刚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找到了他,并且将所有前世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而他竟然没将我当做神经病反而还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想到那个时候的黎川,陆谦微微笑了,这分笑意是真实的不带一丝虚假,“我把前世他教会我的一切都教给了他,我想你无法想象,有一个可以这样信任的人是多么安心的事。后来他终于证实他的父亲真的如我所说,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他。他便决定和从前一样,走一样的路走出不同的结果。” “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很意外。我的确有让黎川有意去接近你,一是想确定你是否和我一样,二是……想要补偿你。我调查之后发现,原本杨越应该和乐正弘在一起了,却因为你意外的介入而没有结果。那个时候我也肯定,你也和我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我们选择这个时候回来,主要的便是前世黎川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间犯下一次大错,当时因为有黎家背后的势力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抹平整件事。而现在我们若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他的把柄,即便是黎家背后的势力,也需要掂量一番。” 柴非摇头道:“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整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谦笑道:“因为我报复的对象,除了黎川的父亲,还有杨越。” “杨越?为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谦低声道:“你知道前世黎川的结局吗?同样也是他堂哥带走关起来,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在国内势力太小,小到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最后,他为了救我,被他的家族当做牺牲品。重生回来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不会让黎川重蹈覆辙。而杨越——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柴非正欲再说什么,大门处传来一阵动静,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大门被缓缓推开,乐正弘站在门外阴沉的看着他们。 陆谦起身望着来人道:“你来做什么?” 乐正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走进几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身后的柴非道:“是他是吗?我早就该想到的,就是他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陆谦的声音中带上一丝厌恶,“我和你说过,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然……” “不然怎么样!”乐正弘尖锐的叫了一声,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一把枪指着他们,“你想对我怎么样,你说啊!” 陆谦原本的计划中从来没将乐正弘算进去,只是他千算万算竟想不然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瞳仁微缩冷静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呵呵……”乐正弘笑了,原本只是闷在胸口的低笑,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有了几分疯狂的意味,“……我想怎么样,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哥哥也不要我了,你也、你也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陆谦给他看了乐父登报的断绝亲子关系的声明后,他怎么也不信,当下便去找了乐父。没想到,他竟然连乐家的大门也进不去!他的父亲看着他满是厌恶,就连一向疼爱他的母亲也是哭着让他走。他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没有了乐家小少爷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信用卡被停,身上只有一点点现金,他只能求助他的朋友。 但他所有的朋友要么不接他的电话,要么在接通电话后夹枪带棒的对他冷嘲热讽。 曾经的追求者一个都靠不住,要不是他放下身段陪一个据说是个黑se会小头目、和他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睡觉,他恐怕当晚就要沦落街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有s.m癖好,他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但是在白天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对他言听计从,就连他想要他的抢,他也给了。 想到这里,他的枪口偏移几分对准了柴非,笑容诡异又疯狂:“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杨越是爱我的,他和我在一起,对我很好……也是,我那么喜欢他爱他,他怎么能不爱我呢……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如我,凭什么能够得到他,凭什么……我知道了,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杨越就是我的了……” 乐正弘这样疯狂而又病态样子让二人心生不安,陆谦道:“举着枪多危险,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暗地里观察,他和乐正弘之间有两米的距离,若是能够慢慢接近他,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抢下他手中的抢,一切都好说。“而且你的手不适合杀人,你要是真的讨厌这个人,不如让我杀了他吧。”说着他试探着向他走近两步。 陆谦的声音低沉语气温柔,让乐正弘一瞬间想到了之前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陆谦,很快又想到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他也是用这样的温柔将自己打入深渊。 “你别动!”乐正弘尖叫一声退后两□□口指着他,“再动我就开枪了!” 陆谦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动作,“我不动,你也别动,这枪的后劲很大,小心弄伤自己了。” 就在这时,柴非平静的开口道:“乐正弘,你知道为什么杨越会选择我吗?” 乐正弘盯着他,枪口又移向他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他眼瞎啊,不然怎么会选择你!没关系,等你死了,他就能看到我了……” “不是这样的。”柴非并不突兀的插入他的话中,“你想想,你第一次见到杨越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只要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相信以陆谦的身手应该能够夺下他手中的枪。 乐正弘想起第一次见到杨越的样子,神情有些恍惚。第一次见到杨越是在他母亲的生日宴会上,他那么好看那么光彩夺目,所有人在他的光芒下都会黯然失色,这样的杨越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上了……他那么好看……和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喜欢他,想要得到他,这样……我就和他一样了吧……” 就算被他拒绝了那么多次,他越发觉得杨越的与众不同,也越来越被他吸引。可是杨越的眼光从来不在自己身上,也从不曾为自己停留。他以为杨越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想到他竟然会用那么温柔的目光看着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人。凭什么呢! 柴非见他眼神飘忽不定便看了陆谦一眼,陆谦领会其意正要夺走他手中的抢时只听见乐正弘大声吼道:“不许动!”同时拨动□□的保险机。 “你冷静一点,别冲动。”陆谦不着痕迹的收回力道,“你开了保险很容易伤到自己的,来,先把保险拨回去……” “呵呵……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乐正弘又笑了,笑容狰狞而扭曲,“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们马上就要死了……都去死吧!!!” 陆谦呼吸一窒。 “砰——” 杨越猛然抬头,心神不宁的看一眼窗外问道:“还要多久?”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靠近柴非所在的地方,他的心越是慌乱。这种感觉他在国外的时候也有过一次,随后他便接到爷爷去世的消息。 正在开车的林叔再次加快了速度回答道:“快了,马上就到了。” “你急什么。”黎川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我说过阿谦不会伤害柴非的,你偏偏不信,急也是干着急。” 杨越没有理他,视线紧紧盯着前方。他的情绪感染到林叔,车的速度再次被加快。 开到别墅区大门时,他们的车被保安拦了下来。黎川施施然摇下车窗正要刷脸时,寂静的夜空被枪声打破。 众人一滞,杨越想也不想的打开车门疯狂的往里冲去,黎川、乐正俞、林叔三人及保安紧随其后。赶到枪声响起的地方,只见别墅大门敞开,众人冲进客厅便看见灯火通明下一大片血迹,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听见动静神色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们。 第77章 终结 一个月后,陶其华及吕今南的判决下来。 因为证据确凿,陶其华犯下故意指使他人杀人罪、挪用资金罪、行贿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而吕今南则犯下故意伤害罪、行贿罪、包庇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在法庭上,吕今南将一切罪名都推给了陶其华,一口咬定在陶其华杀害前夫的时候自己不知情,就连买凶杀害贾全也是陶其华指使。两人当场就在法庭上撕破了脸。但在人证物证俱全的证据下,任何狡辩也是枉然。 这件事在当地很轰动,甚至连带连网络上的人都在讨论此事。毕竟豪门世家为了争夺财产的恩怨情仇,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资谈。 杨越只在陶其华收监的那一天去看过她。 彼时的陶其华憔悴苍老了许多,一头乌黑的头发白了大半,眼角的皱纹让她看上去至少六十多岁的样子,完全不复曾经姿态高贵的女强人形象。 “小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请原谅妈妈,妈妈真的知道错了。”陶其华哭得完全不能自己,哪里还看得出曾经的优雅,“妈妈真的没有杀害你爸爸,妈妈是冤枉的,你帮妈妈请最好的律师上诉好不好!” 杨越冷眼看着这一切,待她来越泣不成声的时候才道:“你当时指使贾全换父亲的药的时候,有想过你会有今天的下场吗?” 陶其华激动道:“我没有做过,我真的没有做过!你为什么不相信妈妈呢!” 杨越淡声道:“你从小就没有起到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小的时候,喂养我的是保姆,等我记事了带着我的是父亲。陶女士,请问你在我的生命中有过一天做一个好母亲吗?” “妈妈会改的,妈妈一定会改的,你相信我!”陶其华哭得不能自己,“等我出来了我一定会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你帮帮妈妈好不好!” “我相信你会改的。”看着陶其华的眼神露出一丝希冀,杨越勾唇一笑,“但是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不如你亲自下去问他好不好?” 陶其华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破碎,她不可置信的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妈妈啊,你亲生母亲啊!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杨越冷笑一声道:“在你杀害父亲的时候,在你抢走父亲留给我的股份的时候,在你算计父亲留给我的遗产的时候,在你为了不让和你争杨氏而不顾一切打压我的时候,我就没有母亲了,从来都没有。哦,对了,有件事我好像没和你说,你亲爱的小儿子,马上就要被送走了。不过你一个月只能探监一次,这次你要见我,也不知道你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你亲爱的小儿子一眼。” 陶其华尖声道:“你要对他怎么样!他是你亲弟弟!” 杨越道:“他又不姓杨,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是你和吕今南的儿子,当然是送回给吕今南的父母抚养了。” 吕今南是个不折不扣的凤凰男,他的父母都在山村生活,思想性格保守。当初吕今南和她结婚的时候,他们就对自己怎么看都不顺眼。后来她执意要让他们唯一的儿子和自己姓,更是让两家极少来往。想也知道,陶慕南这个外姓孙被送过去之后不会有多好的待遇。 陶其华彻底崩溃了,她歇斯底里的捶打着桌子吼道:“你这个魔鬼,魔鬼!!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怎么不去死!早知道我在一开始就应该掐死你,就不应该让你活下来!” 杨越冷眼看着她情绪激动,又放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知道你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吃药。你知道吗,你的吃过的药被人换过。你好好想一想,你每次刚开始吃药很有效果是不是,但是吃到后来就是不是?因为你最相信的那个人……就像你让贾全对我父亲做的那样,偷偷的换过你的药。” 陶其华的哭声戛然而止,仿佛在那一瞬间魂魄都被抽走了一般,她神色木然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眼看着她一切的变化,杨越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快意,“是不是真的,你仔细想想不就知道了?” 随后他饱含歉意的对赶过来的狱.警道:“麻烦你了。” 因为陶其华的情绪太过激动,探监不得不中止。 就在杨越离开时,陶其华叫住了他。 “杨越,你恨过我吗?” 杨越沉默一会,才道:“曾经有过,现在……无所谓。” 在小时候他问父亲妈妈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的时候、在父亲去世而她却无动于衷的时候、在她呵护着小儿子却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时候,他深深的恨过。可是后来,他遇到一个人,那个人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家庭的温暖,让他升起浓浓的眷恋,也让他内心的戾气得到安抚。 杨越离开后,陶其华跟着狱.警回到自己的地方呆呆的坐着,良久,才双手捂着脸爆出一声悲泣。 她曾经也有过人人羡慕的家庭,英俊完美的丈夫、聪明懂事的儿子,可是这一切都让她毁了,全部都毁在她的贪心不知足的欲.望之中。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可是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后悔药让她吃? 离开压抑的地方重新站会阳光下,杨越深吸几口暖暖的空气,才打开车门上车。 林剑发动车,从后视镜中打量杨越的神色,见他一脸平静才道:“小越,心里哪里不痛快就和我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杨越摇头道:“没有,我还好,现在去哪儿?” 林剑答道:“先送你去医院,然后我再去把判决书烧给你父亲。” 杨越道:“我和你一起……” “抱歉小越。”林剑自后视镜中直视他的眼睛,“让我和你父亲单独相处一会好吗?” 杨越沉默一会,低低“嗯”了一声。 车内的气氛一时紧张无比,过了好一会,林剑才开口打断这片凝滞,“小越,我的工作已经交接给了,你的新司机和保镖也找好了,过两天就会到,曾经是我的战友,可以信任,还有……” “林叔。”杨越打断他的话,“你一直都没和我说你要去哪里。”林剑笑了笑道:“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准备到处走走……以前我和你父亲曾经约定过,以后要是有时间有机会,一定要一起全球旅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也可以……实现我的诺言了。” “你和我父亲……你们……” 林剑极其认真的回道:“我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是我最好的伙伴也是最好的兄弟。” 有许多感情也许并不是爱情,却又比爱情更加深刻更加坚毅。 杨越深呼吸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待心情平稳下来才道:“那你记得一定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记得一定要回来。” 林剑含笑着点头,“我会的,你和柴非……你们两个也要好好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容易,总是要被人当做异类,还要接受太多世俗的目光。” 杨越也笑着应了下来,“我也会的,你放心吧。” 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交汇,多年相处的默契让彼此相视一笑。 医院高级病房内。 黎川打开房门,正要推陆谦去花园晒晒太阳,便看见柴非站在门外,他笑道:“柴非你回来了?” 柴非应了一声,“嗯。” 先前他回了青河镇一趟,那个时候陆谦还没醒过来。等陆谦清醒的时候,他又不在,因此一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见到陆谦。 “我能和陆谦单独聊聊吗?” 黎川应道:“我看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今天天气晴了正要推他去花园晒太阳,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吧,等下你们一边晒一边聊。”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陆谦的轮椅往外走。 柴非紧随其后。 到了花园,黎川推着陆谦到树荫下道:“你们就在这里聊吧,我远远的站着,有什么事直接招手叫我就行。” 陆谦笑道:“去吧,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黎川离开后,柴非盯着陆谦削瘦的脸,好半天才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天晚上乐正弘开枪的时候,若不是陆谦反应迅速当机立断的挡在他身前推开他,中枪的便是自己。 而陆谦却被抢射中了大腿,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还能冲过去趁乐正弘开枪怔忪的时候抢过他的抢,再打晕了他才昏迷过去。 幸好当时杨越一行人及时出现,不然陆谦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可由于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腿,即便他能够再站起来,他的腿也没办法再恢复如初。 陆谦摩挲着轮椅的扶手,缓缓道:“你就当……是我为了补偿你。我没有办法还你一条命,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弥补……” 柴非哑然,好半天才道:“可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陆谦点头,“我知道。” 两人沉默一会,柴非又道:“你那天说,黎川前世的结局是杨越一手造成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谦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你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死的吗?我被人打断了双手然后他们放我逃走,再次抓到我后又打断了我一条腿放我逃走。你能理解当你好不容易等到希望,却马上转变成绝望的心情吗?我好不容易等到黎川来救我,他告诉我一定会带我回东南亚,可他却一去不回。最后杨越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黎川去找过他,被拒绝后回了黎家去求他的堂哥求他的父亲救下我。但是那个时候杨越拿到了那个男人犯罪的证据,用这个威胁黎家放弃黎川……而那个男人为了让杨越出气,一根根碾碎了黎川的手指,让他再也没办法拿起枪……之后杨越没有杀我,他只是不管我,让我一个人等死……你说,杨越这个人,是不是很可怕?你说,我该不该报复他呢?可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先,所以最后我还是取消了报复他的这一环计划……” 柴非听完后沉默半晌,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这一切,我无从证明,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可是听到你这么说,我却很高兴,杨越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吧?那你之前说的,杨越为了扩展海外市场而和乐正弘和好,也是骗我的?” 陆谦一愣,最后哭笑不得道:“你竟然只关心这个……你们真是天生一对。”他收敛了情绪,才继续道,“是,是骗你的。” 柴非舒一口气,“还好我没信你。”他朝远处挥了挥手,转而继续道,“陆谦,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看着黎川从远处靠近的身影,陆谦道:“我恢复得差不多,晚上就会离开回去东南亚了。” 柴非点头,没有再回答他,待黎川过来后,直接告辞离开。 黎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陆谦道:“不告诉你,推我回去吧。” “好吧。”黎川认命的做起了护工,推着他转回病房,“陆谦,你好像从来没说过我前世的结局。我最后到底结婚了没?和谁结婚?” 陆谦没好气的回道:“结婚了,和你的右手。” “哈哈哈,不会这么惨吧。像我这么帅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老实说,其实你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陆谦哽了一下,回道:“谢谢,你是个好人,我们只适合做兄弟。” 他和黎川只适合做并肩而行的伙伴,做彼此相依为命的兄弟,情人这种身份是最不适合他们的。 而他从头到尾只爱过一个人,却从来没得到过回应。也许以后他还会碰见各色的人,却再也不会遇见能让他那样刻骨铭心去爱过的那个。 柴非来到医院外面的时候,杨越已经等了他小一会,见到他出来,杨越笑着伸手道:“回家吗?” 柴非回牵住他的手,“回家。”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年。 柴非下课后在学校门口等着司机过来,他和杨越约好了下课后直接去杨氏集团等下下班,然后一起去吃饭。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他面前,柴非警惕的退后一步,看到司机下车拉开车门,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子走下来,她上下打量一眼柴非,声音柔和而又礼貌道:“你是柴非是吗?能不能和你聊聊?” 柴非又退后一步和她保持距离,“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女子笑容温和道:“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茜,是杨越的未婚妻。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柴非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杨越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开了免提直接说道:“杨越,又有一位自称是你未婚妻的人来找,第四个了,你说怎么办?” 电话另外一边,为了接恋人的电话而暂停了会议的杨越笑了,他调笑道:“我没有未婚妻,只有一个还要等他毕业了才能结婚的未婚夫。既然又有闲杂人等出现,那就烦请我的小狐狸精帮我解决了。” 狐狸精这个称号,是某位自称是杨越未婚妻的女人情绪激动的时候喊出来的。杨越知道后觉得很有意思,最近一直喜欢用小狐狸精来称呼柴非,他甚至暗地里定制了几件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道具打算给自家小孩装扮上,这样也是一种情趣嘛。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了几句情话,柴非这才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女人道:“李小姐,你听清楚了吗?” 李茜姣好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她强自镇定道:“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但请恕我直言,你和杨越在一起能带给他什么呢?你没有办法成为杨越的助力,甚至连一个继承人都不能给他。但是我不一样,我的容貌家世样样都不差,和我结婚,两家的结合可以让杨氏集团马上恢复元气,甚至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如果你真的爱他,想必你也知道哪种选择对他好不是吗?” 柴非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是最聪明的一个。不像之前那几个找上他的那几个直接甩支票让他离开杨越的女人,她能利用柴非的弱点去对付他。 但是很可惜,从一开始,她以及她身后家族的打算都错了。 柴非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哪种选择对他最好……” 李茜脸上一喜,正要说话却听到柴非继续说,“……杨越这么离不开我,我也只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他了。” 李茜的脸一僵,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的微笑尖锐道:“难道你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就这样甘愿被包养?” 柴非看她一眼不悦道:“我想你大概弄错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李茜哽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你们都是男人……” 柴非一脸坦然,“是啊,不然性别不同怎么相爱?” 李茜忽然觉得柴非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晚上,柴非靠在杨越怀里说起了白天李茜找到他的事,末了一脸感慨的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总喜欢挑拨我们的关系呢?” 之前被陆谦请到他的别墅那段时间,陆谦也是各种明里暗里的离间他和杨越。今天的李茜也是这样。难道他们都不想一想,自己凭什么不去相信自己的爱人而去相信他们呢? 杨越捏捏他的脸表情严肃的说:“大概他们觉得你很好骗吧。” 柴非鼓起脸不让他捏,“我哪里很好骗,明明那么聪明。” “好吧好吧,我家小狐狸精最聪明了。”杨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紧接着递给他一个礼盒,“送给你,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柴非拆开礼品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对挺立的狐狸耳朵和一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 杨越从他身后抱着他亲吻他的耳朵,手不规矩的伸入他的衣内含糊道:“送给你的,让你能对得起狐狸精这个称呼。” 柴非的瞬间明白这套东西的含义,他的脸色一片爆红,“这个……那个……” “喜欢吗?” “我……嗯……” “来,把衣服脱了,戴上我看看……” …… …… 这一天阳光灿烂,湛蓝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这一天也是柴非毕业的日子。 先前杨越为了给自己空出半个月的假期,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把能做完的工作做完,不那么紧急的交给了秘书和助理,等的就是这一天。 杨越看着柴非穿着学士服拍完毕业照,又被人拉着去到处合照。他远远的跟着,微微笑了。 “柴非还真的挺受欢迎的。” 乐正坤从杨越身后走过来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杨越毫不客气的应了一声,“那当然,我家柴小非是最优秀的。”听到别人夸自家小孩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你怎么也在这里?” 乐正坤扬着下巴指指自家小跑着靠近柴非的弟弟回道:“小俞知道你家柴非今天毕业,演出会结束之后特意过来看他的。” 说来也奇怪,乐正俞竟然和柴非成了很好的朋友。在他们没空的时候,这两人经常一起约着到处玩乐。 乐正俞是国际知名乐团的大提琴手,在国内也有较高的知名度。和柴非一起拍照的同学也看到了乐正俞,不少人都认出了他,纷纷要求和他合照。 乐正坤在一边看着,非常艰难的才忍住不让自己上前拉开那些粘着他弟弟不放的人。 “啧。”杨越嫌弃的看他一眼,“你的弟控属性要改改,管这么严以后你弟弟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呵。”乐正坤嘲讽的笑了,“那就祝你家柴非早点找到女朋友吧。”言语间特意加重了“女朋友”三字。 两人互看一眼,各自嫌弃的往边上走开一步,离彼此三步距离。 另外一边,柴非终于结束了拍照,幸灾乐祸的看着被当做吉祥物的乐正俞,无视了他投过来的求救般的目光,四处巡视着找到了杨越的身影。 乐正坤收到自家弟弟的求救信号,连忙赶过去解救他。 柴非和杨越两人的视线隔着远远的距离胶着在了一起,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笑容,向杨越的方向走过去。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奔过去。 杨越微微笑了,目光也柔和下来。 他想起在他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内,柴非就像今天这样,从远处跑过来,一直跑进了他心里。 杨越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接过飞扑进自己怀里的柴非,揉揉他的头发笑道:“柴小非,我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柴非的眼睛亮闪闪的盯着他,“没有!你要说什么!” 杨越低头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一枚戒指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套在他的无名指上,“终于等到了今天,我们结婚吧。” 柴非一愣,“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杨越笑着牵起他的手大步往校外走去,“没关系,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只要人过去就行。” “可是……” “你爱我吗?” “爱!” “你想拒绝我?” “没有!” “愿意和我结婚吗?” “愿意!” “乖~” 两人幸福的笑意如此的明显,彼此手牵着手的一幕定格下来,隽永如斯。 第78章 前世 陆谦已经十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从被最爱的人出卖并捅了一刀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躲避一群想要他命的人的追捕。刚开始,他的心里还是满满的对乐正弘的仇恨,想着等他安全了要怎么报复他的时候,他被人抓到并被打断了右手,随即又被放走。又过了几日,他又被同一群人抓到被打断了右腿,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只被人戏弄的老鼠,背后的那个人,也许并不想杀了他,只想看他如一只丧家犬般无处可去。 再坚持一下。陆谦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他已经联系上了远在国外的同伴,只要他们赶到,他就安全了。 陆谦抱着这样的想法带着伤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捕,当他第三次被同一群人堵在巷子的死角时,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黎川将那些人都处理了之后,陆谦再也不强撑着自己昏睡过去。 从被乐正弘出卖那天一直到现在,他一直处于被追捕的状态,受了伤也没有好好休养,心里汹涌的恨意支撑着他。现在等到了黎川,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陆谦醒过来时,高烧已经退了下来,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被打断的右手和右腿也被打上了石膏。他长叹一口气,此刻才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靠在窗台上抽烟的黎川听到动静,瞟一眼床上的人,冷笑一声:“伤口感染,右手和右腿骨折,带着一身伤你还能一直拖到现在还活着,真不知道该说你命大还是祸害遗千年。”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猛地站起身厉声说:“陆谦啊陆谦,我倒是不知道,回国这几年你竟然沦落到被这些杂碎欺辱的地步了。” 陆谦躺在柔|软干净的床上不想动弹,没有受伤的胳膊挡住眼睛,许久才低声说:“阿川,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声音越说越大,到后面带上了凶狠的恨意,“我对他那么好,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他想做什么我都替他做了,他不喜欢的人我杀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我!为什么!” 他从小就没有父母,乐正弘是唯一一个主动和他说话,对他笑给他讲故事的人,是他生命中最明亮的色彩。这个他深爱的人,却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他永远都忘不掉,乐正弘捅了他一刀后无所谓的扔下一句“反正你说爱我爱得可以献上生命,那就把你的命给我吧。” 陆谦在被人追捕的路上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么。他的爱不够深吗,他付出的不多吗,他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乐正弘明明知道杨越对他早就没有多少感情了,他还是追着杨越却不回头看一眼自己,甚至还想杀了自己?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同性之间爱来爱去的,都是大男人不觉得腻味吗?”到底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黎川虽然恨铁不成钢,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那个人是叫乐正弘是吧,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么个玩意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他扔掉燃了一半的香烟,嘴角挑起一抹笑,牵动脸上从太阳穴到下巴的伤疤,显得凶戾无比。 陆谦咬着牙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深呼吸几下后,到底还是开口说:“这里不比国外,我们入境本身就不容易,要是再牵扯上人命……” “够了!”黎川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上前几步扯起他的衣领迫使他半坐起来,半点不顾他的伤势,“你这是对他余情未了,你他|妈还想着这个玩意?” 黎川这般动作使得陆谦的伤口再次裂开,他忍着痛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握住黎川的手腕说:“你搞清楚一点,为了这样的人暴露你的身份值得吗!我的仇我自己会报,我今天下不了手,明天后天……总有一天,我会亲自为自己报仇的!” “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黎川不屑的松开手,活动活动手腕开始穿外套,“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每天都会有人来给你送餐换药,一般人也找不到这里,我出去有点事。”他和陆谦一同出生入死过多次,同伴有多心狠他一清二楚,现在这样犹豫不决在他看来不过是余情未了。 “黎川!”陆谦叫住他,看到同伴瞬间紧绷的背影,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黎川的紧绷的背脊因这话而放松了些许,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说:“我不杀他,他的命是你的,我不过先去讨点利息。你好好休息吧,六子他们入境有些麻烦,过几天等他们到了就能带你回去了。” “好。” 黎川离开后,陆谦起身便要去穿衣服,扯动了腹部的伤口时,他眼色一沉,穿衣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 他爱乐正弘爱了将近十年,为了他发了疯一样想要变得更强,哪怕手上沾了人命也不在乎。为了乐正弘,他丢下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独自回国,待在他身边为他做任何事,哪怕他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到他。 他极其不喜欢乐正弘爱杨越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要不要干脆弄死杨越,乐正弘就是他一个人的。这个想法差点被他付诸行动,最后到底还是放弃了。他观察过,杨越身边经常跟着保镖,更何况还有那个名为助理实际上身手不比他弱的林叔。 即便乐正弘数次和杨越分分合合,陆谦也从来都没有机会站在他身边。乐正弘身边从来不缺人,对他向来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陆谦将手中的衣服扔到一边缓缓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他一直沉溺在从前的回忆之中,直到乐正弘温柔的对他笑着手中的刀却毫不迟疑的捅向他的那一刻,即便再逃避也不得不承认,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早在他回家之后就不再存在了。 他睁开眼睛,心里唯一一抹温情慢慢沉淀下来。黎川要去做什么他很清楚,不过已经和他无关了。总有一天,他会让乐正弘付出捅他这一刀的代价。 经过几天的休养,陆谦身上的伤渐渐好了起来。他以前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再严重的伤他都恢复过来了,这点伤对他来讲休息几天便没什么大碍,再过得几天便能回去了。 黎川那天出去后过了两天才回来,陆谦也没问他去了哪里,倒是黎川把这几天的行踪直接告诉他,他这才知道乐正弘付的利息的代价有多大。 “我按照你的伤口直接捅了他一刀,你断了手脚的地方我照原样把他的也打断了,不过这都不算什么……”黎川咬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因为吃得太快有些噎到,他直接抢走陆谦正在喝的牛奶灌了一大口咽了下去,丝毫不注意形象的随手抹了抹嘴边的奶渍,把还剩下一半的牛奶塞回陆谦手中,“我实在是看不惯他那张到处勾|引人的小白脸,在他脸上划了几刀,整容医生都去不掉的那种,我看他以后怎么有脸见人。”黎川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了一般笑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正经起来,“不过我查了一下,那天围着你的几个人并不是他找来,是他那个叫杨越的姘头。不过那个人有点麻烦,我蹲了一天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等六子他们来了人手够了就没问题了。” 陆谦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会才说:“你教训了乐正弘就行,杨越你就不要动了,光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姓林的就不简单。他和我们一样,手上都是沾了血的。”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双眼睛,“而且……我确实是杀了杨越身边的一个人。” “不过一个人而已,我们手中沾的血还少了吗?”黎川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你就是想得太多,看来国内不是久待之地,看你待这么久,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起来了。” “那不一样的,他是最无辜的一个人……”陆谦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那个人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睛却像是燃烧了生命般亮得惊人,明明杀他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视线只凝着在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影,眼中浓重的情意随着生命的流失渐渐湮灭。 陆谦从不会去记自己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唯独那双眼睛却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黎川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青烟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的视线,“人都死了你再多想也没办法,大不了多给他家人一点钱就是了。” 两人再也没人说话,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一根烟燃尽,黎川弹弹烟灰皱眉道:“我明天要回一趟黎家。”他又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黎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行踪,要我必须回去一趟,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你回去没什么问题吧?你老头他……”陆谦知道黎川的背景,也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从一个世家子弟沦为刀口舔血的雇佣兵。 “能有什么问题,老头子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不成?”黎川颇有些不以为然,“更何况还有黎濬在。” 陆谦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黎家那么多年来对黎川不闻不问,怎么那么巧黎川才刚回国没多久,他们就知道了黎川的行踪? “我先去休息了,明天面对那些老头子们不保留点精力可不行,你也不要想太多了。”黎川掐了烟拍拍陆谦的肩膀,“心思太重不好,有什么事我都能解决,好好休息。” 陆谦皱着眉看着黎川从他房间离开,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黎川这一去,就是永别。 距离黎川失去联系的第五天,陆谦再也坐不住了,正当他准备去找人时,他接到一个电话。 “你在找黎川?” 陆谦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一下,“杨越!”他的声音阴狠得几乎是从齿缝间逼出来。 电话那边的人轻笑了一声,“你不用再找他了……” 陆谦恨声道:“你做了什么!”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杨越握着手机站在门口看向床上的人,“你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陆谦顿时觉得不好,长久以来的危机反应让他几乎是在见到杨越的同时就要破窗离开,但身体上的伤到底还是拖累了他,杨越身后冲出一个人几步跃到陆谦身边,几下制住了他,同时折断他的左手左腿,让他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行了林叔,带过来吧。”杨越一派轻松地坐在房内的沙发上,十几个黑衣保镖无声地进来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 林叔拖着陆谦丢在距离沙发五步开外的地方,陆谦挣扎着嘶吼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了,黎川是无辜的!” “哦?”杨越挑眉,语气嘲讽道,“你这样的人竟然还知道无辜这两个字?” 陆谦讥讽道:“不过是死了个不相干的人,竟然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难道你还真的喜欢那个人……唔——”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叔一拳打在腹部,巨大的力道打得他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般痛苦。 杨越表情不变,饶有兴趣道:“你知道乐正弘为什么会对付你吗?因为我告诉他,想要和我复合,就先杀了你。” 陆谦愤怒地盯着他。 “你在他身边像条狗一样待了这么久,却连我一句话都比不上,可惜啊他还是不够狠……”杨越幽幽叹一口气,似乎颇为遗憾地摇头,“自相残杀这种戏码,我真是百看不厌啊。” “追捕你的人也是我派的,看你像只老鼠一样被玩弄,是不是很有意思?” “黎川的行踪也是我透露给黎家的,毕竟当初他离开可是得罪了不少黎家的人。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被黎家人打断腿关了起来,以后他能痊愈也是个废人了。” 陆谦气得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想要去杀了眼前这个人,却被两个保镖上前按了回去并一根一根折断他的手指,他痛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怒吼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杨越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欣赏够了他的狼狈愤怒和仇恨,清俊的面容终于浮上一丝笑意,“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众叛亲离生不如死,想死?哪有哪么容易。”他打了个响指,身后一个保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话播放了一段视频,放在陆谦面前。 屏幕上的画面很昏暗,大约过了十几秒就听见有人痛苦的嘶吼,镜头拉近了些,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趴在地上向一个方向爬去,他爬过的地面留下两道可怖血痕。 画面戛然而止,陆谦看完这短短的视频后浑身血液发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他心头蔓延,他蓦地抬头盯着杨越道:“你想怎么样?” 是他连累了黎川,现在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杨越坐回沙发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漆黑的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我可以送走黎川,你为乐正弘做过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听。” 陆谦不再挣扎,低声说:“我做了很多,你想知道什么。” 杨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全部。” 陆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沉闷的感觉却丝毫不曾减少。他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杨越绝对可以调查出来,让他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陆谦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做了很多。刚开始,只是让我去恐吓想要去接近你的人,后来有些胆子大的缠着你不放的,就让我去威胁他们甚至设计他们拍艳照……还有一些人,下了他的面子或是抢了他的风头,也是我去处理的……” 乐正弘是个自我而又偏执的人,他要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谁抢了他的风头就会被他暗地里下黑手。他对杨越更是有一种近乎变|态般的占有欲,即便他们分手了,他也不容许任何人接近杨越,更不容许杨越身边有人。 曾经的陆谦怀着满满的对乐正弘的爱意,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甚至觉得这样的小性格很可爱。现在回想起来却恍然发觉,他竟然为乐正弘做了这么多。 陆谦嘲讽了笑了笑继续说:“哦,对了,还有乐正俞,他的伤也是乐正弘让我去做……” “砰”的一声巨响打乱一室的凝结,有人大步走过来一脚狠狠踩在陆谦胸口咬着牙恶狠狠一字一句道:“你给我说清楚,乐正弘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敢骗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胸口的压力大得好像要踩断他的肋骨,这样的疼痛却没让陆谦的表情变动分毫,他继续用平静得仿佛死水一般的语气说:“乐正弘生日的时候,乐正俞在生日宴会演奏了一曲亲手谱写的音乐,赢得很多人的夸赞……” 陆谦现在还能想起来,当时的乐正弘摔了房间所有的东西,面目狰狞的吼着“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在我的生日宴会上抢走我的光彩,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杂种,竟然妄想和我争宠。他以为他姓乐就真的把自己当乐家的人了吗!不就是会拉琴吗,我倒是想看看,一个废人还怎么和我争。” “……乐正弘让我在他的演奏会那天折断他的手指,挑断他的手筋,要让乐正俞生不如死,再也没办法和他争宠。” 乐正坤气得呼吸粗重双眼猩红,他怎么也没想到让乐正俞的手竟然是被全家人最宠爱的小弟给毁的,理由还如此的幼稚可笑!乐正弘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啪,啪,啪。”杨越轻笑着鼓掌,“越来越精彩了,我可真搞不懂你们乐家人,明明当初一个像白纸一样的干净的人,竟然被你们教成了这样,真是有意思啊。” “闭嘴!”乐正坤怒吼一声,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谦,“小俞也是他的哥哥啊!他怎么敢这么对他!他怎么敢!” 陆谦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之前你身边经常跟着的一个叫柴非的人,他也是乐正弘让我杀的。他觉得柴非这个人一无是处,在你身边是对你的玷污,更是对他的侮辱。所以他要柴非死的时候亲眼看着你们在一起。” 机械一般的声音说出的一句句话让人不寒而栗,听到熟悉的人,杨越眉头也不曾动过一下,瞟一眼乐正坤轻飘飘的说:“乐大公子,现在你知道你的好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怎么样,还想给他报仇吗?” 到底是乐家的掌权人,乐正坤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回道:“之前你说要给乐正弘报仇,我心了,然后联合你对付黎川。那现在刻意安排我听到这些事情,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越整理着袖口漫不经心道:“乐正弘这样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若他没有乐家做靠山,生不如死的人就是他了。” 乐正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讥笑一声道:“怎么说你们也有几年的感情,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设计对付他。” “彼此彼此。”杨越起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了,“我和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和你的交易,想必你最清楚不过。当然,如果你顾念亲情的话,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毕竟比起乐正俞,乐正弘才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不是吗?” 悔恨像浪潮般一*冲刷着乐正坤的心脏,胸口闷得让他透不过气来。因着乐正弘被拐卖过的原因,自他回家以来,全家人都怀抱着补偿的心理对他百依百顺,父母包括自己俱因为他的经历而对他多了几分溺爱和纵容。他自认为全家没有任何对不起乐正弘的地方,哪怕当初他刚回家时就出柜并坦白他喜欢上了杨越,向来传统的父母也是顺着他,而他也对羽翼未丰的杨越各种威逼利诱,让乐正弘如愿以偿。 曾经他也是真心疼爱乐正弘的,哪怕他闯了不少祸让他收尾,哪怕为他得罪了杨越,他也不曾变过这分疼爱幼弟的心。可他为什么要去动乐正俞! 乐正俞是他的软肋,是他的逆鳞,是他心上最柔|软的所在。在知道这些事后,他怎么能放过乐正弘怎么能让乐正俞白白受那些痛苦! 乐正坤眼神一凝,望向杨越沉声说:“就算他以前对不起你,他也被教训过现在还躺在医院,别的事我会处理,也请你不要再插手有关他的任何事。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乐家的人。” 说完,乐正坤转身离开。他十分清楚乐正弘最大的依仗就是乐父乐母,而在他们心中,收养来的乐正俞绝对没有乐正弘重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乐家的话语权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杨越背对着他嗤笑一声说:“我不会答应你什么,而且你不要忘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恶意,“乐正弘这么有恃无恐,你也有责任不是吗?乐正俞遭遇的一切,指不定就是你间接造成的。” 他的这番话仿佛是淬了毒的利箭狠狠插在乐正坤心口,汹涌着的悔恨所带来的剧痛震得他血气翻滚,喉间仿佛都涌上了血腥味。尽管理智不停的叫嚣着不关他的事,可他偏偏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为什么承担后果的是最无辜的乐正俞? 这难道便是报应? 乐正坤离开后,杨越达到了目的也不准备久待,临走前瞟一眼瘫在地上的陆谦,不知想到了什么伏下身笑道:“你知道吗,三个月前,乐正弘在酒店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上|床了。” 陆谦眼神涣散的望着屋顶,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乐正弘情|人众多,他早已习惯甚至麻木。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只要自己能在他身边便足够了。 杨越继续道:“快想想这三个月以来你有没有碰过他,最好祈祷黎川去教训乐正弘的时候没有沾上他的血……” 陆谦心口一紧。 “……那个人是一个iv携带者……” 杨越的声音很轻,听在陆谦耳中却如雷鸣一般打在他心上。 “……我安排的。” 被折断的手脚让陆谦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他闭起眼睛死死咬着牙,腥咸的味道自齿间弥漫开来,然而身体上的疼痛无法掩盖心中汹涌的恨意。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被自己所连累的黎川,陆谦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让他能在所有事情没发生前杀了这些人斩草除根。许久他才松开牙齿低声说:“你什么时候送走黎川。” 杨越起身无所谓道:“我说话算话,等你的同伴们来了,自然就能带走他。至于你——”他朝身后挥了挥了手,保镖们无声地散开来清理他们在这间房内留下的痕迹,“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弄脏了我的手可划不来。” 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做你们这一行的一定有很多仇人,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你们的行踪会怎么样?” 杨越的身影消失在房内,保镖们清理完消无声息地关上门离开,留下一室死寂。 陆谦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良久,他像频死的困兽般发出一声悲泣,“黎川……黎川……”泪水打湿他的脸,他用力捶打地面,含糊不清的声音一声一声叫着挚友的名字。 他为了永远得不到的爱情离开了兄弟放弃了尊严,最后却搭上了自己的一生,甚至连累了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解决了这些事情,并未觉得丝毫轻松的杨越独自一人开车驱往一处陵园。 他步伐缓慢地走到一处墓台前,凝视着墓碑上柴非那张年轻而又张扬的照片,良久,才低声道:“你看,要是连我都忘记你了,谁还会给你报仇呢?” 一阵微风拂来,带走他唇边的轻叹。 “可惜啊……”